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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钺怒气未平,还是压低声音愤愤道:“内阁首辅谢迁被削职为民,内阁主事王守仁被神机营追杀投江,还有兵部侍郎段克邪,听说也是被东厂杀手暗害的。如今朝廷妖氛笼罩,确无甚留恋处,这次我请缨回西北边塞当个游击将军,就是盘算着还去持戈戍边,离朝廷远远的,纵使马革裹尸,浴血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总胜过被那些阉党陷害,死得不明不白要好。”
仇钺话中一提到段克邪,丁鱼一惊,段青衣更是心潮澎湃。
这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将堂内照得一片银白,滚雷隆隆,雨下得更大了。北首小桌那个戴斗笠的人站起来,将一块散银子抛在桌上,转身要走。店小二忙到近前,劝阻道:“客官,雨下得太大,还是住在小店,明日再走吧。”
那人像是个哑巴,竟不答话,低着头转身走向门口。堂内昏暗,地上有一个小坑,那人不慎将脚踩空,身子一趔趄,“哎哟”一声叫出来,嗓音又尖又细,不类男声。
丁鱼听得声音有异,倏地转头,不禁一惊。只见那人虽然足下踏空,但足尖微抬,身形一沉,竟卸了那一跌之势,显是身负轻身功夫。赵希贤也甚是警觉,几步纵过来,攥住了那人的手腕,另一只手一抬,啪的打掉了他的斗笠。灯光下,只见那人四十多岁,面白无须,眉毛也极淡,一双细眼满含凶光,布满皱纹的嘴角咧开,露出一种森寒的冷笑。赵希贤惊道:“刘公公!”
仇钺和那姓王的瘦子闻听此言,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那人嘿嘿一阵冷笑,一震手臂,将赵希贤的手抖开,道:“几位大人,别来无恙?刘德贵给几位大人行礼啦!”声音尖细绵软,仿佛公鸭一般,分明就是太监。说要行礼,但他身形站得笔直,神情倨傲,没有任何行礼的意思。
赵希贤道:“在这荒村野店,刘公公孤身一人,和我等邂逅在此,应该事出有因。莫不是跟踪我三人而来?”
刘德贵又是一阵冷笑,缓缓说道:“几位身受朝廷重恩,不思报效,却在这里诋毁九千岁,那才是事出有因吧?特别是赵大人,你荣膺禁军都尉还是九千岁保荐……嘿嘿,九千岁可是走了眼啦!”
九千岁正是太监刘瑾的称号。赵希贤闻言色变,道:“刘公公,赵某非不敬九千岁,只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一片丹心,可对日月。”
仇钺大踏步奔过来,一把揪住刘德贵的肩头,喝道:“刘德贵,都是你这等乱臣贼子,蒙蔽圣听,才乱了纲纪。老仇坦坦荡荡,可不怕你。我三人都在此地,说的都是肺腑忠言,你待怎样?”
刘德贵沉肩卸肘,瞬间就脱开了仇钺的一抓。他绷紧双唇,眼中露出凶光:“你们才是乱臣贼子!待我回到京师,回禀九千岁,几位就等着过好日子吧!”说完,转身就要出门。
赵希贤喝道:“拦下他!”出手又向刘德贵臂弯抓去。仇钺也知此人干系重大,大喝一声,身形一晃,拦在门口,阻住刘德贵的去路。刘德贵嘿嘿一笑,抬掌向赵希贤肘部拍击,这一击,竟是快如闪电,只听“啪”的一声,赵希贤手臂已经脱臼。刘德贵左肩一晃,已经撞进了仇钺的怀中,“砰”的一声,仇钺偌大一个身躯跌出门外,摔到地上。刘德贵抢上一步,抬掌向仇钺的额头击下。
危急之际,一道劲风自刘德贵脑后袭来。刘德贵不及出掌,忙侧身闪避,两道劲风从他脑畔掠过,射人了门边的庭柱,竟是两根竹筷!出手的人是丁鱼。他虽然对官府中人没有好感,但这仇钺为人血性耿直,不擅作伪,因此不忍见他挨此致命一击,甩出手中的筷子,救他躲过一劫。
刘德贵“咦”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这里还有一位高手。他无暇回头,脚尖一点酒寮门边的厅柱,身子如黄鹤一般,向门外凌空飞去。身在半空,刘德贵尖声怪笑,叫道:“后会有期!”
