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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妈妈进来,阮蒙只看一眼,便支开了明珠和另两个侍候笔墨的小丫头,一问之下,也不禁有些着急。
原来,杜妈妈昨夜回去看旺儿,竟听到有人悄悄议论说府里要为大小姐议亲了,听说还是什么衡州邵家,知是原先李氏提过的,今天一大早就回来告诉了柳妈妈。
柳妈妈大惊之下,便来跟阮蒙商议。
阮蒙先前也曾听阮薇提过衡州邵家,此时倒也不感惊讶,当下就安抚柳妈妈,“妈妈别慌,我姐姐还在扬州呢,老太太便是要议亲,怎么着也得等她回来呀!”顿了顿又道,“如今我姐姐已经痊愈,以她的才貌,老太太决不至于把她嫁给一个浪荡子弟。”
柳妈妈到底是跟过江氏的老人,此时听阮蒙如此一说,顿觉安心不少,双手合什连念了几声菩萨保佑大小姐觅得佳婿后才去了。
阮蒙虽说不动声色地安慰柳妈妈,却也深知李氏的手段,心里自然放心不下,当即就唤了明珠陪他去敦园。
阮老太太虽说免了他的晨昏定省,可自打他身体“好转”,便坚持每日去敦园问安,风雨无阻。老太太每日见了他倒也欢喜,又见他谈吐举止比之阮茂更显沉稳有度,不免就多出几分疼惜来,待他就更有些不同,每日倒盼着他来跟自己说说话。
这日起来,芍药侍候洗漱,阮老太太便问道:“……蒙儿还没来?”
芍药就笑,“还早呢,蒙少爷向来要迟一些。”
话音刚落,就听外头的小丫头进来说:“蒙少爷来了。”
037、再度遇险
037、再遇险情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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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不由得抚额笑了:“老太太正念着呢,可巧就来了!”便叫小丫头请他进来。
阮蒙面含微笑地进屋,给老太太磕了头,这才笑道:“祖母头痛可好些了?昨夜睡得可好?”
阮老太太招手让他在她身边的锦杌上坐了,笑微微地道,“这个罗贤志的方子还真管用,我只服了一剂,这头就不痛了,夜里也睡得安稳了。”
阮蒙也就附和着笑了:“是呀,罗先生是晋阳名医,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了,我……也多亏了他,只是不知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是啊,都这么些天了,蕙儿也该回来了。”阮老太太轻叹一声。
“明珠说今天早上有只喜鹊在德园的榕树上叫了好一阵,说不定就是姐姐把外祖父母他们请来了呢!”阮蒙说道。
阮老太太就呵呵一笑,“亲家翁亲家母能来,那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了。”
阮蒙又道,“听说母亲要为姐姐议亲,也是一件大喜事呀!”
阮老太太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旋即笑道:“你母亲也就跟我提了提,怎么竟连你都知道了?”
“其实,上回母亲就跟姐姐说过这事,姐姐不好意思跟祖母说,便在我面前提了提,我那时候也病着,又想着姐姐的亲事到底还是要祖母做主的,祖母又怎么会让姐姐受一丝半点的委屈呢?”阮蒙神情真挚,目光清澄,十分坦诚的样子。“祖母跟我说说这衡州邵家大公子的情况好不好,姐姐害羞不敢问您,我悄悄说给她听,她也就安心啦!”
“邵家大公子?”阮老太太似乎一滞,随即笑道,“你母亲说的可是邵家二公子,品学兼优,更难得的是性情温和,又是世家出身,想来应该是个好的。”
阮蒙也微微一愣,“母亲她……说的是邵家二公子?”
