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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犁哪敢怠慢?慌慌然奔向后堂,从陈夫人那里,取来一个朱漆檀香木盒子,双手捧着递给陈玄礼。
老将军掀开盒盖,顿时满室生香,令人头脑清醒,五内舒泰。
陈老将军见谢九月牙关紧咬,便把定元丹放入瓷杯里,倒入些许温水化了开来,然后用手一捏谢九月的双颊,将药液灌服下去。
老将军吩咐道:
“你二人辛苦一下,将此子抬入静室,任何人不得打扰。”
两位老人依言,又抬着谢九月出去了。
为救治身中蛊毒的风流小菩萨,陈老将军可犯了愁了,要去请上清道长,有谁能在七日之内往返洛阳与天山之间?老将军不时地摇一下皓首。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咚咚”地脚步声,一条壮汉推门进来。见此人:头戴攒缨镔铁盔,身着镔铁甲,足下蹬一双虎头战靴,身披一件青缎子斗篷,肋下佩一把宝剑。往脸上看:刷子眉,大环眼,狮子鼻,阔海口,海下长满连鬓胡须,面似黑锅底,大耳朝怀,往那一站,身高八尺开外,真好似铁打的金刚一般。此人姓张名勇,字天雷,乃是三国名将张飞的二十四代孙,他力大无穷,武艺非凡,深得陈老将军喜爱,提升张勇为贴身侍卫。
张勇躬身抱拳道:
“启禀老将军!门外来了一位疯疯癫癫的老和尚,说是给将爷消灾避难来的。属下阻拦不住,他业已闯入中堂大厅去了。请将军定夺!”
老将军眉头一皱,寻思片刻,猛然拍掌笑道:
“好好好!天雷啊!快请老禅师到书斋来。”
“得令!”张勇答应一声,跨虎步出了书斋。他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不待老将军发话相询,先自抱拳当胸道:
“启禀将爷!那位疯和尚不识大体,尽说些胡言乱语!道您有何派头?还要贫僧去见他,叫他过来见老衲,还说是正理,您说他气人不气人?”
陈玄礼一笑道:
“不气人、不气人!这就怪不得那位圣僧了,是陈某养尊处优地惯了,养成官僚气息!老夫这就去拜见那位老禅师。”
陈老将军刚站起身来,守门的小厮急匆匆地走进来,躬身言道:
“老将军!门外来了当朝宰相李辅国,要拜见将爷。请您定夺!”
老将军不由得心中一惊,知道李辅国到将军府来,必有大事,但肯定没有好事。有道是志不同,不相与为友。陈老将军看不惯李辅国的所作所为,故而陈、李两家素无往来。
李辅国初次造访陈老将军,这其中必然大有玄奥。
陈玄礼也不好一口回绝,便决定暂时不去参见那位疯和尚,出门去迎接这位当朝宰相李辅国。
第一百四十六回 陈玄礼智斗李辅国
当朝宰相李辅国手捻佛珠,斜着眼珠子,嘴巴一边凸一边瘪,凸得那一边是让唐明皇李隆基给打得肿了起来,扯得嘴角明显的歪斜。
他一步三摇,晃着膀子迈步进了陈玄礼将军府。心里话:本官能莅临陈府,该说是为你家增色不少,恐怕写入你陈家的家史里,亦不为过也。
他迈着四方步,撇着个歪嘴,三角眼不住地向四外观瞧。
“嚄!原来是李大人到了,请恕下官迎迓来迟。快快请进!”
陈玄礼略微抱了一下双拳。
“哎!客气客气。陈老将军!身体可还安康?”
