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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手站在云停渊峙的“铁血大牢”之前,风雪依然下着,两排足印,在铁手的身后,这大牢四处,一望无尽的都是白雪,偶尔有一棵枯树,铁手怔怔的望着这大牢,心中感触良多。这一座大牢,他也不知来过多少次,有许多的罪犯,都是他亲手押入牢中的。可是一入此门,能再出来的,已是双鬓全白,或行将就木,甚至永不复出了;而犯罪的人往往一念之差,便永不超生,铁手想到被擒在自己手下的武林高手,心中不禁暗暗叹息。
“铁血大牢”刚刚才发生了件大案,现在驻守的人是特别多,但狱卒们人人都认得铁手,知道他是捕快之首,差役之王,当然不敢骚扰。铁手走近“铁血大牢”,东看看,西看看,那几个守在“铁血大牢”的狱卒也觉纳闷,跟着东看看,西看看,铁手忽然向一名狱卒问道:“那天沈云山劫走犯人时,你在不在场?老刘。”
那老刘是个小差役,铁手几次捕得要犯后通知衙门,这个老刘去押解过几次,当然识得铁手厉害,不敢不答,道:“铁大爷,您好……那天事发时,我老刘也正在这儿把守,一切都清楚得很哪。”
铁手对他一笑,道:“那你快快给我说一说。”
老刘口沫横飞,把那天如何见到沈云山带了八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进了牢里,然后又带走了“岭南双恶”和楚相玉,又说到柳统领的轻功何等之快,田统领追出时又何等威势,绘影绘声,说的十分得意:“……柳统领的武功好俊,就这样‘飕’地一声,便从我们耳边飞过,再看时,哇,到了那边去了……可是田统领更俊啦。哪哪哪,就这样跨出了一步,便雪都碎了哩。”原来他觉得那两位统领的武功已神乎其技了,只怕铁手不相信,于是还比手划脚,做了出来,又补充道:“我们那时都想,要不是田统领大概先去看老婆……才不会比柳统领慢呢。”敢情那老刘也是山东老乡,对田大错,显然比柳雁平还有好感。
铁手忽然目光一振,道:“田统领先去看老婆了么?你们怎么知道?”心中大疑,因田大错并未道及此点。
老刘笑道:“铁大人有所不知啦,田统领的老婆就是我妹妹……嘻嘻……以前田统领对我倒没有什么的,后来我妹妹到这里来做狱务之后,他看上啦,还说要娶我妹妹,虽然说娶,娶了两年还没娶过来,不过他对我这个大舅子,倒是着实不同了……”说着甚是得意,铁手看在眼里,明白是田大错常给他好处,这时,只听老刘大叫道:“妹子,妹子,你快过来,见过铁大人。”
只见牢里一个捧着饭桶木勺的妇人走了过来,铁手一看,不觉哑然失笑。开始他不免狐疑:这田统领的“老婆”是不是在内应合的人,以阻了田大错追敌,而今得知这妇人是老刘的妹妹,而且皮粗肤糙,嗓门又大,一双眼睛居然还蛮有风情的,只怕田大错喜欢的就只是这点,不过眼睛足有铜铃般大,腰粗得像水桶,绝不是个会家子,连机敏也谈不上。这妇人走了过来,张着嗓子道:“铁大人您早,哎呀,不得了啦,昨天那逃出去的几个人,害得大错又要跟将军打仗去啦!”这妇人居然叫田大错叫得十分亲昵,铁手不觉好笑。忽然想起一事,向老刘问道:“你说你听到统领的一声惨叫后,沈统领就紧接着带逃犯出来了?”
老刘道:“是啊。”
铁手道:“时间先后你会不会记错?你再想一下。”
老刘想了一想道:“没有记错呀!你可以问问他们。”
旁边的几个狱卒都说是,老刘唉声叹道:“其实沈统领与胜统领的交情还算蛮不错的,胜统领脾气大些,打打闹闹在所难免,以前胜统领也不是跟柳统领打得死去活来吗?沈统领也跟田统领打过,从牢里一直打到这儿的雪地上,但都在要紧的关头收了手,怎会像这次……沈统领也做得太绝了。”
铁手“哦”了一声,道:“他们常常打斗么?”
