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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寄桑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一下才道:“不行,我要去找凶手的线索。你跟著太危险了……”
“我不怕,你说过我的眼神好,能帮你找到凶手的……”方慧汀固执地道。
卓安婕笑了:“既然这样,云师弟,你还是带上阿汀吧,我看,这孩子真能帮上你的忙……”
云寄桑没想到卓安婕也会这样说,只有无奈地点了点头,和方慧汀一起向卓安婕告辞。
出屋时,方慧汀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突然道:“啊,对了,卓姐姐,金大锺说他钓到鱼後晚上由他请客,咱们几个一起喝一杯……”
卓安婕微笑道:“别信他的,那个胖子虽然最喜欢钓鱼,可一辈子除了水草外,连只蛤蟆都没钓起来过……”
方慧汀咯咯笑著,出了房门。
云寄桑抬头望向天空,夕阳已逝,黑暗无声无息的笼罩了大地。
浓浓的雾气如同噬人的噩梦,再一次的乘著夜色向起霸山庄卷袭而来……
小湖的东北角,一座木制的钓台临湖而立。
金大锺早就瞄好了这个地方,夕阳西下的时分,正是鱼儿咬!的绝妙时机。甩开钓竿,他翘起肥肥的二郎腿,开始哼起小调来:“二月里那个山花红遍野哟,三哥哥采药到了南沟,妹子你的脸蛋水灵灵的嫩哪……”
粗哑的嗓子在寂静的湖边回响著。
夜鸟惊飞,浓浓的白雾轻轻随著脚步声飘散,一个孤冷的身影幽灵般的穿过树丛,向著湖边的金大锺的背影不断靠近。
哼著小调的金大锺猛然停了下来,转过头来,注视著近在咫尺的那个人,随即放松下来。
“哦,是你啊,吓了胖子我一跳!待会儿等胖子钓上来条黄鳝,就那它下酒,怎麽样,要不要一起来?”他又转过头去,聚精会神地望向鱼漂,继续哼起小调来。
那个人没有说话。
一寸一寸,两只满是褶皱的手从长袖中伸了出来。
黑暗中,涂著厚厚脂粉的惨白双手轻轻地颤抖,散发著恐怖而死亡的气息。
卓安婕所住的茅屋的南面是少夫人的居所,双层的小楼挑月檐下挂了几只精致的紫铜风铃。此刻,正在微风中叮咚的响著。方慧汀听得入迷,一时也脚步也慢了。云寄桑一个人低著头还在反复回想著案发时的情形,比较著各人的可能性。那原本紧挨著的身影越来越黯淡,两个人也渐渐拉开了距离。蓦地,一声寒鸦啼叫,孤号如泣,方慧汀惊醒过来,忙紧赶了几步,随在云寄桑的身边。
云寄桑愣愣地抬起头来望了她好久,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又是晚上了。”
“啊?”方慧汀的心恍惚了一下,在云寄桑这一句话说出後,似乎每片树叶的簌簌声都混杂著低碎的私语,每块假山东後面都隐藏著冷峭的黑影,那雾气更像死亡的帷幕,一切都吻合黑暗中的剧本,尽情渲染著戏中角色那内心深处的恐怖。
云寄桑搓著中指踱了踱去,然後猛地停住脚步。
“我要把大夥召集起来。”
“什麽?”
“这样各自为战,会让凶手继续得逞。要是在寒露之前都可以相处一室,凶手便再难得手。即使凶手是外来的,大家合力,也更容易对付。”云寄桑的语气中充满了决断的意味。
“嗯。”方慧汀用力点头,“那我们赶紧找胡总管去,他就住在卓姐姐的南面不远。”
云寄桑转身向南,快步而行:“我们得赶快,我现在元窍搏动,也许又会出事了。”
“元窍?”方慧汀不明所以地问,“那是什麽?”
