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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唉,你把鱼给我带来没有?”
陶小个子拱著嘴儿笑著说“鱼?连王八也没有啊!你不知道这两天水浅吗?昨天张三下了半天网,只网上两个螃蟹来。”
那小子一听陶小个子没给他带鱼来,他就使了一个连环拐,咕咚一声将陶小个子摔了个屁股墩儿,他却跳著脚儿拍掌大笑,然后就奔过来,一把抓住李慕白的胳臂,瞪著小眼睛问道:“你是干甚么的?”
李慕白知道,这个小子大概就是陶小个子所说的谭二员外的小儿子,名叫“猴儿手”的。心想:陶小个子叫我先制服了他,才能在此居住。现在才一进门他就找到了我的头上,我若不给他一点厉害的,恐怕他仍是要向我胡缠。
于是李慕白也不答话,他将自己的右手向猴儿手的右臂一捏,说:“你放下手吧!”
那猴儿手就觉得右臂像被铁钳子用力夹了一下似的,立刻又疼又麻,把嘴一咧,放下右手,用左手握著右臂,疼得他咬牙吸气。同时右腿向李慕白的小腹踢去,李慕白闪身躲开。
这时那陶小个子爬起来,就架著李慕白的声势说:“你这小子今天可是头一下碰到石头上了,李大爷,你给他个厉害的。不要紧,这孩子是非打不服!”
陶小个子虽然这样刺激著李慕白,但李慕白却怎肯才来到这里就打谭二员外之子呢?遂就退了两步,笑著说:“小兄弟,我可不跟你斗!”
陶小个子也说:“人家李大爷是找二员外来的,等回头人家见过了二员外,再来管教你。”说的时候他向著猴儿手环笑著,彷佛是说:你有本事跟人家斗一斗呢?跟我斗可不算能耐。
此时这个十几岁的小子,胳臂上叫李慕白捏的真不轻。他瞪著眼,咬著牙,本想再扑过去,抓住李慕白拚上一下。
可是这时他爸爸就由里面走出来,他赶紧跑回把式场去披上他的小挂。此时陶小个子一见谭二员外走出,他就赶紧迎过去,笑著说:“二员外,现在有一个人来找你,你猜这人是谁?”说时用手指著李慕白。
这时李慕白与那谭二员外彼此打量。李慕白见这谭二员外的年纪已有五十多岁,生得身材不甚高,但是很雄壮。头上梳著大辫子,须下有些黑胡子,紫黑的脸膛,眼睛带著沉毅之色。身穿黄茧绸的短裤褂,手里拿著一柄三尺名长的雕大翎翱扇子,态度昂然,一见就知道是一个练过功夫闯过江湖的人,当下李慕白就上前打躬。
那谭二员外也看李慕白的相貌不俗,他也拱了拱手,就问说:“这位老兄,贵姓大名?”
虽然旁边没有外人,可是李慕白在吐露他的名字的时侯还在迟疑。
这时那陶小个子却在旁边替李慕白爽快地说了,他说。“二员外,你还猜不出来吗?这位不是外人,正是打败过金刀冯茂的那位李……”
名字他还不用说出,谭二员外已然面现惊异之色。他赶紧上前拉住李慕白的手,很亲切地问道:“老弟你就是李慕白吗?”
李慕白点了点头,便说:“不错,就是小弟,现在有我盟伯父江老侠的一封信叫我来拜访二员外。”
那谭二员外连连拍著李慕白的肩膀,笑著说:“老弟,你就是今天不来看我,等到秋凉后,我还要看你去呢!来,来,请到里面咱们谈去。”
当下谭二员外拉著李慕白的手进二门里去了,这里的陶小个子也要跟著进去,不提防被猴见手跑过来把他的脖子掐住,陶小个子不禁“嗳哟”了一声。
猴儿手双手掐著他的脖子,狠狠地问说:“好东西,你把李慕白请了来打我!今儿我决不能饶了你,”
陶小个子赶紧央求说:“兄弟你放下手,我有话要跟你说。”
猴儿手说:“你先说,说完了我再放下你,要不然你得叫我三声爸爸。”
陶小个子说:“兄弟你别开玩笑,你听我告诉你李慕白的事情。”
猴见手一听这话,他才把陶小个子放开,陶小个子喘了两口气,就摸著脖子说:“我告诉你,刚刚来的这个李慕白他是北京城里一位英雄好汉!”
