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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桌上的灯,剔得很小,床边一张凳子上,坐着金玉环,她手里拿的是她那把小茶壶。
她,衣衫不整,乌云蓬松,脸上还留了点擦干净的泪渍。
“李爷醒了?”还是金玉环先开口。
李玉琪猛可里坐了起来,脑中一昏,他没理会,直愣愣地瞪着金玉环道:“金姑娘,你在这儿……”
金玉环道:“是的,李爷。”
李玉琪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金玉环笑得有点勉强:“昨儿晚上您喝的太多了。”
李玉琪道:“这我知道,我是问我是怎么回……”
金玉环道:“是营里的弟兄送您回来的。”
李玉琪道:“那么是谁照顾我……”
金玉环道:“他们走了之后,我一直在这儿。”
李玉琪心头猛地一颤,道:“金姑娘,我是否酒后失态……”
“酒后失态?”金玉环美目中泪光一涌,但是她含笑摇了头:“没有啊,李爷怎么会?”
那晶莹的泪光,李玉琪看得很清楚,他浑身冰冷道:“金姑娘,我希望你别瞒我……”
“瞒李爷?”金玉环仍是那付神态:“怎么会,我为什么要瞒李爷?又有什么好瞒的。”李玉琪道:“金姑娘,假如我酒后失态,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让我知道一下……”
金玉环香唇边掠过一丝轻微而勉强的笑意,道:“李爷,就算有失态,那也是在酒后,酒后乱性,那也不能怪李爷……”
也就是说,即使李玉琪酒后失态,她也不怪他。
她是这么说,可是李玉琪不这么想,也不敢这么想,他忙道:“金姑娘,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金玉环把小茶壶往几上一放,站了起来,道:“李爷,我刚说过,即使您有什么失态,那也是在酒后,没有人怪您,您又何必非问不可?”
顿了顿,接道:“您既然醒了,我也该回房去了,原谅我不能整夜在这儿侍候您,您知道,那不大好,壶里还有茶,渴了您可以再喝点儿。您睡吧,我走了。”
说完了这话,她真的走了,开开门儿行了出去,还给李玉琪带上了门儿。
李玉琪抬手想叫,可是他没叫出声,的确金玉环没说错,人家一个大姑娘家,在一个大男人房里待了大半夜,已经是不大好了,怎么能再让人家侍候整夜,尤其是侍候他。
金玉环带上了门,李玉琪仰起的身子又躺了下去,眼望着帐顶,怔怔的出神,他在想酒后那迷迷糊糊的一段,那似知道而又不知道的一段。
他记得他抱着个软绵绵的东西不放,以后的事就全不知道了,再想想金玉环那不整的衣衫,蓬松的乌云,含泪的委屈神态,他知道他确实做过什么,至于究竟做了什么,他不知道,金玉环也没告诉他。如今,他只希望自己做的别太过份。
想想金玉环的话,即使有什么失态,那是在酒后,没人会怪他,金玉环这么说,那是安慰他,他只得也这么想。
他究竟做了什么?究竟做了什么?
突然,他觉得枕边有一种淡淡的幽香,紧接着,他在枕边发现几根长长也带着幽香的秀发。
这,使他一惊,随后,他更发现他的枕头湿了一大片,他自己没有哭,那片湿也不带酒味,证明不是呕吐,那就该是金玉环的泪水。
金玉环的泪水怎么会跑到他的枕头上来?
陡然,他机伶一冷一颤,猛可里掀开了被子,这一看,脑子里像晴空响起了个霹雳,轰然一声,差点没把他震晕过去。
他只觉得他人颤,心颤,四肢冰冷。
床上,腥红斑斑,桃花般几片。
酒后,他究竟做了什么,这已经够说明的了。
金玉环已经够命苦,够可怜的了,他如今又……
刹时间,他又想起了姑娘褚凤栖,他怎么对得起他凤妹妹?
酒,这短命的酒,都是它!
