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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
红日西坠,玉兔东升。
路春生仰首望天,一望朗朗疏星,沉声说,道:“秋妹,看情形你把路途没记住,老是这样绕来绕去,何时可到!”
“本来嘛,我怎么知道你会改变主意哩。”
杜秋铃深恐个郎看破心意,忙不迭的敷衍。
但讲到此地,她明眸寒芒一闪,忽见二三十丈外的树影中一个人影,身形诡异,隐隐约约,不由得定睛凝视。
当连看数眼后,她忽地喜噫半声,纵手一指道:“这可好了,‘丑憎前辈’已经转来了。”
“哦——!”
路春生半喜半疑,应声低噫,立将身法一提,两人同时迎将上去。
再说那林中阴影一见他俩飘来,立刻双目一睁,两道绿茵茵的阴光,如萤磷发闪,令人心神发悚!
杜秋铃见状,尚未起疑,高兴地朝着来人叫道:“前辈,你回来得真快……”
但——蹄春生已具戒意,一心注意着来人行动,如今相隔不过五六丈,对方仍无“碧灵丑僧”的特有手势,显然不对。
因此,他暗运真力蓄势以待。
如果发生意外行动,立可制敌掌下。
就在杜秋铃叫声未落时。
对方迎上一步,拱手说道:“姑娘认错人了,老夫虽亦武林中人,不敢当前辈二字。”
杜秋铃不辈一怔,立刻反问道:“那你是谁?”
“鬼门关主在此候教!”
“哦!你……你……真是……。”
“当然真是,决非那冒充字号的人物!”
这句话,更教杜秋铃难为情,虽在黑暗之中,玉嗤红潮,也被对方目中劲电所看见。
于是——“鬼门关主”仰天发出一串朋笑声,接着说道:“姑娘不必尴尬,我虽不知谁在冒充,但从你的口吻中,已经听出大概。”
说到此间,路春生已如玉树临风,站在杜秋铃后面,他双唇紧闭,蓄气凝神,其凛然神态,已令对方慑服。
因此,“鬼门关主”连忙抛开杜秋铃,凝重地上前两步,双手抱拳,很恭敬的说道:“路少侠别来无恙。”
对方以礼相符,路春生也以礼待人,微微点头,沉声应道:“蓉山一别,阁下也不错。”
话虽这样说,但对方忽然称他为“少侠”,这新鲜名词,听来倒有些儿不太习惯。
那“鬼门关主”也注意到了这点,首先连称:“托福,托福。”
然后垂手凝立,道:“想当年‘蓉山古刹’奉立宗主,在下也在当场,本想‘宗主’相称,但在此时此地,恐怕少侠不愿听,因此改个称呼,请勿见罪。”
路春生听他说的婉转,面露一笑,道:“什么称呼我都不在乎,只是阁下夜静山深,在此何为?”
“鬼门关主”目芒闪闪,一掠四周,压低嗓音答道:“在下此来非别,专为找寻少侠!”
“哦!你找我怍甚?”
“相商一件大事。”
“大事?”
“对。”
“想必又是‘大神宝经’吧……?”
“不!不!不!”鬼门关主双手连摇,面色一惨道:“宝经之事,我早就绝了念头,不敢再想了。”
“那还有什么?”
“很简单,在下只想保存一条老命,落个好死。”
“哈哈哈哈!”一连串银铃似的笑声,发自杜秋铃的樱唇,她不等个郎答话,已经抢先说道:“想活也很简单,只要你改邪归正,退出江湖。我们决不会难为你!”
“是吗?”鬼门关主应声中,目光炯炯,转朝路春生盯去。
“我能改,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碧灵老魅’不容你改么?”
“确实如此!”
“那么,你的意思打算怎么办?”
“路少侠,普天之下只有你能帮我解决困难,因此……。”
此字出唇,路春生轻叱一声,打断对方道:“且住!想当年‘蓉山古刹’各大魔星在‘神龙奇侠’墓前,嘲讽奇侠,戏弄本人,你也是其中之一,忘了么?”
