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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天杰又向秀莲劝解,秀莲冷笑了笑,三个人依旧向前走去。
到了北关,就见那安阳镖店的大门依然紧紧闭著,郁天杰推了推,推不开,就回首向孙正礼问说:“刚才你是怎么出来的?”
孙正礼说:“我是怎么跳墙进去,就怎么跳出来的。”
旁边有些个闲人就说:“里边没人了,昨天晚上里边就咕咚咕咚的乱响了一夜,今天一清早天还没怎么亮,紫毛虎张庆那些人就牵马套车,行李刀枪,连桌椅板凳全拉著,他们就往西跑去了。有两个人从里面把大门关上,后来又跳墙出来。他们凶横极了,说谁要是把这事告诉姓郁的去,等他们回来就要谁的命!”
郁天杰听了这话,他又气又急,身子都不住的颤抖,就向孙正礼说:“孙大哥你先跳墙进去把门开开,咱们进去看看!”
孙正礼就一手提刀,飞身上墙,随后跳下去开门。先是听得咕咚咕咚仿佛搬石头的声音,半天,孙正礼才从里面用力把两扇大铁门拉开,气忿忿地说:“你们进来看,这里边还有甚么!”
郁天杰同秀莲进门一看,只见真是凄惨,一切所有的东西全都没有了,屋门和窗子都成了黑洞,只有两只沉重的马槽他们还没带走,地下杂乱地尽是些稻草和马粪。郁天杰心痛得摇首叹气,脚步都迈不开。
秀莲四下去看,只见在马棚下的黄土墙上用白灰写著歪歪斜斜的几行字,赶紧走近去看,只见写著是:“俞秀莲、孙正礼、郁天杰三个小辈,你等知之,我紫毛虎太爷走了。你等若不服,可到太行山去见我。去者英雄,不去者匹夫。”
郁天杰站在秀莲的身后念了出来,气得孙正礼抡刀向墙上乱砍。他又瞪著眼睛向秀莲说:“师妹,现在咱们就追下紫毛虎去,直追到他太行山,你去不去?”
秀莲说:“现在我不能去,无论如何我也得等著那姓雷的把杨豹找回来。然后再说。”
孙正被一听这话,他就不禁一撇嘴,提刀转身走开。
这里郁天杰正要再到别处去查看,忽见有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向郁天杰行礼说:“郁三爷你看那伙强盗多么可恶!”
郁天杰一看,此人原是自己手下的伙计郎小三。
紫毛虎夺了镖店之后,他就在紫毛虎手下当镖头,在路上有时遇见郁天杰,他就扭头不理,并且背地里还骂过郁天杰。
如今忽然他又前来巴结,郁天杰一儿郎小三,不由脸色一变,心中十分生气。想要叫来孙正被骂他一顿,可是又想于他的口中可以探听出些事来,于是就点了点头,说:“你来了!今天他们在这里搬东西的时候,你知道不知道?”
郎小三说:“我怎么不知道,要不是我拦住他们还要放火呢!我那时本想要给郁三爷去送信,可……”看了秀莲姑娘一眼,说:“太行山就在修武县的西面,离这儿有二百多里,那里有强盗一百多,为首的叫铁棒汤雄,跟张庆是最要好的朋友,所以这次张庆才带著人投了去。”
郁天杰点了点头,说:“我也听说过铁棒汤雄这个人的名字。”说话间,他又紧皱了半天眉,忽然抬头四下一看,却不见孙正礼往哪里去了!
他立刻惊慌地问道:“孙大哥他上哪里去了?”
秀莲说:“他不是回家去了就是又喝酒去了,咱们先回家去,慢慢地商量办法。”
郁天杰就叹息著点了点头,并托郎小三在这里看管,他就同著俞秀莲走出这破烂镖店,往家中走去。他的心中十分忧郁,一只脚不利便,走得又很慢。
秀莲是走在郁天杰的身后,看著自己父亲这唯一的师侄,如今却落得这个地步,也非常觉得可怜,尤其是那紫毛虎张庆,临走时行出这样的手段,真是使他生气。她也恨不得立刻就找到太行山,去把张庆杀死,可是现在却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呢。
那就是盼著杨豹回来,向他将珍珠全数要来,好给北京消除那件大案,而为德啸峰洗冤,并且如若见著杨豹,那捉拿冯隆及寻找杨大姑娘的事就可以交给他去办,自己和孙正礼就不必到开封去了。
她一面想一面随郁天杰走著,少时就回到郁天杰的家中,才一进柴扉,郁天杰就惊讶著说:“孙正礼他跑往哪里去了?”
