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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精锐前来接应。
孙景文面色灰白,知道大势已去,看着作鸟兽散的兵丁和满地狼藉的旗帜兵刃,仰天长叹道:“自上月中旬起事,至今才是第十九日。我筹划了三年,呕心沥血助大王,不料……王图霸业竟成了儿戏一般。我平生自比陈平、张良,却中了匹夫的诈降之计,还称什么小诸葛?十九天!才十九天啊!唉,天不助我,奈何奈何?”他望空嘶吼了数声,眼角泪珠飞散。
孙景文拔剑在手,跌跌撞撞上前两步,道:“大王,景文不才,致使大王功败垂成,还有何面目生在天地之间?大王,景文先行一步!”说完将长剑横在颈前,用力一捧,一代智囊竟伏剑自自刎。
大殿之上,还有一个白玉树,如标枪一般站得笔直,目光却如刀锋,目不转睛望着蟠龙柱下的徐婉儿。
徐婉儿脸色煞白,嘴角带着两缕血丝,坐地倚柱,却远远看向高昊天。白玉树的脸色殷红如血,眼珠要从眼眶中迸裂一般,道:“婉儿,大王腿上中的那只银梭镖,是你射的?”
朱寘鐇脚腕处,正插着一只带黄丝线的银镖。高昊天低头看时,心中一震,登时明白那千钧一发之际,朱寘鐇怎会自行跌倒,原来是徐婉儿助了一臂之力,自己方能得手。
徐婉儿转过头来,坦然道:“是。”白玉树暴怒得如同一头雄狮,喝道:“你到底是为什么?”徐婉儿露出了一丝凄凉的微笑,眼角喻着泪,道:“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小鱼哥哥死在这里。”
“小鱼哥哥?他……他是丁鱼?”白玉树一愣,恍然大悟,“我明白了。能够挡我金环百招的,除了他还有谁?昨夜你逼他喝酒,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好,你为了他,居然用自己的身子挡我的金环。你宁可自己一死,也要救他?你的这一镖,不仅坏了国家大事,也坏了我白玉树的半世清名。这人是朝廷鹰犬,也是阉党走狗,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挟持大王,断送了我等宏图伟业。你让我白玉树成了千古罪人……你如何………如何做出这等事来?”白玉树情绪激昂,渐渐语无伦次。
“我的金环力逾千钧,你代他受了这一击,现下已是命在顷刻。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却……却……你悔也不悔?”白玉树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徐婉儿脸色宁静,语气坚定,说了两个字:“不悔!”白玉树的脸色更加可怕,眉毛也倒竖起来,他一撩白袍的下摆,大喝一声,扑到徐婉儿的面前,右掌抬起,就要拍将下去。他盛怒之下,将全部力气都运在掌心,这一掌拍下,定会开碑裂石,徐婉儿哪里抵挡得住?
高昊天大惊,叫道:“不要!”可他距离太远,纵然相救也已来不及。徐婉儿的嘴角露出了凄凉的微笑,喃喃道:“白大哥,我知道你待我好,胜过他百倍,可是我还是忘不了他。对不起,你杀了我吧。”
白玉树的右掌举过头顶,不住抖动,愣了半晌,终于泄了气,缓缓垂落下来。他站起身来,脚步踉跄,向着殿门走去。几名持枪兵士拦住他的去路,白玉树右掌伸出,几柄长枪尽皆折断,五六名兵丁跌了出去。仇钺知道他武功甚高,忙下令道:“让他走。”白玉树失魂落魄,迈出了殿门。
几名兵丁将朱寘鐇五花大绑起来。
高昊天扑到徐婉儿身旁,将她抱在怀中,叫道:“婉儿,婉儿!”
