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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白点头,走出屋去,心中想:现在没有法子,我不能再遵守盟伯的嘱咐,我须要跟静玄禅师再斗一斗了。
又想:徒然争斗也一点用处没有,最要紧的还是那四十一颗珍珠!无论如何,非得取到手中,以为德啸峰洗冤不可。可是,那杨豹现在到底是生是死,四十一颗珍珠是否真在法广的手中呢?脑里一西盘算著,一面走出了宝德城。
回到安泰店内,就见史胖子躺在炕上,正叫小蜈蚣给他捶腰。
李慕白却拦阻说:“不要捶了,现在穴道已然开了,因为他是用钢鞭打你,所以将你的脊骨伤了一点,但是不要紧,过一两天一定好。”
史胖子笑道:“没有甚么的,我史胖子江湖上也栽了不少回跟头,不过受点穴法还是初次!这就像乡下人吃了红烧鱼似的,扎嘴倒不要紧,先尝尝新鲜滋味。可是,我的李大爷,在咱们四个人之中还只有你是全须全尾,无话怎么著,你也得找著静玄,给我们出这口气。我们倒不要紧,只是俞姑娘,你不能不为她卖点力气。”
李慕白才要回答,忽见店伙走进屋来,问说:“哪位姓李?”
李慕白一怔,说道:“我姓李,有其么事?”
店伙说:“外面有一位大师父要来见你。”
李慕白点头说:“好,我去见他!”出了屋子就见法普和尚站在院中。
见了李慕白,他就打了个问讯,李慕白也拱手说声“久违”。
法普就说:“李爷你住在哪间屋里?我们可以到屋中去说几句话吗?”
李慕白摇头说:“不必,有甚么话你就在此说好了,我屋中还有别人。”
那法普的脸上一点笑色也不带,两眼直直看著李慕白,他说:“没有别的话,我们师徒离开江南已有半载,赔了许多盘缠许多气恼,并且陈凤钧还被俞秀莲杀死,我们就为的是找你,找你要回那件东西!”
李慕白点头,从容地说:“我早就知道,早就想奉还你们。只是我也是我不到你们,静玄禅师现在哪里?”
法普说:“现在西边陶家住著。”说话时他眼色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他猜不出李慕白答应交还人身穴道图,这是真话还是假话。
只见李慕白很慷慨地说:“好吧,晚饭后我到陶家,把那东西给你们送去。但是我须叫你师父亲自收下,不能交给你们,并且我还有话要对他说。”
法普听了,呆呆地发了一回怔,然后严肃地问:“你说话可不准失信!”
李慕白冷笑道:“当然不能失信!”
法普的脸色又转为缓和一点,他叹了口气说:“我也是奉师命前来,其实我们原不必如此作对。你是江南鹤的师侄,江南鹤与我师父也是多年的好友,都是一家人,何必为那件东西结这么大的仇恨?再说,你得了那件东西也没有甚么用处,你也未必学得会。今晚你去把那件东西还给我们吧,我师父是个善心人,一定能够宽恕你!”
李慕白微微冷笑,说:“不必多说话,晚间叫你师父在陶家等候我就是了!”
法普细一看,李慕白的神色不对,他就又现出怒容,但又知道自己不是李慕白的对手,不敢发作出来,达就点头说:“好了,晚间我们在陶家等你,你可要仔细想想,不要像那次在繁昌江上似的!”
说毕,他转身走去。
李慕白听法普忽提到两年以前,他们师徒五人在繁昌江逼迫自己堕水之事,不由胸口又怒火倍增。
本来要去施展点穴法将法普点倒,以为秀莲他们先出一口气,但又想现今住在店房中,有许多不便之处,所以他就强抑下一口气。
看得法普抱袖翩翩走后,他回到屋内,就见史胖子已下了炕,伸著大拇指,对李慕白说:“李大爷,我真佩服你,刚才你答覆那和尚的话,真叫硬帮。可是,李大爷你晚上一个人前去未免不大好吧?我们三个现在也就算全都好了wωw奇書网,晚上我跟著你前去好不好?只要你能敌得住静玄禅师,其除的人我们全都不怕。”
李慕白却摆手说:“你们只在这里好好休养一天就好了,不必管我。晚间我去,也未必便和他们动起手来。”又说:“你千万不可把这些话告诉孙正礼和俞姑娘,他们的伤都未愈,倘若他们知道了,晚间也一定要去。那时不但不能帮助我,反倒碍事。今晚的事,可真不同儿戏!”
