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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夺过匕首,一脚将大汉踢翻,迎着抄条凳奔来的两名大汉冷笑道:“来得好,大爷要剜出你们的眼睛来。”
两名大汉脸色大变,抽着冷气向后退,突然丢掉条凳向外逃,在门外大叫:“来人哪!有人在店中撒野。”
安平将匕首收在掌心,一把逮住刚想逃的店伙,将店伙的围巾撕开,接成一条长带,将被割掉鼻尖大汉捆在凳面放在走道上,冷笑道:“老兄,叫破喉咙也没有用,在下要从你的身上,追查赵郎中的死因。慢慢来,别慌,你等着吧!”
他大马金刀地坐下,向店伙叫:“伙计,你瞎了眼,为何不重整杯盘?太爷酒未足饭未饱,你想不想要酒饭钱?”
说话间,他看到壁角一席的两个食客转过头来观看,是两个身材健壮相貌威武的壮年人,其中之一眉心有一条寸长的疤痕。两人似乎对他的身手十分诧异,略现惊容。
店中共有十余名伙计,全是些机警聪明人,眼睛够亮,看了安平那从容伤人的神情,便知这种人惹不得,犯不着和自己的老命过不去,纷纷走进,只留下帐房先生和一名店伙,店伙胆战心惊地替安平重整杯盘。
房门外的人愈聚愈多,整条街的人都惊动了,全向街上集中,胆子大的甚至挤近两侧的长窗向里观看。消息传得很快,丁二爷的酒店来了一位外乡人,打了丁二爷的恶奴,眼看将发生祸事,大家都来看热闹。
店门口先后到了十余名恶奴,但并不急于进人店中,在等候主事的人到来。
真不妙,丁二爷今天偏偏不在街上,据说是到镇北已成废墟的周瑜庙会朋友去了。
不久,一个高头大马粗壮如牛的护院师父,带了丁家的五个少年子弟,呼啸着赶到,在门口和恶奴们叫嚷了片刻,问清了内情,立即排众而入。
恶奴们一涌而入,把住了食厅四周,共有二十余名之多,剑拔弩张形势一紧。护院带了六名弟子,独当正面,竖眉凸眼,威风凛凛地向安平的食桌走来。
安平似若未觉,大口喝酒,泰然自若。他是有名的富商,平日应酬多,酒量如海,三两斤酒毫不在乎。酒意已增至四分,他的脸红得像深秋的枫叶,摇头晃脑地以筷击壶,醉态可掬地吟道:“落魄江湖载酒行……”
“是个醉猪小狗么?”护院师父向店伙怒声问,人还在柜台边,声震屋瓦。暴戾之气外溢,声势汹汹。
“是的,谭师父。”柜台里的帐房先生低声答。
谭师父大踏步向里抢,六名子弟扬着铁尺匕首,嚣张地叫吼着,尾随抢入。
被绑在条凳上的大汉杀猪般地号叫,不住含糊地叫救命。
条凳搁在走道上,谭师父想接近,必须经过条凳,自然得先救人。
“将乔老二弄走。”谭师父向后面跟随的人叫。
应声枪出两个青年人,奔近条凳。
“谁敢动他?混帐!”安平大吼,声如雷震。
两青年吃了一惊,反而退了两步。
谭师父大怒,怒吼道:“老子就不信邪!”声落,伸手去解绑在凳上的布巾。
银芒一闪,安平将夺来的匕首掷出,半分不差,钉透了谭师父的掌背,卡得死紧。
“哎呀!”谭师父痛得失声狂叫,缩手不迭。
“谁敢动他,太爷卸掉他的狗爪子。”安平冷笑着说。
谭师父果然凶悍,一咬牙,拨出插在掌背上的匕首,向安干掷出。
一声怒吼,抓起另一条长凳,迈进欺身而上,凶猛地扫出。
武馆的师父和乡村里的子弟,有五种器械是必学的技艺,那就是棍、枪、刀、耙、凳。
