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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神龙气愤填胸,说道:“道长,你一向为人正直,因何定要偏袒这个老贼?”
一瓢道人大怒喝道:“是你先不讲理,如今你要求饶也难了!”
怒吼声中,身形骤起。左掌骈指如戟,疾点飞天神龙面上双睛,右掌横掌如刀,削向飞天神龙膝盖。飞天神龙一个“燕子穿帘”的身法,斜飞出去。此时他早已默运玄功,真气布瞒全身,人在半空,披襟迎风,衣裳有如涨满的风帆。他的功力虽然不及一瓢道人,这一冲的劲道亦是非同小可。
只听得“波”的一声,有如戳破气球似的,飞无神龙衣襟开了一道裂缝,原来饶是他闪避得快,亦已给一瓢道人的指力波及。
飞天神龙固然吃了一点小亏,但一瓢道人这迅猛的一击收不到预期效果,却是禁不住心头一凛了。“怪不得这小子如此猖狂,这三十年来我所见的武林后起之秀,确实是没有一个人比得上他!可惜如此人才,偏不学好!”
怜才之念终于被“除恶”之心掩盖,一瓢道人如影随形,跟踪到,大喝道:“小贼还想逃么!”他是长辈身份,不欲在背后袭击,故此先喝一声,方始出招,不过这一招却比前一招来势更猛了。
飞天神龙脚尖刚刚着地,难以又再立即施展轻功躲避,只好硬接他这一招。
但见他身形滴溜一转,掌势跟着身形转动,闪电般的转了几个圈圈,掌法的怪异,即使是一瓢道人也未见过。原来地这几下疾圈急转,乃是齐燕然独创的“卸”字诀,结果虽然只能卸去一瓢道人的几分力道,却是可以勉强抵挡了。
一瓢道人大怒道:“好呀,我倒要看你这小贼能够接我几招!”掌劈指戳,竟是把崆峒派的镇山之宝……七十二手连环夺的剑法化到掌法上来。
飞天神龙越来越感觉吃力,一瓢道人喝道:“小子,给我倒下!”化掌为拳,一招“横身打虎”猛捣出去。此时飞天神龙已是在他的拳风掌势笼罩之下,这一拳势难招架了。
一瓢道人已经看准他没有还手之力,这一拳倒是不想取他性命,只是想打断他几根肋骨,废他一半武功。哪知飞天神龙没有还手之力,却有“还袖”之力。
在这性命俄顷之际,飞天神龙使出了独门的流云飞袖功夫。
他霍的一个“凤点头”,衣袖突然从肩头反甩过来,“啪”的一声,裹住了一瓢道人的肩头。这一下奇峰突起,大出一瓢道人意料之外。
但两人功力相去颇远,他的“铁袖”当然还是裹不住一瓢道人的拳头。
一瓢道人这一拳用上了浑厚的内力,拳风虎虎,刚猛之极。
飞天神龙的袖子裹得住他的拳头,裹不住他的内力。一瓢道人内力一冲,只听得声如裂帛,飞天神龙的半条袖子化成了片片蝴蝶。
幸而飞天神龙是笼手袖中,否则已是断臂之灾。
铁袖功虽然还是抵敌不住,但他毁了半条袖子,却是可以免于重伤了。
不过,重伤逃过,轻伤仍然不免。飞天神龙给震得退出数丈开外,身形恍似风中之烛,嘴角沁出血丝。
一瓢道人哼了一声,说道:“可惜了你这一身武功,偏不学好!”正要续施杀手,剪大先生忽地叫道:“道长且慢!”
一瓢道人怔了怔,说道:“剪兄,你是想要亲手除他?”双方的武功深浅他已是了然于胸,心知飞天神龙的内力虽然有所损耗,只怕剪大先生仍非其敌。
剪大先生说道:“不,他虽然要杀我,我却不想杀他!”
飞天神龙浊气上涌,喝道:“姓剪的老贼,我不要你假慈悲!你来杀我吧!有一瓢道人给你撑腰,这是你唯一可以杀我的机会!今日你不杀我,他日我必杀你!”
