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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觉对方压力层层叠叠,有如波浪一般,绵绵不绝攻了过来,自己却是内力渐告枯竭,不禁暗自一叹,道:“完了!”
精神一懈,斗志大减,只觉双臂一软,身子又向后倾斜数寸。
这时,江北五龙和谷寒香等,都不觉的围了上来。
身受重刨,静坐养息的钟一豪,忽然大叫一声,挣扎着站起身子,踉踉跄跄的奔了过来,口中大声叫道:“胡兄……不能……失败……兄弟……”他身受重伤未复,说起话来,十分吃力,断断续续,无法一气说完。
胡柏龄听得他呼喊之声,精神突然一振,双掌向前一推,冲进了一寸左右。
罗浮一叟长髯无风自拂,大喝一声,双掌一振,又把胡柏龄冲进之势压退了回去。
只见胡柏龄头上汗水,有如冷水浇头一般,滚滚而下,打湿了整个上衣,上身亦被罗浮一叟迫得缓缓向后仰卧下去。
被罗浮一叟掌力震伤的中年儒士,听钟一豪大叫,也睁开眼瞧了一瞧,吃力的摇摇头,又闭上了双目。
但闻两人的呼吸之声,愈来愈重,罗浮一叟双臂也逐渐伸长,胡柏龄被人强迫的上半身成了三十度以上的倾斜之势,看样子极难再撑过片刻工夫。
谷寒香忽然回头把怀中孩子交到姜宏手中,说道:“要是我大哥死了,我也不回去了,你们就把孩子送到一处好善人家,交给他们收养……”
她此时心痛如绞,纵有干言万语,也是无从说起,交代完姜宏几句话后,缓步向场中走去。
姜宏本不想接她交来的孩子,但见她脸上流现出无比坚决之包,虽是普普通通的两句话,却有着使人无法抗拒之力,竟然迷迷糊糊的伸出手去,接过了孩子。
谷寒香往前走了几步,在相距胡柏龄四五尺处,停了下来,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九寸长短的匕首,除下丝绒刀鞘,低声叫道:“大哥,你如打人不过,死了也不要紧,我仍会追守在你的身旁,做了鬼也是夫妻!”
胡柏龄回头瞧去,只见谷寒香高举手中匕首,放在前胸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脸上毫无羞怩之情,情爱横溢,微笑如花,大有视死如归之概……
胡柏龄目睹娇妻神情,心头大生震骇,暗道:“我如败在罗浮一叟手中,自己生死事小,连累娇妻身殉,死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心。”心念及此,只觉胸中热血滚滚直冲上来,斗志陡然大增,大喝一声,双掌猛力向前一推。
罗浮一叟霍元伽眼看胜利在握,胡柏龄即将被自己深厚的内力,活活压死,忽觉对方掌心之内,干百缕势力,直冲而来,紧接着一股强大绝伦的暗劲,反击过来,力道有如海潮山崩一般,竟是难以抵拒得住,但觉胸头一震,全身蓦的飞摔出去,直飞一丈多远,才落下实地,口中鲜血狂喷,仰脸倒在地上。
要知胡柏龄内力,本较罗浮一叟深厚,只因替那孩子疗治伤势,耗消真气甚大,导致难抵罗浮一叟的内力,待他看到娇妻举刀当胸,准备以身相殉之情,心中大生不安之感,全身潜力进发,深厚内力尽复,奋起神勇,大喝一声,推出了一股强劲绝伦的力道,直逼过去,反败为胜,一击成功,当堂把罗浮一叟重创在掌力之下。
谷寒香喜极而泣,两行热泪,顺腮而下,急急的奔了过去,屈下双膝,跪在胡柏龄身边,低声叫道:“大哥你没有受伤吗?”
胡柏龄微启双目,笑道:“不是你在我身边,只怕我早已死在罗浮一叟的掌力之下了!”
谷寒香看他说话神情如常,放心不少,微微一笑,道:“大哥已经胜了罗浮一叟,已取得天下绿林盟主之位了!”
