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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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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左丘无俦笑语依旧:“就如我先前应过的,他们倘若鼎力相助,必定会得到相当可观的收益回报。这一点,还请六叔明确传递出去。”

左丘鹏沉吟道:“那几个人都是在各国游走的商界巨擘,对于利益和情势的判断自有他们一套认知规则,现在他们多数人都认为你是占有最大胜算的一方,也乐意慷慨解囊,不过,他们是商人,商人最忌口说无凭,重得是纸上契约,乱世中又难免天灾人祸,有了一纸保证,若自己不在了,子孙也可作为讨封获赏的凭证。”

“既然如此,他们可以期望陈列在纸上,只要不是贪婪得面目全非,六叔都可落字作主。兑现的期限定要注明,本家主可不要在国库空虚百废待兴的时候还要被人追着讨账。”

“属下会斟酌,且须设法将每个人的期限错开。”若那些纵横上海的大鳄们晓得有求于人的无俦是这般作派,脸色必定精彩罢?最是辛苦中间人,认命了。

“果然,此事非六叔不能担承。”左丘无俦愈发展颜,“族里各位长辈还好么?”

“倒是还好,惟一让人悬心的是你三婶的病情,反反复复,至今不见好转,高先生不擅心术,只能为她开安神补气的方子暂时缓和。”

“是么?”他覆脸,“还要请三婶好生保重才是。”

左丘鹏微微怔忡:那个心结还在呐。

“另外,还请六叔告诫族中,云国境内看似肃清,更不能掉以轻心,务必加强密苑的防卫,必要时候,迁回启夏城也无不可。”他道。

扶襄一一一、莫教英雄泪沾巾(下)

迁回夏启成么?返程的一路上,左丘鹏皆在思索着这个可能。建立密苑的意义,是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救左丘一族脱离为难,之所以得以保持时日久远的隐密,概因知者甚稀且皆为族中要人,如今全族居住过久,人多口杂,不利长远。虽然举族佯亡避难的思想眼下还不到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但也该将转迁别居提上日程。毕竟,密苑若失去了“密”字,也只是一爿普通村子罢了。

“就依家主之见,将族人分批迁出密苑,首选就定在上河园。”

听过六爷带来的族长口讯,族中长老要员分析过各处利弊,俱表赞成。

左丘六爷走出议事堂,步行在巷陌街道,看花红柳绿,听蝉叫蛙鸣,一股子欲赋新词说愁般的哀怨油然而生;以后,这等景致怕是不能时时可见了……

“六爷!”

多愁善感的余韵犹存,有下人迎面行来,向他行了礼后即埋头匆匆赶路。他皱眉:“着急忙慌的出了什么事?”

“启禀六爷,三夫人的病又犯了,奴才去请高先生。”

“……又犯了?”他脚下踅了方向。

三夫人的病,高先生诊为“心病”,所谓为母亲亡魂所扰,无非是被亡母的愧疚所困。日思夜梦,少食寡眠,气血不济,自然易染歪疾,如此内忧外困之下,形容消损,光华不复,昔日越国第一美人的风采折耗殆尽。

左丘六爷探望过三嫂,安慰了忧心忡忡的三兄,告辞出来后等在门前。

“六爷?”

“高先生。”等的正是出诊完毕的高原,“三夫人的病情到底如何?”

“在下先前也说过了,三夫人并非什么疑难杂症,风邪入侵概因气虚体寒,万事皆由‘心’起,若能打开心结,一切魔症迎刃而解。”

心结啊,三嫂的心结,是在无俦,还是……总之,难。

“仰望高先生费心。”

“六爷客气,医者职责,自无二话。”

左丘鹏不经意眼光一转,讶道:“高先生收了新徒弟么?看着眼生呢。”

“……六爷忘了?”高原哈哈大笑,“他就是六年前在下外出巡游时捡回来的那个小黑,一直又小又黑的黑小子。去年下半年突然拔节似地疯长,长成了现如今的黑大个。不过长身不长心,还是个怕生胆懦的小娃儿,每日不是在门后埋头捣药,就是一个人钻进山去采药,每次带他出诊见人都要费尽口舌。”

“小黑……”左丘六爷看向那双怯生生躲闪的眼睛和蔼展颜,“背篓里还有新采不久的药草,是杜仲么?”