秀莲也看见原来院中树上拴著的两匹马,现在只剩了一匹,孙正礼的那匹枣色大马却没有了踪影。
郁天杰就喊叫:“得宝!得宝!你孙大叔哪里去了?!马怎么也没有了?”
问了几声,他的内侄,那十几岁的孩子才由屋里跑出来说:“孙大叔刚才回来,牵著马就走了,留下两个包裹搁在屋里了。”
郁天杰急得跺脚说:“你孙大叔上哪儿去啦,临走时你也没问问他吗?”
得宝说:“我问啦,孙大叔气哼哼地说,我上太行山找紫毛虎去了。”
郁天杰一听就急得连连跺脚,赶紧向前秀莲说:“姑娘,你快骑马追他去吧!他大概才走了不远,他要往太行山,一定是往南去了。”
秀莲本来是要赌气不管孙正礼,由他自己去,可是又觉得太行山的强盗一定不少,孙正礼去了难免要吃亏,所以又不放心,便恨恨地说:“这个人,性情太坏了!”便解下马来出门上马,急急往南驰去追赶孙正礼。
郁天杰这时的心里像油煎著一般,他站在柴扉向南望著,望了足有一个多钟头,方见秀莲骑著马由南面缓缓地回来。
郁天杰瘤著腿迎过去,急急地问道:“怎么样?追上他了没有?”
秀莲来到临近,才在马上喘著气说:“我追下有三十多里地,也没有追上他,由他去吧!”郁天杰焦急说:“那太行山是有名的险恶地方,铁棒场雄是山西管内有名的大盗,再加上紫毛虎这些人去了,孙正礼一个人有多大本须,他去了一定要吃亏。”
秀莲却说:“现在要想追他,是难望追得上了,再说他也是走江湖多年了的镖头,甚么事还都要我们帮助他吗?由著他去吧!我们二人各干各的也好!”
当下走到柴扉前下马,牵马到院中,那得宝将马拴在树上。秀莲就从随郁天杰走进屋内,只见孙正礼留下的两个包裹放在桌上。这包裹内就是从北京起身时,德啸峰所赠的银两和半路夺的陈凤钧那匹马马上所有银钱。
秀莲冷笑了笑,就将银两凑足的百两之数,交给郁天杰说:“郁三哥,这些银两请你收下,把那镖店收拾收拾,就改开旅店好了。我在这里再往两天,等那雷敬春把那单刀杨小太岁找回来,因为我见著杨豹还有最要紧的事情与他商量,两天以内他若是再不来,我也就走了。”
郁天杰收下银两,面上很露惭愧之色,又说:“刚才我听那郎小三说,紫毛虎张庆还留下几个人在这里打算要陷害我,所以姑娘在此能多住两天也很好。只是孙正礼他一个人走了,我真不放心。”
秀莲却摇头说:“不要紧,等两天,无论杨豹是回来不回来,我再走。我本应当直往开封去救杨大姑娘,但现在没有法子,只好我也得先往太行山去走一趟了。”说毕,她咬著下嘴唇,默默地沉思。
当日郁天杰就出去雇人修理那镖店。这时他也不敢得罪人,就将郎小三收拢过来说,将来我开了店房,必请你帮忙,并请你见了张庆手下的人,叫他们不要再与我作对。
那郎小三听郁天杰又用他了,他自然是欢欢喜喜,应当尽力替郁天杰办理一切的事情。
此时,俞秀莲在那屋里却极为烦闷,心里切盼著雷敬春能将杨豹找回来。其次就是郁天杰这里,既然听说有人现在暗中谋害他,自己还得特别替他防范。再有就是孙正礼他犯了急躁的脾气,单刀匹马去闯贼窝了,自己怎好不去帮助他呢?杨大姑娘那边的事情也是急不待缓呀!