转瞬之间,刘德贵已落在两丈外的一棵柳树之上。突然,霹雳一声,一道闪电划破了天弯。只听一声惨叫,刘德贵如断线的纸鹤一般摔落下来。
仇钺等人追到树下,只见刘德贵俯倒在泥地上,一命呜唿,身边的雨水都变得殷红。仇钺拍手叫道:“正是罪大恶极,天诛地灭。老天有眼,这个奸贼竟遭了雷殛。”
丁鱼从窗边看出去,目不转睛地望着那棵高高的柳树。他看得分明,适才哪里是什么雷殛,刘德贵甫落枝头,树下突然现出一个身影,手中飞起一道炫目的寒芒,将他噼落下来。大雨如注的暗夜里,饶是丁鱼目力超群,也只看到那身影快如鬼魅,一闪即逝,只有那闪电般的一刀却深印在脑中。
好快的刀!好霸道的刀!蕴含着惊鬼泣神的无穷豪气,足以冠绝当世。天下谁人能使出这样的刀法?
突然,南面的道上响起马蹄和銮铃的响声,很多健马冲了过来。随即一个人高声喝道:“甚人在捣乱?给爷滚得远远的!”这声喝问鼻音较重,语调很直,像是西北陇中一带的口音。
丁鱼透过窗隙望去,只见二十余匹骏马奔到店前,马上诸人都是兵士装束,各挎刀剑。有人喃喃骂道:“奶奶的,中原还不及咱们西北太平,到处都有刁民斗殴。”
一个大汉对为首一位五络长须、文士装扮的人拱手道:“孙先生,这里就是大杨庄。我问过了,大杨庄的小酒寮就此一家,约见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那薛大人——”
叫做孙先生的文士抬手止住那人的话。他的目光掠过柳树下那具尸体,又扫一眼西边马厩的几匹健马,神色很是凝重。他指指酒店,冲着大汉一摆手。大汉躬身一揖,转身大步向店门走来。
仇钺等人正守在店门之内。那大汉见这几人都持着刀剑,抱拳低声道:“三位可是从保定府来的?”
丁鱼适才透过窗户,听到“薛大人”三字。已经起了疑心,待又听到“保定府”三字,登时警觉。只见仇钺三人都是一愣,摇了摇头。那大汉很是意外,蹙起眉毛,道:“三位不要惊疑,在下是从西北来的。”
仇钺脾气暴躁,叫道:“我不管你是从哪里来,反正我们哥仨不从保定来。不过,倒是要到西北去!”
那大汉一愣,环顾店内,看到了西首的丁鱼和段青衣,转身走到二人桌边,低声问:“两位可从保定府来?”丁鱼也摇摇头。那人更是迷惑,怔了片刻,转身匆匆走出店门。
丁鱼心中疑惑:这伙人看装束、口音显然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如何口口声声不离保定府?他从窗隙望去,只见那人走到姓孙的马前,低声说了几句话。姓孙的似乎一惊,点了点头,跳下马来。他快步走到店门前,看着赵希贤三人,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神色,叫道:“是赵兄吧?还认得孙景文吗?”
赵希贤睁大眼睛,端详来人,突然一顿足,叫道:“真的是孙先生?”
