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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
089、心惆怅
阮蕙只觉鼻子一酸,眼里顿时泛起薄薄的水光,脸上却还是挂着浅浅的笑容,“世子保重……一路平安。”
杨恪终是忍不住,贴在她颊边低声说道,“你也多多保重……”随即慢慢转过身去,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
阮蕙站在门首,静静地望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她的视野,她这才折身回了桃花源。
才在榻上坐了一小会儿,就听小丫头在院门口笑道:“二小姐来了!”
阮蕙透过支起的窗户,看到杨怡手里拿着一块锦囊进来,后面还跟着她的贴身大丫头秋儿。
不待她起身相迎,杨怡已大步进来,进门便笑着要拉阮蕙起来,“别睡了……上回你绣的那个香囊特别好看,也帮我描个花样子吧……”
阮蕙略感讶异。杨怡自小习武,又是个爽朗的性子,听说不擅女红,若是拿剑倒让她增添几分英气,若让她拈起那小小的绣花针,只怕还有些难度。这会儿她怎么竟突然要学起绣花了?她心里暗忖,嘴上还是客气地应道,“我手艺粗浅,哪里会描花样?不如让采青帮你描吧……”边说边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手中拿着的锦囊,雪白的缎面金色流苏就已经十分打眼了,若是再配以美丽的图案,一定会更加精致了,也不知她是要不是要送人。
杨怡见阮蕙的眼光扫到锦囊上,忙解释道,“……姨娘总说我绣技不好,所以……”
明知她绣技不好,怎么前几年不请绣娘教呢?还非得这会儿巴巴地来向自己这个手艺粗浅的大嫂请教?只怕不是这么简单。
念头闪过,阮蕙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是不是要拿送人呀?”
杨怡俏面微红,当即连连摇头,“我这手艺绣的东西,哪里拿得出手?不过是见了大嫂针线好,临时起意来学学了……”
这个年纪,也该准备嫁妆了。当初她嫁进杨家之前,那些陪嫁衣物上刺绣全是自己动的手。只不过,年过十五的杨怡还没有定亲。阮蕙心里一动,眼角的余光就不由得悄悄扫过杨怡的脸庞。浓眉大眼的五官配着雪白的肌肤,虽无十分颜色,却也有几分动人,为何竟迟迟没有定亲?
杨怡察觉到阮蕙的注视,脸上更是飞红一片,“大嫂横竖无事,不如就教教我吧……”
阮蕙收回思绪,不免客套一番,便叫采青拿了纸笔,笑道,“你要描个什么花样?”
“就上回你给大哥绣的那个香囊的花样……”杨怡轻声道。
不过是几枝浅墨的竹叶,好像没有什么出奇之处。阮蕙心下暗想,提起笔来略想了想,一挥而就。
杨怡也不久留,得了花样便笑盈盈地去了。
屋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虽然外面阳光灿烂,阮蕙却觉得身上有些凉意。昨夜的那个噩梦,让她仍然心有余悸,不由得为杨恪担心起来。
听说诚王素性仁厚,若有意外,应该不会对杨恪不利。就算杨恪拒绝了诚王所有赏赐,又要求解除他之前与秦表舅所签契约可能惹恼诚王,不过这些与他立下的大功相比,简直就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想来不会让诚王介怀。
可是昨夜的梦境太过真实,那份深入骨髓的惶恐与锥心般的痛楚相叠缠绕,让她坐立不安。
要不,去秦家见见秦秋水?
秦家作为新皇后的外家,应该能新帝的动向有一定的了解,只是不知道为情所困的秦秋水能不能心平气和地跟自己交谈。
她踌躇片刻,便唤采青进来帮她更衣。
听说去秦家,采青倒是笑了,“秦家是世子爷的表亲,少夫人多走动也是应该的。”杨家那些堂叔伯兄弟皆在长宁,长乐仅有几家八杆子打得着一点边儿的亲戚,听黄姨娘说平日里也不大走动,老侯爷和杨恪又避讳着政事,因而与长乐的官员家眷们更没有来往。如今世子爷蒙新帝召见,想是要升擢了,少夫人出去串门,于情于理,都不会再遭人冷眼了。
阮蕙静静地想着心思,任采青一双巧手为她绾好青丝,又插支玉钗,这才笑道,“少夫人您瞧,好不好看?”
