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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看来叶国太子为公主殿下造成的阴影颇深呢。扶襄拍了拍她肩膀,“我们要想在叶国安身立命下去,势必要有一个本土的同盟,如果不是他,难道你想找环瑛夫人?听说她的儿子十五岁,与公主的年岁……”
“不行!”自幼受人欺压,对表里不一、暗怀鬼胎者一向恨之入骨,母亲如此,儿子能好到哪里?
“那么,便是太子。”
二十三、卿为君狂君负卿(上)
“王上,扶粤求见。”
“进来。”
垂眉敛息,扶粤踏入朝泰宫前殿,“扶粤见过王上。”
“罢了。”越王嵇申正看着一份奏章,挥袖道。
扶粤不发一丝声息,静默立着。
足足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嵇申假是记起了此间还有除了自己和身后太监的第三人在,启口道:“粤儿怎么不说话?”
“王上跟前,扶粤不敢失仪。”
嵇申抬起了头。作为一位四十余岁的男子,他无疑是甚是岁月宠爱的,面皮平滑,发无杂色,看去不过而立年纪。
“因为腾救粤儿太迟,粤儿生朕的气了罢。”
“王上折煞扶粤,扶粤……”
“那些套话就免了。”嵇申笑声朗亮,勾勾食指,“走近点,粤儿。朕有些时日没见你了,让朕好生瞧瞧可瘦了?”
扶粤双拳捏紧,纤足未移。
“怎么?”嵇申似笑非笑,“朕的话不好使了?”
扶粤向王案行进数步,“请王上示下。”
“朕在粤儿眼里,何时成了洪水猛兽了?”
扶粤再前迈了两步,“请王上……哦!”
一只掌毫无怜惜之念地,将她扯进一个并不温暖的怀抱,嫩唇遭获暴虐蹂躏。起初,她的确是挣扎着,不甘着,她困在地牢多日,这人不闻不问,仿佛忘了她的存在,岂会没有怨怼?但……
在这人面前,她从来不是对手。通身无力气瘫软中,泪水涓流,听到了他辗围在自己唇上的得意低语:“粤儿,别和朕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朕不喜欢,你也不是个中高手。”
她颤栗,寒意由周身骨骼的缝隙中涔出。
“好了,乖粤儿,现在,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她,在何处?”
……她怀疑自己在下一刻,会不会就在寒冷里死去?除了她与嵇释,没有人知道眼前这人对扶襄有一份心思。那一年扶襄接受历炼,一张脸几乎毁在嵇释手中,离不开这人的从中周转。可是她为他严守住了这个秘密,未让扶门中人任何人晓得。
“粤儿?”危险掺进了嗓里,嵇申掌上加力。
忍着腕骨将欲碎裂的剧痛,扶粤启了眸,望进男人无情的眼底,“扶粤不知,不止扶粤,整个扶门也没有人知道她的下落。”
“你是在告诉朕,身负云国王族人安危大任的扶门形同虚设?”
“以扶襄的本事,想要躲开追缉,是轻而易举的事。王上岂会不知?”
“哪怕整个扶门也奈何不得,对么?”
“千军万马也未秘能奈何的人,扶门奈何不得,并不出奇。”
“粤儿还真是顽固。”嵇申柔声道,没有任何预兆地,猝然收回臂膀,任失去了依撑的娇软人儿委滑于地。
“禀王上,珍妃娘娘求见。”殿外太监高禀。
“宣。”地上的人,他再未用上一眼。
香风袭来,环佩叮当,后宫美人的裙角扫过扶粤肩膀,随着婉转礼拜,在她眼角视野处铺散若一内血色牡丹,“臣妾来了,王上。”
“爱妃来得好,朕正在宣你,过来。”依然是食指勾勾,嘴噙魅笑。
“是,王上!”珍妃惊喜万状,迫不及扑进男人敞开的怀抱。
“爱妃,你真香……”嵇申脸容埋进了女子的酥胸前,脚底移动着,带着酥若无骨的向帘后的寝宫内室退移。
长长的帘幕隔去了一对男女的热情勃发,挡不住浓重呼吸呻吟。扶粤一弯贝齿紧锁下唇,闪过了东越王贴身太监福全的同情搀扶,蹒跚举步。在她一足抵临殿门前,耳闻得——
“朕何时准你离开?”