凳也就是条凳,抓住凳板的两端,以条凳脚过招,不但防得严密,而且攻势十分凶猛激烈,更可应付围殴,一凳在手,艺术高明的人,足以应付十来名大汉,刀枪棍棒迫不易近身,委实管用而利害。谭师父艺术不弱,而且恨极拼命,岂同小可?宛若出柙之虎,凶猛无比。
安平伸两指挟住掷来的匕首,一脚将木桌踢翻,“轰隆隆!劈啪!乒乒乒……”暴响震耳,条凳击中木桌,凳析了两条腿,杯盘汤水全泼在谭师父的头脸上。
安平人化狂风,从侧方抢出,丢掉匕首,右拳将谭师父打倒,左掌劈中谭师父的手腕,条凳脱手落地。
一不做二不休,抓起鬼叫连天的谭师父双脚,来一记“山东大擂”,扫向变色而逃的六个年青人。
所有的人全惊傻了,只知发声呐喊,不敢上前。六个小伙子跑得快,逃到店门未被扫中。
安平跃至柜台前,柜台前有三丈宽的堂屋。放下谭师父,把谭师父庞大的身躯像灯草般播弄,用一成劲,掌拍、脚勾、拳击、抛掷、摔惯……一阵子好打,谭师父先是狂号,然后是讨饶,最后是呻吟,终于乖乖躺下像条死狗,虽未昏厥,已是动弹不得。
他将谭师父软绵绵的身躯搁在柜上,向帐房先生说:“这家伙前来惹事生非,纠众行凶,酒菜钱与打破的家俱,在下概不负责,找他要就是。在下住在对面玉峡客栈,有帐不妨前来找我算,告诉你,在下一个江湖人,无牵无挂,恼得太爷火起,太爷杀他个血流成河。
对付不受王法治理的野蛮市镇,唯一可靠的手段就是杀!”
说完,大踏步向外走,在门口扭头向恶奴们冷笑道:“还有人要动手么?街心宽着呢。
如果没有人再逞强,在下要走啦!”
谁还敢动手?恶奴们你看我我看你,惶然失措。
门外和街心,挤了上百镇民,一个个喜形于色,但没有人敢做声,见安平出店,纷纷自动让路。
安平却不返回客栈,走向张贴了周家招贴的墙壁下,装腔作势左看右看,并且不住摇头。
蓦地,他右跨两步,一把抓住一名大汉拖至壁下。
“饶命……”大汉脸无人色地叫,全力挣扎。
安平将他推至壁下,指着招贴哈哈狂笑问:“老表,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这……”
“说!不然揍你个半死。”
大汉爬下了,恐怖地叫:“好汉爷,小……小的不知道,饶……饶命。”
安平不再为难他,放手向旁一推,然后从容揭下招贴,转身面向看热闹的人群,环顾三匝,冷冷一笑,将招贴高举,一字一吐地说:“在下不远千里前来投奔长辈赵郎中,不想赵郎中已横死贵镇,在下盘缠已尽,进退两难,看来得流落异乡,只好在贵乡找活计混口饭吃了。那一位乡亲认识周家,尚请加以指引。”
没有人敢回答,上百人的场台,居然鸦鹊无声,可知丁二爷在这带的潜势力是如何的庞大了。
镇民装聋作哑,早在他意料之中,只须放下钓饵就够了,鱼儿早晚会上钩的。他将招贴塞入怀中,笑道:“在下虽人地生疏,但峡江镇并不大,急也不在一时,在下会找得到的。”
说完,泰然举步向玉峡客栈走去。
街西不远处,人众中有两名恶仆交头接耳,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向另一个:“陈师父的意思,是叫你乘乱走近他身后,给他一刀。”
“陈师父他自己为何不亲自动手?”另一个惶然地反问。
“我可不知道,如果你不去下手,回头主人自然会找你算帐。”獐头鼠目的人冷笑说。
“我……我一个人怎行?”
“王四已经在店门等候,你两人同时下手,还不快走?时光不多了。干,有重赏,不干,恐怕你受不了哪!”
