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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听不到他家的下落,我不打算走。”赵九正色说。
“半个月以来,我问过不少人,有大半的人说戚表兄一家是不明不白失踪的,而不是迁往他地去了,戚家是本城的名流,根大基厚,不会迁往外地……”
“小表叔,你可别听那些人胡说八道。”陈其禄急急接口:“戚家是腊月中迁走的,田地房产早在两个月前就卖给姓奚的了。”
“我不信。”赵九坚决地说:“姓奚的我调查过了,他叫奚本厚,原来是南门外南关的痞棍混混,他买得起戚家的巨万产业?其中一定有古怪。哦!表侄,那姓奚的痞棍,是不是有个绰号叫安陆虎(府)?在江湖上,我还有几个朋友,我会把他的根刨出来的,哼!”
吊索在拉紧。
酒菜送上来了,另两位一直闭上嘴的仁兄主动斟酒。
“小表叔,你听我说。”陈其禄眉头皱得紧紧地:“你知道西门内的双忠祠?”
.“知道,那……”
“那儿住了一位……”
“我知道,双忠祠石家。”赵九抢着说:“石家是戚表兄的姨表亲。东门外子胥台黄家一双姐妹花,嫁给戚、石两家。我曾经去找过,石家的人回南乡石牌市老家过年,到现在还没回城。石牌市距这里五十里,过几天他们再不回来,我打算去……”
“不用去了,他们回来了。”
“好哇!我这就去……”
“急不在一时。小表叔,来,敬你一杯,酒足饭饱,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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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门外的升仙桥,东行富道贯通京山、应城,直抵汉阳府。自升仙桥至十里外的纯德山,道路修建得又宽又直。沿途有些村落,和一些豪门巨室修建的园林别墅,往来的人多少也有些身份,歹徒宵小相戒不在这一带惹事招非,因为看守显陵的官兵,不断往来巡罗。
吉祥寺东面里余,本城的缙绅戴大爷戴嘉,那座风景优美亭台楼阁巧夺天工的畅春园,在初春的风雪中,显得比往年更幽静,来畅春园的亲友越来越少了,今年已看不见前来嬉春的红男绿女。”
最东首的迎曦楼,目前是禁地中的禁地,园中的执事人员,非经召唤不许接近花径末端的月洞门。不论昼夜,看不见看守人员,但任何人进入之后,皆受到隐身在各处的警卫严密监视。
楼上的暖室中,名副其实温暖如春,共有掩藏式的兽炭炉十具之多,连里面曲折的走廊也暖洋洋地,在内活动的入,用不着穿裘着袄,不必耽心单衣不胜寒。
两名俏丽的侍女,把守住通向南面暖室的廊门,也可以监视到五六丈外的门楼,巨大的雕花排窗内,大白天也亮着灯火,可知这座曦春按规模之大。
室内,极进奢华,帘,帷、馒、帐皆是非绸即缎,每一样家仅摆设皆堆金砌玉,美不胜收。
这里没有桌凳,只有菌褥锦几。在明亮的灯光下,八名身披蝉纱,胴体若隐若现的美女,在虎皮裘饰的胡床式茵褥四周,陪伴一位身穿绢博袍的人,虽然看不出淫情艳景,但也够春光倚妮的了。
这人不但一表非俗,而且英伟不凡,四十余岁壮年,正是男人一生中最鼎盛的春秋,半躺半坐倚红偎绿,仍可看到他超人的风华与威严。
对面,如茵的褥坐中,坐着两位同样不凡的男女。男的年约三十余,剑眉虎目,身材修长。女的约年华双十。美艳中隐约遂露出寒意,正是所谓艳如桃李,冷若冰霜的超俗美人。”
不同的是这两男女的穿章不同,衣着是完整的,甚至两人皆未脱靴;这种地方,女入连裹脚布都嫌碍眼。
“两位巡察不要管本香坛的事务好不好?”拥簇在八美中的人笑笑说:“本坛失踪了四位弟子,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那一座香坛没有弟子消长?只要情势控制得住,本坛主实在想不通荆楚总提调,会小题大作派两位来亲自调查。”
“楚坛主。”女巡察冷冷地说:“坛下重要的弟子失踪,已经非常严重的事,何况是执行任务时失踪。更是极端严重的事故。贵坛迄今仍无丝毫线索,坛主居然毫不在意,是否其中另有隐情?”