胡柏龄心中忽然一动,挺身站了起来,抱拳说道:“还有哪位兄台进场赐教!”双目圆睁,环向四周扫视,豪气凌云,神威凛凛。
众人见他奋发神威的一击,把罗浮一叟震飞出去的威势,哪里还有人敢出场应战,一时间全场中鸦雀无声。
胡柏龄在场中足足站有一刻工夫之久,仍不见有人应战。
罗浮一叟心机深沉,早已预作布署,不但把门下精粹调集此处,而且还把岭南二奇门下高手,也全调集这寒碧崖上,准备在自己争夺盟主之位失败后,发动预先布设的埋伏,一网打尽天下绿林英雄。
他计划虽好,但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身受重伤,以致门下弟子在发动埋伏之前,不得不先把他抬离寒碧崖。
胡柏龄眼看群豪无人敢于出战,心中暗自庆幸,因他震飞罗浮一叟的全力一击,已耗尽全身真力,如若此时有人挺身出战,纵是武功极为平凡之人,只怕也难有一定胜得别人的把握。
忽闻耳际间,响起了谷寒香的娇柔声,道:“大哥,你夺得了绿林盟主之位,他们可是都要听你说话吗?”
胡柏龄点点头,笑道:“不错……”
谷寒香道:“那他们为什么都走了呢?”
胡柏龄道:“什么?”转头望去,果见罗浮一叟的门下,和岭南二奇中的门下,都正向山脚一侧退去,不禁心中大感怀疑。
但他乃生性沉稳之人,未把事情真相弄清楚之前,不愿随便说话,当下走近姜宏身侧,低声说道:“你快去瞧瞧那面山脚之下,是否有什么埋伏,或是不服气这场比武之争而有所准备。”
姜宏应了一声,疾向人群之中冲去。
片刻之后,姜宏急急的跑了过来,说道:“他们都集中山脚一侧,因那山背之处是一片甚大的树林,部分人都隐入了林中,行动鬼鬼祟祟,但却无法看出他们在做些什么。”
胡柏龄略一沉忖,突然高声说道:“兄弟承得各位相让,幸获盟主之位,如若各位心中有什么不服之处,敬请当面说出……”他一连问了数声,始终不见有人答话。
忽听人群之中,有人大喝道:“这次恒山比武,争天下绿林盟主之位,乃各凭真功实学之事,这位胡兄力败江南四怪,罗浮一叟,武功已为大家亲目所见,而且风范倾人,豪气干云,确为绿林道上极难遇得的奇人!如若无人再入场中相争,兄弟之意,立即拥立这位胡兄主盟天下……”
只听另一个高大粗豪的声音,接道:“俺老王首先赞成,哪个不服气,先来和俺老王较量较量。”说话之间,大步走了出来。
不知何人同时大声喝道:“我们在江湖行走之人,岂可不守信诺,还不快些拜见盟主!”
此人一言,群豪果然纷纷拜倒在地上,片刻之间,各路豪雄,一齐拜伏在地。
胡柏龄面泛欢容,抱拳一个长揖,道:“兄弟不才,如何能当得诸位这般厚礼……”他微微一顿后,高声接道:“这寒碧崖上,早已为人预备埋伏,兄弟想把这聚盟大会移到距此十里的万月峡举行,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但闻群豪齐声答道:“全凭盟主做主。”
胡柏龄一挥手,各路英雄纷纷起身。
这般绿林中人,大都是剽悍任性,如若心中不服于你,纵然刀横颈上,依然不肯听命,若是对人生出崇敬之心,却又能忠心耿耿,不生二意。
胡柏龄回头瞧见一个罗浮一叟门下弟子,高声叫道:“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那人微微一怔,来的慢了一步,群豪之中立时有七八个自动奔了出去,把那人活活捉了过来,送到胡柏龄面前。
胡柏龄挥手笑道:“快放开他,别伤着他了!”
原来几人把他推送到胡柏龄身前之时,仍然有两人分执他左右臂,听得盟主之言,果然松手而退。
那人站了起来,瞧了四周一眼,说道:“不知盟主有何吩咐?”
他见四围群豪,个个对胡柏龄恭恭敬敬,不觉心中也生出敬仰之心。
胡柏龄道:“罗浮一叟伤好清醒之时,告诉他我已把聚盟大会,改距此十里的‘万月峡’中,他如有兴参加,我胡某甚表欢迎,如若没兴参与,我胡某决不勉强!”