“好,我……我去就是。”
安平施施然返店,人群纷纷让路,不能走快些,他也不急于近店。
他发觉酒店的两位食客,也从后跟来。
到了店前,身旁一位半百老人迎着他欲言又止。
他站住了,含笑向老人颔首招呼,和气地说:“老伯,你似乎有话要说,请讲,小可洗耳恭听。”
“小老儿……”老人期期艾艾,慌张地左右张望。
“说吧,老伯。”他催促。
“有便再奉告。”老人低声说,扭头向人群中挤去。
他却故意大声道:“小可明白,此非说话之所。”说完,便待举步。
蓦地,他倏然转身,手一勾,便扣住了一只持匕首的手,信手一扭。
“哎……”暗中从背后递刀的人狂叫,被扭得狂乱地转身。
他向来人的屁股蛋上踹了一脚,来人跌了个大马爬。接着,他再次转身,一手拨开另一人刺来的一刀,“卟卟!”出手如电,两劈掌劈中行刺人的左右锁骨。
“啊!”行刺人仰面便倒,倒在身后的人身上,喧闹乍起,人群纷纷走避。
安平一把将人抓起,冷笑道:“先是倚众群殴。然后是暗算,明枪暗箭齐来啦!老兄,太爷一个外乡人,如果没有些小能耐,岂敢在贵地混饭吃?哼!阁下,谁指使你的?”
“我……我……”大汉语不成声浑身发抖。
“叭叭叭叭!”他抽了大汉四耳光,厉声道:“说,谁指使你暗中在背后递刀的?不说便砍了你。”
“好……好汉,饶……”
“叭叭!”他又抽了两耳光,吼道:“说!谁指使你的?”
“啊……我……我……”大汉嘎声狂叫,仍然不敢说。
他眼角瞥见先前要向他说话的老人,在人丛中被南个恶奴挟住了。
他的手举起来,正想再抽耳光追供。
蓦地。身旁有人喝道:“住手!老弟。”
他扭头看去,原来是先前在店中所见的两个食客,出声喝阻的乃是眉心有疤的人。
“老兄,有何见教?”他含有敌意地问。
“老弟的掌甚重,再打便要出人命啦!”眉心有疤的人说。
“要是在下刚才警觉不够,不是已经出人命了么?”
“老弟手脚了得,怎么会呢?”
“老兄请不必过问,在下必须迫供。”
“在下向老弟攀份交情,务请高抬贵手。”
“对不起,在下已忍无可忍,恕难放手,必须将主使人迫出来。”
眉心有疤的人淡淡一笑,说:“兄弟姓华,名锋,匪号是三眼华光。家师上弘下道,乃是武当直系门人。”
“哦!原来是名门大派的侠义门人,失敬了。只是,今天的事,在下必须逼个水落石出。”安平不卖帐,一面说,一面在心中转恶毒的念头。
他想起银剑徐文在潼关所说的话,忆起那位武当得意门人刺杀五绝刀的嘴脸。
“报复的机会可能来了,岂可轻易放过?”他想。
他不是个气量狭小的人,但银剑徐文的作为,他确是不以为然,要试试这两位武当子弟的人品,看看大名鼎鼎的武当派子弟中,是否有败类在内。
三眼华光见安平居然不为“武当直系门人”所动,竟然不买帐,不由怒火上冲,怪眼一翻,阴恻恻地说:“在小走狗中,你能问出什么来?放了他,华某不许你虐待弱者。”
“刚才的事你看见了么?”安平冷冷地问。
“不错,看见了。”
“在下不该追究吗?”
“该,但……不能用这种手段追究。”
“要在下向他磕头,请求他赐告主使的人?阁下,你老兄不像是主持正义的江湖人,可能有冒充武当弟子之嫌。”
三眼华光大怒,厉声道:“好小辈,你嘴利如刀。江湖朋友虽然知道我三眼华光的人并不多,华某也决不是无名小卒,你敢……”
“我当然敢,少管闲事。”安平抢着说,存心激怒对方。
“老兄,我耳朵没聋,听了个字字入耳。”
“放了这个人。”
“抱歉,我说不放。”
三眼华光伸手急扣安平的腕脉,出手奇快。
安平故意和对方敷衍,也想领教武当的绝学内家拳脚,丢掉大汉,沉掌上拂,反攻三眼华的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