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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性命?也罢,我有个道理,说我母亲那话儿上害下暗病,就止住他了。”女秀才碎了一口,说道:“虽是耍子话,
倒也好。”
忽听得放炮声响,大王已早早回来了。内监便来唤去,引到前日行乐的正宫内,见刘通在雕龙牙床上盘膝坐着,两
人只得跪下磕头。刘通道:“好,好。你两个何方人氏,好像道姑装束,为恁的到我这一国来?”柳儿才省到还是济南
宫内的妆饰,心灵性巧,便应道:“母女二人,苏州人氏。是新兴陈妙常的梳妆。流落在汴梁,遭了兵火,逃到大王这
里来求活的。”
小内监喝道:“是万岁爷。”刘通又问:“什么姓名?”说:“姓柳,名非烟。”刘通笑道:“真是苏州的好名字。”
又指着女秀才道:“你不像她的母亲。”柳儿答道:“她是嫡嫡生下我的母亲。”刘通道:“虽是母亲,还可做得姊妹。”
笑了一笑道:“你女儿待我试试。”令小内监引了女秀才去,即跳下龙床,抱起柳烟,照依连黛那般摆开阵势,挺矛就
战。有《风流子》一阕为证:乍解霓裳妆束,露出香肌如玉。佯羞涩,故推辞,曾建烟花帅纛。重关虽破,诱入垓心杀
服。
要知道善饮酒的,一戒十余年,忽而遇着了泰和烧,凭你大量,不几杯,也就十分酩酊。非烟自从修道以来,淫火
已熄,少时这些风流解数,久矣生疏。而且刘通是员猛将,按着兵法,以前矛之锐,直捣中心。继以后劲,不怕你不披
靡狼籍。虽然,究竟娘子军,三战三北,少不得显出伎俩,一朝而大捷的。这也是柔能克刚,水能制火,自然之理。正
是千金一刻,何况连宵。刘通大酣趣味,觉比连黛活泼奥妙,更胜几倍,即册封柳烟为天开小文后,女秀才为育文国太
太。内监宫婢千余齐来叩头。女秀才见刘通不称她为岳母,恐日后有些诧异,乃向柳烟儿道:“宫中拘束,烦你说说,
放我在外边住,倒觉适意。”柳儿道:“我知道母亲怕的是女婿忒大样。如今配他一个小小国丈,也不错。”女秀才道
:“呸,我一生不爱干这样事。”柳烟儿一头笑着说道:“岂不。奏准了莫懊悔。”遂向刘通说了,立刻给大房一所,
拨四名太监,十二个宫婢伏侍。
柳烟儿乘此宠爱,巧言说刘通道:“臣妾住在山东交界,素闻得那个帝师,是上界金仙谪下,不爱人间富贵,只在
宫中修道。说建文一到,即便归山。所以部下有雄兵百万,上将千员,不自称尊,奉着建文年号。陛下若与他讲和,也
奉了建文年号,无论建文复位与否,这个中原帝主,怕不是陛下做的么?”刘通大以为然,应道:“明日即发诏班师,
今夜且分个胜败。”看书者要知道:这里在床上两人酣杀,正是那边在阵前千军鏖战。一枝笔只写得一边,下回便见。
第七十一回 范飞娘独战连珠蕊 刘次云双斗苗龙虎
建文十六年五月,吕军师自河南率兵进取南阳府。行次三日,向晚,
安营甫毕,前部队长禀报:获一年少秀士,说要禀机密事情。随令传进。那少年生得眉宇秀爽,姿容韶俊,体虽清癯,
而骨格磊落,有如雪中之松,霜中之鹤。向上行个庭参礼。军师婉问:“秀士从何方而来?有什么机密?先通姓名。”
少年禀道:“小子姓连,名华,自郧阳到此。伯父连栋,现为彼国丞相。乞退左右以吐肝隔。”军师笑道:“你自
己到此,还是你伯父差来的。”连华应道:“虽出自自己,也算得伯父差来。”
军师就折他道:“尔伯父做了伪国丞相,尔父做了什么?因何不说父亲姓名?难道有伯父而无父的么?”连华禀道
:“因为机密事,是从伯父那里来的,却不曾说到我父,小子一时差误了。先父讳楹。”才说得出口,军师即命看坐,
道:“何不早说。
尔先尊公在金川门,以一身而抗燕兵。被害之后,丹田内射出白气冲天,真孟氏所谓浩然之气。第一个殉国起,后
乃激出许多忠义来,皆先尊公之倡也。自然燕藩搜拿家属,所以避难于郧地。尔今日之来,方不愧为御史公之后。独是
令伯因何竟受伪职?“连华涕泪交颐,硬咽应道:”伯父无子,只为小子一人,宗祧所寄,恐他见害,所以就了他的伪
职。“军师道:”是了。请道机密。我左右皆可与闻的。“连华禀道:”前月初旬,姚道衍差了翰林吴溥的儿子叫做吴
