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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意料之中,钱氏一点都不意外,转而道:“老爷知道了?”
崔妈妈颔首。
端起桌上的茶盏,钱氏浅浅抿了一口,早前在钱府里受的气似是消了不少,淡淡道:“是个什么说法?”
“是邱姨娘自己,私下里请了旁的郎中,在脸上乱试膏药,最后伤了腹中的胎儿。”
崔妈妈一字一字说着,眼睛却是晶亮。
钱氏满意地点点头,反问道:“老爷可有怎么说?”
“老爷拂袖发了好大的脾气,只对来报信的来人道称既然连胎儿都保不住,还留着她做什么?索性就让邱姨娘住在别院,今后什么消息也别再往府上传回来。”
钱氏看向崔妈妈,似是略有意外,“便没再问其他?”
后者摇头,“奴婢瞅着,老爷今日似是心情不快,紧接着还问了夫人您,听说……听说您还未回府,气冲冲地就往大书房去了。”
钱氏低眉思量了许久,才道:“许是又有了什么大事。”
崔妈妈捉摸不透钱氏的情绪,心里只想着听到邱姨娘遭难,夫人心情该是好的。于是即开口:“夫人,阿莲她什么时候能回来?”试探中夹了彷徨。
钱氏冷眼睨过去,“回来?!”
崔妈妈身子低得越发地恭敬,讨好般道:“事都做完了,邱姨娘那也用不着再盯着,阿莲是不是该回府了?”二老爷一家可是很快就要搬离了,阿莲再不回来,就真的没希望了。
崔妈妈心中可还记着,那日陪二夫人和五姑娘一起去利吉大道看新宅的婆子回来后说的话,称那儿不似一般官宅。又是圣上赏的宅子,虽没有那些亲王郡王的住宅金碧辉煌,却也是相差不远。
如果自己女儿能住进那里,即便是当了个姨娘,也是羡煞旁人的。
崔妈妈可不傻,自齐妈妈回来就知道自己的地位了,想代替伺候了钱氏几十年的齐妈妈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自己女儿有出息了,将来也有个指望。
心中打着算盘,崔妈妈时不时地望着钱氏,见她没有一丝松口的模样,心下黯然。可转而想起另外一个事来,“对了,夫人,今日四姑奶奶遣了麦芽回来。”
钱氏这才来了精神,抬头道:“哟,可有说什么事?”心中还是急担心小女儿的状况的。
崔妈妈往西北角的长台那走去,取了封信过来递与钱氏,道:“是四姑奶奶的信,奴婢以为会有什么急事,就问了麦芽几句,她道是不知情。”
钱氏打开信封,越看面色越沉,隔着信纸往桌上一拍,咬牙道:“她怎么到现在还尽想着这些事,可真是没出息?!”
崔妈妈茫然抬头,凑前就好奇道:“大夫人,可是四姑奶奶出了什么事?”
钱氏没好气地一哼,只念道:“一个个尽不是让我省心的人!”
第179章 东宫纷纭
天色落黑,院子里点起了灯笼,钱氏来到丈夫的书门外,先是敲了敲门,等听到里面传出的一声“进来”,伴着“吱呀”一声就走了进去。
薛仁义抬头,见着是妻子,眼睛依旧落在手里的书上,皱眉道:“可是回府了?”
钱氏走至丈夫身旁,为其敲了敲肩膀才道:“老爷方才怎么也不去用晚膳。”
“没胃口。”口气冰冷,似有不耐。
钱氏也是心中一气,本来满堂用膳,可是热闹。可先是二房要分开用,等到后来弄熙出嫁,今日弄玉也被自己禁了足。方才,左等右等,却是只有自己和俊然二人。
这晚膳用的,一点意思都没有。
说这也奇怪,早前二侄子还是会同自己一起用晚膳的。可不知为何,也就这几日,竟然称是去月怑院用膳了。不止是这样,连带着早晚请安,他都不如从前那般伯母伯母地腻着自己。
那傻侄子脑袋瓜开窍了?
