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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声鬼啸,阴风再起。
两个披头散发,浑身战栗,脸容扭曲恐怖,五官有血痕的妖女,出现在他面前八尺左右。
“放我们一条生……生路……”一名妖女用嘶哑的声音哀求:“从今而后,我……我们做……做一个平……平凡的人……”
“在下能信任你们吗?”他问。
“求……求爷台慈……悲……”
“好,在下给你们一次机会。”他双手一松,吹口气,纸人木偶悠然飘起,蓦地冷风一吹,纸人木偶蓦地失踪。
魔妖女再拜而起,转身隐没在雾影中,雾气徐消,片刻便是物重现。
他拔剑而起,丢掉乾坤袋。
“拚武功或斗道术,你可以选择。”他在严地说:“你也曾是一代之雄,你应该受到遵重,当然你也得重视自己的身份地位,与在下的光明正大了断,在下等你。”
四野寂静如死,附近不可能有人。
“阁下似乎并不尊重在下的身份地位,认为不值得与在下打交道。”他左手拿一张,掌心有七片纸剪的小剑,纸剑上划了不知所云的朱色符录:“如果阁下认为你所设的五方禁制,比天罗地网更坚强,可以阻挡大罗金仙,你将发现这种想法极端错误。”
第一把纸剑飘起,飘出尺余,蓦地罡风飒飒,化为一道青白色的虹影,疾射树洞旁垂下的一根横枝。一声霹雳,树枝化为碎屑,变成一阵血雨,洒落在一文方圆的地面上,满地冒起青烟,和飘散出阵阵刺鼻的腥臭味。
“天罡炼魂术!”树洞内传出惊呼声:“你是教主的死对头三元极真炼气士,怎么可能……”
“是不可能,家师已返三元极真之天,十余年来已不问世事了。唔。在下听到阁下称令尊为教主。”
“有什么不对吗?”
“你那些爪牙称你为大少主。”
“不错。”
“你是李大仁?”
“哈哈哈哈……”刺耳的笑声欲断欲续,似乎有点呼吸不断:“教主在乱区,拾养了不少孤儿,男女都有,有根基的收为义子义女,次一等的收为门徒,分派至天下各地主持教务。我告诉你,天下间够格称为大少主的人有好几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唔!那么,也有几个二少主了?”
“对。”
“澧州那位冒充知州的二少主,不是李大义了?”
“一点也不错,教主的三位公子,在教中尊称为小天师,连圣堂诸位重要执事长老。也有一大半不会见过小天师的庐山真面目。”
“原来如此、在下算是失败了。”
“你以为我是李大仁?以为澧州被你杀死的假知州是李大义?你少臭美,凭你,还不配在小天师面前张牙舞爪。”
“有一天,在下会与贵教主父子见面的,在下相信这一天很快会到来。不管你是不是李大仁,出来和在下了断吧!”
