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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每一次去“探望”,对方都能有所知觉并惬意搭腔,足见神稳气定,不曾因形同囚禁的环境影响了心绪,失去清醒的感应与判断。
左丘无俦与冉悫那边,则是别样风景。
左丘无俦身边果然带有熟知阵法的高人陪同,全不似嵇释行动艰难。
冉悫曾得扶襄纸授,行走也无阻碍。他的武功并不惧直面左丘无俦,但无奈对方有侍卫随行,反观自己人单势孤,在怀念有留在鹤都城的四美婢的同时,惟有大跑特跑。
这两人,一个打,一个逃,猫抓老鼠般追逐了多日。
而后,随着天色黑了又明,日头升了又落,两人也务自明白,他们所认为畅通无碍的行走,仅仅是在一个限定的大框内发挥。
意识到这一点时,冉悫曾仰天狂呼:“襄襄你连朕也给关了么?放朕出去——”
其时,扶襄正在溪边烤熟一只肥鱼,张口大快朵颐。
十日过去。
清晨的阳光又一次射进树丛。嵇释启眸,扫了眼近处所剩无几的果枝,以及昨日摘下的存放在藤编器皿里的存货,假使今日还不能找到出路,情势似乎颇为棘手。
忽而,一阵声浅浅入耳。
他淡哂:“襄儿又来……哦!”
难得地,他喉咙内发出惊呼。
但瞅得一只庞然凶物由林深处走来,一双肉食野兽独有的恶睛显然已将他锁定为今日的果腹膳食,渐行渐近。
扶襄听见了那声呼喝,飞行赶来,惟见一滩新鲜血迹出现在每日嵇释盘坐调息的树叶累堆处。
“不妙啊……”
此后不足一个时辰,左丘无俦所带的那名精通阴阳阵法的属下绞尽脑汁倾尽所学的十日钻研终有成果,由羊公峰西角突破出一道脱身的门。
“家主,请您尽速离开这是非之地,倘若晚了,怕对方仍有机关……”
“你用了十日,也没有完全参透这阵法的全部端倪么?”
属下面色窘迫不已:“属下不才,当下也仅能有此微薄斩获,布置这等阵法的高人……属下难以望其项背。”
“你在密苑内的设计,扶门的梅使可是过没几日就破了。是说两度交手都要以你惨败告终?”
属下无颜以对:“扶门梅使……果然实至名归。”
“晓得就好。”左丘无俦长身站起:“走罢。冉悫,你若听得见,烦劳告诉梅使大人,本家主有备而来却还是铩羽而归,倾世才华令左丘无俦甚为折服,改日再请赐教。”
冉悫甚识时务,在对方人多势众之时,乖乖闭嘴挥手相送。
“走了?”扶襄到来时,绰约见得些许背影。
冉悫眼角瞟去:“你没打算拦他罢?”
“明知拦不住,为何要拦?”
“嵇释呢?”
“一个时辰前……”她刻意停了停,冁然,“也逃了。”
冉悫扫兴撇唇:“朕敢说肯定不是你放水。”
“这山里有只住在西峰的山洞里的白额虎,或许是被这几日频繁的烤肉香味给引到羊公峰来了。”
“……不愧是嵇释。”驾驭凭藉本能的野兽逃离阵法的逃惑,高明。
“是啊。”
“不会打乱你的策划么?”
“早已经乱了。包括原王陛下,回到外面世界后,心理上还要对如今世外的局象有所准备才。”
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自家王后的言外真意,冉悫回到原国大营后终得领会,那一股子迎面而来的人事全非的感叹,连自己也觉哭笑不得。
一三八、昨夜西风凋碧树(下)
羊公山下,早已没有了原国大营的踪影。往越国国境前行两百里方见本国旗帜招展铠甲鲜明,两百里内的三城五镇尽归已有。
如此积极的进展,原王陛下尚未表示出惊诧,堆积案头的来自天下各处的战报再度刷新了他的认知。
叶国本欲借太上王的五万人马对奢城儿掀起反击,竟遭遇左丘无倚的从后抄夹,叶军一溃千里。元兴城中的王族四下逃散,叶国王室形同凋零。
车蒙的铁骑碾过西北大营,占领云国西北边镇。
前阙国穰常夕率残部配合宛原国攻打越国大营,闻听越王失踪消息,猝然改路莫河城,趁城中守军被王上生死不明的惊耗扰得上下浮动之际,五个昼夜的轮番攻袭,打下了越国王都。
“前阙王如今还盘踞在莫河城么?”