钱氏心下否定,但一时却又想不出个来龙去脉。一边伺候着丈夫,捏着他的肩膀,钱氏一边道:“老爷可是有心事?”眼睛瞄向丈夫手中的书籍。
钱氏站在薛仁义身后的面色大变,是兵书。
薛仁义面色不变,只淡淡地道:“今日宫中太医诊出,东宫的陈淑华有了身孕。”
钱氏手下一顿,不解地抬头即道:“是陈家的那位三姑娘?”
后者点头。
钱氏心下大惊,竟是这么快?
太子的五房妻妾,就属陈倩婷分位最低。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最早有身孕的。
“错了,今日皇后娘娘已经下旨,封陈氏为太子昭容了。”
钱氏转至旁边,望着丈夫的侧脸即道:“直接就从庶四品晋到了正四品?”
薛仁义将手中的书一放,望着妻子道:“可不是?”说着拧了拧眉头道:“等到今后若是生下了皇长孙,那可就母凭子贵,不说其他,一个侧妃的分位是少不了的。”
钱氏面色也渐渐严肃起来。想如今的燕京四族,就属陈家最为薄弱。可如果因为这事,连带着陈家也重新兴了起来,这可如何是好?
自家同平易王府结亲,是想拉拢他们。但毕竟拉拢就是拉拢,谁家会愿意原本依附自家的家族变得强大?本来有一个唐府,再加上一个立场不明的秦府,想要再站稳这燕京第一家就已是很难。偏得陈府还要再来掺和一脚,他们府也是百年世家,可不比一般目光浅短的人家。
钱氏隐隐知道了丈夫的忧愁,想着即道:“虽是怀上了,但在后宫中,怀上孩子不易,生下来更是不易。就算是今后真的生了下来,想在那幽幽深宫中长大,更是难上加难。”
似是理解妻子的想法,但薛仁义还是不免忧愁,侧头道:“夫人那,你不明白。”
钱氏侧目。
“今日太子在东宫私下里接见了平易王和他大儿子。”
钱氏不明所以,“老爷您知道是所为何事?”
薛仁义只叹气道:“怕是因为陈家祖传的那几本陈氏兵法。”说着抬头望了眼妻子,继续道:“虽说这些年,陈家再无出能在战场上指兵点将的人物,但当初陈公的智慧,那阵法的编排,可都是数一数二的。”
钱氏似是听出了几分名堂,不确定地道:“太子殿下是想拉拢了陈家,收为己用?”
钱氏虽为内府妇人,但因为住在燕京,又为堂堂的国舅府主母,对朝局也有所了解。平日里丈夫不同自己提及,她便不开口,可要是谈起来,也是有不少意见的。
但有一点钱氏想不通,“太子妃已经是手握三军的大将军长妹,太子殿下为何还要有这么一举?”
薛仁义只是摇头,“有谁会嫌能人武将等幕僚多的?”
薛仁义已经暗自观察了很长时间,这为喊着自己舅舅的太子外甥,远不如表面看着那般平凡。想来皇后娘娘也是教导有方,知道什么叫做韬光养晦,什么叫做暗度陈仓。
只是,如此扶持了陈府,不免又动摇了薛府的地位。再且,太子殿下身边可还有位唐淑媛。如果哪一日,她也怀上了,这可怎么好?
后宫世事无穷,朝堂更是纷纭骤变。自家虽为圣上妻族,太子母族,可毕竟还是少不了隐患。
今日宫中赏了平易王府若干,连带着陈家大少爷陈浩宁也从早前在翰林院一个小小的闲职,直接被安排到了东宫,早太子身边做事。虽说是自己的大女婿,但薛仁义心下还是不放心。
外姓之人,即便是半个儿子,却终不是一定就向着薛家的。薛仁义还记得自己早前还旁敲侧击过他们陈家的兵法,对方只是避而不谈。
钱氏也是深思着,好半天即道:“老爷,难道是四殿下有了其他什么动向?”