猴儿手说:“我知道,我听我爹说过他的名字。”
陶小个子点头说:“你既知道他,那就好了!告诉你,你跟我们打架那不算能耐,你要能把他打败,那才叫英雄呢!”
猴儿手撅著嘴说:“我打不过他!”
陶小个子笑著说:“兄弟你说这话,你可就完了,你不是净想著到外边当镖头去吗?假如说有人请你当镖头,你保著镖路过一个地方,遇见了李慕白这样儿的人,他要截住你的镖,难道你只说一声打不过他,就算完了吗?兄弟,我瞧你不行,你也就是欺负我们这个样儿的。”
猴儿手一听这话,气得他又把汗挂脱下,把他的强壮的胸脯儿一拍,说:“冲著你这句话,我非得跟李慕白斗一斗不可。”说毕,提著衣裳,转身就走。
陶小个子却叫著说:“你回来!”
猴儿手转身问说:“甚么事?”
陶小个子趋前两步说:“你听著,我还有几句要紧的话没跟你说呢!”
猴儿手扬著眉毛说:“你倒是快说呀!”
陶小个子更前进一步,低著声儿说:“李慕白现在是在北京犯了案,才逃到这里来的。你可千万别对外人说是他在这里了。
还有,你可要知道,李慕白是江南鹤的徒弟,江南鹤可是你爹的救命恩人,你跟他比武倒可以,你若是伤了他,你爹可不能答应你!”
猴儿手摇头说:“我不能伤他,他在外头有名气,将来我还要跟他交朋友,叫他给我找地方保镖去呢。”
陶小个子笑著说:“对了,你若是认得了他,将来要想做镖头,那可容易极了。”
当下猴儿手依旧忿忿地往那把式场去了,陶小个子也就摸著脖子进了二门。
这时谭二员外是把李慕白让到西边的一所小院内,那小院只是两间北房,一间东屋,向来有江湖朋友到这里来拜访谭二员外,谭二员外就在这里待客。
院子里有一棵很高大的垂杨柳,倒颇为凉爽。
谭二员外将李慕白让到屋内,仆人就将窗户全都打开,以通凉风,并端过茶来。
谭二员外原是要请李慕白在上首落座的,李慕白不肯,他却在靠窗的一张榆木凳子上坐下。
谭二员外也不便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他也就坐在李慕白的身旁。二人之间只隔著一张小茶几,脊背全部冲著窗户。
窗外的柳树把晚风搅起来,吹得李慕白的身上倒很觉凉爽,只是肚子里依然十分饥饿。他就先把江南鹤老侠的那封信由身边取出来,交给谭二员外。
这封信已被汗浸透了,但是谭二员外仍然很恭敬地接过去,慢慢地拆开展开看了。然后他向旁边站著的仆人一拂手,那仆人就回避出屋去了。
这里谭二员外就悄声对李慕白说:“老弟,你为甚么事,竟与瘦弥陀黄骥北结下这样的仇恨,你竟将他杀死了呢?”
李慕白叹一口气说:“说起来话长,我现在走了这许多路,晚饭也还没有吃,等待一会见,我必从头至尾对二员外细说!”
谭二员外点了点头,他又看了看李慕白的神色,就说:“老弟,江南鹤老侠乃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没有他,七年以前我早就在当涂江心寺被静玄和尚用点穴法给点死了。所以后来我见了他,就呼他老人家为恩师。
你既是他的盟侄,那我们正如兄弟一般,彼此不必谦虚,他老人家给我的这封信上,可是说老弟你到我这里来,就暂住几日。然后我给你几封信,引见江南的几位朋友,就叫你过江去。
可是我想他老人家的这个办法不妥。前二年,江南的大小船只水陆镖行,还都是我的熟人,一提起我来,他们总都能照应,现在可不似早先了。
第一因为我懒得出门,这一年多就没过江去,第二因为这二年来江南又出现了几个新人物,他们常常与我作对,我也没有工夫去理他们。我想你若过江去,他们又都知道你的名气,难免要找你麻烦。自然你的武艺高强,不至于惧怕他们,可是倘若被官人晓得了,究竟也不大好。
据我想;不如兄弟你就住在这里,在这里我敢说是万无一失,就是有官人知道你住在我这里,管保他们也不敢来抓。”
李慕白想了一想,就叹道:“我先在这里歇息两日,然后再说吧!”
