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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儒传-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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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有何不可!”

“老弟就要赴王屋么?”

“是的,小弟想立刻启程!”

“不叙叙?”

“期诸异日吧!”

“那后会有期了!”

柯一尧口声业已改变,不再像方才故意装模作样,酸刁可耐。丁浩已认定他是个江湖怪客,只是他为什么要兜搭上自己,便不得而知了。

丁浩拱手与柯一尧作别,重新解下了马匹,疾驰而去。

老儒柯一尧望着丁浩的背影,摇头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定是他无疑了,唉!这便如何是好?”

※※※

丁港一路策马狂驰,转眼间,到了汝州城庙,他缓下坐骑,绕城而过,进入路头小店打尖,并吩咐小二卸鞍洗刷,饱喂草料。

正在吃喝之际,忽听铃鸾声响,不期然地抬头一看,只看两骑骏马,由店门口驰过,马上人胸前很明显的有一个新月标记。

丁浩登时心中一动,唤过小二道:“我去去就来,别收!

说完,匆匆出店,追了下去,看看到了无人之处,一个飞掠,戴在头里,大喝一声道:

“站住!”

两骑马陡然刹住,其中一个年轻的怒声道:“什么意思?

丁浩看这两人,并不陌生。

这发话的,是望月堡中一名三级武士,另外一个中年人,赫然是堡中一名内务管事,叫“狼眼朱富”。

“两位还认得在下么?”

内务管事狼眼朱富狞视了丁浩一眼,突地一跃下马,怵声道:“小子,你没有死呀?这一身穿着,满像个人!”

丁浩冷冰冰地道:“朱管事,幸会啊!”

那年轻武士到此刻才认出丁浩来,大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俏娘们的宝贝儿子!”

丁浩目中登时迸出了杀机,朝道旁一指,道:“到林中去!”

狼眼朱富阴恻恻地道:“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说两句话!”

“小子,别费事了!”

说着,向那年轻武士一呶嘴,道:“小七,你带他回堡,交给总管发落!”

那名叫小七的武士,滚鞍下马,伸手朝丁浩便抓,根本不把丁浩当一回事,两年前丁浩一拳半腿都不会,现在虽然佩剑,充其量几式花招装门面而已。

丁活轻轻扣住抓来的手腕,另只手一弹指,点了小七的哑穴,寒声道:“小七,你方才出口辱及先母,是你自己找死!”

管事狼眼朱富一看情况不对,登时面上变色,一掌劈向丁浩后心。

“砰!”

挟以一声惨哼,狼眼朱富被一股奇强无比的反震罡气,震折了手腕,蹬蹬蹬退了四五步,亡魂尽冒。

同一时间,丁浩倒提小七双足,只一抡,脱手抛出,小七的身躯,如流星般飞越树稍,落到了五丈外的林中。

狼眼朱富双腿发了软,这种功力,他连听都没听说过,丁浩一挥手道:“到林中去!”

“丁……丁……少侠、请饶命!”

“我没说要杀你,到林中去!”

狼眼朱富捧着断腕,一步步挨向林中。

入林三丈之后,丁浩冷喝一声:“可以了!”

“少侠……”

“我只问你一句话,两年前我娘为何自尽?”

狼眼朱富面如土色,惊怖欲死地道:“这……这不关小人的事!”

“我知道不关你事,你说出事实真相,否则我活活撕了你。”

“少侠……是……是堡主……”

“堡主怎样?”

狼眼朱富结结巴巴地道:“是……是……堡主污辱……了令堂……”

丁浩眼前一黑,几乎栽了下去。

娘临死之夕所说的话,又响在耳边:“……娘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你……,“该杀!”

“哇!”

丁浩忘形地猛挥手掌,狼眼朱富被劈死当场。

悲愤,怨毒,像蛇虫在噬心,想不到娘是为了失节而自尽。

他斜倚树身,眼前幻起一了一片腥红!

血!血!