后者一径向师父身后蹭步,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前,挤出声道:“……是……是……鹅肠草,这……季节没、没有……”

“没有?”

高原叹气:“这小子是在说如今不是采杜仲的季节。唉,这么大人连话也说不清楚,让人头疼呐。”

“我不是第一回见鹅肠草,此物有何疗效?”他问得仍是那位怕生少年。

“下,下下……”脸憋成了酱紫色,憋不出“下”字后文。

“是下乳。”高先生恨铁不成钢,连连摇头,“村东的三林媳妇半月前分娩,至今无法给娃儿哺乳……唉,你这脸红脖子粗的做什么?为师说过医者父母心的罢?”

“是个朴实好学的孩子,有高先生亲授,不愁医术无成。”左丘鹏亲切拍了拍少年肩膀,在路口与这对师徒作别。

密苑不同旁处,所有陌生面孔都须多一份警惕,但方才的试探稍有肤浅,若当真是有心者的潜伏,伪装高先生的徒儿又岂能对药理一窍不通?唉,接下来还有族人的分批搬迁计划待拟,真真是分身乏术,这村内的事还是要有人分担才成。

“左驶。”

“奴才在。”不能随侍在主子身侧的如今暂时跟在六爷身边做事,平日里也多留在六爷院落听从召唤。

“查查高先生身边那个小黑的底细。”

“……若是六爷觉得那人可疑,直接拿来审问不好么?”

“你们这些人真是……”左丘鹏眉峰拧结,“你们是打算将左丘族打造成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动辄私刑拷问是你们的偏好?行事暴戾激进是你们的习惯?”

左驶吓得噤声。

“总之,线观察小黑一阵子,不要惊动了他。需要六爷教给你怎么做么?”

“不……奴才明白了!”

左丘六爷的戒备之心并非杯弓蛇影,就在他为迁族计划伏案操劳彻夜不眠之际,一条身影由密苑的村口飞奔至十里之外,将揣在怀中的信鸽投向高悬新月的夜空。

两个日夜后,信笺安全送抵。

“哈,竟然如此,竟然是这么一回事。”读信人伏案大噱,“是个令人喜欢的发现!”

身后奉信来的侍者与主子的好心情感同深受,道:“奴才这就召集精干好手,一举将左丘家的老巢给……”

“稍安勿躁。”前者抬身离了椅座,闲兴逗弄起悬在廊下的一只笼中鸟儿,一匙食递到了尖利讨要的喙边,却在将至未至时撇到旁处,引得啾啾饥求不绝。待他慷慨施与了一口,笼中鸟儿顿时扬翅欢鸣,忘乎所以。

“莫急,莫急,时候未到。”

“但左丘家的人个个精明,奴才怕时间长了藏的人露了行迹……”

“此话有些道理,到如今,对左丘家的人是不能一丝半点的轻忽了。吩咐他们,若能摸清哪里的有何机关奥秘自然最好,若下手艰难,只在外围远远看着就好,只要,那个地方和那些人是千真万确存在的,一切便尽在掌握。”

左丘无俦,姑且恣意享用朕送进你嘴里的那口饵食,时候到了,可是要连皮带骨还回来的。

月儿弯弯照九州,有人欢笑有人愁。

窗外月色朦胧,花影疏淡,空有怡人景致,无人吟诵风雅。窗内,南苏开以仇人的目光望着摆在面前的高物,不胜的凄凉无助。

“无俦,请问你还要将这些政事压到我头上几时?”明明他是连家主也不做的,明明不做家主的因由之一就是因为不愿整日案牍劳形,但为什么此刻面对得却是更为庞大更须专注的待批群体?