偌大的镜面上映出她娇俏的脸庞,一双如水黑眸深不见底,隐隐透出些许惆怅。阮蕙一惊,定了定神,伸手轻轻抚过高耸的云髻,含笑道,“好看。”
芍药已奉命去跟黄姨娘说了少夫人要去秦家拜访的事。黄姨娘许是深知内情,便遣了两个会武艺的厮儿跟车。
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秦家宅院。
虽是第二次看到这样气势宏伟的建筑,阮蕙还是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秦家宅院如此奢华,若不是有炫富,就是率性所为了。
秦家门房倒是过目不忘的好记性,看见采青芍药两个扶了阮蕙下车,忙乐颠颠地迎了上来,十分殷勤地招呼:“杨少夫人来了?”一边又命厮儿飞奔入内通报。
阮蕙由两个穿着体面的婆子引着进了二门,便看见秦秋水疾步而来,后面还跟着一位盛装的中年妇人,隔着老远,那个中年妇人就笑道,“稀客稀客,杨少夫人今日怎么来了?”
阮蕙虽不认得这妇人,不过对方既然热情有加,她也不便冷面相对,脸上就挂上了浅浅的笑容,“这位夫人是……”说着命眼一扫旁边的秦秋水,倒是吃了一惊——才不过半月工夫,怎么就瘦了整整一圈?莫非真是……
不待她细想,秦秋水已艾怨地瞥了她一眼,轻声说道,“你来做什么?”声音沙哑干涩,透着无限幽怨。
见秦秋水并不为阮蕙做介绍,那位中年妇人不由得细眉一皱,略显有些尴尬,“这孩子……哪有这样跟客人说话的?”又向阮蕙歉然陪笑,“秋水这些日子心情不好,还请杨少夫人别介意……快请屋里坐吧!”边说边领她们往里走。
“您是秦夫人吧?”阮蕙直视中年妇人。听说秦秋水自幼丧母,这位贵夫人穿戴华丽,又称秦秋水为“孩子”,想必是秦仁德的填房唐氏了。
“上回杨少夫人与世子爷来的时候,我恰巧回娘家吃侄女儿的喜酒去了,就没跟少夫人见上面……”果然,妇人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我正想着这几天到府上拜访,不料您竟亲自登门了……”言语里透着巴结讨好的意味。
唐氏膝下并无所出,娘家与秦家不过二、三里路程,按常理是要带上秦秋水回娘家吃喜酒的……秦秋水又对这位唐氏爱理不理的……两人的关系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阮蕙心下暗忖,脸上的笑容便显得真挚了几分,“表舅母说哪里话?我们是晚辈,应当常来拜望表舅和表舅母……”
简单的两句客套,不过在称呼上略作改动,就让秦夫人眉眼带笑,先前被秦秋水冷落的尴尬烟消云散,更显热情倍至起来。
090、会秦氏
秦秋水却不屑地斜了秦夫人一眼,冷哼一声,才抬起头来盯着阮蕙,“此去长宁的官员们都带了家眷,恪大哥怎么没带你一起去?”
阮蕙淡淡一笑,“世子爷又不加官进爵,我去做什么?”那些携带家眷的必是有所升擢的,杨恪为了不履行杨、秦两家签订的契约,甚至连荣华富贵都放弃了,这份坚决,又岂是她秦秋水区区几滴眼泪能够软化的?
