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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琪这回也没再躲,只见他左掌往上一翻,也没看清他用的是什么招式,再看时,那鞭梢已握在他左掌之中。
荣亲王脸色陡然一变,两眼为之暴睁,两道比电还亮的异采一闪而过,他凝望着李玉琪,但是没有说话。大贝勒静静地站在座椅前,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不过他两眼瞪得比荣亲王玉珠还大。
忽地,他松了马鞭,冷然说道:“就拿我这根马鞭,马上到九门提督府把案子要过来,我交给你了,侍卫营的人任你调用,限期一个月破案,飞贼一个不许少地交给我,要不然我要你的脑袋。”话完转向玉珠施礼:“玉珠叔,北海那儿我不能离开太久,过两天再来给您请安,我走了。”转身大步出门而去,雄健步履声很快地远去了。
荣亲王玉珠人怔在了那儿,没动,也没说话。
李玉琪握着那根马鞭也怔了好久,他绝没想到这位大贝勒会出此一着。抽了他三鞭,然后把案子整个地交给了他,他不信有这种事,然而这毕竟是铁一般的事实。
定过神来,他忙站了起来,冲着玉珠一欠身,道:“王爷,大贝勒有了交待,我也告辞了。”说完了话,他转身要走。
适时荣亲王玉珠也定过神来,陡然一声轻喝:“站住!”
李玉琪一震,回身说道:“王爷……”
荣亲王玉珠道:“我听见了,但不急在这一会儿。”
李玉琪眉锋刚一皱,荣亲王玉珠接口又是一句:“你坐下,我也有话要跟你谈谈。”
李玉琪道:“王爷……”李玉琪没奈何,只得坐了下去。
他坐定,荣亲王玉珠双手往后一背,跟大贝勒秦齐刚才一样地在他面前踱起了步,只听他问道:“我也不问你是怎么进万亲王府的,你说你叫李七郎?”
李玉琪道:“是的,王爷。”
荣亲王玉珠道:“你说你熟知怡郡主几位的当年事?”
李玉琪道:“是的,王爷,那是师门长辈……”
“师门长辈,嗯,师门长辈。”荣亲王玉珠点了点头道:“你说你艺出峨嵋?”
李玉琪硬着头皮,道:“是的,王爷。”
荣亲王玉珠道:“对峨嵋绝学,我还不太陌生,刚才你探掌抓鞭,用的那一招是……”
李玉琪道:“王爷既然熟知峨媚绝学……”
荣亲王玉珠道:“我知道,那一招是峨嵋绝学里的擒龙手,可是我要问的是你用什么真力,哪一种功夫配合这—招施展的?”
李玉琪神情一震,道:“王爷,我用的是普通真力……”
荣亲王玉珠道:“阁下,我两眼不瞎。”
李玉琪道:“那么王爷认为我用的是……”
荣亲王玉珠突然停步凝目,道:“旷古绝今的接引神功。”
李玉琪倏然而笑,道:“王爷,只怕您看走了眼了……”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那是当初,现在不,怪不得你熟知怡郡主几位的当年事,怪不得你有罕见的人品,过人的机敏和胆识,怪不得你敢夸口擒贼易如反掌……”
脸色一沉,喝问道:“告诉我,你这接引神功哪儿学来的?”
李玉琪皱眉苦笑说道:“王爷,您让我怎么说好,我要说这不是什么接引神功,您又不信……”
荣亲王玉珠冷冷一笑道:“我打个比方你可懂,我自己会认不得自己么?”