他看到的全是血,娘的脸,在血晕中扩大,扩大,消失了,然后是望月堡主伪善的面孔、在狞笑……

幻象消失了,他又回到现实,

恨,在他心中结成了形。

惨遭毒打,被抛尸荒野的一幕,又涌上心头。

血洗望月堡!

丁浩猛一跺脚,作了决定。

于是,他收拾起残破的心灵,出林奔回小店,匆匆结帐上路。约莫二鼓时分,到了伊川,人虽不困,但马儿已乏,只好投店住下。

这一夜,他想得很多,五岁时,随娘投奔望月堡。他清楚地记得受到很好的接待,但好景并不长,一年之后逐渐被冷落,到后来,与下人仆役为伍。

他永铭在心的是娘的眼泪,成年累月,在泪水中打发时光,最不堪忍受的,是那些头目管事的风言风语,似乎母子两生来便应该受折磨,受轻贱……

娘死了,是为了被望月堡主那老禽兽污辱。

自己死中得活,为丁家留了一脉,也留下了一个报仇人。

最后,他想到了师父黑儒宇内第一奇人……

要办的事正多!

黑儒之名,必须重震武林!

第二天一早,人马饱餐之后,取道宜阳方向。

望月堡,在宜阳西方约七十里,地近古涵谷关。

近午,到了宜阳。

一个念头,涌上脑海,要报仇不争这早晚,应试先找到竹林客,查明身世,弄清楚当年母子为什么投奔望月堡,望月堡主与父母的渊源,然后着手索仇,便不致出差池,也许其中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因果。

心念及此,他改变了主意,转道北上,迳奔王屋山。

第二天,渡过黄河,抵达邵源,距王屋山已不远了。为了山行便捷,他把马匹寄顿在邵源客栈之中,单身上路。

到边镇,他置备了些干粮,然后进入山区。

攀上了王屋主峰,已是入夜。

淡月流星,似一袭轻纱,笼着无尽的峰峦。

此际,要去寻无忧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他想:且寻个避风处,渡过这一段漫漫的寒夜,明晨再作道理,白天视线开朗,找起来比较容易。

心念之中,他漫步峰头,寻找可以安歇之处……

蓦地——

一声厉啸,遥遥破空传至,四谷齐应,回声久久不绝。

丁浩不由大吃一惊,默察啸声来源,似传自另一峰头,当下穿林奔向峰边,远望大小峰头,如一尊尊巨灵之神,罗列而坐。

又是一声裂帛似的啸声破空传来!

只见群峰之中的一个秃峰顶上,冒起了一条人影,接着,又出现了另一条,远望不甚真切。

当然,如非有月光映照,加上丁浩超常的目力,是根本无法发现的。

丁浩纵目一望,那秃峰距这主峰至少有五里之遥,中间隔了一峰两谷。

两条人影,在秃峰顶上对峙而立。

丁浩极想过去看个究竟,但涧谷不知深浅,也许是断谷,暗夜无法飞渡。

心念之间,两道剑光映着月华,盘空而起,双方竟已动上了手。

但见银蛇乱舞,时缓时疾,隐现起落,照形势判断,搏斗相当炽烈。丁浩有些心痒难搔,相距过远,看不出对方剑术高低,但想起来决非庸手。

约莫盏茶工夫,剑芒突敛,又变为人影对峙,看样子尚未分出高下。

这一停,足足有一刻光暗,剑斗又起。

是什么人在这荒山寒夜,作生死之搏呢?

暴喝与剑刃交击声,隐约可闻!

