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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秀莲赶紧由鞍下抽出双刀,李慕白却拦住她说:“姑娘不要急躁,来的多半是熟人。”
说话之间骑马的人已飞骑到了临近。只见他在马上张著手说:“李大爷,俞姑娘,今天的月色正好,我一来可把你们搅了!”
李慕白向秀莲说:“又是史胖子来了。”
秀莲却满面通红,收下双刀。
史胖子此时已下了马,他向李慕白抱拳说:“李大爷,彰德一别,又是十几天了,你老人家府上都好呀?”
李慕白也上前抱了抱拳,然后笑著说:“史掌柜,我真佩服你的本事,你真有些神出鬼没的能干。”
史胖子却正颜说道:“李大爷,今天我来可不是找你开玩笑。昨天晚上我跟孙正礼到了内邱,遇见个蜈蚣,我才知道俞姑娘已回到钜鹿,但还不知道你大爷也回家来了。
及至我跟孙正礼到了钜鹿,才听崔三说姑娘是到南宫找龚道士去了,我这才赶来。刚才到了门首,看见姑娘的马匹系在那里,我晓得你们二位正在里边谈话,我就没好意思进去打扰你们。”
李慕白听史胖子说到这句话,心中就不禁有些生气,将要正色分辨,又听史胖子往下说道:“今天我找你们来,确是有急要的事情,咱们得赶紧想个办法。”
秀莲立时问道:“又出了甚么事情?你快说!”
史胖子也很急快地说:“现在静玄禅师的徒弟法广,在保定府摆下了擂台,帮助他的有黑虎陶宏、金刀冯茂和刘七太岁,静玄禅师带著徒弟法普已于昨天过内邱北上。
韩志远、猛虎常七那些人,以及晁德庆等,大概前后到了保定。并听说还有许多人,他们大家聚集在一起,专要与你二位争斗。法广声言决定要制李慕白于死命。他们对于俞姑娘所说的话,那我就不敢说出来了。”
俞秀莲一听到这里,气得她跺起脚来,向李慕白说:“李大哥,你快备马,咱们连夜赶到保定,倒要看看他们那群人都有多大本领?”
史胖子却摆手说:“姑娘先不要忙,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呢!”
李慕白在旁问说:“还有甚么事?”
史胖子说:“单刀杨小太岁上次他回到北京,因为知道他的祖父被杀,胞妹被拐,凶手是凤阳谭家兄弟及冯隆、冒宝昆,所以他就到了保定府找金刀冯茂去要冯隆。
不料,他们说岔了,交起手来。金刀冯茂虽然武艺高强,可是禁不住杨小太岁的情急力猛,听说一下子就被杨小太岁杀伤了,伤得还很重。
可是杨小太岁也没有走脱,他受了法广和尚的点穴法,生死可不知道。”
秀莲听了这话,她十分著急,就说:“杨豹手中还有四十一颗珍珠,这一下一定全都被他们抢去了!”
史胖子点头说:“可不是,他们这叫作图财害命。可是也没有法子,那黑虎陶宏是京中张总管的干儿子,他就是做了甚么不法的事情,也是有人庇护著他。”
此时李慕白见事情逼得太急,他已无法再忍,遂向史胖子和秀莲说:“现在既发生了这些事,我们不能再延误了。今天已半夜,不便起身,明天我必要到钜鹿,咱们就一同往保定去。”
史胖子一听,他高兴的了不得,连连点头说:“好,好,李大爷今天说的这话真痛快,明天咱们就在钜鹿一准见面吧!”说完了话,便向秀莲招手,请她上马。
秀莲这时精神十分兴奋,便扳鞍上马,向李慕白拱手说:“李大哥,明天在我家里见吧!”
李慕白也说:“明天我准去!”
当下,史胖子和俞秀莲的两匹马上了大道,就在月光之下,往北飞驰而去。
这里李慕白看得两匹马消失了影子,他才慢慢地回到家中。
次日,一清早李慕白就将马匹备好,行李收拾完毕。等著他叔父起来,他就去见了,说道:“昨天晚上找我来的那个姑娘,原是江南鹤的亲戚,她是奉江南鹤之命前来的,告诉我现在需要躲避几天,不然就许出事。”
李凤卿一听他侄子的这话,就不由面上吓得变了色,探著头问道:“怎么?官人真知道你回来了吗?”