史胖子点头说:“好了,只要有你李大爷的话,我一定不能告诉他们。”又回首嘱咐小流星说:“你听见了没有?刚才那和尚来找李大爷的事,不准对那边去说!”
小流星也点头答应。当下史胖子仍躺在炕上休息,李慕白却像心中有很多的事情永远皱著眉头,不大说话,同时脸上也永远带著怒色。
到了晚间,用毕晚饭,天色就已昏黄了。
俞秀莲又过来问李慕白,说:“黑虎陶宏那里没再来人找寻咱们吗?”
李慕白摇头说:“没有。”
俞秀莲说:“不过,我想静玄一定知道李大哥也来到此地了,他一定不肯干休,晚间咱们要特别防备些。”
李慕白点头说:“姑娘说得极是,但我想他们未必有多大能为。就这样吧!晚间我们两处总要都留一个人不睡觉就是了!倘若出了其么事,两下彼此招呼。”
史胖子就盘膝坐在炕上,一声也不语。
秀莲又在这里说了几句话,她就回到隔壁店房里去了。
这时屋中已点上了灯,史胖子就向李慕白说:“你甚么时候才走?”
李慕白说:“我这就要走。”
史胖子又问:“你骑马去吗?”
“一共五六里地,何必要骑著马去。”随说著,他就扎束著身体。
他穿一身青衣夹衣裤,将辫子盘在头上,披上一件大棉袄,然后将宝剑用一块青布裹了,挟在左臂下,便向史胖子说:“我这就走了,倘若俞姑娘和孙正礼再到这里来,你只说我往房上去了,千万不可说我往陶宏家去了。”
史胖子点头说:“你大爷放心,连这么一点事,难道我还替你瞒不住吗?”
李慕白点点头,史胖子又说了声:“回见!”
李慕白就出屋去。出了店门,此时又交过了初更。天空悬著很皎洁的月亮,这西关上两旁商铺都点著灯,各店房也不断有人出入,酒铺里发出喝拳之声,街上的行人也不少。可是一走出了关厢,路上的人就不多了。
这股往西去的大道,满铺著月色,两旁的枯树被寒风吹得箫箫地响。李慕白挟剑硬踬独行,走出有二里多地,他回头一看,见身后有两个人来了,他就站住了身。
等得这后面的那两个人来到近前,李慕白就过去拱手问道:“请问,开镖局的陶家在甚么地方?”
那两个人都似本地的村民,身上都背著由城里买来的东西,一个就用手指著说:“一直走,再走二里来地,靠著大道,南边有一座大庄子,那里就是陶大爷的家,太容易找了。”
另一个人就问:“你是从哪儿来的?找陶大爷有甚么事呀?”
李慕白随口答道:“我是从涿州来的,到陶家庄上去找一个人。”说毕,他转身就走。
踏著月色,往西又走了二三里地,果见在大道的南边有一处黑压压的大庄院,李慕白心说,大概这就是黑虎陶宏的家里。
当下他离了大道,往那庄院走去。才走不几步,就听那边黑影里有几个人同声喊问说:“谁?是干甚么的?”
李慕白站住身,等到那庄门前的三个持刀的人迎著他来了,他才说:“我找在你们这裹住的静玄禅师,我姓李。”
那边的三个人一听对方姓李,他们就全都吓得止住了脚步。
其中一个人就问说:“你是李慕白吗?”