秦秋水一怔,旋即明白阮蕙的言下之意,脸色不禁又苍白了几分,当着秦夫人的面不好明说,只得冷冷笑道,“我父亲不巧出了门,你改日再来拜访吧!失陪了!”她在听到杨少夫人前来的消息时,下意识地就想见她一面,怎料一见之下,发现她虽比前些日子清减了少许,举止却更显风韵有致,心知她与杨恪必十分恩爱,当下心如刀割,一语未了,抬腿就走。
秦夫人看着秦秋水冷若冷霜的俏脸,细眉不由得皱成一团。听说杨世子在江北立下奇功,必定前途大好,杨少夫人主动上门,这丫头竟然如此生硬,当真是不太晓事。她也不想想,就算新帝是她姐夫,她姐姐也未必能长得圣宠呀,再说了,以秦若水富绅之女的身份,做不做得了皇后还是两说呢!她心里忖度着,便向阮蕙陪笑,“杨少夫人别见怪,秋水自幼被她爹捧在手心长大,人情世故方面难免……”
“秦夫人不必客气,秋水是我表妹,我又怎么会生她的气呢?”阮蕙灿然笑道,“今天之所以前来,一是拜访表舅与表舅母;二则呢,也是听说秋水妹妹被新皇御赐了一桩良缘,所以特来表示恭贺……”
提起这茬,秦夫人便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来,“听说景王生得风度翩翩一表人材,又是新皇的胞弟,这样的身份,长宁那些名门闺秀们个个趋之若鹜,偏生秋水这孩子,竟当场拒绝了这门亲事!她早已过了及笄之年了……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
秦仁德虽然长得普通,为人却是精明无比,怎么就讨了这样一个心事外露的继室?阮蕙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来这秦夫人当真对秦秋水拒绝亲事大为光火了,只是碍继母身份,秦仁德又把这个女儿捧在手心,她心里不满也不好发作罢了。
秦夫人发泄了一通,扭过头来看到阮蕙脸上浅浅的笑意,不由得惊觉,当下便住了嘴,又寻了别的话题来,“老爷今日也随长乐的官员们去了长宁……都站了老半天了,快请里屋坐吧!”
阮蕙笑道,“也好。”秦仁德不在,那就更好说话了。
秦夫人引了她来到一幢装饰华丽的房屋前,笑道,“这是我的屋子。”说着又指着隔壁的房屋道,“……东边一座是秋水的,北屋是老太太的……”
老太太住的北屋她去过一次,并不比这里布置得富丽,看来这秦夫人还真是个俗人。阮蕙心下暗道。
随着秦夫人进屋,便有丫头斟上茶来。
阮蕙揭了茶盖,略抿了口茶,便笑道,“上回世子跟我说,那景王不仅生得英俊,还是个有心人,一听皇上赐婚便立时差人给秋水表妹送了十颗西域进献的夜明珠,秋水妹妹却连瞧也不未瞧一眼……真是可惜……”满脸都是惋惜的表情。
秦夫人想是头一回听说夜明珠的事,直恨秦秋水不识抬举,嘴上也不免感叹几句,“是秋水这丫头没有做王妃娘娘的命格……换作谁,还不欢天喜地地应下了这门亲事?”
阮蕙用茶盖轻轻拂开漂在上面的茶叶,微微一笑,“听说景王等新帝登基仪式一过便会来长乐,也不知是不是确有其事?”
景王来长乐?不会是还对秦秋水念念不忘吧?秦夫人把这个消息在脑中过滤一下,心中暗喜,脸上也露出欢欣的笑容,“真的?那敢情好……”
“表舅母若是借此时机促成这桩良缘……那可是秦家又一大喜事了。”阮蕙似是漫不经心地笑道。秦家出了个做皇后的秦若水,若再出个做景王妃的秦秋水,那可真是双重之事了。
“杨少夫人有所不知,咱家老爷原本对景王能做秦家的三女婿是十分满意的,可就是秋水这丫头魔障了,竟生死不愿。”秦夫人却显得有些沮丧,“老爷心疼女儿,为了赐婚这事伤透了脑筋,上回不是还到长乐侯府请老侯爷帮忙出主意去了?”
看来秦夫人对许多事情都不知情。阮蕙笑道,“老侯爷也说景王是个好孩子……不过婚姻之事向来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秋水妹妹也忒固执了些,放着这大好的姻缘不要……这普天之下,论身份地位,论人品才学,及得上景王的又有几个?”
秦夫人只觉阮蕙说中她的心思,当下连连点头,“杨少夫人所言甚是,回头我还得好好劝劝老爷……不能错过了这段上好的姻缘。”
阮蕙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