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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摇移不稳的落到另一个方位中时,视线瞥处,不由头皮发炸,心底凉透,暗暗叫苦不迭,原来,他又惊又怒的发现自己也已陷入一个更为险恶的绝境中了——一十步之前,赫然挺立着一个腰粗膀阔,高有八尺,胸膛厚得几有常人三倍的那么一个大狗熊似的巨汉,那巨汉非身体魁悟有异一般,更生着一颗奇特的脑袋,他那颗脑袋成“山”字形,顶门中间高高隆起,各形成一道陷窝,陷窝过去的两边头骨,却又隆起来,看上去,天爷,活像—个恶鬼头!这人的面孔自然不会好看到哪里!两条又浓又粗的眉毛刷子一样斜吊起,大铜铳眼,巨大的塌鼻子,活像要吃人似的—张大嘴,满脸上,更有着凸凹不平的大小疤印,而脸上的皮肤却是赤红泛紫的,这样的一副形容,纵然在大白天出现吧,也能活活将人吓个半死!
这大汉手中,唔,只摇着一杆大型的判官笔,不消说,方才掷笔救人的,除了他包管不会有第二人!
在卫浪云左边,是两个年纪轻轻,却神色精悍的小伙子,这一对小伙执着一式的短柄钩枪,正虎视耽耽的向这里瞪着四只牛眼;这种年纪的小伙子,卫浪云明白,正是属于初生之犊不畏虎那一类的……右面,是一个驼背老人,这老人生着一张枯贫面孔,双手却出奇的又黑又厚又大,如今他正垂着那双扎眼的手掌,目光半睁半闭的投在卫浪云身上。
在卫浪云的背后,并立着一个年约三旬,唇红齿白俊俏书生,这书生身着一袭锦蓝长袍,背负双手,满面春风的望着卫浪云微笑,他没有将兵器摆出来,但是,精明达练的卫浪云却知道这位仁兄的家伙就隐藏在他那双背负着的袍袖中!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约七八十名穿着各色劲装的彪形大汉在外圈又布成了一道包围网,他们全部手执连珠强弩,腰佩短斧,个个杀气腾腾,凶神恶煞!
现在,内圈中的四个缓缓向里逼进了几步,而那使剑的矮胖子与用铲的瘦高条匆匆加入进来!
不用说,这七个人乃是最主要的强敌了。
左肋之下的伤口在一阵阵的抽搐,痛得像要将卫浪云的心肝肺腑全扯出来,背后那袒露的伤处也宛似火在烧着一样,热辣辣的好不难过,大腿上的那一剑,却使下半身都僵麻了,鲜血,在汩汩流淌,这时刻,卫浪云的一身衣衫全叫血丝浸透了,他只觉得四肢乏力,骨酸欲裂,双眼看出黑糊糊的,连脑袋里也沉重得犹似压上了一块铅!
咽了一口唾沫进火辣的喉咙里,卫浪云伸出血迹斑斑的手指了指那巨无霸,吃力的道:“喂,喂,你这人熊,我姓卫,叫卫浪云,你可要搞搞清楚,我和你们这般天打雷劈的混帐无赖素不相识,也不记得在什么地方和你们见过面,根本三杆子捞不着边,怎的就这么不明不白围着我乱杀一通?这算他妈的什么江湖规矩?真是太岂有此理了……”那形容惊人的巨无霸突发出一阵雷鸣似的狂笑,他声如洪钟大吕般道:“卫浪云,你怕了?”
口中宣了声佛号,卫浪云皮笑肉不动的道:“我的皇天,你们总算有人开了金口啦,这一阵子和你们围着胡干乱砍,到如今晕头晕脑不知道为了什么鸟事——”又咽了口唾液,他眯着眼道:“大人熊,我怕不怕是另外一个问题,任谁也不愿死得不明不白,是么?假若到了阎罗王那里经他老先生一问是怎么来的都搞不清楚,那不就太也冤哉枉也么?呃,我姓卫,叫卫浪云——”巨无霸暴吼一声有若起了一阵闷雷,他狰狞的道:“不用再亮你那块臭招牌了;没有错,我们找的就正是你,为了你这畜生,可知费了我们多少功夫?”
叹了口气,卫浪云道:“正是我?但是,为什么?我既未抢你老婆,又没有整治过你的老爹,就有这么个深仇大恨法?”
