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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承远心里微微地动了一下,他知道王秋绮此时明心见性,聪慧复原,已经约略地猜到
了他此行何处与此行的用意。既然如此,也就索性等到来日,事情真象水落石出之时,再来
说明,也不算迟。
当时便含笑点点头说道;“秋绮姐姐心镜无尘,灵台清净,何需我在此饶舌?但愿再见
面时,秋绮姐姐风采依旧,而功力则大异于前。”
寒江源头,千山之麓,两人无言而别,从此人各一方。
王秋绮千山寻找千年何首乌,等待机缘,苦练奇功。可肖承远呢?他如此匆匆离开千山,
他将准备何往?
肖承远他将何往? 令人莫测高探。就是连肖承远自己,在未见到无极仙子的坟墓石碑之
前,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如此匆匆从千山南下,利用崂山约期的间隙,来查证他自己所认为的
心中疑结。
肖承远要去查证的地方,是鄂中武林极负盛名的门派:武当派。
在青镇上,肖承远就推论了几点,认为千山的来人,武当派难说嫌疑。但是,此事关系
甚大,不容稍有差误之处。另则由于所推论的几点,也未尽然就是无隙可击。等到肖承远看
到无极消遥生被剥的人皮之后,武当派的嫌疑,在肖承远的心中,愈来愈为浓厚。
武林之中,虽有正邪之分,手段也有宽猛之别,但是,即使是恶毒无边的人,也罕有活
剥人皮的手段。但是,如今换过是武当派用来对付无极逍遥生,却是事出自然,只不过是当
年闲云道长惨死依样画葫芦而已。
及至四支金色小剑从门上射出,这个暗置的埋伏,也无异是一个标志。肖承远虽然不敢
确定这金色小剑,就是武当派的本门暗器,因为通常各大门派,都禁止门人使用暗器,以崇
尚正大光明,但是,实际上暗地里,各门各派,仍然有独门暗器传授。但是,用剑来作睹器
的门派,舍去武当,尚有其谁能得相配?
尤其最后肖承远看到无极仙子的坟塚墓碑,心中一惊之余,几乎断然肯定,千山之麓这
一宗血案,是武当派所为。武林之中,虽有“人沉债了,罪不及死”的规定,但是,也断然
不会将自己的仇家,筑墓置碑。然而如果此事是武当派所为,便又不足以惊奇了。因为武当
派毕竟是一个正大门派,尚不致做到斩尽杀绝的地步。论冤仇,无极仙子有别于无极消遥生;
论地位,无极仙子毕竟是一派掌门,如果弃尸山野,天理人情,都难以自圆其说。
够了!就凭这些可以为证的事迹,再参证过去的一段恩怨,肖承远小侠便决定了武当之
行。
若论武当与无极两派之间的宿怨而言,能了结时便了结,肖承远也不是兴风作浪之人,
至少不愿再将两代怨仇,重新扣结。但是,这其间却还夹杂着另一宗重大的事件,肖承远则
不能息事宁人。
武当派报怨无极门,尚有因可说,武当派暗袭少林掌门,那是既悖人情,又背天理。武
当派本身历代清誉远播,不应有此大悖人情有逆天道的举动,如果他是受益惑于人,那不仅
是武当派的不幸,何尝又不是武林之大不幸?
