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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充等高兴得跳了起来,欧阳旬躬身施礼,道:“能得阁下如此,咱们兄弟这仇必然可报了,阁下便是我兄弟恩人,请受我等一拜。”
秦玉忙拦住他们,笑道:“慢来,我帮你们不是白帮,这是有交换条件的,倘若我助你们报了马步春的大仇,你们须得答应不再染指达摩奇经,并且,还须助我寻得奇经,不知你们还愿意?”
欧阳旬略作沉吟,方道:“达摩奇经武林至宝,非阁下这等武学,也不足承受,咱们不但愿助阁下寻觅奇经,将来但有需用我兄弟之处,随蹬执鞭,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的。”
秦玉笑着一拍掌,道:“好!咱们就这么一言为定。”
五个人边吃边谈,兴高采烈,秦玉忽然收了这么四条好汉,宛如四大天王,更是分外欢喜,你道因何秦玉就一口应允,要助他们向马步春复仇?而向来横霸无伦的洛阳四义也倏的对他五体投地,奉若神明?原来那时习武的人,终日寻仇斗殴,血债纠缠,虽说江湖人物,却毗目必报,心胸最为狭窄,洛阳四义低声下气,向秦玉接纳恭顺,不外想利用他一身武功,当务之急,先行报了马步春一掌之仇,至于“达摩奇经”
自然仍在他们念恋之中,只不过明知无法硬夺,乐得表面上慨然放弃,待图他计而已,但秦玉也不是傻爪,他之所以允助四义报仇,于自己无损,马步春本来就不是好东西,让他们“乌龟打王八”,自己只要阻挡住其他高手,不许他们插手便行了,但洛阳四义的飞刀歹毒十分,目下的夺经高手云集,自己再强,究竟人手不足,有了他们这“飞刀阵”为辅,对夺经一事来说,却绝对是大有裨益的,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人类本来就是在彼此利用。当双方都有所需时,居然谈得投机万分,大有一见如故,相逢恨晚之慨。
转眼天明,秦玉和洛阳四义离了山头,觅路赶往九峰山,但欧阳旬等俱是徒步,仅秦玉一人有马,这四人居然宁肯步行簇拥左右,让秦玉骑着马,宛如众星拱月一般,迤逦向东疾行。
五个人全有迫不及缓的理由,一口气飞奔疾赶,当天傍晚已经赶到和顺县县城,在城中略一打听,前面的几拨高手俱已先入山,众行人不敢怠慢,将马匹寄在城中一家客栈里,匆匆备了干粮,立即出城登山。
这一次秦玉算是省了不少力,他虽对九峰山不熟,欧阳旬等皆是晋省土生土长,知道那九峰山就在和顺城外,原来这和顺县东西各有一山,西面叫做云龙山,东郊便是九峰山了,地当冀晋二地交界,这几座山峰,尽皆系太行支脉,五人也不管天色早晚,连夜出城,来到山脚下,仰头一看,可把秦玉呆住了,敢情眼前全都是黑压压一派山峦,起伏绵绵,山上连丝毫灯光路途都没有,似这等黑夜,别说寻人寻物,就连何处是九峰山的“九峰之最”,也难以分辨,却叫他们从何处下手寻觅呢?
秦玉眉头一皱,便向欧阳旬四人道:“眼看山势如此辽阔,何处是藏经处所,何处是敌人隐蔽地方,都难一估而定,咱们五人可分五个方向搜山,但有所见,用一种什么方法彼此知会、不必单独出手,如果没有异样,就等天明以后,再行聚合,寻那九峰山的最高处。”
“铁笔判官”杨林道:“这话正对,山势虽广,先后已经来了这么许多高手,咱们分途兜截,决没有碰不上的道理。”
欧阳旬便探手从怀里取出两枚核桃大小圆球,递给秦玉,道:“这是咱们洛阳四义独有的熘光磷火弹,弹丸表面尽都是药信制成,专为黑夜中联络识别之用,秦兄请留用两粒,如有所见,只要将这弹丸贯劲向空中打出,自能发出一溜绿火,咱们兄弟立当赴聚,如果咱们见到敌手,也同样用这磷火弹知会。”
秦玉接过“磷火弹’,见这弹丸轻飘飘的,黑漆漆的,并不如普通暗器用金属制成,想来果然是以药物炼制的,笑着点头,将两粒弹丸揣在怀中。
欧阳旬又回头向鲍充等三人沉声道:“各位兄弟,九峰山就在眼前,姓马的既然已进山,不一定就隐在什么所在,随时对咱们遽施毒手,现在咱们分途进山,人势已孤,你们须当特别谨慎,特别警惕,一有所见,立时相互知会,咱们洛阳四义生死荣辱在此一行,万不可轻率从事。”
杨林鲍充等应了,各自紧了紧身,拔出兵刃,互相扬手示意,分三个方向窜入夜色之中,欧阳旬向秦玉一拱手,恭敬地道:“秦兄请!”