“如果她还有先前的一半聪明,早就应该撤了出来。”扶襄也将战报一一看过,“她攻打越国王都,一是为自己的亡国之恨出一口恶气,二……或许是为了救她的妹妹也说不定。”
冉悫讪笑:“不管怎样,这也太热闹了点。”
“应该不止这些,阿宁和阿襄此时还不知在何处。”
“你让她们去做什么了?”
“随便。”
“随……什么啊?”冉悫几乎跳起来,“那两个姑奶奶你也敢随便放出去?”
“她们知道分寸,而且如今既然左丘无俦和嵇释都已经重回凡间,她们也该收手了。”
“万一她们气性发作,一定要去挑战一下那两人中的一个……”
原王陛下还在吱哇乱叫,扶襄掩耳疾逃,帐外传来禀报:“禀元帅,大营外有自称穰将军者求见。”
扶襄先怔后笑:“请。”
她在中军帐中独见来人。
“穰将军……扶襄现在该如此称呼你了么?”
穰常夕双眸暗若深井:“怎样都好。”
“莫河城之行可还顺利?”
“我本想屠杀嵇氏王族,但末了撤销了密令。”
“如此甚好。”
“因为我也出身王族,更能明白王族中人的悲哀。荣盛时繁华似锦,颓败时血流成河。何况如嵇释那可以从同族人手中窃取江山的人,同族人的性命于他无足轻重罢。”
“嗯。”她浅浅应了声,忖着自己此刻只是一介听众,不宜置喙。
“我见到了亘夕。比之嵇释,我更恨她。我想去问她,对于自己背叛父王背叛阙国所换得的凄惨岁月后不后悔。我想我一直想听她对我说声‘我错了’。可是,她那双死灰般的眼睛在看见我的一瞬突地亮得骇人,第一句话是‘姐姐杀死扶襄了么’。她疯了。扶襄,你固然从没有把她当过对手,但是,亘夕直到疯了,仍将你当在她在这世上必须杀之而后快的死敌。或者,在她的潜意识中,她叛国叛亲,都是因为要将你打倒。”
“……”她罪孽深重了不是?
“昨夜西风周碧树,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我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由着亘夕那样心胸狭隘的二公主亡了阙国。我不配做一个王。今日找你,是想尽一个王最后的一点责任。”
扶襄倏然扬眸:“最后?”
“别误会,我不是要去寻短见,郎将军拼了全力救回的这条命,无论多艰难,都须活下去。”提起丈夫,穰常夕瞳底点起些微光芒。
但愿有一日,这光芒可以照耀进眼际,成为她开启新生的力量。扶襄抿唇微哂。
“我想将手上三万儿郎托付给你。”
一三九、半天飞霰半天晴(上)
“无论是什么的原因,阙国终究是亡在了我的手里。我枉为人君,辜负了父王与子民的期望,这些不必盖棺定论,已成事实。但是,跟随我的还有近三万的兵丁儿郎,他们背负着亡国之痛,背井离乡,颠沛流离,而现在的我连一个安稳的栖身之处也无法给予他们。再如此下去,他们只能是辗转流亡,客死异乡,我想为他们做一点事,就是将他们交给你,请你把他们带回故乡。”
……这席话是感人至深声情并茂没错,不过——
她何德何能?