李辅国说着话,眼角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托李大人的福,还算可以吧。”
“哎呀呀呀!陈老将军!您太客气了。想当年,你我同朝为官,您称得上是大唐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之金梁。你我相互照应,那是何等地快哉!如今老将军退居三舍,自得清闲,下官还在为国事操劳,整日里忙忙碌碌的。每当闲暇之时,常慕将军之幸尔。为此,岩林之心,萦绕于心头也。”
老将军陈玄礼心里话:你这条老狗,就有两种特长,一个是阿谀奉承,另一个就是以害人为乐。老将军心里不管是怎样瞧不起他,嘴里说话还是很客气的,这就是涵养。按老百姓的话说,就是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也不得罪一个小人。听李辅国说完,老将军大笑道:
“哈哈哈!李大人乃是不世之才,怎可与老朽相提并论哪?有道是能兴风的兴风,能行雨的行雨。老夫羡慕李大人的精明强干,自叹不及于万一也。”
“哈哈哈!哪里哪里!老将军太过谦了。满朝文武,皆言老将军忠君报国,义薄云天,堪称一代师表,实令下官敬佩也!”
他二人寒暄数语,携手揽腕,一直来到大堂内,相互客气一番,然后分宾主落座,仆人献上香茗。茶罢搁盏,二人谈古论今,从三皇五帝,夏、商两周,西东二汉,魏、蜀、吴三国,言及楚霸王之失,汉高祖之得。老将军顺口答音,就见李辅国白话的嘴角冒白沫。
陈玄礼恭维道:
“李大人博学多才,知古通今,令老夫敬佩呀!”
李辅国本想多延长点时间,让那个身中蛊毒之人,失去治疗的最佳机会,陈玄礼一定会着急,没想到他竟然跟没事人一样,泰然自若,应答如流,莫非那个黄衫少年没进将军府么?他心里可就没底了,忽然把话题一转道:
“下官白话了大半天,我想问老将军点闲事。”
老将军笑道:
“好哇!李大人有话尽管讲来,老夫是洗耳恭听,知无不言。”
李辅国笑道:
“老将军真是快人快语呀!下官此次造访贵府,是想和老将军询问一件东西。”“哎呦呦!李大人玩笑了。本将军家境并不宽裕,府内之物合算在一起,又值几何也?在本府之中,若有李大人看得上眼的物件,尽管拿去就是了。”
陈玄礼满不在乎的说着,见李辅国贼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猜不透他要冒什么坏水,也就格外地加上了小心。
李辅国面色阴沉地说道:
“说起这个物件来,也不是贵府的东西。”
老将军陈玄礼一听此言,气得“啪”地一声拍了下桌案,吓得李辅国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只听老将军怒声喝道:
“来人哪!”
李辅国来到陈老将军府上,闹得阖府上下提心吊胆,唯恐老将军脾气发作起来,惹恼了老奸臣,后果实难设想。为此,中堂廊下站了好多家人。尤其是张勇,手里抓着剑柄,随时准备和李辅国一拼生死,若杀得了这个阉官,正好为民除害,倘若自己不能得手,便自杀以尽义,绝不连累陈老将军。
众人听得陈老将军喊来人,便“呼啦”一下闯进厅内。
陈老将军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我府上众人听真!本将军府内可有外人的东西?如果有的话,赶快拿过来,摆在李大人面前,不得有误。”
孙犁躬身言道:
“回大人的话,我那刚弄来了点东西,奴才这就去拿来。”
孙老汉见李辅国窃笑不已,老将军正在瞪大一双虎目,他心里明镜一般,情知这两个老对手又在斗智了,看来都是冲我来的呀!
李辅国奸笑着道:
“好!孙老头!你把别人的东西拿来一件,老夫便赏你白花花的银子一百两。怎么样?快去拿吧。”
孙犁惊喜非常,“呵呵”笑道:“李大人说话可算数?”