“放我一马。”洞内人叫:“我保证本教的人从此远离洞庭。冤家宜解不宜结,阁下……”
“你的行为天地不容,你必须为安乡口村的大屠杀负责,在下不能饶恕你的滔天罪行。”他坚决地说:“你既然不出来,休怪在下……”
一道电光从树洞内射出,破空而逝。
他冷冷一笑,左手一扬,小纸划化为六道青白色的光虹,射向树洞口侧方地面的一块根瘿。
“你逃得过在下的法眼?”他大声说。
他不拦截逸走的电光,却向树根露出地面所结的根瘿攻击。
光虹连续贯入根瘿,传出一声怪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叫号,根瘿一阵抽动,血水涌流而出,然后青烟一涌,绿火喷射,发出吱吱异响。
他直待树瘿成了一堆灰烬,这才转身走了。
安乡口村大办丧事,丘家的船却载了张大爷六位客人,载了值钱的财物,驶入烟波浩瀚的洞庭。从此,有不少闻风慕名而来寻找伏魔天罡的人,徒劳往返失望而归,丘家就这样失去踪迹了。
十天后,船靠上了汉阳府城码头,李三爷、与六妹卓晓云,赵四爷与五妹耿云卿两双爱侣在此地下船。船接着航向附岸的汉口镇,张大爷王二爷与丘隆昌夫妻,带了丘静姑小姑娘登岸。
所有的人,皆经过化装易容,掩起本来面目,先落店准备。
午夜时分,丘老太爷夫妻两将船驶离码头.向下游航行,远出五里外,击毁了底部,船沉入江底。
行程是早已订妥的,三天后,分为四拨登程。王二爷与丘家五老小买了骡车,扮成移家的平民打前站。后面三五里,是李三爷李蛟一双爱侣,骑了健马,牵了载货的健骡,冒着烈日赶路。再后面是赵四爷赵群玉与耿云卿,耿姑娘换了男装,两人成了赶骡的行商,牵了五匹驮货的健骡登程。最后面里余,是脚下不便、撑了拐杖背了行囊的张大爷,负责断后,与赵四爷的骡队保持目视距离。
一行人缓缓向北又向北,踏上胜利返乡的归程。
王二爷负责在故乡替丘家安顿,老人家希望找处安静的地方,买百十亩地安享无忧无虑的生活,把伏魔天罡三龙湘女的名号埋葬掉。
丘小姑娘不甘寂寞,她毅然加入四海报应神的行列,她成了七妹。
张大爷仍是孑然一身,三位兄弟都有了爱侣,他觉得十分安慰,但他还没有找伴侣的打算。
过了上蔡,只剩下张大爷一个人了。李三爷李蛟的新居在上蔡,这是三爷的另一座窟,放弃了光州的制车场,正式在上蔡以田庄主人面目出现。
张大爷的家在郾城,郾成属许州。
官道从上蔡绕经西平县,再向北伸展。西平属汝宁府,四兄弟中有三位家在汝宁,只有张大爷住得最远,他家在许州的郾城,事实与上蔡仍是紧邻。他张家在郾城有一座大田庄,另两座窟则远在陈州府和商水,仍与汝宁近邻,兄弟们之间通讯极为灵通快捷。
每一趟买卖结束,不管是否有利可图,他们都要各返故乡,休息一段时间,然后再轮番出动,到外地打听消息,以便接受买卖。
十年来,他们这种英雄事业,一直不曾失败过。
这天一早,一匹健马小驰出上蔡的北门。往北走的旅客络绎于途,车、马、步行……形形色色,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就逐渐拉远。
他就是张宏毅,大报应神。现在,他不再是腿下不便的撑拐杖穷汉,而是鲜衣怒马,鞍后有沉重马包的爷字号人物,遮阳帽掩住了英俊的面庞,不穿骑装而穿了天青色长衫,没带防身兵刃,蹄声响得小驶北行。
上蔡到西平官道,平直宽阔行旅极感方便,途中车马皆可快速骋驶。由于天气炎热,车马经过时,尘埃滚滚,靠双腿赶路的人可就大感吃不消。
张宏毅一人一骑,小驶出了上蔡的北门。他并不急于赶路,赶早登程的车马皆先后超越到前面去了,他一点也不在乎。
官道向西北伸展,一望无涯似乎要伸向天底下。路旁两排道树皆粗壮古朴,非榆即槐浓荫蔽日。再往外望,则是绵绵无尽的高粱地,既看不见山,也看不见水,毫无风景可看。假使天气太热而又没有风,在路上行走,的确无趣之至,走久了真会发疯。
三十余里外的南汝集,再往西便是西平县地境了。
全程不到八十里,所以他并不急于赶路,而且这条路地熟得不能再熟,闭着眼睛他也知道到了何处。
已牌正,他越过了南汝集。前面,地势更平,大太阳似乎愈晒愈有劲,晒得人头脑发昏。好在路旁的行道树枝浓叶茂,他也戴了遮阳帽,并没感到日晒之苦,坐骑却愈走愈疲劳,似乎有点不安静,不住喷气踢蹄。
也许,是马包中所带的金银珍宝大重了些,这也是他并不急于赶路的原因之一,健马的负载大重了。
这一带的治安并不怎么好,单身旅客经常有被剥肥羊的事故发生,翦径的贼伙在高粱地里一窜,平安大吉,人往里面一追,不知东西南北,怎么追?