薛仁义摇头,“四殿下倒是没什么动作。只是他年纪轻轻,就上过战场,当初便是他出了计策,才一举铲平了那群荒蛮作乱,他在战场上可是早有建树。”
说着抬头,一脸凝重道:“夫人,你可别忘了,当初四殿下是养在前皇后身下的。”
这个事实,虽是众人皆知,但分量可是不小。
如果不是前皇后仙逝,三皇子至今都只会是一个庶子,那四皇子无外乎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薛家虽然势大,却也暗地里惹红了不少人的眼。
钱氏跟着叹气,“妾身知道。可太子殿下仰仗的毕竟还是我们薛家,即便是现在对咱们家轻视了些,心里定然也都有数。”
薛仁义的眉头却没有丝毫舒展,“你可知道,现在东宫中最受宠的是谁?”
“不是太子妃吗?”钱氏记得自己早前好像听说过。
薛仁义一摇头,“明着是太子妃,私下里却都传着殿下夜夜娇宠唐淑媛。”
钱氏大吃一惊,“啊?”
薛仁义国字脸更显愁色,“所以说,这殿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谁都想不通。”
薛如幂进了东宫一直不愠不火,并不怎么得宠。太子殿下宠唐家的女儿,让陈家的女儿有孕,“那秦淑仪呢?”
薛仁义摇头,只失意道:“也不是个善类。”
第180章 联姻
是日,廖氏奉诏进宫。
凤朝宫内,薛皇后遣了众人,只留了几个亲信,便对着坐在右下首的廖氏道:“嫂嫂今日,怎不带锦儿一块儿进宫?”
廖氏干笑两声,语气恭敬地回道:“锦儿生性鲁莽,怕冲撞了宫中的贵人,便没有一道带她进来。娘娘若是想见她,等下回妾身一定带她进来。”
薛皇后略作思量,叹气道:“嫂嫂爱女之心,本宫明白。”
你不是怕冲撞了宫中的贵人,而是担心自己拿她的亲事说。薛皇后想着,便继续道:“今后留在燕京,见面的机会很多,不急在一时。”
“娘娘说的是。”
带着鎏金镂花雕凤护甲的手端起旁边的淡黄色琉璃茶盏,薛皇后抿了一口,即睨了眼廖氏笑着道:“好不容易进一次宫,嫂嫂怎突来寡言了?”
廖氏面色讪讪,心底闪过一丝慌乱,嘴上忙道:“娘娘贵人事忙,臣妇嘴拙,一时之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
“都是自家人,难道嫂嫂也要同我说那些场面话?”
平淡的口气,语锋中却带了几分威严。
廖氏捏不准薛皇后的情绪,只好站起身打量着道:“是妾身失言。”察觉对方绷紧的面色不变,继续道:“妾身心底是有一事,还望娘娘解疑。”
话说得毕恭毕敬,廖氏心中同样忐忑不安着。
薛皇后见廖氏说得这般严重,也念着心底的事,便将殿内最后的几个人都遣了下去,状似玩笑道:“嫂嫂快坐下,想是那几个奴才在跟前,您连话都说的哆嗦了。”
廖氏目光一凛,抬头觑了眼薛皇后才坐回原位。
薛皇后不问廖氏心底好奇着的事,反漫不经心地道:“嫂嫂回燕京已有许久,可有觉得哪府少爷格外出众的?”
果然,还是免不了。
廖氏心中一顿,早就做好了皇后做主女儿亲事的准备,此时听着却还是难免有些紧张。
“妾身才回燕京不久,早前虽是对各府情况有些了解,但终究不了解对方脾性。”话至此,廖氏抬头,直言道:“娘娘可是为锦儿的事操心了?”
薛皇后笑笑,抬起手即道:“嫂嫂瞧,定国公府如何?”
廖氏的手肘子一抖,险些撞翻了手边的茶盏,惊慌失措地扶正,但难免还是洒出了不少的茶水,将廖氏滚边绣金花的袖子染湿。不过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廖氏额上却渗出了汗珠,极力地平缓着心中的诧异及脸上的慌乱。
薛皇后将廖氏动作神色尽收眼底,依旧不疾不徐道:“本宫只是随意一问,嫂嫂不必紧张。”
虽是这样,但廖氏可不敢将她的问话置若罔闻,想了想为难的回道:“唐府可是……”犹豫着抬头见对方一脸认真,“二府的关系,娘娘想必也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