“我修的是六灵暗识之术,元窍就是六灵元气的居所。元窍不安,就是六识中的意识在警告我。说来惭愧,因为好吃,六识之中,我练得最拿手的倒是舌识。耳识也可以,身识和鼻识则只是说得过去。意识则只刚入门而已。最差的是眼识,师父经常说我太过以己度人,情发於外,不能守心。所以也没有识人之明。要是我师父在这里,以他老人家的功力,必能一眼就分辨出真凶。可惜他现在终日为国事民生操劳,对於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已经不放在心上了。”云寄桑叹道。心中又是一动,师父派我来这里,是否有让我修炼的意图?难道他老人家已经知道这里将要发生什麽而故意不加阻止?可这样的事情也可以拿来作为历练麽?不,不会。师父不会是拿人命来开玩笑的人。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师尊公申衡那双睿智而深澈的双眼……
离胡靖庵所住的小楼还远,云寄桑便听到一种沙哑的呻吟声。那声音虽说刻意压抑,细若蚊鸣,但仍旧逃不过云寄桑的六灵暗识。他正想仔细听时,方慧汀已经在一边用清脆的声音大声招呼了。
“胡总管!胡总管!”
那呻吟声立刻停止了。
随即,胡靖庵那清朗的声音问道:“谁啊?”
虽然是短短的两个字,可六灵暗识还是令云寄桑捕捉到了话音中那稍纵即逝的一丝慌乱。
“是我啊,方慧汀,还有云大哥,我们找你有事商量。”
“哦,是方姑娘和云少侠,请稍後,胡某这就出来。”那声音显然又恢复了平时素有的镇定。
云寄桑闭紧双眼,双耳的耳翼轻轻搏动著。於是,那十丈外小楼中那窸窣的声音便在收纳後被千百倍的放大,再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的定格。
穿衣声,而且,有两个人。
以胡靖庵的身份来说,收有姬妾是毫不奇怪的事情。他会紧张,就意味著他身畔之人的身份极为特殊,特殊到他不想让人发现。那是什麽人?
“云少侠,找我有事麽?”穿著青布团云直身的胡靖庵一脸笑容地迎了出来。那种从容浑然无缺,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慌张的痕迹。听了云寄桑的想法後,胡靖庵想了想,点头道:“云少侠言之有理,胡某这就派人去召集大家,我们就在胡某这洗雨堂汇合。”
“既然如此,事不迟疑,我和胡总管这就分头去找如何?”云寄桑紧接著说。
胡靖庵微微一愣,道:“好吧,住在西边的人由云少侠和方姑娘负责,胡某负责召集东面的。”
云寄桑更不迟疑,答应一声,便和方慧汀向西而去。
山庄西面区尽头的沁梅居住的是任自凝容小盈夫妇,他们的东边是顾中南的所住的问菊斋和陆边所住的秋澜阁。再往南,是金大锺的暖冬园,往北,便到了云寄桑的听雪楼。从薛昊所住的醒雷堂开始,都算作山庄的东面,从西往东依次是方慧汀所住的响蛙廊,班戚虎的闻涛堂,言森的幽竹居,胡靖庵的洗雨堂,少夫人的桃花馆,卓安婕的禾香坊。最东面就是乔翼的杨柳斋。
云寄桑和方慧汀首先赶到的便是薛昊的醒雷堂。朦胧的雾气中,两个人在外面大叫了薛昊几声,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云寄桑想起她说过的薛昊不在房中,而在树上躲著的话,不由向一边的两边森森的古树上望去。
“你们找我?”随著一个冷冷的声音,高处树荫的暗处,露出了薛昊的身影。
云寄桑被他吓了一跳,有些没好气地道:“薛兄,这个时候,你躲在树上做什麽?”
“看戏啊!”薛昊淡淡地答道,向东面扬了扬下巴,“那里,可是每天都有好戏上演呢……”
“什麽?”
“没什麽。你们找我有事麽?”
