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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该说是孽种!”
“她……她……啊!她说了些什么?”
“在下为了解友人之危,借雷公匕一用,好不容易寻到了天音洞,她慨允惜匕,但托在下办一件事。”
“办事……什么事?”
“请我找到那负心人,”用此匕刺入他的胸膛,因为那负心人曾以此匕为誓,那负心人便是你阁下!”
“啊!”栗呼声中,手里长剑小剑一齐掉地。
丁浩冰寒地一笑道:“欧阳广云,你当了望月堡的东床快婿,做了总监,将来又可继承郑三江的天下,可谓春风得意,只是苦了那可怜的女子。”
白儒狂声叫道:“别说了!”
丁浩扬了扬雷公匕,冷酷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白儒垂下了头,好半晌才抬了起来,眼角已有泪痕,木然道:“你要杀我?”
丁浩斩钉截铁地道:“当然,把剑拣起来,你可以尽力反抗。”
白儒怆然一笑道:“我不想反抗!”
“瞑目受死?”
“是的!”
丁浩看出他已深深痛悔,但却不能因此放过他,此人好名贪利,无情无义,谁知他是真悔还是假装,因为事实上他已清楚不是自己对手。
心念之间,身形一欺,以雷公匕指正对方心窝,冰声道:“你死而无怨了?”
白儒双目一闭,道:“我对不起她母子,罪有应得!”
丁浩在这种情况下,有些下不了手,又道:“你如有遗言,在下可以转达?”
白儒陡地双目电张,暴退数步,大叫道:“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丁浩不屑地道:“舍不得你现在的成就?”
自儒泪珠双滚,咬牙道:“我……我要见那孩子一面…
丁浩想起那一双与世隔绝的母子,不禁有些恻然,越发感到白儒罪无可恕,当下冷酷地道:“在下看来大可不必,她母子不愿见你。”
白儒嘶声道:“酸秀才,我错了,该死,我失去了夫妻之义,但还有父子之情!”
丁浩不由心中一动,但想到出道以来,上了无数次的恶当,人心诡诈莫测,对方是郑三江的女婿,算是仇家一伙,又是杀害柯一尧的凶手,再加上自己对他的妻子所作的诺言,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心念之间,道:“你这等人还会有父子之情?”
“酸秀才,我只要见她母子一面,我……会有自了之道!”
“你杀害老秀才柯一尧的事又如何说?”
“江湖中一旦处于敌对,不是杀人,便是被杀,你杀过本堡的人也不在少数……”
“但在下要实践对那可怜女子的诺言!”
“定然如此?”
白儒一撩衣,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倏执手中。
丁浩惊呼一声:“‘食肉骷髅’”下意识地连退数步,恨得直咬牙。
白儒栗声道:“酸秀才,我并非不能杀你,至少同归于尽,但我没那么做。”
丁浩凝声道:“你想以此威胁我?”
“我无意威胁你,我已自知罪无可恕,但我不想现在死,我要见妻儿一面,她恨我,我愿她亲手杀我!”
“她杀不了你,她的功力我知道!”
“酸秀才,要我如何表明心迹?”
“那恐怕是多余!”
白儒面孔又起了急遽的抽搐,眸中杀机倏隐倏现……
丁浩不由大感忐忑,心想:“‘食肉骷髅’也属于剧毒之一种,如把避毒珠含在口中,不知管不管用?”
蓦地,只见白儒长长一声叹息,掷出了“食肉骷髅”,但却是他身后的方向,丁浩不由为之大惑,白儒双手虚垂,仰面向天,凄厉地道:“自作孽,不可活,酸秀才,你下手好了!”
这意外的举措,使丁浩大感楞愕,久久才会过意来,看情形,他是真心的后悔了,不然,他手持“食肉骷髅”尽可任意而为,杀人不过头点地,自己也不能太过份,当下一挫牙,道:“白儒,在下相信你这一次,你去对妻儿自作交待吧!”