老刘叹道:“这几位统领,脾气都不太好,有时我们也挨了一拳头,躺了一头半个月,多半都是胜统领打的,现在总算……”他本来想说“现在总算胜统领死了”,但是一想便知不该说,铁手哪有看不出的道理,可是跟老刘这番谈话,他心中有了几个疑团,一时解不开,总觉得田大错和柳雁平,都有些话不尽不实,当下也不再说什么,要老刘打开了“铁血大牢”,他迳自踱进去细加察看。
第九章分金拜佛
从沧州府往赤练峰,约莫四五百里的路程,自不是三几天的工夫能走得完的。所以不但要带银两、粮食、水袋、马匹,甚至连营帐、照明、雨具等,都要齐备。
现在沧州时将军府面前,有四十个威武英扬的汉于,齐集于时震东、周冷龙二位将军的面前。这四十个人壮硕有神,不是曾与时、周二将在沙场中出生入死的部将,便是时、周二将军亲手调教的高手,可以说是时震东。周冷龙二人麾下的精锐军士,而且也可算是全沧州最勇悍的一队兵官,这些人至少都有一二种特长,有一二种特别的武技,时震东、周冷龙为求捕捉楚相玉,自然不便军士打扮,以免打草惊蛇,于是命令一律民装,这四十人里,扮成书生、樵夫、担夫、乞丐、渔夫等都有。
铁手看了这四十人,心中都大为赞叹,时震东是沧州鼎鼎大名的镇府将军,果然调教有方,座下无虚士,而周冷龙虽是副将,但泱泱大度,也不会比时将军差去多少。
时、周二人把军队分成三组,二十个保镖装扮的人,为主队;时震东、周冷龙虽扮成商贾模样,伍刚中扮成镖头模样,而周白字与白欣如,却扮成公子小姐,金技玉叶一般。副队的装扮是:三个叫化子、两个江湖卖药者、一个算命先生、四个抬轿的,一共十人,轿子里面坐的是田大错,他是这一小队的指挥,按定这一批走在主队的后面不出七里,若即若离,以俾首尾相应。
另一小队是:两个文士、两个樵夫、一个担夫、一个渔夫、两个道士、一个郎中、一个老仆,老仆扛着一个病人,这个病人便是这一队的指挥,正是柳雁平。行在主队之前,不出七里,功用正如行军时的探哨一般。
这时“南寨”老寨主伍刚中,“北城”少城主周白字以及“仙午女侠”白欣如等,已和铁手见过面。铁手见这人称“三绝一声雷”伍刚中,年逾七十,可老当益壮,赤脸透红,银须自发,好不威武,一看便知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伍刚中这趟出门,只带了“南寨”中两名子弟,这两个人在武林中也算是小有名头,一个叫“黑煞神”薛丈二,一个叫“地趟刀”原混天。一个牛高马大,使丈二丧门棍,神力惊人:一个是生得猿头鼠目,但短小精悍,一双柳叶刀,专攻人下盘。
至于“北城”城主周白字,却年纪甚轻,但气定神闲,目光锐利而不凌人,面貌俊朗而不恃才自傲,显然已在江湖上久历风浪,但并不因而失去壮志凌霄的少年英侠。“仙子女侠”白欣如穿着一身白衣劲装,与黑乌乌的头发,及乌亮亮的眼珠,正好成了对比。白欣如姣好清秀,肤色欺霜胜雪,身材婀娜多姿,眉宇间隐隐英气,更怪不得江湖人都说,周白宇与白欣如是武林中的一对璧人。
而伍刚中、周白宇、白欣如等人,初会铁手,更觉吃惊。只觉这年轻人,渊亭岳峙,竟隐然武林宗主气度,举止悠闲淡雅,人人以为外号人称“铁手”者,必绷脸怒目,没料到是一个谦恭有礼,随和风雅的年轻人。
大家见过后,寒暄几句,因追敌要紧,于是三批人各自出发,铁手等见队伍出发,有条不紊,心中对时震东、周冷龙二将军都大为叹服。
