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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散去,花掌柜把胖子送出门去,回头将朱骰神招进房内,急道:“朱先生,你往日里赌术通神,从无败绩,今日撞上这么个赌术平平的愣头青,怎么会大失水准?”
朱骰神道:“掌柜的,这个人我从未见过,听口音也不是咱扬州人士,摸不清他的来头和底细,哪能轻易赢他的银子?有道是占小便宜吃大亏,若是为贪一时小银而惹出事端,牵累了东家员外,咱们可担待不起。”
此话一出,花掌柜登时醒悟,倒吸一口气,连连点头:“朱先生考虑得仔细,自当如此。咱们马上派人去跟踪探究这个人的底细。”朱般神道:“不劳掌柜的挂心,我都安排好了。”
不多时,一人急匆匆进来,低声察告道:“掌柜的,朱先生,小的探听清楚了。这人是江南大盐商任天都的二公子,叫任明举,回安吉老家省亲,路过咱们扬州,现下就住在同升客栈。他手下有二十多名随从,还有十几套骡车停在后院,车上都满载着大木箱子,看样子驮了不少金银。”花掌柜和朱骰神相视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花掌柜起身,朗声吩咐道:“明日一定要好生招待这位远道的贵客。”
第二日,叫做任明举的绸衫胖子又兴冲冲过来,和朱骰神赌了一天。可惜今日的手气似有不逮,输得多,赢得少,巴巴一天下来,竟输了足有七八千两银子。任明举乘兴而来,却败兴而归。
第三日清晨,赌坊还没有开门,两扇油松木门已被人咚咚敲得山响。小厮一开门,登时吓了一跳,只见门前横着一辆骡车,车上载着两个紫红的檀木箱子,骡车旁站着两名大汉。任明举换了一袭暗红的绸衫,叉脚站在骡车前,趾高气扬地叫道:“快叫姓朱的来,今天爷爷不灭了他,我就不姓任!”
朱骰神迎出来,仍是一副木讷模样,抱拳道:“公子爷,输赢都是天意,寻个开心罢了,别赌啦!今日朱某做东,请公子爷喝上几杯,为公子爷饯行。”
任明举一翻白眼:“饯什么行?公子爷不把昨天的旧账讨回来,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过扬州城的地面?总不能回回绕道走吧?”朱骰神还想说话,任明举已经很不耐烦,叫道:“废什么话?你若怯了,就乖乖给公子爷磕三个头!我便放过你。”
朱骰神心中暗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我只不过说几句场面话,你便当做我心怯。看我稍微拿出些手段,定然叫你输得心服口服。”他扫一眼骡车上的大木箱,又心中思忖,“这些金银,从现在起已注定是我花家赌坊的啦!”
二人又来到楼上花厅,厅内已有十数个看热闹的闲汉等着观战。任明举更加得意,对手下的一名大汉道:“先打开箱子,让这几位兄台验验货,别以为咱哥们儿拿些破砖烂瓦来哄骗他们!”
大汉打开箱盖,从里面捧出一件东西。众人都惊唿一声,只见那大汉手中捧的竟是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那元宝足有醋坛大小,光彩耀眼,金光灿灿,足有十斤开外。大汉捧着金元宝,径直送到朱骰神面前。朱骰神的眼力何等厉害,一瞥之下,便知是十足的真金。他摇摇头,慢吞吞道:“公子爷,无须察验,就凭您的身份气度,我也相信这元宝绝对不了。”
任明举道:“别介,我这元宝表面上光鲜,里面可别是铅块、木疙瘩什么的,咱们大伙儿都上眼,还是看得清楚明白些好。”说罢,让随从把金元宝放到桌上,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铮亮的小刀,向那金元宝的中间削去。只听“嗤”的一声,那小刀看来是个吹毛断发的利刃,竟然削铁如泥,霎时间竟将金元宝剖成了两半。
众人惊叹声中,只见那元宝的剖面也是黄澄澄的,真正是表里如一的真金。
任明举脸现得意之色,用眼睛斜睨了众人一眼,阴阳怪气道:“我手里的可是如假包换的金馒头,只是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么大的肚子吞不吞得下去?”
