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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什么吩咐小老儿的?”
“没有什么,我打算顺道上荆山寻访‘雷公’,求得‘雷公匕’,先救出‘全知子’,然后再追查昔日凶手的下落!”
“全知子的事,小老儿还不甚了了……”
丁浩把情形详说了一遍,又道:“洪老可曾再见那天与我说话的那老穷酸?”
“可能离开此地了,没再见过,他是……”
“柯一尧,人还不错!“
“什么来路?”
“不知道,他也在找‘云龙三现赵元生’……”
“他……找赵元生何事?”
“说是个人恩怨!”
“少主,江湖诡谲万分,凡事要谨慎。”
“这我理会得!”
“少主听说否,‘黑儒’在此地现身?”
“唔!听人提到!”
“这一代怪杰,竟还活在世间,真是想不到?”
“嗯!在洛阳城我与他有一面之雅……”
“半半叟惊声道:“少主见到了他本人?”
“还交谈过!”
“啊,这也可以说是一种奇缘,一般武林先进,大多是仅闻其名,后辈的不用说了,只能当掌故来听。”
“对了,我还忘了问一句,当年家遭凶案之后,先父的遗骸葬在何处?”
“半半叟”面色一惨,咬牙悲声道:“事后在灰烬中寻了些枯骨,但……如何辨认……”
丁浩感到似刀扎心肝,凄厉地道:“家父算是尸骨无存?”
“半半叟”点了点头,说不出话来。
丁浩站起身来道:“我走了!”
“少主何时再南下?”
“有了线索,我马上来!”
“少主珍重!”
“洪老也珍重!”
丁浩别了‘半半叟洪锦”,先到城中兜了一回圈子,然后绕道奔回“齐云庄”北面约三十里的镇集,打了尖,他不投店,继续上路,入暮,他绕小道折了回头。
二鼓初过,一条幽灵似的人影,进入了“齐云庄”,那些一向平安惯了的哨卡,根本无法觉察。
大厅中,庄主与“五狱尊者东方一星”在挑灯夜话。
只听“五狱尊者东方一星”以震惊的口吻道:“什么,‘黑儒’曾来过贵庄?”
“目的是什么?”
“向本庄要‘长白一袅’与“江湖恶客’两人!”
“为什么?”
“区区也想不通,此二人与本庄可说风马牛不相及……”
“结果如何?”
“由那位‘酸秀才’缓颊,答应延时交代!””
“那‘酸秀才’与‘黑儒’是一路么”
“说是有一面之缘,‘黑儒’很赏识他!”
“据老夫看……可能另有文章,‘酸秀才’是如何入庄的?”
“他在襄阳附近,救了本庄总教习一命,是总教习请来的。”
“此人功力如何?”
“相当高。”
“会不会是……‘黑儒’的传人?”
“这个……区区曾想过,但不便动问。”
“五狱尊者”默然了片刻,道:“老夫想立即告辞……”
“为什么?”
“当年一时逞强,参与了邙山之役,‘黑儒’既在此地现身,他不会放过老夫的,如果发生事情,对庄主不便。”
余化雨显得十分为难地道:“如让阁下就此离去,显出区区不够江湖义气……”
“庄主,话不是这么说,情势所迫,不得不然,说实话,庄主恐怕包庇不了老夫,再与对方结怨,后果难料。”
“不错,但‘黑儒’并非蛮横不讲理之辈?”
“老夫告辞!”
说着。站起身来。
余化雨也跟着离座而起,眉毛一蹙,沉声道:“东方兄,如区区所料不差,‘黑儒’业已来临!”
“五狱尊者”打了一个哆嗦,老脸大变,栗声:“他……业已来临?”
“可能的!”
“庄主……根据什么如此判断?”
“我们到外面看看!”
“五狱尊者”显得有些畏缩,但看见‘齐云庄主’业已挪动脚步,只好硬着头皮跟随出厅,这大厅内灯光明亮,对院内动静无法看清,这一出了厅门,视线便不同了。
“呀!”