李慕白点头说:“不错,我就是李慕白。”
那三人转身就跑,“空咚”一声,把大门关上了,却放过几条狗,围著李慕白一阵乱吠。
李慕白亮出了宝剑,把几条狗吓得都往后退,但是吠得却更凶。李慕白就微微冷笑,迎著月光走到那庄门前,叩了几下门,待了一会儿,里面就把大门敞开了。
在月色下看得非常清楚,出来的是有二十多个人,全都拿著钢刀稍子棍等等的家伙,为首就是法普和尚。
法普的手中也提一口钢刀,他一见李慕白,就说:“啊,你真不失信!”又问:“你只一个人来的吗?”
李慕白说:“与别人有甚么相干?自然是我一人来的。”
法普连说:“好,好,请进来,我师父正在等候你!”
当下李慕白不畏惧,昂然地随著法普和向那些人往里去走。
陶家的庄里又大又深,进了两道门才来到正院,李慕白就见这院中已有六七个人,个个手持兵刃,有的坐在台阶上,有的在院中来口地走。
北房很大,隔著玻璃就可以看见里面灯烛辉煌,并有不少的人。里面的人都站起身来,等待他这个单身前来的仇人。
李慕白面上带著微笑,一进屋,就见迎头就是那柳建才,他说:“李慕白,现在没有甚么说的,你赶快将宝剑还我!”
李慕白“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剑一晃,冷笑著说:“还你?你若能再拿一口剑来,将我这口剑战败,那时我才能还你!”
柳建才边后两步,由身边就拔宝剑,刘七太岁和黑虎陶宏也齐都回手去取兵刃。
静玄禅师却赶过来劝解,说:“诸位且先不要动手!他只是一个人来此,我们胜之不武,败之足羞,先向他请理。他是江南鹤的盟侄,李凤杰的儿子,他决不能够不懂理。”
那边的众人全都将手中的兵刃放下,李慕白手中仍然提著宝剑,他向静玄禅师一拱手,说:“老师父,既然你提到了我的盟伯,我可以抛去旧事,向你行个礼。”
静玄见李慕白说话骄傲,他便把脸一沉,说道:“我师徒千里迢迢到北方来,已有半载之久,大概你也烧得,就为的是向你索回那十八幅人身穴道图!现在你带来了没有?若是带来便赶快交还我,并将柳员外的宝剑留下,我们便放你走去!”
李慕白微微冷笑说:“老师父你这话说错了!你们索要东西,也不是这样的索要法。我李慕白若惧怕你们,还不到此地来呢!现在人身穴道图十八幅全都在我的身上,宝剑也在我手内,要还你们也很容易,但是我先要说几句话!”
静玄禅师说:“你说吧!”
李慕白从容微笑,昂然站在众人的包围之中,他先说:“第一我要说这口宝剑,我决不能还给柳建才,因为柳建才是凤阳府的恶绅,那里的人没有一个不恨他,所以他不配使用此剑!”
旁边柳建才一听,就要持剑向李慕白拚命,但被静玄将他拦住。
李慕白又说:“可是如遇有风尘英雄,或是江湖侠义,我也许将此剑奉送他。第二是点穴法,静老师父,你的点穴法是多年的秘传,江湖上除去你便没有人会,因此你们便倚此横行。你的徒弟法广不过从你学会了一两招数,他就能随便点人,将来他若把你的技艺都学会,他不定要如何伤害好人了。”
静玄禅师怒斥说:“胡说,我的点穴法从不轻传轻用,数十年来被我点伤的也不到十个人,但都是些顽强的匪人。”
李慕白说:“那么俞秀莲她也是匪人吗?她为北京杨家的事抱打不平,去千里之外救那被难的杨姓女子,可称是一位女侠,你那徒弟陈凤钧,因为屡次调戏她,她才将陈凤钧杀伤!
不料你就出头为你的徒弟报仇,在邢台县几乎点了她的死穴。”
静玄听了,气得喊说:“你胡说!”
李慕白微微冷笑,不容他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