李玉琪道:“您这比方我懂,可是这世上不能说没有生得相像的人。”
荣亲王玉珠冷笑一声道:“你很会说话,很机警,很善于应付,承认不承认,那在你,我只有一句话……”
脸色一沉,接道:“你要是不实话实说,你休想再在内城待下去。”
李玉琪神色为之一紧,道:“王爷,大贝勒命我拿贼,这,您刚才在,也看见了……”
荣亲王玉珠冷笑说道:“别拿这难我,这难不了我,我说句话你可以看看泰齐他听谁的,我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就枉为他的岳父了。”
李玉琪皱了眉,暗暗地作了难,大感棘手,心想:荣亲王这话说得不错,这点事并不是非我李玉琪不可,荣亲王真要说句话,大贝勒泰齐准会收回成命,凭一个堂堂的和硕亲王,要想不让一个人在内城待下去,那确实比反掌吹灰还容易几分,要真惹了这位荣亲王,那自己可真是得不偿失。
突然,李玉琪他笑了,望着荣亲王道:“王爷,我佩服,您这手杀手锏厉害……”
荣亲王玉珠板着脸,没说话。
话锋微顿,李玉琪沉默了一下,接着又道:“我承认您没走眼没看错,这是接引神功,我一时疏忽大意露了底……”
荣亲王两眼微睁,道:“怕你不承认,哪儿学来的,说!”
李玉琪顽皮地笑笑说道:“我要说这接引神功是从碧血丹心雪衣玉龙朱那儿学来的,王爷您信不信?”
荣亲王玉珠两眼猛睁,一点头道:“我信,当然信,这么说朱汉民是你的师父……”
“关系还深一层。”李玉琪笑笑说道:“他老人家是我的义父。”
荣亲王一怔,道:“这么说你是玉琪?”
李玉琪欠身一礼,道:“见过玉珠叔。”
荣亲王大叫一声:“好小子,你冤得我好苦。”挥掌一把抓住李玉琪的胳膊。
李玉琪一皱眉道:“玉珠叔,您用的劲儿太大了。”
荣亲王玉珠像没听见,道:“我说嘛,除非是自己人,谁会接引神功。”
抓着李玉琪的胳膊,—阵猛摇,仰天哈哈大笑。
李玉琪没再皱眉,没再说话,一任玉珠抓住他的胳膊猛摇,旋即,荣亲王玉珠笑声敛落,他凝目问道:“玉琪,你进内城来干什么,想露露脸,显显名,出出风头?”
李玉琪笑笑没说话。
荣亲王玉珠道:“是与不是,你倒是说啊?”
李玉琪道:“您在这儿,谁露脸、显名、出风头,我怎么敢。”
荣亲王玉珠摇头道:“别捧我,捧得高,摔得重,自己人最了解自己人,咱们这些人没有一个不够胆大的,什么叫敢,什么叫不敢。”
又一摇头,接道:“露脸,显名,出风头,那是年轻人的事儿,想当年,汉民和我都有一股子年轻人的冲劲儿,天下英雄唯我,大有不可一世之概,而今么……”
哼地一笑,又摇头接道:“老了,雄心已死,那股少年劲儿早就没有了……”
“谁说您老了,”李玉琪道:“您正值英年,当初人家廉颇、黄忠、马援都没服过老……”
“又捧上了,”荣亲王玉珠笑了,在李玉琪肩上拍了一下,凝视着李玉琪道:“你玉珠叔不是人老了,是心老了……”
李玉琪刚要接话,荣亲王已又摇了头;“不谈这个了,老不老的,扫兴,一打刚才到现在,我还没仔细瞧过你,来,让你玉珠叔仔细瞧瞧。”说着,他打量上了李玉琪。
李玉琪窘迫地笑道:“玉珠叔,您别瞧了,我脸皮儿嫩得紧。”
“谁说的,”荣亲王玉珠道:“又不是大姑娘,咱们这家人没一个脸皮儿嫩的……”
李王琪忍不住笑了。
只见荣亲王玉珠又摇了头,有点感慨地道:“真是,这不知道该叫什么,也让人不知道话怎么说,当世的英才,美男子,全进了咱们这家门儿……”
李玉琪道:“谁不知道里面内城住的是出了名的,谈俊谈美,比您可差得多……”
荣亲王玉珠指指鬓边微微斑白的头发,道:“你是比不上,这你有么?”