李慕白说:“事情还不知真假,不过那位姑娘已听到了一点风声,所以她才深夜来给我送信,我想总是躲避几天才好。”
李凤卿赶紧就说:“你快走吧!家里你放心,你婶母也不能立刻就死!”
李慕白听了叔父的话,心中倒十分难过,只说自己现在是要往保定朋友之处暂避几天。如若听得外面没有甚么坏风声,半月之内就可以回来。
当下,他拜别叔父,牵马出门。
李凤卿又在门前东张西望,说:“趁著没人,你快走!快走!”
李慕白飞身上马,紧紧挥鞭,在晓风残月之下,直奔钜鹿县走去。走了不到三四点钟,便眼看来到钜鹿县城,可是李慕白到此时反倒犹豫起来,因为现在自己是穿著便衣,而且已剃去了胡须。
钜鹿与南宫又是邻县,家乡中的人,尤其是梁文锦、席仲孝等人,他们是常来常往,倘或被他们看见自己进城去找俞秀莲,于自己倒没有甚么妨碍,不过于俞秀莲是太不便了。因此眼看到了东关,他就把马勒住不敢往前再走了。又想要先找个店房或饭铺,托那里的人去给秀莲送信,但觉得也很不好。
正在马上徘徊,这时忽然由北边驰来了一匹马,马上的人招手说:“在这儿啦!”是山西味的官话。
李慕白一看,原来是史胖子,他立刻心中大喜,催马迎将过去。
只听史胖子说:“我就想到了,你一定不愿进城去找俞秀莲,我叫他们在十几里之外等候著你啦!走,咱们快找他们去!”
当下李慕白和史胖子的两匹马,哒哒的往北驰去,荡起了一遍烟尘。
李慕白十分钦佩史胖子,虽然他的武艺不见得高强,但精明干练,觉著实在比自己强。他一边走著一边就问说:“史掌柜,你跟晁德庆他们后来怎样和解了?”
史胖子笑著说:“我跟他们没有多大的仇恨,我跟他们作对,是因为晁德庆他瞧不起我,那白面灵官韩志远他不但瞧不起我,还打了我两个嘴巴。我史胖子岂能受这个气?我就拉上我们那位孙大哥,的他们到一个地方去比武。
可是到了那里,我又把那位孙大哥拦住,不跟他们去碰头交手。到了晚间,我略施手段,叫他们自己打了起来。韩志远叫晁德庆砍了一刀,胳臂虽没掉,可是肩膀也流了不少的血,谁叫他打我的嘴巴呢?”
说话时,史胖子在马上不住地得意大笑。
李慕白却微笑说:“史掌柜,你的手段实在不错,不过偷一条妇人的红裤子,给人家捏奸编对,这件事办得也太促狭了吧?”
史胖子惊讶说:“咦!李大爷怎么知道了?”
李慕白微笑不话,史胖子却哈哈大笑,伸著大拇指说:“李大爷,不怪你行!你在暗中跟著我,我都一点也不觉得。
行!在江湖闯了两年,不但学会了点穴法,这些鬼鬼祟祟的玩艺儿,也比我史胖子还高明了。
行!不怪俞秀莲对你是那么样儿,我史胖子要是女儿身,我也得巴结著嫁你!”
李慕白正色说:“史掌柜,你可不得胡说!”
史胖子摇头说道:“我不胡说,我不但不能胡说,你们俩的事无论见了谁,我也不能说,哈哈!”
他连声大笑,催马在前紧走,李慕白想要跟他解释也不能够。
又跑出了几里地,就见路旁有二人正在牵马等著他们。一个是浑身青衣布裤,披著青布大棉袄,正是五爪鹰孙正礼,另一个是银灰小袄玄青恰裤,披著一件乳羊皮的青缎西子的大斗篷,这是秀莲。
孙正礼见李慕白来到,便叫了声:“李兄弟,想不到我还能瞧见你,冯隆那群王八蛋都说你死了呢!”