“小鱼哥哥,你就这么抱着我,一刻也不要撒手,让我死在你的怀里,好吗?”高昊天心如刀绞,乱了方寸,手忙脚乱地要为她止血,徐婉儿摇摇头,“别徒劳了,小鱼哥哥,我是疗伤的行家,知道自己的伤有多重。”她心中清楚,自己就像一盏耗尽灯油的灯盏,已经再也无力陪这个人?——这个让自己时时刻刻牵肠挂肚的人走后半生了。
“你知道吗,心爱的人要是变了心,那种心痛有多难受?”婉儿微弱的声音渐渐小了,最后两颗泪珠缓缓淌落下来。她就这样离开了,在心爱的人的怀里,带着幸福的笑也带着遗憾的泪。
“我没有……我没有变心……”高昊天不由大喊失声,可是,婉儿已经听不见了。
那时的丁鱼,一个落寞的浪子,如何敢奢望和武林世家的徐婉儿携手?如今还复本来面目的高昊天,武林世家公子,是不是就可以缔造一对武林佳偶?
那时的丁鱼,杀错忠良、满心懊悔,抱定必死之心的杀手,如何还敢期望未来?可是如今的高昊天,从绝望中解脱出来,抱定为国为民之志的大侠,是否已重新焕发了人生的希望?
高昊天心中有无尽的歉疚和后悔,紧紧抱住徐婉儿的肩头,眼中泪光莹莹,低声道:“婉儿……”天意无常,这一切可能都太晚了。
杨一清、张永的大军来到巩昌的时候,叛乱早已平息。
镐赏三军,整点收缴叛军的辎重、旌旗之后,二人兵分两路,杨一清留镇宁夏,张永、苏野桥率五千精锐部队,押解朱寘鐇班师回京。
这一日,来到张家口地界,地方官员出城迎接,盛宴犒劳,觥筹交错之间,少不得谀辞汹汹,恭维奉承张永旗开得胜,立下汗马功劳。当夜,张永喝得微醉,在馆驿安歇,对苏野桥道:“苏大人,此次安化王的叛乱十余天便被平复,你立下了大功,待我回京奏明圣上,定然对你重加封赏。”
苏野桥道:“是大人洪福齐天,自然马到成功,苏某何德何能,敢居此功?只是,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张永道:“你我兄弟推心置腹,哪里还有不当讲之事?但说无妨。”苏野桥低声道:“大人,外乱虽平,但内患猖撅,如何应对?”张永道:“你是说刘瑾?此人日夜在皇上跟前,耳目甚广,如何撼动?只有以观后变,再行筹划。”
苏野桥摇头:“不然。大人也是皇上的亲信,此次讨贼重任,圣上不委付别人而委付大人,足明圣意。现在功成奏捷,正是除掉刘瑾的良机。大人可乘机揭发刘瑾奸恶,皇上必定听信,杀掉刘瑾,大人也可更受重用。”
张永沉吟了半晌,显是心有所动。
苏野桥道:“眼下大人手握兵权,正可施威。如若回京后,交出兵符,除刘瑾再无时日了。大人,那刘瑾早就对你猜忌陷害,难道您忘了金殿相骂、六道金牌传檄、老鹰山行刺等诸般事体吗?”张永拍案而起,道:“正是。张永已经年过花甲,难道还舍不了这副老骨头?我决意为天下除了这个恶贼,以报圣上对老奴的恩宠。”
高昊天随大军回程。他心伤徐婉儿的死,苏野桥虽然百般宽解,但还是一直郁郁寡欢,白日里行军,骑在马上就饮酒浇愁,夜宿时就倒在营帐内昏昏大睡。这一日,刚到大境门,前面突然出现了数十名挎刀佩剑的江湖豪客,迎在路边,为首的是个白须老者,恭敬道:“诸位军爷,敢问哪一位是高昊天高公子?”
高昊天昏昏沉沉,充耳不闻,正拿着个酒壶饮酒。旁边的仇钺一指他,叫道:“这位便是高公子。你们是什么人?”
老者面露喜色,向高昊天作了个揖,道:“高公子,我们塞北赤龙帮、震雷帮已经恭候多日了。”说罢向身后众人高声道,“大伙儿看清了,这位就是咱们盼星星、盼月亮一般苦盼来的高公子,高大侠!”众人欢声雷动,同时抱拳行礼,齐声道:“见过高大侠!”