“扶襄不记得自己做过能得到穰将军如此信赖的事,而且……”她苦笑,指了指外面,“你记得这是军营罢?我是这宫中的主帅,你的兵归了我,我也只会将他们用于战场。”不好说出口的还有,三万人无论是性命前程还是吃喝拉撒都是笔沉重的负担,她不想自找麻烦。
“我当然没有理由拜托你替我照顾他们。他们是军人,从戎为兵者与伤亡如影随形,但绝不该是天经地义。我只是想将他们交给一个靠得住的主帅,以神出鬼没的奇谋作为取胜的武器,而不是一味以将士的生命理所当然的损耗。”
这确实是很令人受用的褒赞没有错。扶襄心叹。
“我已将他们每个人的姓名、祖籍都详细登录造册,光出天歌时打国库里带出的财物也可全部作为军饷以及今后的抚恤一并转交于你。希望有一日,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死去的,你可以带他们回到阙。让他们回到自己的故乡。”
扶襄想自己已然晓得了这位“穰将军”的来意。她不否定“穰将军”体内存有爱兵之心,但前者作为前阙王的立场,欲通过这三万人以及所能附带的金银财宝的馈赠,促她早一日击溃嵇释也是事实呗。“穰将军可曾想过?这三万兵士追随穰将军,是出自对王上的忠诚,如果交给扶襄,遑论他们是否能甘心改主追随,你不怕伤了他们与君主共患国难的那腔赤诚?”
“我会拟旨给统领主将阐明情势,相信他们能够懂得这番苦心,更能明白如今能将他们带回去的人,天下只有扶襄。反之,哪怕是我肯向嵇释低头,或者投奔左丘无俦,这三万人只会被分解改编,而后成为必须冲到嫡系队伍之前的炮灰,决计不会有人为他们考虑今后的去处。”
原来,对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另外的选择?扶襄浅笑:“如果穰将军这一回不再食言,扶襄或者可以考虑。”
穰常夕松下一口气,却又不免自嘲:“果然我前度的食言不但葬送了阙国的最后一点希望,也使得个人的信用荡然无存。那么,不管是为了之前赔礼,还是现在的谢礼,我都有一份大礼相送。”而后,她俯首耳语。
“这份礼物,你想秘而不宣,还是善加利用,随你高兴。总之,拜托了。”
“……”扶襄犹坐未动。在在是所受冲击过大,即使在也想起身相送,却迟了一步,惟以目送作别。
三日后,穰常夕携两万八千六十八名兵士的花名册及统领主将再度拜访,正式将手下兵士儿郎转手相让。
扶襄不假他人之手亲力亲为,一一交接完毕,送行时也亲自陪同,直到大营的五里之外。
穰永夕拉住缰绳:“你有话问我?”
“你那日说的……”
“只是我的额外赠送,我说过了随你想如何处置。”
“你是如何得到这等消息的?”
“我的细作虽不及扶门出来的你们,却也是尽忠职守,潜伏十几年来不曾懈怠。无奈这消息送来时阙国正在嵇释逼迫下节节败退,是以空对宝山有心无力。”
十几年的细作,固然不及阿宁眼线之广,织网之密,或能胜在扎根挖掘的深度,能得阿宁之未得……
不过,时下获悉如此情报,不知是该喜还是忧呢。
一三九、半天飞霰半天晴(下)
嵇释的报复来得且快且狠。
“乌苏城、阿萨城、百叶城以及其他五镇,同时受到攻击,显然嵇释是想以全线反扑之势夺回主动权。”冉悫道。
扶襄指节在桌案的地图上轻叩,脑补着嵇释“出山”后面对不利战局时的恚怒,对其采取这般形同孤注一掷的打法的心态走势略略有了理解。
“我们同时受到攻击,对方同时发起攻击,彼此的兵力都作分散,皆不能互作支援,如今大家处在同一立场,拼得是兵士的战力与求胜之心。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她仰眸,“陛下对你的兵可有信心?”
“就算我对他们有这个信心,我们就只能坐在这边待战况?王后没有其他筹谋?”
“王上莫把臣姜当真当成智多星,对方全线反击战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