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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婢手向里一摆,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朵卓,可奇拉呃。”少冲没听懂她说什么,随她到了里间。里间摆设与外间大异,地板上铺了一层细草席,竟无一张凳椅可坐,只中央摆了一个矮几,两旁各有一个白净的坐褥。另一个小婢端茶进来,低着身以内八字划半圈的小碎步走到几前跪坐下,把茶杯、茶壶轻轻的放在几上,临出门时向少冲作个大躬,细声细气的道:“朵卓,哦恰哦挪母。”少冲问道:“你说什么?”那小婢却不答言,退了出去,顺手把门掩上。少冲向先一个小婢道:“你家主人呢?”那小婢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通,少冲摸耳搔腮,心想:“我走了这么多地方,从来没听过这种方言。听这口音与吴地差相仿佛,语意却不大明白。她话中有‘恰’一语,近似吴音之茶,莫非要我喝茶?”见她们言行古怪,如坠五里雾中,一时站着没动。耳中听到沐浴的声音传自隔室,但此屋只有一道进来的门,那人却在哪里沐浴?
却见那小婢在壁上往旁拉开一道壁门,原来里面还有一间精舍,眼前一张柏木水磨凉床,白绸帐子,大红绫幔,幔上画满蝴蝶,风来飘起,宛如飞动,一张天然几上摆了两个花觚,内插着不知名的花卉,宣铜炉内焚着龙涎香。少冲向里面作了一揖,道:“不知何人邀见,还请现身出来。”隔了一会儿,忽听里面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让少侠久候了……”少冲听是美黛子的声音,全身一震,几欲叫出声来。门边人影一晃,那女子已走了出来,却见她身着一件宽松的绸袍,上面绘着绿叶鲜花,美如彩卷,一条腰带束到后腰打个形如小包的大结,绣以金线花边,穿着与中土女子迥异。再看她发髻高耸,玉面丹唇,明眸贝齿,妙丽不可方物,令人不可逼视。他忙垂眼下视,心想:“不是美黛子,如何声音这般无二?”那女子光脚趿着一双木屐,“哒哒”声中碎步到几前跪坐下,道:“少侠请坐啊。少侠远来劳顿,还请赏脸同饮两杯。”
少冲料想她们多半是异族女子,风俗与汉地不同,又见眼前女子笑盈盈的不似心怀歹意,却也不便无礼,当下走到几前,却不知该如何坐,想了想盘坐在坐褥上。那女子抿嘴笑了笑,击掌三下,那两名小婢端着酒菜进来。三碟小菜皆有红花绿叶陪衬,甚是清新淡雅。
那女子缓舒玉臂,为少冲斟了满满一杯酒,轻启樱口道:“少侠心中必定疑问甚多,饮了此杯,待我慢慢说来。”少冲猜不透她是何用意,没有接那酒杯,道:“不知姑娘芳名如何称呼?有何事垂询?”那女子把那杯酒一饮而尽,再斟了一杯,道:“我说啦,你先饮了这杯酒,我再跟你说。你怕这酒中有毒是不是,你但可放心,我害别人,也不会害你。”少冲心想:“我与她素昧平生,为何她害别人也不会害我?我再不喝,显有些失礼了。”当下接手也是一饮而尽。只觉那酒淡而微涩,也是从未喝过。
那女子道:“我只想问少侠一句,在你心中,是你的玲儿妹妹要紧呢,还是那个妖姬白莲花要紧?”少冲见她问得突兀,涨红了脸道:“你问这个干么?你知道莲姬下落么?还请示知!”那女子道:“我当然知道啦,不知你先得回答我。”少冲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说了姑娘请别见笑。我当玲儿是亲妹子一般,而她是我梦寐以求的爱侣。”他自来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那女子听到“爱侣”二字,羞得粉面通红,转开眼去,却掩不住欣喜之色,说道:“白家妹子若还在世,听了你这话,定会高兴的。”少冲听了,心里突的一下,道:“你说什么?她……她死了?”那女子道:“世上好女子多的是,没了白莲花还有别人啊,何况那个白莲花并非好女子……”少冲脑子里一片茫然,想不到泰安的失踪竟是永别,此生再见不到她娉婷的倩影,再听不到她绵绵细语,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兀自不肯相信,摇头道:“这不可能?你骗我。”眼中噙满泪水,强抑着没有流下,耳中似乎听到身边那女子说了句话但没听清,长身而起,蹒跚数步,忽又转身道:“姑娘请告诉我,害死她的凶手是谁?”
