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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挫身连退三步,马步浮动。
书生的上体向上一仰,也退了两步。
“咦!”书生讶然叫,再急冲而上,大喝道:“接我一掌,打!”
“有何不可?”安平沉声答。
“拍!”掌声震耳,双掌接实,掌风呼啸中,人影乍分。
安平脸色一变,右掌有点转动不灵了,浑雄的内劲,震得他掌骨发麻,脖子发热,气血一阵翻腾,连退五六步,呼吸一窒。
书生退了三四步,也是脸色一变,虎目凶光四射,双掌徐徐上提,冷笑道:“果然有点门道,但决难逃出我的掌下。小辈,接招!”
声落人动,闪电似的扑上。
安平心中懔然,他总算碰上可怕的高手了,厅中狭窄,焉能被困在这儿挨打?对方内力出奇地浑厚,再拼下去准倒霉。听到对方的口气,他已明白了五分,果然是有所为而来找麻烦的人,决不是偶发的争强斗气事件。
“不妨到外面试试他的剑术,先获得平安的保障,必要时也好脱身,以免被困在这儿挨打。”他想。
这瞬间,书生已动身扑来。
他的目光落在凌乱的地面,心中一动。一声长笑,也急步迎上,叫道:“在下接下了。”
相距丈内,他半伸出的右手突然下沉,脚下倏生变化,右脚尖一挑,左脚后登,身躯不进反退,向右方的窗壁撞去。
一只破碗应脚而起,飞砸书生的下阴,不高不低恰到好处。
书生前扑的势力十分迅疾,破碗的砸势更急,闪避已是不易,不由他不用手去探格破碗,想上纵或闪身追赶势不可能,不接不行。
“拍!”他沉掌下拍,破碗碎如粉末,好可怕的掌力。
这一来,身形一顿,追不上安平了。
同一瞬间,“轰隆隆”一阵暴响,安平用肩撞破了木窗,连同破窗向外滚,出店去了。
书生跟踪追到,随后钻出怒叫道:“小辈,那儿走,拿命来?”
安平纵出街心,大旋身寒影剑出鞘,立下门户叫:“阁下,拳掌夏某技逊一筹,咱们较量剑法。”
书生在丈外止步,目光落在自己的袍袂上。袍袂沾了一些从破碗中溅来的汤水,污迹斑斑。他无名火起,但脸上神色仍带着笑容,恢复了他笑里藏刀,气度雍容的本来面目,泰然而立,笑道:“老弟,你很机警,居然被你逃出店外,在下已输了一着,你果然了得。”
安平镇静下来了,泰然笑道:“好说好说,阁下过奖了。你我无仇无怨,素昧平生。但听阁下的口气,似是存心计算夏某,别具用心,有说乎?”
“你很聪明。”
“好说好说。”
“你是神龙夏安平?”
“正是区区在下。”
“这就够了。”
“道理何在?”
“没有说明的必要,你得死。”书生不怀好意地笑道,神情毫无异状,语气亦平淡无奇,似乎要别人死亡根本不是件稀罕的事,司空见惯不足为奇。
“有这么严重么?”安平也平静地含笑问。
“大概是吧。”
“阁下的真名号可否见告?”
“你这人真俗,一死百了,何用多问?要问不妨跟管生死薄的判官商量,他不会令你失望的。”
街道并不宽,但足以施展,四周村人皆闻警外出,聚集在四周观战。
赣南地势荒旷,山大谷长,自古以来,民风强悍,南宋的名臣益国公周必大,是庐陵人,他在论赣南的奏议上说得十分中肯:“其人劲悍习武,特异他郡。”
同朝的董德元在奏议上也说:“风俗儒良秀美,然地广人稠,大抵嗜勇而好斗,轻生而忘死……”
风气是不易改变的,不管朝代如何交递,赣南的人嗜勇好斗,好佛信鬼的风气,始终保持着不变。街上有人斗殴,不加入动手已是客气,围观更不足为奇。这时,全村的男女老少皆涌到街中,冒着小风雪看热闹。
五湖浪子一群男女,躲在客栈的窗门内向外张望。
安平吁出一口长气,笑道:“看来,阁下今天不将夏某杀死,大概不会放手了。”
“大概是的.”书生也笑着答。
“那么,在下得为自己的性命一拼了。”
“你即使有神剑,有拼的决心,可是活的机会却微乎其微,死的行情看涨。”
“真的?”