一面揣摩著薛昊话内之意,云寄桑一面说出了自己让大家集於一处的想法。
“这个法子倒是不错,虽然那样做就没有好戏看了……”薛昊静静地道,“好吧,我马上就去。”
直觉到薛昊了解了某些自己尚未知晓的内情,云寄桑低声问道:“薛兄,你对雌雄香煞的真相有什麽看法?”
“我?我对他们的事不感兴趣。”薛昊的嘴角轻轻一撇。
“什麽?你不是为你的未婚的妻子来报仇的吗?”方慧汀忍不住问道。
“那样的亲事不过是父母之命而已,我们两个人虽有婚约,却依旧是陌生人。我既不知道她的为人如何,为什麽又非要替她报仇不可?”薛昊冷峻地道,“我薛昊的剑,从来只为天下孤苦无依的善良百姓而挥,而不是为了自己。”
方慧汀望著他凛然的眼神,嘴唇嚅动了一下,终於没有说什麽。
“然则薛兄此次来到起霸山庄,又是为了什麽?”云寄桑皱眉道。
“寻宝……”
“寻宝?”
薛昊孤傲的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你没想到吧,对某些人来说,这起霸山庄之中正收藏著让他们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
云寄桑正要再问,远远地,一声凄厉而绝望的惨叫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云寄桑反应极快:“在北面,大约二里左右。”说完当先向惨叫所发的方向奔去。薛昊和方慧汀紧随其後。
在重重林木中沿著青石小路奔出了百余丈,夜风扑面,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暗蓝的湖水在浓浓的夜雾中,正奏响叠荡的韵律。显然,那惨叫声就是湖对岸传来的。
“出了什麽事?”不远的地方传来惊讶地喊声。
“是顾先生麽?”云寄桑高声问道。
“是我,我刚上塌,就听到惨叫声,哦,陆堂主,你也来了……”
“我怕顾先生出事,就赶过来了。”果然,是陆边的声音。
“那边是云少侠麽?我们夫妇这就过来。”更远的地方,传来容小盈那柔美的声音。
不一会儿,几个黄红色的光点在雾气中开始向这边移动。显然,是容小盈他们找到了火把。等到走至近前,云寄桑才得以看清各人。这几个人都不愧是江湖上成名高手,虽然事出突然,但都神色镇定,并没有慌乱之态。
“我们现在过去麽?”顾中南问道。
“不错,我估计胡总管已经带人过去了。我们大家快一点……”说完,云寄桑当先而行,沿著湖边向东行去。
雾气实在太大,丈余外便目不视物,众人虽都有轻功在身,但却不敢施展,只有借助火把的光芒摸索著前进。一直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才来到湖的北岸。远远的,便见到一片通明的灯火,看来至少亮起了几十只灯笼火把。待到近前,才发现除了胡靖庵,卓安婕,乔翼等人外,还多了二十多名精壮大汉,显然,都是胡靖庵在山庄内所留的好手。熊熊的火光下,所有的人默然不语,正望著湖边的什麽东西。
云寄桑分开人群,走了进去。只望了一眼,便合上了双目。
方慧汀颤声道:“是金大叔……”
虽然有红叶掩盖著,可粗胖的身躯让人一见便认出了尸体的身份。
“我们赶到时,就是这个样子……”胡靖庵低声道。
卓安婕默然解下自己的那个青色的酒葫芦,向地上被红叶包起的尸身轻声道:“胖子,这是你最喜欢的酒。”然後将那整葫芦的云烟过雨全部淋了上去。
一边,方慧汀已在轻声抽泣。
云寄桑深吸一口气,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在言森身上略停一下,又问胡靖庵道:“班坞主呢?”
“来了!来了!”随著话音,班戚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老班刚才上茅房去了,怎麽了,谁又出事了?”
云寄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突然道:“和寄桑一起过来的除外,各位,请说一下刚才惨叫时自己所在何处,又有何人见证?”
胡靖庵等人互相望了望,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我一直在自己的房里,没有人见证。”首先说话的是卓安婕。云寄桑感激地望了她一眼。
“我可以为卓女侠见证,当时我看到她送云少侠他们出去,然後便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