巨无霸双目突然怒瞪,他狞厉无比的叱道:“住口,畜生!我警告你,假如你这张破嘴里再这么不干不净的胡扯,当心我就用线给缝上。”
翻翻白眼,卫浪云喘口气道:“缝上?用什么线缝?”
这巨无霸震怒的模样是惊人的,他额上青筋暴起,有如一条条的蚯蚓在蠕动,一双铜铃眼瞪得像要吃人,鼻孔翕张,满嘴的宽利黄牙紧咬,那么威猛慑人的咆哮着道:“来呀,给我宰——”围立四周的杀手们正待行动,那身穿锦蓝长袍的俊俏书生已迅速踏前一步,连连摆手道:“使不得,瓢把子!”
巨无霸微微一窒,半晌,他又气恨恨的一挥手将那些正望着他待立的人物阻住,喉咙里呼叫着,他愤怒的道:“畜生,你是自己束手就缚呢,还是非要麻烦我们将你放倒?”
卫浪云目光一闪,笑吟吟的道:“你们几时听过‘勿回岛’的人物会自己束手就缚的?”
大吼一声,巨无霸怒骂道:“我活剥了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狗操!”
嘻嘻一笑,卫浪云拍手叫道:“耍人熊碍…”“氨字还在他舌尖上面呢,一股来得其快无比的锐风已那么惊人的到了卫浪云颈窝,他心头一跳,闪电般掠出三尺——老天爷,原来竟是那俊俏书生嘬唇吹出的一口气!
“你这杂种——”
卫浪云方才骂了一声,一抹蛇电也似的剑影又其快无比的一闪而到!猝然暴旋,卫浪云倏忽抛出七十二掌,掌影翻舞中,漫天的月牙铲刃夹杂着耀亮的钩连枪影已合罩而来!
飞快闪回,卫浪云出手似流光奔雷,一口气将攻来的四名强敌逼退,但是,那四人甫始一退,后面,两溜寒芒已暴泄头顶——那是一双尺许长短的“龙舌剑”!
仿佛浮云般飘然挪前,卫浪云尚未及还手,斜刺里,一片沉重得有如山岳齐盖的无形罡力也已呼轰撞到——那驼背老人也动手了!
以卫浪云如今的体力,他知道根本不能力抗那片罡力,无奈之下,他只有再次闪出,一边口中不齿讥诮:“老小子,你挑的好时机!”
长剑再次卷来,卫浪云又是流星似的飞掠向侧,这一次,那巨无霸再也忍不住了,他大吼一声,判官笔带起狂飚般的雄浑劲力,雷霆万钧般当头压向卫浪云!
凌空的身形有如滚球一样急速翻滚,那巨无霸看似一击,实则却连续了十九击的一招全然落空,但是笔身所带起的劲气却将卫浪云震斜了三四尺!
寒光暴闪,五剑融成一剑挥向卫浪云,卫浪云在力竭气浮之下拼命旋跃,方始堪堪让过,那俊俏书生的一双龙舌短剑又神鬼莫测的来到身前!
双掌闪弹,卫浪云在一发千钧间运掌击中对方龙舌短剑的剑面,“嗡”声轻颤,那书生一脸惊愕之色的被震退三步!
同时——
判官笔力以移山倒海之势挥到,在那片浑厚的无形力道中,卫浪云迅速倒掠,抖手二十—掌回敬!
背后,又是一片掌风掠到,卫浪云—时不及再让,他长啸如泣,猛然凌空侧转,暴出十掌——“呼——劈啦啦——砰!”
劲气与劲气相撞,激荡得气流挤旋成涡,半空中响起闷雷似震裂声,那发掌的驼背老人低哼一声,歪歪斜斜的向后卵石上倒退了五六步,左手臂上,赫然印着半只殷红的掌印!
而卫浪云,却连翻带滚的被反震出一丈多远,重重的摔跌在地面上,他直被摔得双眼发黑,脑袋轰然,内腑五脏全像要翻出喉咙眼,混身骨节也仿佛全散了,差一点就一口气没提上来!