“这个……!”
一提及当年旧事,饶是“鬼门关主”年老成精,也禁不住面皮抽动,大有愧色,因此,他顿了一顿后,才惶然分辨道:“少侠,那件事我很抱歉,但是你该记得,一切事情都是‘南天巨怪’‘北天巨魔’领头,我不过是随声附和……。”
“嗯!”
“我那时身处‘老魅’淫威,情非得巳,除了向少侠当面谢罪,将来定然专往‘蓉山’亲对,‘奇侠’坟莹,焚香陪礼。”
路春生听言之下,当年情景,立映现脑海之中。
事实上——“鬼门关主”不过是群魔之一。较之巳死的几个魔头,他还不算嚣张,再加上原向师兄陪礼,顿使他一腔怨气,十去七八!
在这目光盯视下。
“鬼门关主”面不改色,纹风不动。
看来他懊悔之言,尚无虚假。
终于,路春生双唇微动,断然决然地应了一声。
“好!”
虽然只有一字,对于“鬼门关主”,真不亚玉旨纶音。
立见其脸色舒展,垂喘了一大口气,道:“少侠答应。那可太好了,在下想请两位留步一时,有些事要仔细商议。”
路春生心切“碧灵丑僧”。虽然宽恕了“鬼门关主”。却无心长谈,以防耽误了时刻,因此他摇头答道:“很抱歉,本人要事在身,决难久等。”
“鬼门关主”失望的问道:“少侠有何见告?”
“无此必要!”
“那么—一,事完之后。可否约期一见呢?”
路春生略一沉吟,道:“你先说来要商量什么,本人再行考虑。”
“鬼门关主”看他似有允意,马上回答道:“在下想与少侠合作,诱那‘碧灵魅影’出来,对少侠而言,可以报仇雪恨,对我而言,可以安心改过,不必怕他。”
一说到诱出“碧灵魅影”——
路春生心神一震,大是激动。
于是他双目一瞪,劲光四射,道:“那老魅诡计多端,你能有此把握,诱他现身了吗?”
“鬼门关主”忙不迭的点头,道:“在下不敢说有绝对把握,可是十有八九……。”
“为什么?。
“本来老魅行踪飘忽,出没无常,与我们往来,都是突然现身,从不事先说明时间地点,但现在……应该不同了。”
“理由安在?”
“十大魔星之中,‘风迈教主’已叛,其余七魔已死,只剩下和‘笑面人屠’饶是老魅不相信人,在此众叛亲离之时,也不能不改变作风吧!”
“嗯——,”路春生听他说的有理,不由得微微点头。
对方睹状,更进一步,劝道:“少侠!你目前苦苦找他,但敌暗我明,浪费工夫,如果由在下来设计诱之,定可奏效,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路春生面包一整,严肃地说道:“此计虽好,但有一样一——”
“那一样?”
“你向以利害为重,说不定中途变挂。”
“鬼门关主”闻言一震道:“哦!原来少侠不相信找?”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愿浪费气力!”
“在下可以对天盟誓,以表诚心。”
“好吧,且看你诚意如何!”
于是——“鬼门关主”撩袍屈膝,面色整然,对天表白道:“苍天在上,我如有三心二意,(奇。书。网…整。理。提。供)不真心对付‘碧灵魅影’的话,将来……”
“将来怎样?”
“水淹火烧,上热下冷,死无葬身之地!”
就在魔头发誓中。
旁立的“白衣龙女”杜秋铃,忽地冷哂一声,讽刺地说道:“嘿!这个咒倒不错,根本毫无诚意赌假咒!”
她这里指出矛盾,立使“鬼门关主”张口结舌,阴沉沉的脸孔,肌肉连连动,只是一个劲的连声说:“不!不!这是在下一时情急,说溜了嘴……”
但是——路春生却朗爽一笑,一字一顿的警告道:“你的咒本人接受,可是你要记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如果有心反悔的话,必然结局奇惨!”