朱骰神明白他的意思,道:“朱某今日可开了眼,从没见过这么硕大的金元宝。这样成色的宝贝,我们赌坊里确实没有,不过荣升昌的银票却也有个二十几万。伙计,把咱们的箱底子都搬出来,请公子爷过目。”
任明举脑袋摇得像是个拨浪鼓:“不用,不用。你这位朱先生信得过我,我自然也信得过你这位朱先生。来,今日咱们还是赌牌九,一翻两瞪眼,赢了爽快,输了也干脆。”说罢,挽起袖子,坐到桌前,双手不住相互摩挲,眉宇间一副跃跃欲试的亢奋神情。
朱般神镇定如常,缓缓坐下,道:“便依公子。”嘴上谦恭,心中却是胜券在握。桌上的这副竹木骨牌,他摸过了何止千遍万遍,连牌背上每一道纤细的纹路都印到脑里,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应到每张牌的牌面点数。赌牌九,那是十拿九稳。
果然,第一把就是长三对板凳,朱骰神轻轻松松就赢到了那锭金元宝。任明举涨红了脸,喃喃骂道:“邪了门啦?老子的手气怎会如此背运?”叫随从又从箱子里拿出两锭大金元宝。
没想到第二局、第三局,任明举竟又连输了两盘,两锭大金元宝顷刻之间又换了主人。任明举脸色阴沉,两颊铁青,两手稀里哗啦狠狠洗牌,恼怒之下,竟失手将几张牌推落到地上。朱骰神却脸色涨红,双眼放光,神色尽量保持镇定,但双手微微颤动,显然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
说时迟,那时快,骨牌交错之间,任明举竟连输了十几把,两箱金元宝竟输个精光。这位盐商公子再也按捺不住,跳起身叫道,“见了鬼了!他奶奶的,一定是你出老千!下了套算计你家公子爷!”
朱骰神平生从未赢过这么多金元宝,正如醉酒腾云一般,晕乎乎喜滋滋,见任明举发刁,愣了一愣,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言对。花掌柜在一旁旁观,插话道:“公子爷何出此言?赌场之上见真章,大家伙儿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他能出什么老千嘿,公子爷怕是输急了眼吧?”
任明举瞪起眼睛,道:“小看你家公子爷吗?你家公子爷长这么大就是没缺过钱。输这点钱算得了什么大不了?再让我爹多产十万斤盐罢了。输点钱不打紧,公子爷可不能给人哄骗。谁知道你的骰子是不是灌了水银这样吧,明日再来,公子爷我亲自带着骰子来,看你还能做什么手脚!”说罢,一甩袖子,气急败坏地去了。
当夜,花掌柜和朱骰神仔细在库房中清点了一番,只见白日赢来的金元宝都是一般大小,光彩夺目,每一锭都是真金,底上都印着一个“吉”字。二人相对惊叹半晌。朱骰神突然想到一事,道:“今日赢了这么多金子,咱们还没给花员外道个喜去,真是忙中有失。”
花掌柜也道:“正是。这两天的进项,可抵过了咱们三年的收成。咱们马上带着个金元宝到府上去,让东家也欢喜欢喜。”
花府。
花富源坐在太师椅上,沉着脸,皱着眉毛,看着桌上那个金灿灿的元宝,脸上却没有半点喜色。花魁站在一旁,也看着那锭元宝,却是一副贪婪之色。花掌柜和朱骰神揣摩不透花富源的心思,坐在下首的客座上,脸上带着讪讪的假笑,心中却是忐忑不安。
花富源默然半晌,缓缓问道:“那个任明举长什么样子?”
“是个肥头大耳的胖子,年纪约有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身珠光宝气,应该是个富家子弟。”
“胖子?”花富源眉头更紧。这时一旁的花魁道:“你们断定他不是铁二少易容而来?”