白儒并无惊喜之情,沉痛地道:“酸秀才,我的目的是要见她母子一面,你该想像得到,这样做比死在你手下更残忍、痛苦,但我不得不如此……”
“嗯!也许有道理!”
“一念之差,铸成千古之恨,我油蒙了心窃,一心想名扬天下,现在我觉悟了,功高如黑儒又如何?如你酸秀才,又如何?迟了,悔不当初……”
这几句话,对一般武林人来说,倒不啻暮鼓晨钟,发人深省。
丁浩望了望手中的雷公匕,沉声道:“这匕首现在不能还你,在下要亲自送还给她!”
白儒毫不思索地道:“那是当然!”
丁浩把雷公匕放回锦袋之中,长剑归了鞘,一挥手道:“你可以走了!”
白儒激动地道:“酸秀才,区区此生恐已不能还你这笔人情,但来世或能图报!”说完转身正要……
丁浩心念一动,道:“你慢走!”
白儒回身道:“你改变了主意?”
“不,在下有句话问你!”
“请讲!”
“郑三江阴谋对付黑儒,听说暗布陷阱,你当知详情?”
白儒皱了皱眉,期期地道:“区区能不说吗?”
“为什么?”
“郑三江对区区不恶,不管如何,总有翁婿之情,区区不能无义出卖他!”
这倒是一句堂堂正正的话,丁浩不由语塞。
白儒又道:“除非你以死迫我,我为了要留命见妻儿,会告诉你!”
丁浩冷冷一笑道:“我酸秀才不是这样的人!”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闪现当场。
白儒栗呼一声:“副总监!”
现身的,赫然正是斐若愚。只见他对着白儒一笑道:本堡总监之位要虚悬了!”
白儒见丁浩毫无动静,不由惊声道:“你们……是……”
丁浩接口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必问,请便罢,如果让你们同路的人发觉,你恐怕走不了!”说着,挥了挥手。
白儒低头一想,道:“酸秀才,有个秘密告诉你,聊以酬情……
“雷公匕可破石纹剑!”
“啊!”
丁浩这一喜委实非同小可,他一直担心的是无法对付毒心佛的石纹剑,这一来,等于又去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白儒接着又道:“石纹剑的奥妙,在于那白色光晕,任何兵刃掌指暗器,均不能穿入光幕,只有这雷公匕可以,凭你的内力。可以完全发挥此匕的威力!”
丁浩点了点头,道:“在下十分感激!”
“这不必!”
斐若愚道:“总监可有什么活要交待?”
白儒颤声道:“从现在起,我已不再是望月堡总监……对了,有句话请转告郑月娥,就说我在荆山遇强敌,业已坠谷而亡!”
“这口讯在下一定带到!”
“恕我不说再见了!”
说着,长长吁了一口气,弹身疾闪而逝。
斐若愚开口道:“小叔叔,你该杀了他!”
丁浩摇了摇头,道:“身为武士,必须讲究‘天道’‘武道’,有所为亦有所不为,若愚,你该走了,被人发觉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是!”
斐若愚应了一声,弹身弛离。
丁浩心中有说不出的兴奋,今夜真不虚此行,一方面冥完了一件心事,对荆山黑石谷天音洞那可怜的女子,有了交待,再方面,等于去了两个强劲的敌人,白儒欧阳庆云不会再出山,毒心佛的石纹剑既有雷公匕可对付,便不足虑了。
在原地呆了片刻,却不见老哥哥树摇风现身,不由大感疑糊,老哥哥是接着自己来的,他去了那里呢?如果遭遇到敌人,该有动静?
莫非他发现了什么,蹑敌去了?
据斐若愚说,望月堡兴师动众,出动了这批一流高手,目的是探索金龙帮的巢穴,如果金龙帮的总舵,真的是在山中,自己可能有机会见到梅映雪,自己与她之间的关系,该作个明白的了断,此情是断还是续?