“本坛主不是仍在全力调查吗?叶巡察已经了解全般情势,应该知道本坛的所有弟子都在尽力,锲而不舍搜寻任何可疑征候,谁也不敢放松。本香坛建立近载,成就可说空前绝后,不但本地有头有脸的人物皆先后成为本坛的弟子,连显陵卫与安陆卫的军户,也正在陆续加入,敢说在荆楚总坛中。任何一坛也没有本坛发展得如此有声有色。叶巡察,请上覆总坛主,这里的情势大好,请不要再派人前来干预好不好?”楚坛主显然对总坛的干预不满,说的话相当具有抗性。
“楚坛主,贵坛的发展的确令人刮目相看,”那位男巡察的态度,要比女的叶巡察要温和得多:“不但人才日众,财务更是荆楚十大香坛之冠,成就更是天下四路总坛中出类技萃的最优香坛。就因为贵坛如此优秀,所以总坛极为重视,希望不要出任何纰漏,决不能因些少的错误而遭到不幸。贵坛香火旺,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但不到一年中,先后已清除三百人以上。叶坛主,杀戮太重,恐怕会引起不良后果呢。戚永丰一案,叶坛主是否觉得操之过急了?一除掉三十六人……”
“娄巡察,你要明白,安陆府是大埠,地方特殊,如果不用雷霆手段建立本教的威信,能有今天的成就吗?”楚坛主的口气极为自负:“五年来,荆楚总坛三次被鹰爪所挑。此地先后派了五位三法主的亲信,前来主持建坛大业,结果如何?一个个狼狈而走,有两位甚至被那些愚夫愚妇告发丢了命。只有我,才能稳稳的站住了。我楚少文别无长处,唯一可取的是熟知人性的弱点。谁不听命,宰了;有用的人,子女玉帛不妨多给他作为鼓励。本坛主未拜祖师爷之前,曾拥有可观的局面,江湖上提起我万家愁楚少文,没有人敢正视我。最后就是因为一时妇人之仁,未能横下心一举歼除天外流云满门老少,逃掉一个七岁的黄口小儿,被他找来江右三英,拔掉了我的基业。哼!今后,我再也不会上当了,一有动静,甚至不需有何动静,就抢先一步斩草除根。杀其母必杀其子,以免日后牵缠。戚家三十六口,我……”
“楚坛主,你能杀掉他所有的亲朋好友吗?”叶巡察忍不住抢着说:“最严重的错误,是派本地声誉太差的混混奚本厚,去接收戚家的产业。现在,他的表亲……”
“那姓赵的小子,我正在对付他。”楚坛主傲然地说:“一个跑单帮的小生意人,还用得着耽心?奚本厚是本香坛最得力的弟子,他应该获得应有的奖赏,不然谁还愿意替本教卖命?与叶巡察估计相反的是,有奚本厚接收,本城的有头有脸人物,才不敢强出头过问,事实证明本坛主处理得十分完满。”
“金钟声三响,室中人还不知钟声是从何处传来的。
楚坛主举手一挥,一名美人袅袅娜娜拉开一张绣帘,对着一只四寸见方的洞孔,发出一声唿哨。
“传信使者有急报禀告。”洞孔中传出清晰的女性嗓音,声却不大。
“说吧!”美女向洞孔说:“坛主在此。”
“第二步行动顺利执行。”禀报的人说。
“赶快处理掉。”楚坛主说。
“弟子听清了,赶快处理掉。”禀报的人复诵。
“楚坛主,不追问口供?”叶巡察急问,似乎这位女巡察,对楚坛主处理事务的方式不太满意。
“有什么好问的?戚永丰这门远亲极少音书往来,这姓赵的小子,根本不知道戚家的事。”
“可是……”
“叶巡察,不要管本坛的事好不好?”楚坛主不悦地说。
“叶巡察,算了,咱们也真不适宜过问地方香坛的小事务。”娄巡察及时劝解:“走吧,咱们还有些琐事料理呢。楚坛主,咱们告辞。”
叶巡察冷冷地瞟了楚坛主一眼。楚坛主的右手,正在一位美女身上摸索,似乎有意不理会两个上级派来的人,连娄巡察告辞的话也置若罔闻。第二章
从来福客栈到双忠祠,该走南大街,由王府大街向西折,大街又好走又近。
陈其禄两个人带了赵九不走大街,走小街小巷抄捷径。其实,小街小巷曲曲折折,反而远了。
折入一条小街,赵九有点诧异了。
“陈表侄。”他皱着眉头说:“怎么不走大街?以为我不认识路吗?”