猛一咬牙,卫浪云犹不甘心就此束手,他倔强的双掌后翻,身子欲待往上挺跃,可是,就在他刚刚往上一挺之际,猛觉腰眼一麻,整个人便蓦地瘫软了下来。
紧接着,脖子上一凉,一柄锋利无比的长剑已搁在咽喉上,同时,那一双月牙短铲也端正的按稳了他的肚皮!
巨无霸站在一边,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自言自语的道:“他奶奶的,这小畜生果然好辣手……”这时,那俊俏书生亦快步走近,向巨无霸微微躬身道:“恭贺瓢把子,姓卫的已然到手了!”
巨无霸那张狰狞的面孔上毫无得意之色,他反而喟了一声,斜睨着地下的卫浪云道:“有什么好恭贺的?老实说,我认为还不够丢人的哩!”
那书生怔了怔,迷惑的道:“瓢把子,此话怎说?”
将手中那只判官笔交到旁边一名大汉手中,巨无霸揉搓了一下面颊,低沉的道;“姓卫的只有单人双掌,犹未用兵器,就将我们全会的高手精英杀得人仰马翻,鸡毛子喊叫,而我们费了吃奶的力气,未了甚至连我也非得亲自出手,才勉勉强强将他拿住,这种场面,若是将来传扬出去,你说说看,是不是丢人丢到老舅子家了?”
书生尴尬的笑笑,道:“瓢把子说得固也有理,不过,今日此事只怕永远也不会传扬出去……”点点头,巨无霸深沉的道:“当然,尚若走漏了风声,‘勿回岛’的人不闹翻了天才怪,那样我们就得不偿失啦……”脚步有些虚浮,那驼背老人显得不大稳定的走了过来,巨无霸连忙迎前两步关切的问:“老二,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驼背老人狠狠的盯了卫浪云一眼,淡漠的道:“还好。”
巨无霸已经注意到驼背老人手背上的朱红掌印了,他想说,迟疑了一下又改口道:“你先歇着吧,老二,这里的事由冒掌法去处理。”
驼背老人点点头,无言走开,巨无霸望向那矮胖的使剑者道:“冒掌法,立即将姓卫的用篷车运走,本会死伤弟兄也一起带回去救治或掩埋,切记此地不可留下一点痕迹!”
那姓冒的矮胖子龇牙一笑道:“瓢把子放心,包管叫‘勿回岛’的兔崽子们摸不上边!”
早已被用牛皮索重重捆绑了的卫浪云这时正由两名彪形大汉左右架起,往涧边的陵坡走去,在经过巨无霸身边之时,他挣扎着停了一停:“喂……人熊,你们……呃。是什么会?”
瞪了他一眼,巨无霸冷冷的道:“你早晚会知道的!”
后面押解着卫浪云的俊俏书生笑吟吟的道:“姓卫的,别着急,我们还有几天时间热络呢。”
没有理他,卫浪云又朝巨无霸道:“那么,你也应该有个名号吧!”
不奈烦的重重一哼,巨无霸大刺刺的道:“‘鬼头刺’太叔上君,你听说过么?”
微微一怔,卫浪云突然声嘶力竭的笑了起来,他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边呛咳着道:“‘铁血会’‘铁血会’……”“松泉山”右山麓上去,有一条羊肠小径,只能牵马,不能骑马,顺着这条羊肠小径上去,到半山腰往左拐,经过一片黑松林,便来到一片陡峭的山壁之前,表面上看,来到这里是无路可通了,但是,峭壁内部别有一处秘密洞穴,是完全以人工开凿的,在山壁外面有一扇掩饰得无懈可击的石门,以滑轮装置为石门之启闭,石门之内,则分上下双层,另辟有甬道、居室、大厅等建设,可以说巧夺天工,匠心独运,而这里,即是“铁血会”的总机关,最高的发号施令之所了。
现在,卫浪云便单独被囚禁在石壁内下面一层的一间石室中。
如今,也已是他被囚禁在此处的第二天了,距离他在涧内遇狙袭的日子,却已有五天时间了。
这间石室的布置非常单调,一张石榻,上面铺陈着一张虎皮,另外一张石桌,四只石礅子,如此而已,除了那扇沉厚的,紧闭着的石门,便只有头顶两个拳头般大小的装着铁条的透气口了。
一路上,卫浪云的创伤已被他们细心的调冶过了,周到的程度即令卫浪云本人也感觉承受不起,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