无论是为少林掌门雪恨,抑或是为无极伸冤,或者是为武林消弭一次大劫,肖承远的武
当之行,势在必须,而且是任重道远。
从千山到武当,关山阻隔,千里迢迢,无如肖承远心急似箭,少不得日夜兼程。在途中,
肖承远也曾想到,趁便道经南海,探望怡红的伤势,但是,一经想到月后崂山之约,便横心
而过,直奔鄂境。
尽管肖承远小侠对于武当派的猜疑,业已具体而微,尽管肖承远昔日在扛湖上也是名震
迩远,但是武当派毕竟是当今武林举足轻重的一大门派,这“礼”之一字,不能落人以口实,
何况肖承远此行,用心只在查证,还不是大兴问罪之势。
所以,肖承远在抵达武当之日,先在附近客店,稍作休憩,平静下心情,奇Qīsūu。сom书使之心平气和。
再则,此次武当之行,好则握手言欢,宾主执礼相待,否则难免要兵戎相见,肖承远不能不
先作调患,以恢复关山跨涉之辛劳。
翌日,肖承远整顿衣衫,飘然离开客店,登山就道,缓缓而行。
肖承远久闻武当一宫五观,各有主持,而其中三清宫,则为武当掌门所在之地,当时便
朝着当中一座建筑宏伟,气象庄严的观院,一直走去。
在乍登山道之初,肖承远便察觉到武当山上,有一种异样的气氛,那便是在庄严肃穆,
在宁静中,又仿佛有一种山雨欲来之势。
肖承远止不住心里暗自忖道;“难道是武当派早有所觉,知道迟早会有人寻找上门,便
如此戒备森严,严阵以待吗?”
想到这里,肖承远禁不住自己又摇摇头,自语说道:“那岂不是自露马脚,引人注意吗?
武当派人才辈出,岂能如此愚蠢?”
但是此时肖承远已经登临半山,也已经清清楚楚看到许多观院之外,间或有道人匆匆走
过其间,但是都是行止紧张,煞有其事。肖承远又不禁想道:“武当派自然不乏识我之人,
难道早已发现我的前来,如此故作姿态吗?”
这个想法未经想完,肖承远便禁不住自己笑出声来,摇头说道;“我为何如此自抬身价?
凭我肖承远一人前来,即使武当派早早知道,无论对我友善欢迎,抑或是敌意接待,都不致
如此全观出动,紧张一似如此。”
肖承远虽然对于目前的武当山,知道必定有其特别情形发生,但是,一时他也无法判定
究竟与他有关与否,他只是慢慢地沿着登山石道,缓缓地向上登临。
三清宫业已在望了,在金璧辉煌琉璃耀目的门头上,肖承远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三
清宫”三个龙飞蛇舞的泥金大字,忽然,眼前人影一闪,一位中年道人。极其迅速地从路旁
转了出来,拦住肖承远小侠的去路。
肖承远停下脚步,抬头打量着对面那位中年道人,只见他两眼神光充足,太阳穴坟起,
武功极为不弱。只是此刻他脸上流露着一种浓厚的忧郁,微锁着双眉,仿佛是心里有着沉重
的心事。
肖承远这一阵打量之后,退后一步,拱手说道;“道长有何见教?”
那中年道人朝肖承远打着稽首,口中宣称“无量佛!”低沉地说道:“请施主暂留大驾,
或者改日再来,敝观有一场隆重法事,暂时不接待香客。”
肖承远本来要说出前来拜候掌门人卿云道长,但是转而一念,何妨先探听一下,他们究
竟是为了何事?
肖承远主意打定,便依然拱手说道:“贵观盛大法事,正应该让善男信女,进香了愿,
同祈平安,共禳天福,为何反而不接待香客? 小生乍来贵地,实为之不明。有道是:出门三
五里,各处各乡风。道长可否见告,让小生稍长见识。”
那中年道人皱起眉头,还没有答话,肖承远又一拱手说道:“小生远道而来,除了瞻仰
道家圣地,另有一事也要趁便请教。如今既然贵观设坛祈天,盛做法事,请教二字暂且不提,
道长何不让小生到贵观瞻仰法事,礼拜三清?”