“小街近呀,小表叔。”陈其绿的虬须再加上风帽掩耳,双重掩覆着嘴巴,所以说话含含糊糊:“你还有我熟吗?老石城那条巷我不熟?闭着眼睛我也知道该怎么走,我可是土生土长的人呢。”
“哦!真的?晤!表侄呀!是不是进到死巷子里来了?”
“是啊!本来就是死巷子。”陈其禄说,抓住他的左臂反扭,擒住了。
另一名大汉,在右面架住了他。一家宅院的角门,恰好打开,配合得真好。
“哎呀!你……你们……”他惊呼、挣扎。
可是,已被架入角门。
眼前一暗。他知道,已经到了一处内堂秘室,小小的纸窗,从天井中透入微弱的天光。
里面有三个人,现在有了七个。
他被推倒在床脚下,手臂被扭得受不了,哼哼哈哈挣扎着呻吟。
“顺利地弄来了,上面怎么说?。”陈其禄向屋内的三个人问。
“赶快处理掉。”为首的三角眼大汉踢了赵九一脚:“马上慈悲他,晚上再带出城埋了。”
“陈其禄,你这天杀的孽种!”赵九破口大骂:“你想怎样?谋财害命吗?你……”
陈其禄勃然大怒,一脚疾飞踢向他的下颔。
他左手一抄,奇准地扣住了踢来的脚踝一扭。
“砰!”倒了一个,是陈其禄。
他像怒豹般蹦起,手脚齐飞。其他五个人甚至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发觉不对,可怖的打击已经及体,灾祸临头。
刹那间,室内重归沉寂。
六个人被拖至墙壁下排排坐,像是六头病狗,似乎全身骨头皆已拆散,所有的筋肉皆被拉松了。
赵九扭断一张条凳,握住一根凳脚,首先到陈其禄面前,轻拂着凳脚,似笑非笑注视着这位表侄。
“我的好表侄,小表叔有话问你。”他用凳脚挑托对方的下巴往上抬:“安陆的香坛坛主是谁?”
“你……你怎知……知道香……香坛?”陈其禄吃力地惊问。
“好表侄,是我在问你,说。”
“你……”
“你不说?”
“你问这些事……”
卟一声响,凳脚落在陈其禄的天灵盖上,头骨像鸡卵一样脆弱。鲜血脑浆往外进,身躯一歪,躺下了。
“一定会有人说实话的,说实话的人可以不死。”凳脚一在另一名大汉的头顶轻敲,他的目光像冷电般凌厉:“你,阁下,贵坛主姓甚名谁?”
大汉已魂飞天外,想躲避却又无力移动手脚。
“在……在下是……是外堂的……的弟子。”大汉惊怖地、虚脱地嘎声叫:“从……从来没……没见过坛……坛主……”
“那么,你对我毫无帮助了……”
“饶命……”
“你杀了多少人?”
“我……我只是奉……奉命行事……嗯……”
又敲破了一个脑袋。
“你,对我有帮助吗?”凳脚在三角眼大汉的顶门磨动。“你是为首的人,对不对?”
“坛主姓……姓楚。”三角眼大汉几乎语不成声。“其他在……在下就……就不知道了。”
“你的身份是什么?”
“外坛香……香主……”
“你也有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