那人应了一声,转头走去。
胡柏龄冷笑一声道:“别忘了对他说,我胡某不和他一般见识,寒碧崖设谋布置,岂能逃得我的双目,只此一桩,已足处死!”
那人回头瞧了胡柏龄一眼,突然转面疾奔而去。
谷寒香伸出皓腕,从李杰手中接过孩子,紧随在胡柏龄身后面行,山风吹拂着她的衣袂披风,颊上笑意,如花盛放。众豪相随身后,行列浩荡,片刻便已下了寒碧崖。
身负重创的钟一豪和那中年儒生,早已有江北五龙和钟一豪四个相护的黑衣佩剑少年,用树枝软草,做了两付担架,把两人放在上面抬着,随行在浩长的行列之中。
忽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震之声,一股火焰冲天而起。
群豪回头望去,只见寒碧崖上浓烟蔽天,耳际间滚石隆隆。
群豪正瞧得发呆之时,忽听一个声如雷鸣的声音说道:“罗浮一叟这王八羔子,竟存了把咱们全都炸死在寒碧崖上之心,如非盟主神目过人,洞悉先机,只怕咱们都已被炸成碎粉了。”
群豪转头望去,看那说话之人,正是崂山三雄中的王大康。
胡柏龄微微一笑,道:“在那数百丈高峰之上,埋下数百斤的火药,而不露出一点痕迹,这工程不能算小,可惜霍元伽这一场心机算白费了!”说完,转头又向前走去。
他这几句淡淡之言,只听得各路豪雄个个对他生出敬佩之感,因他言下之意,似是早已发觉罗浮一叟在寒碧崖上埋下火药之事,但却能隐忍不发,不肯借机挑起群豪激愤之情,却以武功胜得罗浮一叟之后,易地聚盟,带领群雄脱险,此等胸襟,何等磊落,和罗浮一叟相比起来,有如云泥之别,是以更增群豪对他敬慕之心。
奔过了几座山岭之后,山势陡然一变,只见两座绝峰并立,有如一道石门。
胡柏龄回头望着群豪笑道:“进了这两座山的谷口,就是‘万月峡’了。”当先举步而入。
群豪鱼贯步入谷中,抬头望去,只见两侧立壁如削,万道山泉,广布其间,倒垂而下,其声淙淙,如鸣佩玉,遥望深处,林木茂盛,一片翠盖,谷中绿草如茵,山脚下潺潺细流,景物幽绝如画。
胡柏龄当先而行,在深入谷中五六丈后,突然停下身子。
他这时的身份,在群豪心目之中,已经是天下绿林盟主之尊,他一停下脚步,群豪相继而停。
出云龙姜宏急步来到胡柏龄身侧,低声问道:“大哥!怎么不往前赶了……”
一语未完,瞥见谷中奔过来一条人影,身法迅速,有如流矢划空而来。
姜宏顾不得和胡柏龄讲话,转身疾迎上去,同时左手一举,群豪之中,立时又奔出四个人来。
胡柏龄低声喝道:“不要和来人动手,快些退下!”
姜宏回头瞧了胡柏龄一眼,依言退回。
但见来人疾如流星一般,片刻间到了群豪前面,相距胡柏龄五六尺处,倏然停下,抱拳一礼,朗声说道:“各位深入我们‘万月峡’来,不知有何见教?”
胡柏龄抬眼看去,只见来人年纪约在二十左右,一双清澈的星目,安置在漆黑剑眉之下,生得神清气朗,身着淡青色劲服,腰束一条白色腰带,腰带之上系两枚铜环,铜环上扣着一条古铜色软鞭。
此人虽然年纪轻轻,但觉英风飒爽,而且言语间并无骄横之气,心中不由生出了一层好感,当下微微一笑,朗朗应道:“有一位神鞭万晓光,不知是否还住在这‘万月峡’中?”
那青衣少年神贯双目,瞧了胡柏龄一眼,略一沉思,道:“不错,家师正是住在这‘万月峡’中……”话至此处倏然停住口,眼睛扫视了跟随胡柏龄身后的群豪,讪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