他已拼着豁了性命,激剪大先生上来出手。只要他一上来,就全力将他扑杀。宁可自己同时也死在一瓢道人掌下。
一瓢道人知他心意,说道:“剪兄,这小贼已是丧心病狂,无可理喻。你肯饶他;我也不能饶他,这件事你就别管了,让我替你打发吧。”
剪大先生道:“不,我不想杀他,我也希望你别要杀他!”语气竟似十分诚恳。
一瓢道人诧道:“他要杀你,你却反而替他求情,这是为何?”
剪大先生道:“这是因为我想知道他为何这样恨我的原因。我自问确是与他无冤无仇,不知他何故定要把我置之死地?”
他这么一来,倒是令得飞一神龙疑惑了,“他耍的是什么花招?”冷笑说道:“剪老贼,你当真想与我评理?”
剪大先生道:“不错,我纵然不能以德服人,自问平生也没做过亏心之事。就凭你骂我‘老贼’二字,我就与你评理!若然是我理亏,你非但可以骂我,杀我也行!”
忽见有两个兵士跑来。
原来他们在街上打架,吓得店铺纷纷关门,路人争相逃避,已是惊动了县衙的公差了。
那两个公差喝道:“你们是些什么人,白日青天,胆敢在街头酗酒打架,都跟我们到县衙去。”拿出锁链,在手里抖得哗啦啦作响。
但是打架双方,似乎都不是易与之辈,只敢恃着官威恫吓,可还不敢真的上去锁拿他们。
游扬是老江湖,上前说道:“对不住,我们没功夫打这场官司。这里有两个元宝……”
那两个公差见钱眼开,说道:“聚众打架,罪名可是不小……”
他们是想多勒索一点银子。话犹未了,游扬已是笑道:“两位嫌少么?请两位掂掂斤两,依我看,似乎也不轻了。”
他口中说话,把那两个元宝在掌心里已经搓成了两个圆球。说罢就递过去。
“掂掂斤两”,这句话可是一语双关。两个官差吓得面青唇白,连忙见好便收,接过银球,说道:“确是不轻,多谢厚赐!不过,要是你们余兴未尽,请你们换个地方比武如何?”
游扬再拿了一锭银子出来,说道:“这锭银子劳烦两位代我给这间酒楼的老板。两位请上去喝酒吧,我们的事,不敢劳你们多管了。”
说罢,一面将那锭银子递过去,一面扬声叫道:“老板,我们打坏了你的许多杯盘椅凳,赔给你十两银子,连酒钱在内,够不够?”
那老板正在酒楼上失声痛哭,连忙说道:“够了,足够了。”
游扬一笑说道:“银子由这两位公差给你,要是不足的话,我们会替你讨帐。”他料想这两个公差见过他的厉害,决不敢多贪领几银子的便宜,于是把话说明之后,便即走开。
一瓢道人道:“好,你既然愿意评理,那就跟我来吧。”
飞天神龙心中疑惑不定,想道:“我反正是打算豁出性命的了,且看看他们是耍什么花样。”
游扬熟悉地理,走在前头带路,一瓢道人与飞天神龙并肩同行,防他伤害剪大先生。
游扬带路,出了县城,走到江边,四顾无人,停下脚步。
“就在这里吧。卫天元,你因何仇恨剪大先生,请把你的理由说出!”一瓢道人仍然对飞天神龙采取监视的姿态,盯着他冷冷说道。
“好!”飞天神龙同样的用冰冷的语调说道:“剪千崖比我年长,按规矩我让他先说!”
在未成“定案”之前,“评理”双方的地位是平等的。但一瓢道人刚才对飞天神龙说话的语气,却似是把他当作业已有罪的人审问,故此飞天神龙当然很不服气,定要严格的照江湖规矩来办了。双方各自申述理由,按规矩是年长的先说的。
不过飞天神龙虽然对一瓢道人不若初时客气,对剪大先生却是比较客气了一些,只是直呼其名,不再骂他“老贼”了。
剪大先生说道:“好吧,让我先向卫天元请教。说老实说,我真是莫名其妙,不知他何故恨我如此之深。”
接着他回顾几次与卫天元见面的事实。
“三年前我在嵩山替他和徐中岳作比武的证人,我是应枯禅上人之请管这‘闲事’的,自问并没偏袒哪方,不知卫天元是否认为我不公平,以至心中抱怨?”