秦玉笑道:“欧阳兄先请吧,你随着他们,可以照顾三方,在下走在最后,为诸位总体呼应。”
欧阳旬也未再说,抱拳为礼,转身几个飞纵,也隐入群山乱草之间。
秦玉望着他们先后趟进山去,这才轻轻吁了一口气,凝神细审山势,但见这九峰山西北低,东南高,其间虽然峰峦层层,但主要几座较大的峰头全在东方,当下提气调神,约待了半盏热茶之久,待神气均凝,方才倒绰马鞭,展开身法,觅径登山。
俗话说:这山望见那山高。此时的秦玉,正有这种无以排遣的迷惘。当他登上了一座原以为最高的高山,放眼四周,又见还有更高的山峰耸立,何处是那“九峰之最”?真叫他无法辨别了。
况且,此地名为九峰,但此起彼伏,山头何止千百,如果真是整整齐齐九座山峰那也好办了,大不了一座座挨个儿搜一遍,不难有所发现,偏偏这一堆乱山,没个秩序,使人有大海捞针,无从着手之感。
他立在一处山峰巅顶,犹豫徘徊,正拿不定主意,突然听得半山之下,顺风传来一阵微弱的窃笑之声。
这声音虽然一传即逝,但在秦玉来说,何啻大海中忽然捞着一块木板,如此深山荒岭,决不会无缘无故发现人声的,他心里一喜,急忙腾身飞跃,人如疾鸟般向山腰扑去。
两三个起落,已到半山,谁知待他赶到,荒山寂寂,又再没有丝毫声息了,他提了一口真气,展动身法,围着适才发声处左近飞也似兜了一个圈子,依然毫无所见,这一来,不禁使他有些毛骨悚然起来,难道刚才清清楚楚听见的一声轻笑,会是闹鬼不成?饶他秦玉胆大包天,也不由神浮意动,估不透原因所在,忙退身靠在一株大树树干前,运集目力,向附近张望。
倏忽间,离他立身处五六丈外一片林子中似有人影一闪而没,秦玉精神猛的突振,低喝一声:“是谁?”肩头微晃,人已欺到林前,左掌右鞭,便要向林中硬闯。
谁知正当他举步尚未抢进林里,林中白影一闪,一团物件挟着劲风,直向面门飞来。
秦玉艺高胆大,微一侧头,左掌疾翻,便将那东西捞在手中,触手处软绵绵的,竟然是一块布绢。他心知这在组必有蹊跷,顺手揣在怀里,仍然左掌护胸,大踏步抢进林里,飞快地转了几转,奇怪林中却渺无人迹。
实际说来,这一片原始森林又密又暗,暗夜中如有什么人隐身其中,非常不易被人觉察,秦玉也知道穷找无益,刚待转身退出来,忽觉得脚下踏着个软软的东西,一低头,竟是个小小包裹,他也不管里面包的是什么,探臂提在手里,身形急晃,已退到林外。
再回头审视林中别无异状了,便匆匆将那包裹解开,包裹一层层尽用破裂的衣物包扎,解到最后,出乎他意料之外,赫然是一丛毛发,别无他物,他将那一丛毛发凑在眼前细看,只觉毛泛红色,好像似在那里见过,心中一阵转,猛然间,使他大吃一惊,差一些叫出声来:
呀!这不是赤发太岁裴仲谋的头发么?