李玉琪道:“谁能挡得住一个老字,再过几年李玉琪也和您一样了。”
荣亲王玉珠摇了头,道:“是否能挡得住一个老字,那要看个人的修为,像你师祖,你义父,都能看上去不差当年,当然,这除了修为之外还得看一个人的心情,而我……”
淡然一笑,接道:“活在这个俗世之中,一天到晚接触的全是俗不可耐的事物,加上那些烦心事儿,不老也折磨老了……”
一拉李玉琪道:“别老站着说话,我早听说汉民收了个禀赋资质绝佳的干儿子,只是一直没见过,今儿个总算朝了面,值得安慰,没心事了,来,坐下,咱爷儿俩好好聊聊。”
拉着李玉琪走向几旁,坐定,他凝目又道:“玉琪,告诉我,为什么到北京来?”
李玉琪道:“您刚才不是说了么,露脸、显名、出风头?”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那只是说说而已,咱们这个门里的人没一个好名的,更不会露脸,出风头跑到北京城里来。”
李玉琪笑笑说道:“是这样的,玉珠叔,您知道我有个三叔?”
荣亲王玉珠道:“三叔是谁?”
李玉琪道:“他老人家姓褚名和,是我师父的把兄弟,行三,现在查缉营领班。”
荣亲王玉珠“哦”地一声道:“原来是他呀,我听说过这个人,身手不错,挺会办事,也破过几件漂亮的大案子,在北京城名头挺响亮的,据说在江湖上也是位老英雄,硬实的好汉。”
李玉琪道:“您没说错……”
荣亲王玉珠道:“他怎么样?”
李玉琪道:“这些日子京里闹飞贼,闹得很凶,这您是知道的,案子一层层交下去,最后落在我三叔手里,他老人家办不了,而且栽了跟头吃了亏,他老人家交不了差,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就把我调了来……”
荣亲王玉珠点头说道:“我明白,褚老三是把你调来帮忙的……”
李玉琪道:“是的,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目光一凝,道:“玉琪,这个忙你能帮么?”
李玉琪笑笑说道:“您瞧见了,我不是接下来了?”
荣亲王玉珠摇头说道:“以我看此中内情必不简单。”
李玉琪赧然一笑道:“您高明。您知道,这个忙我不能帮,可是他老人家毕竟是我师父的把兄弟,我的三叔,所以我只有瞒着他老人家进内城来了。”
荣亲王玉珠微愕说道:“瞒着他?这话怎么说?”
李玉琪笑了笑,没说话。
荣亲王玉珠道:“想露一手,给他来个意料之外,对不对?”
李玉琪道:“你说着了……”
荣亲王玉珠道:“这……这就是你此行到京里来的目的?”
李玉琪道:“是的,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淡然一笑,摇头说道:“要不得,玉琪,小小年纪竟跟你玉珠叔用上了心眼,耍上了奸猾,玩这些也得看对谁,别里外不分,少爷。”
李玉琪微微一惊,忙道:“您明鉴,我怎么敢。”
荣亲王玉珠道:“怎么,你不承认?”
李玉琪道:“事实上我不能承认,而且根本就……”
“根本就怎么?”荣亲王玉珠截口说道:“我让你口服心服,也让你知道跟你玉珠叔玩这一套,你还差得远,玉琪,你是碧血丹心雪衣玉龙的干儿子?”
李玉琪道:“是的,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道:“老神仙玉萧神剑闪电手的再传?”
李玉琪道:“也没错,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道:“我可也是老神仙的传人,对老神仙的门规,我清楚,据我所知,这个忙你绝不能帮。”
李玉琪没说话。
荣亲王玉珠道:“我说对了没有?”
李玉琪道:“我不敢说个错字。”
荣亲王玉珠道:“那么说实话,你为什么到京里来?”
李玉琪迟疑了一下道:“我能不说么?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道:“是你义父的令谕?”
李玉琪道:“是的,玉珠叔。”
荣亲王玉珠道:“那我也不便勉强,我是咱们这个门里的人,咱们这个门里的规矩我懂,我不敢不遵,我只问你,你是不是负有什么特殊任务,正好碰上你三叔调你到京里来,你就趁这机会来了,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