众人一路马不停蹄,追了四天,已有三四百里路,探子来报,一天前楚相玉等还在这儿附近露过行踪,众人知道已靠近“赤练峰”,而且己快要追及楚相玉,所以更加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全速推进。这日迫到虎尾溪附近,离赤练峰“连云寨”,仅有七十里开外,“飞燕子”柳雁平与那十名军士,先行抵达。这十二人因长途跋涉,十分疲劳,加上时震东将军有命,一旦将近“连云寨”五十里内,即候三队聚合,以免被敌人所乘,逐个击破,所以柳雁平觉得也无须那么急切赶路。虎尾溪是一个仅有二二百人口的小村落,也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柳雁平便吩咐大家多加小心,只因风雪漫天,冷冽侵入,于是命大家进入一所小酒家,歇息一下。
这地方虽然也有骡车马车,可是一般来说,都是富贵人家才有福乘坐的,其他的贩夫走卒,从一座城去另一座城,无不是靠一双腿来走路的;但是人逢乱世,行到半途,遇着盗贼,被劫被抢是常有的事,有时甚至连性命也丢了,所以几个甚至几十个不同行业的人,结伴而行,也是常有的事。
现在柳雁平看来就像一个病人,由一个老仆扶着,一个郎中,侍在身边,还有一个担夫,两个文士,两个樵夫,两个渔夫,两个道士,偶尔稍有交谈外,看来就活脱脱的结伴而行才相识的陌路人,有谁知道他们是沧州军中一等一的头条好汉?
柳雁平暗中吩咐大家叫了点酒,以求暖暖身子,切勿酗饮过度,时震东麾下的军士是何等人物,每在野店荒栈,食用酒菜时,无不以银针沾过,确知酒菜无毒后,方才食用的。这下店里的掌柜与伙计,见一下子来了十二个客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那五十出头的掌柜看出来柳雁平是个富贵子弟,更是悉心照料。
只见那脸色焦黄的掌柜,叫那三个年轻力壮的伙计拿出几坛水酒,往各人的桌上一放,柳雁平使了个眼色,各人手心抓了把银针,沾了一沾,知道没有毒,都大为放心。
这些军中的人,都是嗜酒如命的,现在将领也赞同他们喝酒暖身,自是大喜,一个樵夫装扮的军士,随手拿过了酒坛,长吸了一口,只觉得香极了,又叫另一个渔夫闻闻酒香。
柳雁平是身经百战的将领,忽然觉得心血来潮,似有事将要发生一般,又仿佛有点跷蹊,而他又找不出蹊跷在哪里。“飞燕”柳雁平是个精细狠角色,当下不动声色,依然端坐,但却耳听八方。小心防备。
那掌柜的又满脸笑容,捧了一坛子酒过来,众人也嗅了一些酒味,体内酒虫大动,试过酒菜都没有毒,已大为放心,一个担夫装扮的军士,接过酒坛一看,见封泥尚未卸除,那掌柜笑道:“大爷请喝用,这是本号珍藏之竹叶青,喝过包令大爷满意。”那担夫打扮的军士大喜。
柳雁平忽然心下一动,看出端倪,正想阻止,那担夫已随手拍开封泥,那掌柜已退了开去,只听酒坛里发出一声“噗噗噗噗”弹簧之声,那担夫惨叫一声抡起担挑,便己倒下,剑上、身上,中了至少二十很短箭。
原来这酒坛子是箭箱,拍开封泥等于发动弹簧,可惜这名担夫打扮的军士哪里躲得开去?在这担夫同座的两名道士,因离得远,也见机得快,一阵拍打,打落了七八支箭,一名道士出手稍慢,肩上也挨了一支短箭!
众人一时大乱,纷纷拔出刀剑,因为这些人为免露身份,所以刀剑都贴身而藏,一旦要拿,也得解开衣衫才行,而在这时,那三个伙计,早已控刀在手,一刀便砍了下去!
一名渔夫打扮的军士,立时脑袋分开。另一名文士,百忙中用手一格,“噗”的一声一只左手被砍了下来。另一个郎中,十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