“不管你母亲说的是谁,等你姐姐回来了,叫她自己相一相,若不中意,便是你母亲说得天花乱坠,我也决不会应允的,你就放心吧!”阮老太太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既然喜鹊都叫到德园门口了,想来你姐姐的好事也快近了。”
老太太这一闪即逝的微妙变化,都被阮蒙捕捉入眼,他本就聪明伶俐,当下就觉出这其中必有蹊跷,遂不动声色地应付,“有祖母疼姐姐,相信姐姐很快就能痊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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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驿道上,一行车马正在疾驰。
阮蕙不知阮蒙正在为自己奔走,倒为一件突至而来事烦恼不已——初潮来临。
小腹时断时续的隐痛令她两道弯弯的柳眉不由自主地微微颦起,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没有出声。
采青是经历过月事的,不过也没料到会遇上大小姐初潮突至的事,况且还是在赶路,事先又没个准备,只得先帮她换上干净衣裙,又在经过某小镇时买些细腻些的草纸用以应急。
苏夫人看到阮家的马车在集市停驻,便派了紫竹过来问询。采青不好意思地把原委说了,紫竹就送来一些晋阳的细纸,采青忙谢了。
才走出集市十余里路,忽闻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车队还不及躲避,豆大的雨点就哗哗直往下掉,落在车篷顶上叭嗒叭嗒直响。
车夫们虽然全身淋得透湿,却都紧紧抓住马缰,不敢有半分松懈。
阮蕙撩起车帘,看到大雨如瓢泼似的一阵紧似一阵,路上雨雾迷蒙,根本连路都看不清了,扭头看见年轻的车夫一手挥鞭一手紧紧抓住马缰,脖子上的青筋凸得老高,显得十分紧张焦躁,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些不安起来,当下问姚妈妈:“……雨疾路滑,咱们要不要找个地方先避避雨?”
姚妈妈也有些游疑不定,想了想便道:“……要不,问问苏夫人有什么打算?这么大的雨,路上也积了水,怕不太好走……”
好像为了证明姚妈妈的话一般,马车竟猛烈地颠簸了一下,随即传来车夫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大小姐请坐稳了,方才看不清路,车轮碾在了石头上!”
随着车夫的话音,马车的又晃动了几下,似乎摇摇欲坠。
姚妈妈到底年长,哪经得住这样剧烈的颠簸?顿时脸色苍白起来。
阮蕙身子骨也弱,早已被颠得七晕八素,不几下便觉阵阵恶心,还没来得及打开车帘,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采青一声惊呼,就向车夫大声叫道:“停车,大小姐不适!”
车夫却冷冷应道:“叫大小姐稍安勿躁,前面就有避雨的地方了。”
姚妈妈听见车夫穿透雨帘的声音,陡然面色一变,顾不得外头有倾盆大雨,将车帘高高掀起去看那车夫,只看了一眼便连忙放下车帘,踉跄几步冲到阮蕙面前,强压了心头的慌乱,向她俯耳低语:“这人……不是阮成!”一语未了,已是面色苍白,声音颤抖。
阮成是阮家派来的四个会武功的小厮之首,是阮家的家生子,行事素来稳重,只有一样不好,那就是爱小酌几杯,不过倒没有因为喝酒而误了差使的不良纪录。
阮蕙本就因初潮来临而十分不适,加上适才又呕吐了一番,更是虚弱无力,但见一向镇定自若的姚妈妈面色突变,心知事有蹊跷,一把将几欲瘫倒的姚妈妈拽住,示意采青将她搀到车内坐好,按住“突突”直跳的胸口,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沉声说道:“你没认错?”
姚妈妈连忙点头,眼底闪过一丝惶恐。
采青也从车内紧张的气氛中察觉出异样来,不禁看向阮蕙。
阮蕙心念急转,返身飞快地打开车窗探出头来往后看去——白茫茫的雨雾中,哪里还有苏家马车的踪影?
她心里顿时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家的马车不是一直紧紧相随的吗?怎么会突然不见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意外?
一连串的疑问浮上她的脑海,令她头痛欲裂。
好半晌,她才低低说道:“苏家的马车与咱们……分开了。”
038、临危不乱
姚妈妈脸色顿时一片死灰:“什么?!”