秀莲却把头上的青钢帕系紧了些,她上了马,扬鞭在前,高声说道:“别说闲话了,咱们快走,到正定府办完了事,还能赶往保定去呢!”
当下俞秀莲的马在前,孙正礼在次,史胖子居三,李慕白骑马殿后,四匹马蹄声紧响,荡得烟尘滚滚,顺著大路一直往北。
行到晚间并不歇宿,依旧连夜前进,到次日黎明时分便到了正定府。
原来史胖子都在这里安置好了,一来到这里,史胖子就带著他们找到城外的一家店房,字号是“泰来老店”,他那两个伙计小流星和追风鬼全都早已到了这里。
史胖子又叫店伙找了两间房屋:俞秀莲住一问,李慕白和孙正礼住一间,史胖子就跟他的两个伙计住在一起,他们三个人用山西的土语说了半天,然后史胖子就把俞秀莲请到李慕白和孙正礼的屋中,他就说:“我那两个伙计把事情都打听明白了,那杨大姑娘确实是被卖到麒鳞村姜中堂的家中。
姜中堂名叫姜华栋,是朝中的大学士,家眷全在北京,这里只是他的堂侄当家。他这堂侄人称姜三员外,也是一位读书人,平日的行为还不错。他把杨大姑娘买到家里,因见杨大姑娘生得美貌,便纳为侍妾。
听说姜三员外并没有儿子,如今纳妾实在是为了子嗣。据我看这里的事也没有甚么难办的了,杨大姑娘虽在姜家作妾,可总比在匪人的手中要强得多了。咱们歇一会儿就往保定去吧,现在保定黑虎陶宏他们聚的人还不算多,若是再迟几日,他们的势力可就更大了。”
俞秀莲却说:“你们要急著往保定,你们可以先去,我还要在这里住一两天,无论怎么我也要见杨大姑娘一面。
但听人言,不足凭信,我非得亲眼见她住在这里很平安,然后我才能走。因为我此次出北京走河南为的是甚么,不就为的是搭救杨大姑娘吗?
现在杨大姑娘虽然有了下落,但她总算被迫至此,谁知知她是愿意给人作妾不愿意呢?”
史胖子说:“我看她大概也没有甚么不愿意的。”
秀莲说:“这件事由我一人去办,你们都不要管!”
当下史胖子用眼望著李慕白,李慕白就说:“我们在这里歇息一天也好,这件事由俞姑娘一人去办,咱们也不便帮助。”
秀莲听了李慕白说了这话,她才转身回到自己屋里,因为昨天大家都走了一夜的路,现在身体都很疲乏,各自在屋中睡去。
秀莲也歇息了一会儿,午饭后她才一人出门,到麒麟村附近去探望了一番,然后口到店里,就不再出门。
当日史胖子与李慕白也都在店中歇息,只有孙正礼和小流星、追风鬼,他们在城内逛了半天,但幸没有甚么事情发生。到了晚间,二更以后,那麒麟村已闭上了大门,姜家庄院里的更声特别清切。
在里院的一间新房里,灯光荧然,铺在窗上作浅红色。屋中只有杨大姑娘同著仆妇,正在等候那姜三员外前来。此时俞秀莲便已蹿房过脊,来到了院内。但是,秀莲并不知杨大姑娘住在哪间屋里,而且自己又与她没见过面,便趁著院中无人跳下房来,向那几间有灯光的屋里去窥探。
第一次是看到一间书房里,有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缎袍的人,正跟一个五十来岁仿佛教书的老夫子模样的人在那里下棋。秀莲走了过去,又走进一重院子,扒著一间屋子的小窗往桌去看,就见三四个朴妇正在屋里谈天。
秀莲本想要闯进去向她们询问杨大姑娘所住的房子,又见她们人太多,倘若把她们惊得喊叫起来,那时必然乱了起来,不但事情办不成,碰巧还许伤了人。
心里这样一想,便又退回身去慢慢地走,最后就走到那实上铺著红色灯光的屋前。
秀莲扒著窗子往屋中一看,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