经他这一设想,果然越看越对,再不会错的了,他在清风店上亲眼见过裴仲谋这一头与众不同的红头发,但他的头发,又怎会被人包在包裹中?莫非他……他已经死在谁手里了不成?
他被这一出乎意外的刺激扰得心情突然紧张了不少,迫不及待忙将怀里的那团布绢取出来,打开一看,更使他倒抽了一口凉气。
原来这布绢正是他在榆次县城外旷野中失落了的另半幅“藏经秘图”。
这半幅“藏经图”依然故我,毫无缺损,但在图的反面,却被人加注了几个字,那是用血写成的“来晚了”!三个大红字迹。
当日在榆次城外失落了这半幅秘图,更经遍寻不得,现在怎么又会到了九峰山荒岭上?
而且,又是谁在图后加注了字迹?难道,真的来晚了?“达摩奇经”已经被人先行得去?
许多疑团,在他脑际难以解开,自然,他不知道这半幅秘图落在林惠珠手里,更利用此图为借口,诱出柳媚,要毁破柳媚的似花容颜。
他大声在林子里叫道:“是哪一位高人隐身林间?既蒙还图示意,为什么不肯现身一见呢?”
但是,反复叫了几遍,林子里静悄悄的,并无半声回应,秦玉方欲二次进林再搜,陡然间,忽见左近一处山头上破空升起一溜碧绿色的火焰,映得天际一片惨绿色,绿火冉冉升到丈许,方始熄灭。
那定是欧阳旬等有什么发现了,他再无法进林搜人,只向林中说道:“多承厚意还图,秦某不论是否来晚,反正这九峰山必要翻他一个遍,方才死心,咱们且图再见。”
说罢,掷掉手中红发,转身向山下飞投落降,一口气越过峰脚,向发射绿火的山巅攀去。
方到半山,又见山头上破空第二次又升起一线绿火,秦玉再不怠慢,一连几个纵身,抢登山顶。
只见这山顶上异常平坦,仿佛是经人特为开僻出来的一块平地,约有十来丈方圆,正中却突出的立着一株大树,但仅有树身,井没有枝叶,直挺挺好似被人硬插在岩石中一般,这时候,双头蝎子鲍充倒提着虎尾鞭,惊愕地立在场中,瞪眼望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三个死尸。
鲍充听得风声,扭头向秦玉叫道:“你快来看,这些尸体都是谁杀的?”
秦玉快步抢到场中,把那三具尸体全细细看了一遍,心里“砰砰”乱跳,背上冷汗直流,敢情这三具尸首中他倒认识两个,那满头银发的,是“百毒叟”宋笠,身高体大,黑塔般的,正是云台岭“金臂头陀”的徒儿傻大个黑牛;另外尚有一个仅有独臂,握着一柄似剑非剑,似钩非钩怪形兵刃的人,鲍充却认得那是出身崆峒派的“独臂仙猿”吕丹。
这不难猜想,必是几批人先后到达此地,展开一场惊天动地血战,留下了这三个寻经的牺牲者。
秦玉怔怔立着,心里有些难言的感触,那一场血战不难想象是异常惨烈,连“百毒叟”
宋笠这种旷世高手都丧命峰顶,暴尸荒山,其他就不用多去猜想了。
一会,欧阳旬和杨林,项成都先后赶到,大家见了这几具荒岭遗尸,全都默默无言,低头黯然。
秦玉道:“人为财死,他们几位却不是为财,而为了一本书,便把命也弃在这旷岭荒野中,真叫人替他们难过。”
鲍充眼眶儿都有些潮,颤声道:“这几个全是了不起的人物,平时江湖中谁不是响当当的,一旦死了,连埋也没人埋,看来逞强争狠,委实没啥意思。”
秦玉道:“把他们埋了吧!咱们虽和他们没什么交情,大家全是习武的人,别让他们暴尸山间,被野兽饿鹰啄食。”
欧阳旬等点头应了,便在地上掘了个大坑,把宋笠、吕丹和黑牛的尸体尽皆放进坑内,掩上埋妥。秦玉看着埋葬完毕,凄然苦笑道:“唉,人生人死,实太难意料,他们生前彼此为仇,血战狂拼,又怎么想得到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