谭二员外又说:“兄弟你也不要忧烦,你在我这里住著,喜欢干甚么就干甚么,过些日我必能给你想办法。”
李慕白微笑著说:“我现在也没有甚么值得忧烦之事。”
当下谭二员外就喊叫仆人,给李慕白备饭。可是他那仆人,因为刚才被他拂手支出去,竟不知走到哪里去了。谭二员外喊了二声,没有人答应,他就对李慕白说:“兄弟你且坐著,我去叫他们预备点酒饭,咱们再谈话。”说时他站起身,往屋外就走。
李慕白也站起来说道:“二员外,随便有甚么吃的,叫他们拿来就是,不必为我特意预备酒饭。”
谭二员外就回首说:“也没有甚么可预备的,不过是大米饭,黄酒。兄弟,你以后不要称我为谭二员外,咱们都是自家人。江老师父没对你说出我的名字吗?我叫谭振圻,江湖上都叫我分水犀牛。”
谭二员外这样称道出来他自己的名号,他就笑了笑,遂出屋去了。
这里李慕白独自坐在靠窗的凳子上,觉得身体没有力气,也不愿站起来。只闷闷地坐著,看著屋里所有的东西。
这屋里的东西并不多,只是靠窗的远一张茶几桌,两把板凳。北墙是一张八仙桌,两只椅子。靠西墙有一张木榻,也没挂著幔帐,屋里的东西都挂看几层尘土,显见得是不常有人居住。
李慕白正在毫无精神地这样看著,就忽听脑后“嗖”的一声,有一阵风响。李慕白吃了一惊,赶紧一扭头。
只见那外院中,正是那个谭二员外的小儿子猴儿手,他抡著一把木刀,向李慕白砍来。因为李慕白躲闪的快,他的木刀就“吧”的一声正砍在窗台上。
李慕白赶紧起身向窗外笑道:“小兄弟,你别跟我调皮呀!你若不喜欢我在你们这里住著,我立刻就走!”
那窗外的猴儿手他瞪著眼,撅著嘴,望著李慕白。望了一会见,他忽然抛起木刀向李慕白打来。
那木刀飞进了窗户,却被李慕白伸手接住。
那猴儿手自知失败了,他赶紧爬上了柳树,手挛足登,真像是一只猴子似的,很快的就爬上了树。
屋里的李慕白抡著木刀微笑说:“小兄弟,你去换一口真刀来给我瞧瞧。”说时他把木刀又飞出屋去,“吧”的一声正打在那猴见手盘在树上的那条左腿。
猴儿手疼得一咧嘴,木刀随之掉在地下。猴儿手恶狠狠地向李慕白瞪了一眼,他就由树上墙,少时即没有了踪影。
这里李慕白不住的微笑在屋中又来回走了一遭,就在椅子上坐下。
待了一会儿,有仆人同著一个二十来岁微胖面膛的人走进屋来。这个微胖面膛的少年人,就向李慕白深深打躬,叫声李叔父。
仆人在旁边替他引见道:“这是我们的大少爷谭起。”
李慕白才知道是那谭二员外的长子,当下也不把他兄弟调皮的事告诉他,只拱手笑著说:“谭大少爷,请坐,请坐!”
那谭起并不坐下,他说:“现在我父亲请李叔父到客厅去吃酒。”
李慕白谦逊了一下,便同著谭起出屋。
到了正院里,那北房就是三间客厅,布置得很是款式,并悬著几块匣额,挂著许多幅名人字画。
李慕白才晓得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