说着话,拱一拱手,便要从中年道人的身旁穿过去。
那中年道人想是一听肖承远小侠说是“另有一事趁便请教”,这几个字入耳惊心,大触
隐痛,不由地一双眼睛凝神注目,对眼前这英俊潇洒,神色安祥的年轻相公,打量个不停。
就在这时候肖小侠要从身侧走过,中年道人一惊之余,连忙退后几步,双手一伸,拦住
肖承远,沉声说道,“这位施主,请勿擅向上闯,贫道职责所在,势难纵容施主上山,否则
一旦怪罪下来,贫道与相公,均有所不便。”
肖承远小侠到此时,虽然不明了武当何以如此严禁外人的原因,但是,他可以推测到武
当山必有极其重要的事情发生,是毋庸置疑的。
武当山究竟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为何恰巧就在他来到武当的同时?
本来肖承远来到武当,立意要见到掌门人卿云道长,查证心里的疑窦,如今武当山上竟
巧于此时,出来这等严重的大事,肖承远更是非去见过卿云道长不可。
肖承远如此一沉吟之际,对面那位中年道人,便又缓下语气,说道:“武当山是十方香
火之地,平日施主进香随喜,敝观自当扫径以迎,只是今日例外,施主请海涵一二。”
这几句话说得委婉得体,而且也给肖承远找好退路台阶。要是肖小侠果为朝山进香而来,
自然要趁此作罢,但是,如今的肖承远不远千里迢迢而来,如何能为这几句话,便掉头而去。
这中年道人如此极有分寸地婉拒,使肖承远不好再作无理歪缠,明知此时说出真正来意,
未见得能得到他人相信,但是,除此之外,一时之下肖承远想不出其他足可代替的理由。
当时肖承远立即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拱手对中年道人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不得不说
真情,有劳道长通禀贵派掌门,就说太湖肖承远,登门求见掌门人。”
那位中年道人想是没有料到眼前这位年轻相公,竟然一变口,要求见掌门人。
这情形要搁在平时,至少要将肖承远迎延至观内,请辈份较长,地位较高的人前来接待,
盘明身份,说明来意,适当地打发,送客出门。
当然,如果有人知道“肖承远”是何许人,情形自然更不是如此。
无如目前武当山上三清宫内,正是面临重大难题,哪里还有这等闲情逸致,打发这些武
林中不知来历的人物?
最重要的,还是由于不知道“肖承远”三个字是何许人。
当年肖承远以一身“苍虚秘笈”所得的神功,仗手中一柄碧雪神剑,和一把描金白玉折
扇,威括武林,名传宇内,以他当时年纪之轻,而名声之大,几乎为近百年来,武林少见的
传奇人物。是家喻户晓,武林中提起“肖承远”三个字,无论黑白两道,还有谁不知道?
但是,武当派的弟子,除去几位有头脸的知名之士,其他的人,很少走动江湖。所以对
于武林中的一切,即使知之,但也知之不详。因此,对于“肖承远”这个名字即或有所听闻,
但是三年来,武林中平静无波,多少大事,都会被时间作无情的淡漠,何况传闻中的这位传
奇人物呢?
因此,当肖承远如此正颜道出来意,中年道人脸上颜色立变,厉声说道:“施主一味不
听贫道忠言相告,反而如此变本加厉,戏言相对,如此休怪贫道有失厚道。”
肖承远也预料到对方不能立即相信,便也不加辩白,只是淡淡地一笑说道:“道长休动
无名,事情自有曲直。在下远道前来求见贵派掌门,道长谓我出自戏言,如此各执一词,难
定孰是孰非。道长何不禀告贵掌门,请示处理,岂不是两全其美吗?何苦在此作无谓之争?”
中年道人闻言突然冷笑一声,说道:“毋怪贫道一再好言奉告,施主听若无闻,原来施
主是有意前来寻衅。施主如此在武当山目中无人,不知所恃为何?”
肖承远正色说道:“在下诚意前来求见贵派掌门,道长如此一味相拦,有失出家人的本
份,一旦传出武林,岂不令人齿冷吗?”
中年道人冷笑一声,不再作答,拂袖转身,迳向山上走去。大有警告肖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