朱骰神道:“启察大少爷,决计不会。这个人比铁二少矮了半头,体形又胖了一圈,而且还操一口异地口音。”花富源停了半晌,道:“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人的来头我们摸不透,明日不要再和他赌了。”
花掌柜露出了为难的神色,道:“他今日输了不少金子,客栈中还有十几车金子,明日肯定会卷土重来。若是他不肯善罢甘休,坚决要赌的话,咱们赌坊做的就是这门生意,有什么借口拒绝这位带着金子上门的贵客?”
花魁不耐烦道:“爹,你忒也小心了,管他什么底细,今夜我带几个人摸到同升客栈去,神不知鬼不觉结果了那厮一干人等,夺了他的金子,不就一了百了啦?”
“混账话!”花富源大怒,喝道,“在咱扬州城里公然杀人越货,你好大的胆子,自己不想活了,还想把你爹送到刑部大牢里去吗?还有我听说你背着我,结交黑道的歹人,想做什么?我告诉你多少次了,铁家的事不要你插手,你若再暗中使坏,我就不再认你这个件逆之子!”
花魁咧着嘴,不敢再说话。花富源唿了口长气,压了压怒火,捻了半晌胡须,又对花掌柜道:“就是赌,明日也不要赢他,今日赢的两箱金元宝也都输还给他。”
花掌柜和朱般神一听,登时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花富源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摸不透别人的底细,这等便宜,我们可不能沾。”
花掌柜和朱骰神诺诺连声。这遭本来是邀功请赏来的,不料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甚感丧气,起身辞别花富源,快快地去了。
天还没亮,赌坊的大门又被人敲响了。花掌柜和朱骰神迎出来看时都吃了一惊,只见门前停着二十几辆架子车,车上满是沉甸甸的箱子。任明举倾巢出动,竟然把所有的金银都拉到了赌坊门前,看样子决意要破釜沉舟。花掌柜和朱骰神都对视一眼,苦笑摇头。任明举却叫道:“大伙儿都别愣着,赶紧卸车,今天我要和姓朱的决一死战!”
花富源有令在先,今日只能输不能赢,花掌柜想到昨夜的两箱金元宝还未熟络,今日就要送出门去,心中有一万个不甘。如今见任明举大张旗鼓而来,又带来十几箱,感觉这些金元宝像是无数的金娃娃在对自己招手微笑,却不能上前亲近,内心当真是备受煎熬。
花掌柜强打精神将任明举迎进来,朱骰神也早到堂中,主客排开阵势落座。任明举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道:“今日可不同昨日,你等可要小心,当心大败亏输。”
朱骰神郁郁寡欢,沉着脸,没好气道:“为什么?”
“今日我从游仙观王道士处求来了仙符,定然转运赢你。”任明举说罢,从袖中取出来一张黄纸,得意洋洋展开,看了几眼,脸上突然色变,将那张黄纸胡乱折起抛到地下,骂道:“他娘的,什么世道,道士居然也骗人!”
任明举挽挽袖子,从怀中掏出三粒般子,道:“这是公子爷刚从玉器店买的象牙骰子,光这三粒就值五两银子,今日叫你们开开眼界。”朱骰神心中暗道,小看你朱爷了,漫说是象牙骰子,便是金骰子银骰子朱爷也玩过一千遍了。不管用什么般子,朱爷也能给你玩出彩来。只可惜员外不让赢你,否则可要你见识见识朱某的真本事。
他心中掉着个儿地盘算,脸上却始终一派谦恭,问:“公子爷,今日咱们下注下得小一点,可不能再像昨日那般,教人好生害怕。”任明举撇撇嘴,盛气凌人道:“输不起?今日咱们再加大赌注,一局一箱,看谁是草包!”
这一开战,较昨日更加惊心动魄。朱骰神前两局有意相让,将昨日赢的两箱输了出去,本待罢手,不料任明举赢得性起,还要再战。朱骰神岂能再赔本钱,因此两局又过,又将两箱金子赢了回来。如此输两局赢两局,一直往来反复,竟是平分秋色。任明举心中不耐,渐渐加大了赌注,一局两箱,显然摆出一副不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