左丘无俦左臂垫脑仰躺在窗下长榻上,合拢了右掌内的奏章,赞道:“不愧是博闻强记的南苏公子,每份奏章的批复俱是无可挑剔。”

“王上过奖,微臣……”

“此处只有你我,不必急着叫我王上。”

“微臣该如何理解这句话?”

“你可以当做朕的平易近人。”

“实际呢?”

“你不会不知道,我想要做的,从来不是这个王上。”

南苏开窒了窒,又垮起笑颜,指了指案头:“它们……”

“我还要面对万里沙场,它们归你管。我在前冲杀时,确保云国的各项技能莫停止运转是你应当做到的。”

“请问这是何道理?”

“此乃身为国相的职责。”

“国……”南苏开差点被自己口水呛住,“……相?”

左丘无俦淡哂:“举目云国,甚至天下,不会有人比你更胜任这个角色。”

“微臣可以拒绝么?”

“莫教英雄泪沾巾,壮志得施凌青云。”

“微臣从无壮志,微臣鼠目寸光,微臣只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请王上……”人咧?

扶襄一一二、趋舟追鱼岸头空(上)

阙历八月下旬,距被逐不过二十日,二公主穰亘夕卷土重来。

作为曾长期掌管财司的敛财高手,穰亘夕谙熟国中各条明暗贸易线路,这一次用得便是其中最得走私商人偏爱的商道,伪装成长途贩运大宗货物的商队,将武器与人员分批次送入了故国腹地。

对正忙于肃清军中与朝中二公主残余的大公主来说,这实在是捏准了死门的致命一击,当不知数量的越国军队大量涌现于天歌城内外时,是一场注定了处于劣势的对决。

穰常夕听报警讯,下达启动了演练过不下百次的王都防御命令,岂料这一步正中了对方下怀。

“禀大公主,是二公主,是二公主!”部将披着染透了鲜血的战袍来报。

“什么二公主?”

“那些越军是二公主带来的,二公主对我们王都内外的部署知之甚详,我们所有的攻击皆被截断,请大公主速护送王上撤退,末将等誓死断后!”

“亘夕……”穰常夕只觉气血翻涌,眼前猩红一片。

“请公主速下决断!”

“传令。”她倾全身之力挺直腰背,“迅速启用第二套防御方案!”

“末将遵命,但是大公主,对方有备而来,我方先机已失,王上与大公主还是先撤到安全地方……”

穰常夕将一口空气送入几近窒息的肺腔,道:“你们护送王上由兴盛门离开王都前往佑天城,本公主去会会咱们的二公主,亲手将她……”

“常儿。”在两名太监搀扶下,阙王穰饶蹒跚迈进门来。

“父王?”她急步迎上,“父王到的正好……”

“常儿不必去了。”穰饶脸上尽是疲惫,“亘夕曾是阙国的公主,不会为难阙国的百姓,下命撤退罢,莫要让我阙国更多的兵士死在亘夕手中了。”

“父王是说要放弃王都?”

“亘夕此来是做足了万全的准备,对此势在必得,再打下去,也只是枉送兵士们的性命。”

“可是……”

穰饶摇头,老泪纵横道,“常儿,父王实在不想在有生之年,还要看到自己的两个女儿自相残杀。就当是父王求你,常儿……”

面对老态龙钟又伤心欲绝的父王的哀求,还能怎么做?穰常夕紧咬牙关,下了撤军令,全军放弃天歌城,撤往北方的佑天城。

撇开佑天城的有利地势不谈,守将江仁更是跟随了大公主近十载的心腹爱将。试想穰亘夕得以这般畅通无阻的潜入,虽有其因,亦难免内鬼,在尚不知有无那只鬼抑或谁是那只鬼的情形下,只有选择向最值得信赖的那一处奔去。

由此,天歌城沦陷,落入二公主囊内。

“怎会这么快?”

梅窠居内,扶宁回家探亲顺便带了消息,听得扶粤啧啧称奇:“阿襄前不久才说过去阙国要亡在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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