两人齐齐惊呼了一声,窒在阶沿上,四只脚顿时生了根。
院地中央,兀立着一个黑衣中年儒士,双目在暗影中有若寒星,他,赫然正是令人胆落的一代怪杰“黑儒”。
空气无形中显得紧张而恐布,隐隐泛出了杀机。
“东方一星,幸会!”
“黑儒”开了口,声音冷得怕人。
“五狱尊者”望了余化雨一眼,突地一个箭步踏入院中,激越地道:“阁下有何指教?”
“黑儒”寒声道:“你应该明白的,何必多此一问。”
余化雨缓缓移步,走下阶沿,沉声道:“区区可否说句话?”
“黑儒”冷冷扫了他一眼:“可以,想说什么便说好了!”
“当年公案,区区只是耳闻,但据说参与其事的高手,伤亡数以百计,九大门派因之一蹶不振,血案不宜重演,阁下是否可以高抬贵手,网开一面。”
“唔!每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余化雨闭上了口。
“五狱尊者”栗声道:“老夫应付何等代价?”
“黑儒”毫不思索地道:“本儒上体天心,不为已甚,只要你交出武功!”
这对一个成名的武林人来说,交出武功,比交出生命更残酷。
“五狱尊者”全身一震,下意识地退了一个大步,咬牙道:“黑儒,这不太过份了么?”
“比死还差了一段!”
“老夫……将尽力反抗……”
“当然,你可以反抗?”
就在此刻,五六条人影倏涌,“总教习叶茂亭”,“总管金猿莫少伟”,师爷方家俊,关大娘,还有两名锦衣中年,可能是管事之流。
余化雨皱眉道:“没有事,各位请下去!”
关大娘越众上前数步,大声道:“黑儒,你一再上门,是何道理?”
余化雨急声道:“大娘,你下去,别胡来!”
关大娘执拗地道:“他想在此地杀人流血,不成!”
“黑儒”冷冰冰地道:“你叫关大娘,想怎样?”
“不怎么样,寻仇报复得看时地,东方前辈现在是本庄客人。”
“你想阻止么?”
“可能会!”
“但你阻止不了?”
“我关大娘不信这个邪!”
“五狱尊者”激动地道:“大娘仗义,老夫十分感激,但为了不旁生枝节,请依庄主之劝退下,老夫之事老夫自了……”
关大娘寒着脸道:“前辈是本庄客人,欺客便是欺主!”
余化雨大声道:“关大娘,我命令你退下!”
关大娘咬了咬牙,倔强地道:“今晚我非斗斗他不可!”
叶茂亭等人,个个面冷如冰,但都噤若寒蝉。
“黑儒”目注关大娘道:“你是要阻止?”
“不错!”
“拔剑吧,你如能接本儒一剑,本儒立刻掉头。”
“我不用剑!”
“很好,随你用什么,出手吧!”
“我不怕你!”
话声中,突地弹身上前,在距“黑儒”八尺之处,停身取势,双掌上提平胸……
余化雨厉声道:“关大娘,你抗命么?”
关大娘头都不转地道:“事后请庄主按庄规处置就是!”
“你这样任性而为,恐怕没有事后了。”
“身为江湖人,生死不必看得太重!”
“嘿!”
“五狱尊者”颤声道:“大娘,不可!”
关大娘置若无闻,身上的衣裙无风自动,看来功力已提到了极限,“黑儒”垂手而立,像一尊神圣不可侵犯的塑像。
场面顿时紧张得令人鼻息皆窒。
余化雨叹了口气,转头道:“莫总管,传我令不许任何人入内!”
“道命!”
“金猿莫少伟”恭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传令去了。
关大娘双掌一圈一划,卷出一股飒然旋风。
“黑儒”迅疾地扬掌,猛然登出……
所有的目光全直了。
一声巨响,犹如平地起了个焦雷,罡风凉冽,向四下暴散,闷哼声中,关大娘连连踉跄后退“哇!”地喷出了股血箭,“砰!”地跌坐在地,面目一片凄厉。
在场的,人人脸上失色,惊怖之情,溢于言表。
“啊!”