“是!是!”
“鬼门关主”忙不迭的应声。
杜秋铃不禁又气又急,转向个郎道:“生哥,你是聪明,怎会听他胡扯。”
“不要紧。”路春生毫不介意地答道:“从来自欺欺人者,难逃苍天掌握中,老实说,我并不怕他出名堂,发誓一事,是使他事到临头,无可狡辨!”
说到这里。
他更盯住老魔,进一步的问道:“那么,你准备在什么地方,与我商议?”
“就到在下蜗居可好。”
“想必就是你那‘鬼门关’?”
“正是!”
“时间如何?”
“全凭少侠作主。”
“那很好,本人事毕,随时可到。”
时地俱已约定,“鬼门关主”心头大石落地,面浮一丝笑容,拱手言道:“少侠请便吧!在下回去准备,专候台驾。”
路春生也拱了拱手。
随与杜秋铃身法一旋,闪电般射离当地。
但——路春生飘出数里之后。
眼看峰回路转,来到一条窄狭山径,任何人若是要跟踪,都必须经过此地,于是他身形一闪,闪入了道旁树荫!
“生哥怎样啦!”杜秋铃不懂他的意思,细声问道:“你这干什么?”
路春生眼观来路,沉声答道:“你不是怀疑对方吗——”
“当然。”
“如果他是‘老魅’奸细,必然跟踪而到,否则,他就会依照约定,乖乖的回去。”
正说之间。
猛见怪异身形,如同鬼魅,幌悠悠沿地飘浮,从来路瞬然飘至。
“好小子!”
路春生看到人影,唇间迸出冷哂声。
因为来人轻功诡异,正是“鬼门关主”现身,难怪当年“达摩岩”前,他能逃脱“碧灵丑僧”的追赶。
那时快,说时怪。
路春生吸气运功,力贯双掌,心中暗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撞进来,这可怪不得我……。”
“我”字未完。
那“鬼门关主”突又急由脚步,翘首向天,鼻翼掀动,似向空中连嗅!
※※※※※※
一轮皎月,射透云罅。
如水清光,正照着他那张阴惨惨的脸孔。
路春生目光不瞬,遥盯着对方表情,片刻之后。吁了一口气,道:“嘿!这次你我都猜错了。”
“为什么?”杜秋铃莫名其妙的反问。
“老魔脸上的表情,就是铁证。”
“表情?!”她明眸一睁,遥望“鬼门关主”,再度说道:“像他那付尊容,我实在看不出表情。”
“很简单,他险上充满茫然之色,却投有诡计阴谋,因此他这次赶来,也许是武林人特有的好奇,也许是……。”
“是怎么?”
“不管怎么,反正他不会继续钉梢,而会回转‘鬼门关’去。”
“是吗?”
杜秋铃疑问声中,“鬼门关主”竟然缓缓转身,当向四周扫掠数眼后,果然身形拔起,笔直的飘射而去!
魔头是走了。
其面部表情,也被路春生看得分明。
可是——老魔那一身冷汗,路春生却无看见。
因为刚才那番对话中,路春生不肯相信,竟逼得老魔发誓明心,他这誓,可以说是半假半真,他要反抗“碧灵魅影”也是半对半不对,所以内心惶恐,沁出一身急汗。如今路春生走远,他才放心回去,专等后来见面。
至于老魔那连连闻嗅的奇怪动作,却谁也没有注意。
路春生猜中对方行动,心头疑念,亦趋消散。
干是再与杜秋铃拔步飞腾,再朝“少林”赶去。
夜,更深了。
嵩山少林巳在望中,路春生凝眸倾耳,却不见半丝动静。
“嗯,奇怪……”
路春生为恐惊动埋伏之人,故而止步停身沉吟自忖。
杜秋铃见状,从旁说道:“也许‘丑僧前辈’走掉了,也许不在寺内,而在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