她踉呛止步,紧握的拳心内指甲刺透嫩肤,滑出咸腥湿意。
“下一回,粤儿,若你仍然不能让朕知道朕想知道的,朕会邀你参与。”在爱妃香肌上制造香艳的间隙,嵇申道:“现在,退下罢。去做你应该做的!”
她冲出了殿外。
阿襄,你说得对,我为了男人,背叛了你们……是我活该如此,活该如此!一路走去,点点血珠为迹。
二十三、卿为君狂君负卿(下)
“阙国女人,给本太子滚出来!”
太子爷十日禁足方告结束,得了自由的第一时间便找上门来,踹开阙国会馆,堵在公主寝楼前大骂。
这位太子率领颇众,来势汹汹,以致五名随嫁侍卫不见踪影,两位随嫁嬷嬷不知去向,寝楼门前无一人为公主值守,寝楼门后只有一人与公主相伴。
透过窗棂,穰永夕眸光恨恨盯着窗外恶形恶状的人影,道:“你还说要与他合作么?这么一个狂妄无知的小儿,由他去死!”
扶襄也在看,却看得煞有兴味,“公主忘了外面这个人是你未过门的夫婿了罢?你不与他合作,以后的岁月也须仰仗他来生活。”
公主冷嗤,“凭他这副形状,有没有命登上大位还是未知之数,本公主靠他还不如早早死了省事!”
这厢声音才落,外厢又闻高喝:“阙国女人,快点滚出来向本太子磕头认错,本太子念你无知,饶你这回不死!”
穰永夕脸色气白,霍地抽开门闩,“我看他能把本公主怎样!”
“太子爷。”扶襄先她一步走了出去,弯膝福了福,“奴婢奉公主之命,请太子爷进内小坐。”
沈括下巴蔑抬,道:“你家公主见不得人么?让她出来见本太子!”
“公主有请太子。”
对方回之响声讥笑,“你家公主不知羞的么?公然邀请男子进寝楼,不怕人骂你们阙国女人少廉耻?”
“太子爷乃公主夫婿……”
“闭嘴!”沈括大怒,“本太子几时承认过这门婚事?”
扶襄螓首紧生,“您不认,王上认,公主手中有王上亲赐的信物,是王后……”
“你说阙国女人手里有本太子母后的东西?”
“是王上亲赐……”
太子爷拔脚冲进门内。
扶襄趋身在后,随手关门。有侍卫欲紧跟太子,她凛然道:“未来太子妃的闺房,也是你们能来的么?”
侍卫止步门前,然而,门后并未因此消停。
沈括两眼投出凶狠,如狼似虎般逼视同样面色不善的穰永夕,伸出手,“给本太子交出来!你不配拥有母后的东西。”
“公主不配,太子爷认为谁配呢?”
“你这蠢奴才,主子说话也敢插嘴,看本太子……你?!”他难以置信,方才动作熟练地踢了过去,却一脚踢空,幸得一手攀住了身侧的桌角,方稳住前栽的躯体。
“你居然敢躲?”
“为什么不敢?”
“你这不像奴才的奴才……”
“太子也不像一国的太子。”
“你竟敢拿你自己与本太子比。”
“为什么不敢?”
“来人……”
“你只有这点本事么?”扶襄挑眉,以眼尾扫觑矮了自己半头的太子,“除了招呼手下帮你,你可有什么其他本事?”
沈括目眦欲裂,恨不得将她食肉剥髓,挫骨扬灰。
“太子殿下……”听到太子召唤声的侍卫不闻后文,提嗓来问。
“滚!”主子咆哮,奴才哑声。
穰永夕嘲弄掀唇,“一国的太子,做得却是泼皮无赖的事迹,你觉得自己哪里有一国太子应有的担当?”
“你这个阙国女人……”
“至少我是个女人,你现在却连个男人也不是。”
“……”这话忒狠辣,将十二岁的太子噎得面红耳胀。
公主表现不弱。扶襄心中称许,幽幽道:“如果嫁至阙国的沈姜公主晓得太子爷此刻的所作所为,该作何想?”