前不见车马,后不见行人,愈走愈寂寞。
健马靠道左小驶,树阴下依然热浪逼人。
前面十余步外,路左的一株大榆树下,伸出两条人腿,穿了百搭麻鞋,很不妙,象是死人的腿,在这前不见村,后不沾店的地方,有人病例或倒毙,真难处理。
他的坐骑本来就走得慢,人腿吸引了他的注意,坐骑更慢了。
终于,他在一旁勒住了坐骑。
是一个穿青直裰的大汉,以包裹作枕,似乎因暂时歇息而睡着了,身旁还搁了一根手杖。
不是手杖,行家一看便知,那是缤铁打造的六尺鸭舌枪,可当枪也可当杖使用,枪招里面本来就有五成杖招。
大汉可能被蹄声惊醒了,大环眼一张,粗壮的身躯并不曾越动。
显然,大汉够壮实,但气色并不太好,似乎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也许真的有病。
“老兄,需要帮助吗?”我善意地问:“要水,要行军散?”
“哦!你阁下真有意帮助在下吗?”大汉躺着不动,语气似乎不太友好。
他象个鲜衣怒马的年青大爷,大汉却是浪人穷汉,气氛不友好并非反常。
“是呀!出门人需要互相照顾,不是吗?”他笑笑说。
“对,有道理。”大汉挺身坐起。
他看清了对方的身材象貌,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本来就是嘛!老兄。”他不动声色,脸上仍接着笑意,一团和气。
“很好。”大汉抓鸭舌枪提了包裹站起,盯着他狞笑:“要帮忙嘛!就帮到底,对不对?”
“对,也不一定对,老兄。呵呵,帮忙一定要量力而为。假如说,你老兄要我帮忙摘下天上的大太阳,至少,我就没法替你弄到一把可以爬上天摘太阳的梯子,我能帮什么忙呢?”
“阁下,还不至于严重得要你帮忙上天摘大太阳。”
“那……你要……”
“把你那盛满了金银的马包送给我,就算帮了我的大忙啦!我一定感激不尽,你阁下也功德无量。”
“这……老兄。”他仍然笑容可掬:“你老兄的忙,我一点也帮不上。”
“什么?”大汉脸色一沉,似乎觉得他的断然拒绝太不上道,太岂有此理。
“善财难舍哪!老兄。”他一点也不动怒,修养到家:“其实,我赚的也是卖命钱,难免送得感到心疼。如果你老兄真有困难,真有迫切的需要,我打发你一点济急,也是应该的,全部都要……”
“在下不要便罢,要就全部要。”
“呵呵!似乎你我的意见无法沟通,双方的要求有太大的距离,无法协调。”他扳鞍下马,将遮阳帽摘下握在手中,马鞭轻摇,神色仍然安祥:“老兄,人不能太贪心,贪心吃多了会胀死的。喂!你要多少?”
“全要。”大汉逼近至他面前坚决地说。
“抱歉,我只能给你……”
“你听清楚了没有?我全要。”
“不行。”他说得十分坚决。
“该死的!你……”
“我只能给你一文钱。”他正色说。
大汉这才明白被他戏弄了,将了一军,不由火冒三千丈,大环眼一翻,鸭舌枪突然来一记毒龙出洞,挟风雪当胸点到。
他右手一挥,小小的马鞭竟然卷住鸭舌枪往外带,左手的遮阳帽噗一声抽击大汉的脑袋,一击即中,速度快得令大汉无法发觉,更来不及躲闪。
大汉嗯了一声,晕头转向,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左腿又挨了一脚,被踢得向左后方踉跄急退,却又舍不得丢枪,全力猛夺。
但鸭舌枪已被他的右手抓牢了,大汉双手却夺不动分毫。
“病虎苗成,你这狗娘养的杂种给我听清了。”他冷冷地咒骂:“你这江淮著名的悍匪,竟然沦落成劫路的小贼,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