怪酒不如怪自己,要是他不喝,那酒绝不会自己跑到他嘴里去,怪谁?怪他,一时酒醉铸成了这大错,这!这怎么办,怎么办?
突然,李玉琪扬掌劈向自己天灵,他想一死了之,自绝以报凤妹妹跟金玉环。
可是,当他那右掌眼看就要拍上天灵的刹那间,他想起了两件事,就这两件事,使得他那只右掌停在半空。
这两件事,第一件是他的任务,他所负的使命,他不能因私废公,置任务使命于不顾。
再说,在飞贼未缉获之前,他若—死了之,那一定会连累他那位年迈的三叔。还有,他死在人家徐光田家里,这又算什么?
第二件,便是那苦命、可怜的金玉环,他一死了之,固然可以求得解脱,但是金玉环怎么办,她又能嫁谁?这一生岂非更悲惨?
他不能死,大错既然铸成,怎么说他也该负起这个责任,他有这义务,不是么?男子汉,大丈夫,岂能逃避?
解脱就含有逃避的意味在内。
想到这儿,他一骨碌跃下了床,他要找金玉环去。
可是当他的脚沾地之后,他又缓缓坐回了床上,夜这么深了,他找谁去,他知道金玉环住在哪间屋?能惊动徐府上下,挨个儿问么?
他坐在床沿又发了怔,脑子里又浮起了凤妹妹,他怎么办?怎么办?
从这时候起,他没再合眼,也没再躺回去。
虽然只剩半夜,可是李玉琪觉得这半夜比那一整夜都漫长。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外头有了动静,他才匆匆地穿上衣裳,脸也没洗便睁着一双带着血丝的眼出了“养心斋”。
出养心斋,恰好碰见一个打洗脸水的徐府下人,这位徐府的下人挺懂礼,老远地就冲着他哈腰赔笑说了声:“李爷,您早啊。”
李玉琪强笑点头:“你早,大人可是住在上房?”
那徐府下人道:“是啊,您有事儿?”
李玉琪道:“我有点事儿要见见大人,不知道大人起来了没有?”
“早起来了。”那徐府下人笑着说道;“我们大人一向起得早,每天天刚亮就起床了,多少年来没一天迟过……”
李玉琪道:“那就劳你驾替我通报一声,就说我有事求见。”
那徐府下人道:“您客气,我怎么敢当,这是我的份内事,您请跟我来吧。”
他端着洗脸水前头走了。
李玉琪跟在后头,心情沉重得很。
快到上房的时候,那徐府下人扭过头来刚要说话,只听一声咳嗽,上房门口出现了徐光田,那徐府下人一见徐光田站在门口,忙施个礼说道:“禀大人,李侍卫要见您。”
当然,徐光田这时候也看见了李玉琪,只听他道:“李侍卫请上房里坐吧。”
他把李玉琪让进上房,分宾主落了座,那徐府下人献过了茶,把洗脸水放好走了,李玉琪刚要开口,徐光田已先说了话:“我正要派人去看看李侍卫起来了没有……”
李玉琪微微一愕,道:“怎么,大人有事儿?”
徐光田咳嗽一声,迟疑了一下,道:“李侍卫,昨儿晚上的事,玉环已经告诉了拙荆了……”
这一句话,把个李玉琪羞得简直无地自容,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他低下头道:
“不瞒大人说,卑职就是为这件事而来,卑职想见见金姑娘。”
徐光田道:“怎么,李侍卫就是为这件事而来?”
李玉琪道:“是的。”
徐光田道:“李侍卫该知道,玉环的心情不太好,这时候你还是别见她的好,拙荆让我跟李侍卫说话……”
李玉琪一颗心沉到了底,没说话。
徐光田道:“李侍卫,玉环虽然不是我夫妇亲生,但我夫妇对她跟对小女没什么两样,怎么说玉环是我夫妇的义女,她在这里一无亲,二无故,这件事只有我夫妇替她做主……”
摸了摸胡子,接着说道:“玉环对拙荆说得很详尽,虽然李侍卫是酒后铸成,但这种错不比别的错,在我家里发生这种事,也颇令我遗憾。”
李玉琪双眉一扬,道:“大人……”
徐光田微一摇头,道:“事到如今,我不再多说,李侍卫也不必多解释,女儿家名节最要紧,清白重逾性命,我只问李侍卫打算怎么办?”