这证明双方并非比武过招,而是真正的拚搏。

淡月西偏,人影更加清晰了。

不错,是在作殊死之斗。

丁浩实在忍不住好奇之念,一弹身掠下主峰,下面谷道不深,峰势也不怎样险峻,只化了盏茶工夫,便已登上峰头。

这一来,与秃峰便成隔涧相对了。

距离近了一半,情况便不同了,可以看出人影一大一小,长衫飘飘,须发飞扬,竟是两个老者。

剑刃交击之声,已听得十分清楚。

丁浩展目下望,两峰之间,是一道断涧,峰壁陡峭,暗夜上落,可相当危险。

双方又停了手,只听一个洪如霹雳的声音道:“老夫不耐久磨,今晚非见真章不可!”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似是发自那身形较小的老者之口:“今夜只有一人能下峰!”

“如仍分不出胜负呢?”

“非分不可!”

“今晚是第几次了?”

“第二十五晚!”

丁浩不由咋舌,对方竟已拚斗了二十五晚,是什么深仇大怨呢?

“二十五番搏斗,证明你我剑术无分轩轾……”

“老夫有个解决之道。”

“什么?”

“舍剑比拚内力,至一方倒下为止。”

“好办法!”

“来吧!”

双方相对而坐,中隔约莫八尺,那大个子坐下去仍比那矮的高了一个头,四掌半伸,掌心相向,拚上了内力。

丁浩拣了块突石坐下,名符其实的“隔岸观火”。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上弦月业已沉落后,群峰成了幢幢魅影,矗立在幽冥黑黝之中。

籍着星光,丁浩仍能清晰辨出对峰情况。

双方势均力敌,一个多时辰下来,毫无动静。

突地、一条黑影出现在比排的两人身前,远远望去,那黑影瘦长如竹竿,手中拿着一样扇形之物。

丁浩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如果那黑影不怀好意,毁两人易如反掌。

心念未已,忽见那黑影举起手中扇形之物,朝两人挥去丁浩心里一急,脱口大喝一声:“鼠子敢尔?”

这一声大喝,情急而发,凝聚着一般丹田真气,有如断金裂帛。

惨哼声起,拚断内力的双方,齐齐向后倒去,那黑影似被这意外的一喝震惊了,弹身便朝峰下泻落。

丁浩毫不迟疑,不管下面谷势如何,提气轻身,飘掠而下,借了三次力,便到了谷底,谷中水流涓涓,怪石嵯峨,树木参天,藤牵萝绕,阴森森漆黑一片,连天上的星光都看不到。

奔了一阵,竟然找不到出路,不由大感惶惑,回头再望下落的峰壁,也失去了影踪,眼前一片昏黑迷茫。

怪事!

丁浩口里说了一声,停下身形,他直觉地感到情形不对,根据在峰上的观察,这谷底至定决不超过二十丈,以两峰头相隔距离未算,峰脚连接之处当在十丈之内,而现在竟陷入一片无际的石林树海之中,的确是不可思议的怪事。

他记起师父平日的训诲:“……在突发的情况下,必须保持冷静……”于是,他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

仔细一想,自己定是陷入了什么奇异阵势之中。

心念及此,他镇定了一下心神,凭所学慢慢摸索,想探出是什么阵式,但奇怪,竟然毫无门路可循。

这是什么邪门阵式,脱出了一般布阵常轨之外?

根据所知,凡陷入阵式之中,切不可胡闯,否则愈陷愈深,最好的办法是等阵中人现身,再相机行事。

于是,他在一块突石上坐了下来,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儆醒等待。

谁知等了又等,丝毫微兆都没有。

秃峰顶上两人的生死已无法想像,那乘人之危下手的,更不知下落如何了。

就这么枯坐着,不知道进展,也不明情况。

忽地,他感到全身依履皆已湿透,一看,浓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连近处的树影都被浓雾吞食了。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透何以有此遭遇?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红光,从头顶照下,雾气渐消,山石林木重现。

原来已是日出了。

他站起身来,揉了揉眼,不禁咄咄连呼:“怪事!”

只见两旁山壁宛然,一切与预料相差无几,谷底山石流泉,点缀了几株杂树,宽不过十余丈秃峰这面,苍岩青苔,连株小树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昨夜的石林树海呢?

如果是阵式,却不见什么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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