余化雨深深吐了一口气,似乎庆幸关大娘没有当场横尸。
“好哇!黑儒!你欺人太甚!”
怪叫声中,一个蓬头垢面的老者,奔入场心。
他,正是那茅屋伴棺材的“草野客”,也就是关大娘的丈夫。
他扫了一眼坐地不起的关大娘,大声道:“老乞婆,你丢人现眼,滚进去吧!”
关大娘用衣袖一抹口边血渍,横眉竖目地道:“老不死,你敢侮辱我?”
余化雨急得一顿脚道:“关老哥,请别打岔好不好?”
“草野客”瞪眼道:“老婆被人打得吐血,能不管?”
“可是关老哥,别人已手下留情了!”
“不成,这口气非出不可,‘黑儒’,我‘草野客’领教你几手!”
话声中,“呛!”地拔剑在手。
场面紧张得无以复加。
余化雨的脸孔,起了抽搐。
“五狱尊者”可能被这场面激发了豪情,双目泛出熠熠光焰,枯瘦的脸孔,染上了一场红晕嘴唇紧闭,身躯在微微发颤。
“黑儒”缓缓抽出长剑,一运劲,剑芒暴涨八尺,朝地面虚虚一划,青砖地上立时现出一道数尺长的细槽。
这一手剑芒划砖,使所有在场的震惊莫名。
“草野客”老脸一变,但却没有罢手的意思。
余化雨栗声道:“关老哥,应适可而止?”
“草野客”狂声道:“不行,这唬不了老夫,非见真章不可,不然对不起老乞婆!”
“黑儒”长剑斜扬,冷冰冰地道:“出手罢!”
“五狱尊者”倏地拔剑向前,道:“这是老夫个人的事!”
“草野客”一瞪眼,道:“别喧宾夺主,这里是‘齐云庄’,老夫是主人。”
“五狱尊者”尴尬至极地退了开去。
关大娘呢!“呸”了一声,道:“老不死,别不识羞,当着庄主,你是主人?”
“草野客”回头横了她一眼,不予理会,一抖手中剑,道:“来,老夫讨教?”
“黑儒”冰声道:“你先出手,否则你无机会!”
这话相当狂傲,但出自“黑儒”之口,便不觉其狂傲;反而使人心弦震颤,增加了气氛的紧张。
“草野客”是个狂人,但在“黑儒”面前,他无所逞其狂,闻言之下,沉哼了一声,展剑便攻,势如骇电奔雷。
“黑儒”的剑向左下方一撇,奥妙无方,人人咋舌。
金铁交呜声中,剑气四溢,“草野客”惊人的一击,完全被封闭于外,人也被震退了一个大步。
关大娘怪叫道:“老不死,真亏你,接下一个回合了!““草野客”精神大振,上步欺身,再次出手,一上手便是疾攻。
“黑儒”东一撇,西一划,轻描淡写,但攻守兼备,杀着重重。
转眼到了第五个回合,“黑儒”冷喝一声:“够了!”
一声震耳金鸣,“草野客”连退了四五步,手中剑徐徐下垂。
他喘了两口气,挺剑再进……
“黑儒”寒飕飕地道:“你真的要本儒把剑穿进你的心窝才肯罢休?”
余化雨粟呼道:“关老哥,看你身上!”
“草野客”低头一看前身,蓬乱的头发根根倒竖起来,胸前,五个孔。如梅花形排列,居中一剑,正在心窝。
第 七 章山月鬼谭
五个照面,五个孔,俱都是划破胸衣不伤皮肉。
这种眼力、手力、剑法,已到了惊世骇俗之境。
如果“黑儒”有心要命,第一个照面便够瞧了。
所有在场的,个个惊魂出窍。
“草野客”猛一跺脚,大叫一声:“栽了!”
弹身便奔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