卫天元冷笑道:“那次我是自愿让徐中岳占点便宜的。公平也好,不公平也好,都与你无关。”
剪大先生继续说道:“第二次我和他见面,是在徐中岳的婚礼当中,他与徐中岳完成上次的比武,把徐中岳打得重伤。我与游扬担任公证,说老实话,当时我虽然觉得他做得过份,可也没有拦阻他。自问我没失证人身份。”
飞天神龙道:“那天我尚未识破你庐山真面目,我让你继续做比武的证人,就足以说明当时我还是信任你的。你别尽扯这些与正题无关的事吧。”
一瓢道人眉头一皱,说道:“我必须完全清楚你们之间的过节,假如我觉得他说的事实无关紧要,我会阻止他说下去的。用不着你越俎代疱。”
剪大先生说道:“好,那么你不是因此而恨我的了。第三次是在五天之前的晚是,你到徐家拐带徐夫人……”
飞天神龙怒道:“理尚未评,请你别用拐带二字!”
剪大先生冷笑道:“好吧,那我就说,那晚你是要和徐中岳的妻子私逃,这是事实吧。”
飞天神龙道:“你要这样说也可以。”
剪大先生继续说道:“那晚我在徐家作客,我不值你的所为。”
飞天神龙冷笑道:“这点你无须说明,你当然是恨不得把我置之死地。”话出了口,方始发觉似乎有点不对。那晚剪大先生和他交手,可是并没用真正的功夫。
剪大先生摇了摇头,说道:“我是认为你的行为不当,却并无杀你之心。那天晚上,我只是想阻止你与徐夫人私奔,只恨自己本领不济,反而给你点了穴道。”
一瓢道人哼了一声,说道:“卫天元,你是不是因为剪大先生那晚阻挠你干的‘好事’,故而才恨不得要杀了他?”
飞天神龙道:“假如我存心杀他,那晚我已经可以杀了他了。不过,实话实说,那晚我不杀他,只不过是因为我尚未知道他的本来面目之故。”
剪大先生道:“那你说吧,在你的眼里,我的本来面目是怎么样?”
飞天神龙道:“我会说的,待你说完再说。”
一瓢道人说道:“你的理由尚未申述,我也暂且不议论你那晚的行为,但无论如何,你令一个在武林中德高望重的长辈受了羞辱总是不该!如你所言,最少那天晚上,你还没有把剪大先生当作坏人的,即使这个坏人,只是你所认为的坏人,对吗?”
飞天神龙道:“不错,也正因为当时我对他还有几分敬意,否则,哼哼……”言外之音,已是无须画蛇添足。
剪大先生苦笑道:“他只点了我的穴道,已经算是对我手下留情了。”
飞天神龙冷冷说道:“彼此彼此,谁也不必谢谁。”
剪大先生怔了一怔,说道:“彼此彼此,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飞天神龙道:“那天晚上,我固然是手下留情,但你也未出全力。”
剪大先生只道他是说“反话”,说道:“多谢了,你不必为我遮着!我是打不过你,我也无须掩饰!”
飞天神龙不禁心头一动,大感诧异,说道:“你说实话,那天晚上,你的确是已经使出了全副本领么?”
剪大先生怒道:“剪某平生从不撒谎,你是不是要我亲口承认,我是已经竭尽全力,仍然抵挡不住你的三招两式?”
飞天神龙见他一副气愤之极的神情,似乎不是伪装,心中猜疑不定,不觉呆了。
一瓢道人问道:“卫天元,何以你怀疑剪大先生未尽全力?”
飞天神龙道:“因为他那晚所使的武功和后来显露的真实功夫不大相同!”
一瓢道人诧道:“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