又等了约莫一刻光影,仍不见老哥哥现身,心知必然有了事故,枯等无益,当下弹起身形,朝山深处奔去。
此际,星斗参横,已是近子夜时分。
奔了一程,眼前尽是层峰叠嶂,任什么动静也没有。
约莫四更将尽,丁浩来在一座峰头,只见牛山濯濯,野草凄迷,竟是座秃头峰,峰中央有一株亭亭如盖的虬松,紧依着一块卧牛巨石,此外,便连半株小树都没有了,在峰缘以下,却是林木苍树,像是有人故意伐削修饰的。
丁浩上了松下那块巨石,心想,盲目奔驰,也不是道理,不如在这峰头歇了罢,等天明再作打算。
心念之间,在石上盘膝而坐,石面倒也光滑平坦,此际独缺明月,否则倒也十分诗情画意的呢。
丁浩先运功封闭了重要穴道,然后闭目入定。
醒来时,只见旭日的光华,穿过渐行收歇的薄薄晓雾洒满峰头,照在身上,暖暧地,舒畅极了。
丁浩站起身来,面对朝阳,深深吞吐了几口气,觉得精神焕发,神请气朗,疲累尽消,日间望这峰,更觉奇景悦目。
跃落山石,投身入林,准备下峰……
突地,遥遥瞥见两条人影,如行云飘絮般冉冉掠上峰来,看身法,是两名身手不凡的人物,丁浩心中一动,隐起身形。
人影转瞬即逝,看出是两名古稀老者,同样的身着青布长衫、腰系丝条、白色云履,其中一人,貌相清矍,花白长髯拂胸,另一个生得一付福泰相,肩荷药锄,锄柄上吊挂着一个竹篮。
从外表看来,两老似是世外高人,隐士名流。
在这种境地之中,碰到这样的人物,当然一点也不足怪。
二老直驰峰顶,到那株虬株下,福泰相的把药锄横在石边,然后从竹篮中取出两个竹筒子,两人相将上了大石,对面坐下,清矍的老者用手指在石面上一阵比划,然后相顾一笑,各取一简聚精会神地对起奕来。
丁浩隐身峰缘的林中,相距在十丈之外,但二老的一举一动,逃不过他锐利的目光,一见二老是对奕而来,想必是山中的隐者,呆下去也没意思。
心念之间,正待转身离开,忽听头顶上发出人声:“装得满像那么回事!”
丁浩陡吃一惊,本能地挪移位置,抬头上望,不禁欢然道:“原来是老哥哥!”
树摇风飘然下身,道:“小声点,这两个老小于机伶很紧!”
丁浩抑低了嗓音道:“对方何许人物?”
树摇风眨了眨眼,道:“药王棋痴!”
丁浩诧然道:“药王棋痴,是一人还是两人?”
“两人二而一,一而二,江湖中通称这两个老小子‘药王棋痴’,那胖的是‘药王’,精歧黄,瘦的叫‘棋痴’,喜欢下棋,但都是晃子,在人面前故作姿态……”
“两人是什么关系?”
“谁也不清楚,仅知两人形影不离,功力极高,不知是兄弟还是同门,更不知其来路,有号而无名!”
“为人如何?”
“介于正邪之间!”
“这两人是隐居此山吗?”
“没听说过,老哥哥我已二十多年没碰上这两人了,他俩在此现身,必有原因,目前不知他俩是属于那一方。”
“稍停可能便见分晓?”
“嗯,你仔细看!”
丁浩运目光望去,只见二老人似乎完全沉醉在棋盘上,不时把棋子向四下乱抛,不禁忍俊不止地道:“这一盘棋下完,子不是抛了十之七八。”
“奥妙便在此中……”
“什么奥妙?”
“布阵待敌,你看不出来吗,他俩抛子远近错落,极有分寸的。”
丁浩激奇地道:“奇事,以棋子布阵,前所未闻。”
突听那药王怪叫一声道:“你这算什么意思?”
棋痴捻起一子,抛向身后草业,说道:“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