只听那女子道:“白莲花不过是魔教妖女、害人妖精,少侠出身正派,难道会真心欢喜她?”少冲听了着恼道:“这不关你事。”那女子道:“倘若我告诉你,白莲花是我杀的,你会怎样对我?”少冲“啊”的一声,上前一把抓住她双肩,声色俱厉的道:“为什么,为什么你杀了她?”,那女子见分寸已失,倒有些害怕,挣扎了两下却哪里挣扎得脱,呼痛道:“哎哟,你抓我好痛!”少冲猛然间看见她左肩领口翻开处露出五个指印,心中又是一震,惊道:“你……你到底是谁?”那女子星眸璨然,秋波欲滴,望着少冲道:“呆子,你还没认出我来么?”
少冲抱着她的脸,惊喜道:“你真是美黛子?我不是做梦,你如何不早告诉我?”白莲花道:“我想试探你,看你对我是不是真心的。”少冲听到这里忽然推开她,道:“那你呢?为什么骗我?”美黛子泫然欲涕,道:“我是不得已的。你不要对我生气好不好?我的心好痛好痛……”少冲心下一软,道:“好,我不生气,但你得告诉我真相。”美黛子道:“有人逼我助徐鸿儒谋教篡位,我不得不从。那个白莲花早在你见到我之前就被我手下杀了。君山之行,我去打探徐鸿儒底细,去许道清家是与徐鸿儒谈判,徐鸿儒当时没接受与我合谋,在福州他却派人来接头,要我从萧遥那里得到王森遗下的密计及开启阴阳之极的密钥,便同意与我合谋,哪知被周大户撞见……”少冲道:“因此你借莫三少的手杀了他?”美黛子点头道:“我没想到莫三少如此心狠,灭了周大户全家,气急之下才对他下了杀手。哎,其实都是我一手造成,我才该死。”少冲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人谁无过,知错能改就好。”
少冲道:“那人是谁?为什么不得不从?”美黛子道:“少冲君,你不要再问了好么?我不想提,总之我对你是真心的,这难道还不够么?”说到这里,泪水已滚滚而下,粉脸上留下两行啼痕。少冲抱她入怀,只觉她吹气如兰,着手温软,几日来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早将上峰前决意问个明白的事抛诸脑后,心中一热,便向她唇上吻去。美黛子身子微颤,并不拒却,两人舌尖暗度,相吻良久。
美黛子牵着少冲的手到了里间坐床。少冲道:“这几日来,我怕你真的出事了,你不知道我好牵挂你。以后你去哪儿,要事前告知我好不好?”美黛子把脸蛋凑到少冲下巴下摩挲着,道:“假若我不得不离开你,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你会不会来找我?”少冲道:“你又来了,我俩一辈子都要在一起,不许你不辞而别。”美黛子道:“我心中害怕得紧,怕我跟了你,日后你遇到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又不要我了。”少冲摇头道:“我心中已有了你,再也容不下第二人。”美黛子又道:“你这会儿信了我,可是我不在时别人说我坏话,你还信不信我?”少冲道:“倘若你现在答应我不再骗我,我便信你。”美黛子点了点头,轻轻哼着她家乡的歌谣,不知不觉就在少冲肩头睡着了。少冲软玉在怀,看着她面含微笑,睫毛上犹然挂着泪珠,怜爱之情油然而生,这才觉得当初痴恋苏姑娘以致如颠如狂自暴自弃,是多么幼稚可笑,男女之情是半点也勉强不来的,苏小楼欢喜才华横溢的文人公子,情不投意不合,强在一起又有什么趣味可言?想自己自幼孤苦,无父无母,浪荡江湖,能遇到美黛子这么一个两情相悦的女子,实是前世修来的福份,尘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拥有而不珍惜,失去了却又倍感悔恨,因此他发誓要待美黛子好。