李玉琪心如刀割,羞愧难当,道:“大人,我所以要见金姑娘,就是要告诉她,错由卑职铸成,卑职愿负一切责任。”
徐光田两眼一睁,道:“真的么,李侍卫?”
李玉琪毅然说道:“大人,卑职不是不负责任的人。”
徐光田一点头道:“那就好办了,拙荆跟我的意思,也是想请李侍卫点个头,找个日子把玉环接出去算了,要知道,事已至此,别无良策,我刚说过,女儿家名节为重,清白更重逾性命,这辈子她也无路可走,既然李侍卫也有这意思,那是最好不过,这件事也就这么说定了……”
李玉琪道;“一切全仗大人了。”
徐光田摇头说道:“李侍卫快别这么说,谁叫玉环又认在我夫妇膝下,唉,这也许是……谁知道李侍卫酒量这么浅,谁又知道李侍卫会喝那么多,事已至今,还有什么好说的,尽管是酒后铸错,但咱们男人家不能不负责任,其实玉环能跟李侍卫,该也是个美好的归宿,像她这么一个姑娘家是够可怜的……”
李玉琪的心又一阵疼。
徐光田脸色一整,接着又道:“不过,李侍卫,我这里还有几句话,是不得不说的。”
李玉琪道:“大人清说,卑职洗耳恭听。”
徐光田没有客气,道:“我刚说过,玉环虽不是我夫妇亲生,但跟我夫妇亲生没什么两样,金玉环也就是我徐某人的女儿,别的我可以不要,但择吉成亲,热闹一番是不可少的,而且必须要有大媒,这两点有关我的面子,也是为了玉环,谅必李侍卫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一张扬,还怕谁不知道?
可是纸包不住火,迟早瞒不了人,李玉琪他没打算瞒谁,暗一咬牙,道:“悉遵大人吩咐。”
徐光田微一点头道:“既然李侍卫没什么意见,那就好,事就这么说定了。李侍卫在京里大概没什么亲友,这件事自有我夫妇安排,至于成亲后你两个是住在我这府里,还是搬出去,那随你两个的便……”
李玉琪道:“谢谢大人,卑职会跟玉环商量的。”
徐光田道;“那也好,等你跟玉环商量过后再说吧,事定了,一切有我夫妇做主安排,李侍卫不必费心劳神,刀柬上所说的日子就是今天,还请李侍卫安安心应付这件事吧。”
李玉琪应了一声,试探着欠身说道:“那么,卑职告退……”
他还想见金玉环,岂料徐光田没留他,站起来说道:“请安心应付眼前这件事,到了适当的时候,我自会安排让玉环跟你见面。”
李玉琪道:“谢谢大人。”
他没再多说,也没再多待,施个礼转身出了上房。这算什么,事就这么三言两语定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不定又如何,他的来京不也就在此么?
出了上房,他心里的羞愧跟歉疚多少算是好了点儿,可是凤妹妹那一头儿怎么办?
事到如今,他只有舍一头儿了。
这是无可奈何的事,他不能不如此,对凤栖那片深情,他只有横心咬牙,报以无限歉疚了。
那位刑部徐大人说的对,他该把一切暂时置诸脑后,安安心好好儿应付眼前这件事。
入夜,刑部徐大人府如临大敌,不过那不是五步一明桩,十步一暗卡,而是一班二十名侍卫营弟兄,由康全带着,全集中在上房跟后楼一带,保护徐府上下,徐光田的书房里,则只有一盏灯陪着李玉琪。
这是李玉琪的安排,他一个人坐在书房里,就坐在徐光田临窗那张书桌前,那幅仇十洲的仕女图,则放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