“你马上就可以知道!”
“拔剑!在下有点不信。”
书生傲然一笑,徐徐拔剑出鞘。龙吟隐隐,青芒耀目,剑身光可鉴人,冷气森森,好一柄宝剑!
安平喝了一声采,说:“好剑!但真要是和寒影剑以剑锋较量,仍然逊色。”
书生大笑道:“善用剑的人,岂会让锋刃相接?除非剑及人体,不然极少使用锋刃。剑以锋尖为主,只有初学乍练的人,才会使用剑锋。”
“你也许说得对,但你不可能禁止夏某使用剑锋。”
“青锋剑坚韧无比,剑脊厚,任何神剑也休想将它砍断。即使你能伤得了剑锋,也并无大用,在下杀你根本用不着锋刃。宋某忍辱十年,好不容易才弄到这把宝剑,要利用此剑重出江湖快意恩仇,逐一铲除当年那些无耻匹夫。今天,你将是宋某重出江湖首次祭剑的人。”
“怪事,十年前在下还是个稚龄孩子,与你无冤无仇,找我快意恩仇,岂不是找错人了么?十年前,你也不过十余岁,怎会与人结怨?怎说是重出江湖?”
书生哈哈狂笑,亮剑傲然地说:“在下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你多问了。不错,你与在下无冤无仇,但死并不一定要为了仇怨。在下用你的血祭剑,这就够了。小辈,进招,少废话,前三招是你的。”
“看来,你这人已不可理喻了。”安平冷笑着说。
“锋镝及体,你再讲理好了,进招!”
安平不再多说,徐徐引剑,移步接近道:“既然你决意要用在下祭剑,就用不着让招,在下不领你的情,我可不愿欠你三招让招债。”
说完,从容逼进,泰然虚点一剑。
书生伸剑便搭,意气飞扬地说:“你很骄傲,但在下却不愿有失前辈的身份。”
安平向右移,又点一剑。接着左闪,虚递一招,立即风退八尺,笑道:“在下是生意人,和气生财,公平交易,礼尚往来,三招互让,咱们彼此扯平,互不相欠。”
书生冷笑一声,逼进说:“十招之内,在下要你胸部洞穿。”
安平从容向左移动方位,一面笑道:“在下却是不信,目下还不知鹿死谁手哩!”
“哩”字刚落,青虹一闪,剑啸乍起,一点青芒迎面射来,愈来愈近,青蒙蒙的芒影突然扩大。
他向左稍移,突然疾退两步,寒影剑若有若无的剑身一振;光华倏张,让招立加反击,抢攻侧胁。
“着!”书生低叱,变招换位,青虹转向,攻向安平的右肋。
“铮!”安平顺手变招下拂,架开了攻肋的一剑,用上了剑锋,接住了。
青锋剑的剑脊,仅只出现了一线创痕而已,毫无用处,寒影剑发挥不了削铁如泥的威力。
书生一声长笑,乘机振剑争取空门,斜身推剑,猛地揉身切人,展开了狂风暴而似的剑势,凶猛无比的绝招像长江大河般滚滚而出,但见剑影漫天,剑气八方激射,人影急剧移动,此进彼退捷逾电闪。
观战的村民开始向外扩散,怕被波及。
安平定下心神,全力应付,迅疾地闪动,连接九招,换了七次方位有惊无险。他所参悟的剑法,在书生凶猛而诡异绝伦的剑术快速狂攻下,似乎毫无用武之地,有再加修正的必要,在未臻完善精纯熟练之前目前不宜妄用,他必须小心翼翼地用排云剑法应付。
他挡住了对方九招狂攻,但几乎挨了两剑,臂上每一条肌肉旨绷得紧紧地,身上每一颗细胞皆在活跃跳动。
他退了三丈左右,依然无恙。
可是,他感到对方剑上所发的浑雄内劲,出奇地凶猛,寒影剑挥动之间,居然不能将袭来的潜劲消去,仍然像浪涛般一阵接一阵冲破剑网的无形或气护墙,直迫肌肤。吸引着寒影剑,影响他运剑的劲道,剑招出现力不从心的迟滞现象。