正当少冲沉浸于情爱之际,忽听外面喧闹声起,似有人欲闯小筑,为两名小婢拦阻。美黛子一惊而起,紧紧的抓住少冲,少冲问她道:“出了什么事?”那人已闯进外室,叫道:“少冲兄弟,你在哪儿?出事啦……”少冲听是木太岁的声音,当日在尤万金家萧遥的五个弟子死了四个,剩下一个木太岁不知所踪,众人猜想他也不会有何好下场。此时见他在闻香宫出现,隐觉不安,忙冲出来道:“是不是萧先生他们出事了?”木太岁满脸是汗,脸色苍白,不住的点头。少冲急问道:“在哪里?你带我去。”木太岁道:“在后山冥思洞。我不能去,我不敢见恩师……”说到此处,忽然见到莲姬从里室出来,吓得倒退数步,被门坎一绊倒地。美黛子道:“木部首,徐鸿儒不会放过你,你还不快走?”木太岁一怔,有些出乎意料,忙爬起身向外狂奔而去。木太岁良心发现,虽然逃出了闻香宫,终于还是投崖自尽,此是后话。
少冲忽见玲儿爬在桌上不动,吃惊的看着美黛子道:“她怎么了?”美黛子道:“你别急,玲儿妹子是睡着了。”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玲儿伸个懒腰道:“好困!”转眼看到美黛子,道:“你是谁?穿成这个模样,难看死了。”美黛子此时未戴面具,是以玲并未认出来。
少冲牵上玲儿的手,道:“咱们该走了。”拉着她向外便奔。刚下槛道,不禁回头望了一眼美黛子,只见她倚门向自己挥手,这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但陆护法、九散人处境危急,也顾不上儿女私情了,狠下心不再看她,寻路向后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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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鸿渐、都大元、猛似虎及九散人一行十二人到白衣阁面见教主,见到的却是徐鸿儒。众人虽知他未死,见了仍不免一惊。徐鸿儒笑道:“诸位早巴不得我死啦,可我徐鸿儒是那么容易死的么?”陆鸿渐道:“姓徐的,你先别得意,教主呢?”徐鸿儒道:“教主他老人家正在闭关修炼,教务暂由小弟料理,教主值此龙虎交关的紧要关头,陆兄千万不可去打扰。”陆鸿渐双目射出寒光,盯着徐鸿儒,心中老大不信。但徐鸿儒气定神闲,倒不似说谎。便道:“姓徐的,你敢不敢与我去见教主,一切是非曲直由他老人家定夺。”
徐鸿儒微笑道:“陆兄忘了么?教主闭关修炼,一切事务由小弟暂摄。”陆鸿渐道:“五宗十三派即将攻打我闻香宫,事关重大,非教主处置不可。徐鸿儒,你是不是已害死了教主,不敢带我去看?”说罢双目精芒大盛,面蕴杀机。徐鸿儒脸上掠过一丝慌张的神色,随即宁定,道:“九顶莲花峰险关重重,又有上万教众守护,不出一个月,五宗十三派自会知难而退,那也不必多虑。”
陆鸿渐还要说什么,忽听阁外吵闹声起,有人禀道:“夜叉部欧阳德,乾达婆部酆九叙,迦楼罗部武名扬,紧那罗部高尚宾,还有木太岁求见。”陆鸿渐道:“我正要召见他们,他们倒先来了。”阁门打开,一帮人拥进来,酆九叙手中推着一人,那人被缚了双手,认得是先教主身边的田尔耕。四部首见了二护法,立即跪下行礼,口称:“明王座下弟子拜见二位护法。”徐鸿儒道:“酆部首,你抓的这人不是田尔耕么?”
酆九叙道:“今日属下值差,与田尔耕不期而遇,原来这厮潜藏在宫中已有好几个月。”田尔耕傲然而立,对众人正眼也不瞧。徐鸿儒斥道:“田尔耕,想你官至锦衣卫左所副千户,也是我白莲教弟子,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