“你这奴才休提本太子的姑姑!如若你们不来叶国,姑姑也不用嫁到阙国……”
“沈姜公主说,那是她的责任。”
“你……”沈括目芒一敛,“你见过姑姑?”
“沈姜公主告诉太子一个字。”她望进太子眼睛,薄唇微翕,“忍。”
那双眼睛内泛出隐隐泪光。
赌对了么?扶襄心弦稍松。
“……姑姑还说了什么?”
“沈姜公主嫁往阙国,我家公主嫁来叶国,为得都是自己肩头应负的责任,太子也当记得自己的责任,装得久了,只怕弄假成真。”
二十四、又见情假戏相应
“叶国公主当真和你提起过这个太子?”
“没有。”
“你骗他?”
“没有。”
“那你……”
“我替叶国公主说出了未能诉别太子的心中话。”
“敢情你只是揣测?若他不信呢?”
“此时此刻,他需要相信。”
是呢,需要相信,走出阙国会馆,在街间晃走了半日,中间还历经了大殿下车驾行经长街的盛况,沈括去而复返。
他看着那个不像奴婢的奴婢,也瞥了瞥不像公主的公主,道:“姑姑派你们来,是来帮本太子的?”
“错。”扶襄浅哂摇首,“叶国公主无权来让我们做什么,她只想为太子寻找同盟者。”
如此不够驯服的面相又触了太子逆鳞,当即怒道:“你别忘了这是在叶国地面,本太子要你们死……”
“太子爷致我们死地,阙叶联盟告破,彻底趁了别人的心意也好。”
“你这个奴才到底什么来头,敢在本太子面前指手划脚。”
“我受我家大公主来之命,保护三公主。”
“在本太子面前必须自称奴婢!”
扶襄一笑,“太子爷信不信纵然当下杀了你,我也能毫发无损走出叶国?”
沈括稚脸一僵,顿了顿,问:“你的主子花恁大气力调教我,仅为了派你保护一个侈不疼娘不爱的落魄公主?”
“你以为你比本公主会强到哪里?”穰永夕冷冷插进话来,“你的父亲疼爱你又怎样?依然不能使你免受庶母算计!”
“你这个脸丑心恶的阙国女人!”
“你这个朝不保夕的叶国小子……”
扶襄掩耳,躲远了这风暴中心。
阙国会馆的喧闹,免不得递到了叶王耳中,太子一日两度涉足未婚妻闺房,且停留弥久,叶王甚是欣慰,晚膳为此多饮两杯醇酒,向陪膳的环瑛夫人道:“爱妃早早将太子大婚的事给操持了罢,不必等到太子加冠礼了。”
环瑛夫人丽颜挂上忧色,“太子年幼,过早完婚……只怕伤了身体。”
“先行大婚,待两载后太子加冠礼过,再命宫中尚寝女教授太子男女之事。”
“如此,希望这场大婚可以让括儿长大成人,担当起大阙国的未来。”
“但愿如此。”叶王目烁希冀,“括儿大婚之后,爱妃也为提儿寻门好亲事罢,这孩子恭良仁孝,选个品德兼俱的贤德媳妇,别委屈了他。成婚后,朕惕他一座平安王府。”
环瑛夫人欢喜不胜,即刻离座谢恩:“臣妾替提儿谢过王上!”
晚膳后,叶王尚有奏折待阅,恩准环瑛夫人回寝宫安歇。一路上,环瑛夫人犹与礼司女官铺排太子大婚诸事,贤妃风范尽显。
寝宫门紧阖,重重帘幕之后,环瑛夫人浸身汤池、水暖凝脂的当儿,向奉侍在畔的侍女道:“本宫本来以为搬去沈姜那块臭石头,那个蠢材会自己将这桩婚事给搅黄了,这些日子没多理会,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了阙国公主。若任他完婚,有一国公主为恃,要动他更为不易。你去罢,将那位公主送回老家,不管用什么手法,只要事情看上去是那蠢材做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