采青也大惊失色,随即打开车窗往后看去,这一看之下,只觉身子一软,差点栽倒在车厢里。
眼见姚妈妈与采青两人满脸惊惶地望着自己,显然把自己当成了主心骨,阮蕙只能强压住心头的震惊,伸手抓住座椅上的扶手,冷静地放低声音,“别慌张,咱们见机行事就是了。”
采青与姚妈妈面面相觑,车里顿时沉寂一片。
阮蕙把手按在胸前,试图让“怦怦”乱跳的心平静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是被人劫持了?又为什么劫持她?
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会不会是苏夫人?
按常理来说,应该不太可能。
苏夫人差紫竹过来邀她同行,是当着江宗瑱的面说的,也算过了明路;况且就算真要害她,当初又何必多此一举送她来扬州?退一万步来说,苏夫人怕苏定对自己有意,也无须下此重手呀?
那,会不会是李氏?
李氏心狠手辣,已经对阮蕙姐弟做了太多不为人知的腌脏事,再多一件也算不得什么。可自己远离晋阳,当初随行的又是老太太亲自挑选的人,李氏就算消息灵通,也绝不会灵通到连苏夫人临时决定的日期也提前得知呀!
江宗瑱,自然就更不可能了。在扬州这不过月余的时间,她就像回到了童年的外婆家,先天的血脉相连让她对两位老人倍感亲切,直觉更让她对江宗瑱寄予百分之百的信任,不容许她产生半点怀疑。
阮老太太,是她嫡亲的祖母,论理也不会对自己下手。
阮继丰饱读诗书,虽然不待见她们姐弟,却也不至于连“虎毒不食子”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
又或者,只是寻常的劫匪?
可如果是寻常的劫匪,又怎么能如此轻易地避开苏家那么多武艺高强的仆从还丝毫让人没有觉察出异样?
难道,是车夫出了问题?
姚妈妈方才不是说车夫并非先前赶车的阮成了么?问题一定就出在这里。
如果车夫换成一个武艺高强的人,又没有引起阮、苏两家仆从的注意,想要将马车突然驾离,并非一件难事。
李氏虽不能决定随行的人选,可花重金买通随行的人选,她却是能够办得到的。
那个真正的阮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去了哪里,阮蕙已无暇顾及。现在的问题是,她要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再想办法把事情解决!
任人摆布,那是阮蕙“病”重时不得已才会做出的妥协,现在她的病既然已经“痊愈”,又得了阮老太太的重视,身上还寄托了阮蒙全部的希望,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了!
如果这个车夫武艺高强,她与姚妈妈、采青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想要从车中出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她们逃出马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外面又下着滂沱大雨,别说走出这荒野之地,便是能不能捱得饥饿还是两说。
小腹的疼痛让阮蕙双眉紧皱,一股热流顺着双腿滑落下来,沁透了轻薄的紫色纱裙,她兀自思忖着,全无知觉。
采青一直注视着她表情的变化,目光游疑间已看到那一抹艳红的血渍,当即失声叫道:“大小姐,你……”
外头的车夫显然也听到了采青的惊呼,当即出声喝道,“怎么了?!”车帘随即被漆黑的马鞭撩开,露出一张年轻男人陌生的脸孔来。
随着撩开的车帘,车内众人已看清外头的变化,驭座两边各坐了一个彪形大汉。
采青顿时惊骇得张大嘴巴,捂着嘴的手也抑制不住地颤栗起来。
姚妈妈到底是经过事的,一惊之下,连忙站起身拦在阮蕙面前,“休得无礼!车内全是女眷,还不赶紧出去!”尾音尖锐刺耳,反而暴露出内心的紧张。
年轻男人冷哼一声,目光落在阮蕙身上,显得炽热而狂躁,他粗大的喉节上下滑动,吞下一口口水,用马鞭向阮蕙一指,“你就是晋阳阮家的大小姐阮蕙?”
如此直呼未婚小姐的闺名,自然不是有道君子的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