高昊天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数十道崇敬的目光都看着自己,不禁一愣,道:“诸位恐怕认错了人吧,我不是什么大侠,也不认识诸位。”
老者满面堆欢,赔笑道:“公子何必过谦?这短短一个月来,公子的事已经传遍了中土边陲,整个武林莫不敬仰钦佩。公子虽然为人谦逊,不肯居功,但咱们江湖中人哪一个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旁边一个紫面壮汉也附和道:“不错,高公子的名头,已经如雷贯耳;高公子的名望,如皓月当空!”
另一个白面微须、落第秀才模样的人道:“高公子韬光养晦十年,如今出山,如干将发发硎,锋芒无匹。先是除掉了杀手之王丁鱼,又孤身人虎穴,一刀定乾坤,破了安化王的叛乱。这种风范,三十年来何人能及?”
高昊天一凛,酒醒了一半,脱口道:“除掉了丁鱼?哪个说的?”
“这件天大的事武林中人谁不知晓?连酒肆市坊间说鼓书的都传遍了,有分教:十年隐侠今朝重出江湖,太行公子勇破小刀丁鱼。”
高昊天惊得目瞪口呆,脑中嗡嗡作响,耳边听得众说纷纭,尽是赞扬歌颂之声:“可惜高大侠大战丁鱼的好戏我们却无缘目睹,不过,这终究是武林中的一件盛事,侠义道都拍手称快。”
“大刀苏,小刀丁。那丁鱼和苏野桥齐名,却丧命在高公子刀下。高公子的刀法,岂不也胜过了苏野桥?”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苏野桥本已老迈,如何是高公子的对手?高公子当为武林第一人。”
“不错,高公子当年即为武林四大公子之一,世家子弟,声名显赫,如今隐修十载,刀法必然已达通神之境。”
“刀法高明那是不消说了,难能可贵的是高大侠为国为民,却不居功,视名利如粪土,这种虚怀若谷的襟怀更是难能可贵。”
高昊天心念电转,转头望向后侧几步之外的苏野桥。苏野桥骑在一匹黑鬃马上,却在仰头看天,似乎浑然没有注意到这边发生的境况。
高昊天转回头来,舒了口长气,抖擞精神,对着众人一抱拳:“诸位英雄,多谢抬爱,高某愧不敢当。但诸位听到的都是以讹传讹的江湖传言,实不足信。”老者道:“公子何必过谦?我们赤龙帮、震雷帮恭候数日,只为见一见公子的风采,请公子歇歇马,喝一杯水酒,聊表我们塞北武林的敬意。”
高昊天摇头:“还要喝酒?你们没看出来吗,在下已经是只醉猫,实在难胜酒力,这酒就免了吧。另外,我们还有要事要兼程赶路,不能停顿,还请诸位英雄见谅。”
白发老者一愕,随即开颜笑道:“好吧,公子不喝也罢,但这两坛草原老酒要送与公子,这酒劲大味纯,公子路上慢慢品味,也可聊解旅途疲乏。”说罢一挥手,有人送上两只黑黝黝的酒坛,坛口用红绸结了个英雄结,显得甚是庄重喜庆。
仇钺指挥兵士接了酒坛。高昊天抱拳道:“多谢盛情,就此别过。”
老者连忙还礼,道:“公子行色匆匆,殊多遗憾,好在下个月初三咱们又会在泰山相会了,那时再续前情,大伙儿喝个一醉方休。”
“泰山?”
“上官前辈已发下了盟令,下个月初三,要在泰山召开武林盟主大会,选举新任盟主。”他停了一下,低声加了一句,“论声望武功,还有谁能跟高公子比肩?”
高昊天悚然动容,道:“前辈开玩笑啦。”老者凑到高昊天身前,用更低的声音道:“我们塞北诸帮各派,一定会推选公子的。”不待高昊天答话,便提高声调道,“好,高公子,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泰山再见。”说罢,后退几步,喝道,“大伙儿恭送高公子,高大侠!”
他身后的诸人齐声道:“恭送高公子,高大侠!”
高昊天一抖马缰,从众人面前缓辔走过,忍不住回头又看苏野桥。苏野桥却依然在仰头向天。
向前走了一程,高昊天回转马头,靠在苏野桥鞍边,拉住他的马缰;二人离开队列,来到路边的一个土坡上。高昊天目光如炬,望着苏野桥。苏野桥微笑道:“高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