李辅国正色道:“嗯?这是说的哪里话来,老夫身为当朝宰相,说出话来哪有儿戏,自然是算数的。”
孙犁微微一笑道:
“李大人真是慷慨,令老奴很是佩服哇!其实呀,这些东西也不值那么多银子。既是宰相大人有言在先,奴才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辅国以为这个老头子,哪里晓得金龙圣剑的价值?便正色言道:
“你快去快来!老夫会另有重赏。”
孙犁跪下来磕了个头言道:
“老奴这里先谢谢李大人了!”言罢,转身而去,很快搬来了一个大筐,累得他满头是汗,用手抹了一把道:“就这些东西,老奴拿来了,请李大人过目。”
李辅国瞥了一眼陈玄礼,见他面色极为难看,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暗道:好!你们竟把宝剑藏在筐里,待老夫取出,便与你去见吾皇万岁,告你一个窝藏劫持肃宗的逃犯之罪!到那时,嘿嘿!老夫就把你这个老冤家送上断头台!他这么想着,伸手就要揭开筐盖,瞪大了三角眼往筐里看去,只见里面全是青菜,气得他一脚踢翻了竹筐,韭菜、黄瓜、西红柿、大红萝卜滚落了满地。
孙犁急忙说道:
“哎呀!你这是干啥?这些菜可是花银子买来的。你若是不说给银子,老奴何苦受了好些累把东西搬来,还惹您发这么大的火。”
陈玄礼老将军一笑,笑得很是开心,用手一指满地的青菜道:
“当朝宰相无戏言,孙犁还不快点点过数目,也好领李大人的赏银。”
孙犁装作认真地说道:
“红萝卜八个,共八百两银子;西红柿一百三十二个,合一万三千二百两银子。韭菜五捆,我也不多算您的,您就赏一百万两好了。零头给您抹了,共计是一百一十万银子。外加黄瓜一百二十根,宰相大人,请您过目!”
李辅国气得脸似茄子皮,大声叫道:
“陈老将军!老夫要此何用?”
“哎呀!老夫如何晓得?这可是你想按数赏银子的。这笔交易,是你和孙犁的事,陈某可不好多言。”陈玄礼说罢,双手往身后一背,昂首而立。
“这、这、这!唉!老夫是想要一把剑!”李辅国气得结巴起来。
陈老将军略一思忖言道
“剑?老夫身为武将,这也不算难呀。张勇听令!你把府内的各种宝剑都收集过来,也好让李大人过目。”
李辅国不容老将军把话说完,上前一步,嘴角抽搐着言道:
“本相爷说的不是这普通的剑,而是一把金龙圣剑!”
“呜呼呀!我说李大人,你是不是吃错了药?老夫纵横天下数十年,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什么一把金龙圣剑呢?”陈玄礼老将军装作不知,故意拖长时间,也好让那位黄衫少年得以静养,好歹糊弄过奸相李辅国。
老奸巨猾的李辅国看破了陈玄礼的拖延之计,冷笑一声道:
“嘿嘿!陈老将军!你能瞒哄得住老夫吗?这把金龙圣剑就在将军府内。佩带金龙圣剑之人,乃是劫持肃宗天子的朝廷钦犯!老夫言尽于此,你若不交出此剑,等老夫查了出来。哼哼!你可别怪本相无情!”
陈玄礼冷笑一声道:
“呵呵!你身为宰相,说话可要有凭有据,本府若无此剑又该怎讲?”
“哈哈哈哈!咱也别瞒着掖着了,打开天窗说亮话,老夫就挑明了吧。方才在皇宫之内,有个头戴闹龙金冠,身着及膝黄衫,肋下佩一把稀世宝剑的少年,中了老夫的一记夺魂毒掌,他竟然没有死在当场,逃入了将军府内。量此毒必将在他动身之后,便会发作起来,这些都在老夫的掌握之中,你难道还敢窝藏朝廷钦犯不成?”李辅国言罢,脸寒得能刮下一层霜来,三角眼瞪着陈玄礼。
老将军陈玄礼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恨得钢牙一咬,虎目圆睁,银须抖个不止,抬手一指老奸贼痛斥道:
“李辅国!老奸贼!你身为人臣,胆敢使用人神共愤的嗜血蛊毒。你比来俊臣还要刁毒阴损!难道就不怕遭雷殛之灾难吗?”
“哈哈哈!陈老将军也不必发这么大的火,下官可不想遭什么灾,也不想遭什么难,只是要得到金龙圣剑!你快交出来,老夫也好在吾皇面前,替你美言几句,也免得受凌迟之刑!”李辅国狂笑着逼近一步,鼻子尖就快要贴在了陈老将军的脸上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回 李辅国二闯将军府
陈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