他心中略懔,知道不可力拚,必须出奇招制胜。可是,他参悟的剑招尚未成熟,假使贸然使用,弄得不好,可能弄巧成拙,被对方看出剑路,找到了破绽,恐怕得断送老命。
书生狂攻了九招,虽控制了全局,但安平仍能回敬了五记霸道辛辣的狠招,不由心中暗懔,也勃然大怒。先前他小看了安平,话说得太满,恼羞成怒,激怒得像条疯狗,先前雍容的神情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脸上的肌肉扭曲,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呔!”他怒吼,用上了他的看家绝学惊涛剑法,“乘风波浪”绝招出手。
安平不再接招,一声低啸,后退、右飘、旋身、错步、“唰”一声一剑侧攻,采取游斗术周旋。
“乘风破浪”落空,书生怒火更炽,一声怒啸,冲上横戴安平的退向,招出“惊涛骇浪”,无数青虹似乎从三方面汇聚而来,剑啸似殷雷,罡风虎虎,潜劲如山。
安平骇然一震,招出绝招“排云荡雾”,但仍然采取后退战术,运剑护身,奋力挫身暴退。
“铮铮铮铮……”双剑的接触声连珠暴响,风雪骤发,令人闻之头皮发炸,浑身神经有被撕裂般的难受。
人影暴进,剑势未尽。
人丛后退。街左的人丛中,突然响起一声尖叫:“惊涛剑术,江湖大劫将兴。”
安平退了两丈左右,人影倏止,剑气骤息。
书生本来想乘机再行雷霆一击,闻声一怔。手上一慢,脚下略顿,讶然向人声传来处看去。
没有可疑的人,他的目光又回到额上泌汗的安平身上,安平正在徐徐左移,神色冷漠,似在调和呼吸。
他自己也感吃力,刚才几乎得手,却仍然被安平脱出绝招之下,不由悚然而惊。
“咦!他不是中了两剑么?怎么伤不了他?”他心中暗叫。
安平的右肩后侧,衣衫有一个破孔,但不见血迹。右小腿的裤管侧方,也裂了一条寸长的裂缝,也没有血迹泌出,显然衣裤裂而人无恙。
他正想再次扑上,眼角瞥见先前发声的人丛,突然飞起一个人影,升上了瓦面。
“咦!是个女人,刚才是她揭破了我的身份。”他自语,扭头向平安客栈看去,希望同伴能出来将飞上瓦面的女人截住,他舍不得丢下安平自己去追。
那女人一身紫裳,明艳照人。安平心中一震,暗叫道:“是紫云娘,可能牛兄夫妇也来了。”
紫云娘是云窝众女的生母,确是她。她举手一挥,示意安平尽速脱身,一面叫道:“好一招惊涛骇浪,比十年前更为精纯了。不老……”
安平疾走两步,像头兀鹰般飞上了街的屋面。
书生大吼一声,也飞跃而上。
紫云娘站在瓦面心中大急,骂道:“恶贼,你还在世间观世?来来来……”
安平向下一沉,钻下地面绕屋而走。钻入房屋丛中,躲避容易.下面村民惊惶地走避,更易于脱身。
书生眼力高明,看了安平逃走的身法,便知追不上了,安平的轻功比他高明得多。
他恨恨地咒骂一声,纵落街心,重新跃上对街的屋面,想追紫云娘。
紫云娘已站在第五座房屋的屋顶了,发出一声娇笑,向前一纵,便落下稍低的另一座瓦面,消失在屋脊后。
他愤怒地向前狂追,上了紫云娘先前所站的瓦面,紫云娘的芳踪已失。
安平左盘右折,重新回到和顺客栈。客栈的伙计正在愤怒地收拾破烂的家俱,他的包裹仍然放在柜台上。
他一窜而入,丢下一绽银子,抓起包裹窜出,向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