孙景文满面春风,上前握住赵希贤的手,道:“前年咱们在京城张提督府上见过一面,难得赵兄还记得我。”不待赵希贤引见,又向仇钺二人抱拳道:“这两位定是王公公、仇将军啦,在下是西北王帐下孙景文,特来迎接三位大驾。”
仇钺和姓王的太监都是一愣,不禁相视一眼,站直身子,各将刀剑归鞘。赵希贤头脑灵便,抱拳道:“间关万里,孙先生竟不辞辛劳接到了这里,我等愧不敢当。”
仇钺性子直,皱眉道:“西北王?孙先生接错人了吧。我三人虽然是去西北不假,却是另有公干。这次皇上敕封杨一清参将之职,总督宁夏、延缓一带军事,王公公专门出使宣读圣谕,顺便代圣上劳军。赵希贤是专门给王公公护驾的,而我却是受朝廷敕令外派到西北边陲,当个戍边的小小游击将军,直接受杨一清参将节制。嘿,虽然在西北王的地盘上,却是不归西北王管辖。”
孙景文微微一笑:“仇将军多虑了。我家王爷在西北安身立命,全赖边关将士忠勇戍边,抵御外虏,才保得西北一方平安,此次闻得三位钦差奉旨劳军,特意让我赶到这里迎接三位。杨一清大人熟悉边防军务,我家王爷听说他此次总督宁夏军事,大喜过望,一直赞叹杨大人是大明之栋梁,西北之藩篱。”
姓王的太监笑道:“西北王派孙军师亲自来接,我等三人的面子可大得很啦。”孙景文捻须道:“王公公太客气了。此处简陋,岂能过夜?我适才问了乡民,越过前面的山梁,就是个大镇。眼下雨已小多了,有一劳三位钦差,咱们赶一段路,到镇上找家客栈再行歇息。几位大人意下,如何?”姓王的看了仇钺、赵希贤二人一眼,道:“赵兄弟、仇兄弟,盛情难却,咱们便随孙先生一同走吧!”
众人寒暄几句,孙景文令人抛出一锭银子,替三人结了饭钱。几人上马,众兵士卫护,向北而行。马蹄声渐行渐远,只有小雨沙沙地下个不停。
丁鱼刚松口气,突然听到北面又有马蹄声,不多时,店门一开,先前孙景文手下的那个大汉又走进门来,身后还带着一名随从。二人一言不发,径自坐到仇钺等人坐过的那张桌边。那大汉皱着双眉,脚跟不住地在地上敲击,不时向外眺望,显得甚是焦急。
丁鱼见此二人去而复返,显然别有所图。这时,马蹄声响,南面又有一骑飞奔而来。
这次来的是一个胖大的和尚。
和尚身高过丈,膀大腰圆,方膛大脸,下巴上全是肥肉,遍布着黑幽幽的胡茬,一双眼睛却很小,显得很是奇特。他穿着一袭蓑衣,蓑衣内是黄色的僧袍。他弯腰进门时,发出“当”的一声响,原来腰中悬着一把长戒刀,碰到了门框。
那个大汉显然急不可待,一待和尚进门,当即起身道:“这位大师,可是从保定府来?”和尚打量他一眼,点点头:“两位是……”伸手指指西北。大汉道:“不错。”
和尚哈哈一笑:“适才大雨,洒家来迟啦,劳两位久等。”大汉丝毫不掩内心的不悦,应道:“可不是,大师晚了足有半个时辰了。”
和尚浑不在意,从怀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洒家沧州铁佛寺风清,奉主人之命来送信函。”大汉接过信函,道:“我家主人问候你家主人。”
风清和尚双掌合十,微微躬身,与那大汉作别。他刚要转身,突然眼睛扫到角落里的段青衣,一怔,睁圆了两只环眼,大叫一声:“好个疯丫头,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你竟躲在这里。”噌的拔出戒刀,大步上前,飞起一脚,将丁鱼旁边的桌子踢飞,探出一个蒲扇大的手掌就去抓段青衣。
可是他没留意段青衣身边还有一个丁鱼。
风清的手掌刚到段青衣身前,突然手腕一紧,竟似落入铁箍之中,登时酸麻不堪。他吃了一惊,见手腕已落人丁鱼的手中,一抡右手戒刀,向丁鱼的胳膊挑去。突然,右手手腕也被硬硬的东西击中,脉门酥软,哪里还能握住戒刀?哐啷一声,戒刀失手掉在地上。
丁鱼的刀柄击中他的脉门,接着刀鞘的鞘尖直顶入他的胸口,正点中他的膻中穴。风清和尚闷哼一声,身子僵住,叫道:“好小子,敢偷袭你家爷爷?”
那两名大汉见状,喝道:“什么人如此无礼?”各拉腰刀围上前来。风清和尚道:“这个小娘们干系重大,两位兄弟,赶快帮把手!”
丁鱼倏地起身,身子游鱼一般,已转到那两人身前,刀柄连挥,又点了他们的要穴。那两人哪知他出手如此快捷,“哎哟”两声,顿时不能动弹。丁鱼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