因此,秀莲不但烦闷,而且焦急。又想,现在若有李慕白那样的人来帮助自己,那才好呢。等了一天,也不见雷敬春把杨豹找回来,吃晚饭时,她也觉得十分不安。
郁天杰因为整理他的镖店,足足劳累了半日,所以他疲倦了,回来吃过饭就睡了。
秀莲一个人在屋里,对著一盏黯淡的灯光,觉得十分无聊,一会由身边取出那四颗珍珠来详细观看,一会又收起来珍珠,把双刀自鞘中抽出,用一块绸帕去擦,擦了几下就听见远处汪汪的狗吠之声。远处的狗一吠,近处的狗也齐声相应,立刻声音十分杂乱,使人心惊。
秀莲忽然想起白天郁天杰对自己所说的话,她就悚然站起身来。拉开屋门,只见各屋里全都没有灯光,天际黑沉沉的,迸著无数的金星,西风从树梢掠过来,沙沙响。那犬吠之声音,才停又起,仿彿没个休止似的。
秀莲由桌上拿起双刀便出屋,只见树旁拴著的那匹马踏踏地用蹄子敲地,也仿彿很急躁不安似的。秀莲一耸身就越过了短墙,四下去看,外面一点光亮也没有,仿彿这时的大地上一切生物全都死去了,只有天际的星光还活跃。
此刻四周犬吠之声愈急,秀莲就想附近一定是来了生人,不然狗不会这样乱吠的。于是她走到二三十步之远,在一棵树后隐身,定睛向郁天杰的房子附近去望。
过了许多时候,狗吠的声音渐缓了,远处还有几声,但也像叫得没有了力气,附近却没有一点动静。
秀莲被风吹得身上也觉得寒冷,便想要走回房里去,才提刀走了两步,又听近处的狗急急叫了几声,秀莲赶紧又回身走到树后。一阵杂乱的犬吠声音过后,在晨光之下,果然见有几条人影,自南扑向这里来。
秀莲这次并不急躁,她隐藏在树后,手握著双刀,一点也不动,等到那几条黑影来到近前,秀莲数了数,总共是四个人,有两个人手中且有明晃晃的兵刃。这四个人来到门前,仿佛往门里听了听,又偷偷摸摸地转往东墙后而去了。
秀莲不晓得他们是在弄其么鬼把戏,不敢怠慢,便手提双刀,像是一只狸猫似的飞奔过去,喝一声:“你们要做其么?”
那四个人一听见喝声,一齐回过身来看,两个手中有兵刃的,同时抡刀扑向秀莲。
秀莲迎上前去,双刀一分,右手的刀砍倒了一人,左手的刀把那人的兵刃磕开,秀莲更越进几步,将那人也砍倒,剩下两个手里没有兵刃的,齐都撒腿向南跑去。
秀莲飞似的追奔过去,手抡双刀喊道:“你们快站住!要不然我追上去全都杀死你们!”
这时四下杂乱的犬吠之声又沸然而起,两个贼人情知跑不了啦,一齐回身跪下说:“老爷!绕我们的命吧!”
秀莲追上前去,一晃双刀,厉声问说:“你们是做甚么的?来到这里存看其么歹心?”
那两个人磕头说:“我们是张庆派下来的。他昨天临走的时候,把镖店的东西全拿走了,气还不出,分派我们四个人今晚到郁家来放火,为的是烧死郁天杰跟孙正礼、俞秀莲。我们四个人本来不愿意干,可是张庆分派下来我们不敢不干。”
俞秀莲将刀向一个人的身上用力拍去,那个人赶紧趴在地下,另一个人吓得不住叩头求饶。秀莲就厉声说:“我今天饶了你们,明天你们还敢来不敢来了?”
那两个人连连叩头说:“我们决不敢来了。张庆跑到太行山养伤去了,他也决不能再派人来啦!”
俞秀莲忿忿地喘了一口气,说:“今天我饶你们两人的性命,你们去把那两个受伤的人背走,以后不准再来。否则如再遇到我的手里,我非杀死你们不可!”
两个人又叩头说:“我们决不敢了,就是以后张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