与弼,说是个天下名士,赍着十万金珠,送给刘伪主,说他兴兵灭了济南之后,割与四川一省地方。伪主贪其厚赂,当
面允许。吴与弼又说济南总是妖人,须得有道法的前去破他妖术,因此伪主就令其女人连黛娘为主将。说起来,他有妖
蛊二种,是蛊毒与妖术相合而成的,最为利害。一曰金蚕魂,把符咒写在桑叶上,喂养这个金蚕七七四十九日,煅成了
灰,收在灵符紫金盒内。一曰赤蜈蚣精,将符咒烧了,杂在饭内,先饲大雄鸡,也是四十九日,杀来煮熟了,给蜈蚣吃
尽,也煅成灰,收在灵符赤珠盒内。临用时还有符咒驱遣他。都会通灵变化,灰儿飞向空中,就是无千无万的蜈蚣与金
蚕,钻入人耳鼻窍内,中妖蚕蛊者还延七日,若中蜈蚣蛊者,只一时三刻即死。再有个异僧,叫做石龙和尚,小椰瓢内
养着条毒龙,止五六寸。念动真言,放他出来时,长可八九尺,口内喷出烈火,不要说烧杀人,闻了些火气也不得活。
还有个皮袋,养着一只灰青小象如兔子大,若弄起神通来,狂风一滚,比老象还大几倍,满身的皮,硬过金铁,銛
矛不能刺,利刃不能劈,撞入军营,万夫不能御。他若把鼻子卷将人去,骨肉尽化为齑粉。又有个道士,姓君外天峰,
他临阵时,顶上又钻出个人来,与他一模一样,手持降魔杵在空中打下,凭你猛将招架不祝又能役使树木沙石,飞起半
天,追打敌兵二十余里,方才堕地。又有伪将小王洪者,能泼墨成雾,撒豆为兵,剪草作马,他兴起黑雾,就把豆草撒
去,都化作强兵猛将,围住敌人,然后挥军掩杀。闻说这些豆草人马,不能杀伤人的,若知道了也不怕。只这雾气昏黑,
他看得见人,人看不见他的兵马为利害。又一巫师石歪膊,有五鬼诅咒之术,那五个厉鬼,按金木水火土,各有克制人
的符咒。先行咒诅一番,即遣相克的鬼,追受制生人的魂,无有不死。小子知道他们有这些妖术,必须预为提备,所以
禀知伯父,要特地前来。伯父说:“你此去毋忘君父之仇。独是难于出境,只说个游学楚中,我差人护送你,不怕界上
不放。‘今幸脱了火坑,得见军师。还有……”吕军师道:“且祝”随送至后营安歇。即照连华的话,手自草疏,打发
健士,限三日夜驰赴帝师阙下,奏请仙师降临。随下令诸营,五更起行,兼程而进,遇有敌兵,不许进战,俟大军到齐
定夺。
将及新郑地方,前军回报:“有公孙仙师与女冠军范飞娘,领着五六百兵马,结营在界上。”军师大喜,正不知因
何预先在此。即刻驰向营前,请见公孙仙师,动问来由。公孙大娘将帝师差往淮南,如何做内应取了扬州,回到河南,
如何复了汴郡,如今铁开府闻得郧阳妖人入寇,所以先来拒敌情由,细说了一遍。又道:“敌人只在两日便到,军师定
有主裁。”吕军师道:“且看他来时,如斗勇斗智,自有本部人马。若斗法术,还须借重仙师。今宜先到南阳界上按兵
以待。此地属在开封,不可使之入寇,骚动黎庶。”公孙大娘道:“军师之言极是。”
遂拔营星夜进发。到白水河,将佐来禀无舟可渡,军师道:“有舟亦不渡。”仍照帝师七星营制,结下寨栅。
随请连华谕道:“明日厮杀,汝未历戎马,难以在此。今送汝至阙下,擢授京职,以光先尊公之绪业。前日汝尚有
未尽之言,宜即说来。”连华禀道:“小子有个妹妹,名唤连珠,一向钦仰帝师,要皈心学道。因连黛认为己女,逼嫁
不从,只得习了些武艺。曾与小子相商,趁此出兵机会,得便可以相投。
要求军师提拔。“军师道:”我自然有法。“即传令诸营,若遇少年女将,不可伤害。连华拜谢而别。
流星探马叠报:贼军中多有和尚道士,师巫妇女,怪怪奇奇的形状,将近白水了。军师随启公孙仙师道:“愚意要
与贼人说明,斗勇便斗勇,斗法便斗法,不许淆溷,方见高低。宁可我赚他来,不可为他赚去。”公孙会意应道:“尊
旨极是。”
军师乃传令诸将,前营军马向敌站立,中营次之,其左右两营,东者向西,西者向东,后营亦分为左右,照此站立,
以便于进退。但看红旗磨动则进,皂旗招展即退。若临阵厮杀,听候呼名,毋许争先,致干军法。姚襄随禀:“军师曷
不乘敌人半渡击之?”军师应道:“此兵法也,第不宜用于妖寇。”不片时飞报又到,说:“贼已渡河,止有一半用的
船只,其和尚道士妇人等,皆纵马窜过,四蹄无半点水儿。”军师明知非谬,诚恐惑动军心,乃厉声叱道:“仙师也只
腾云,那有骑着马匹在虚空走的?虚声妄报,法应枭首。”军士吆喝一声,立刻绑下。
公孙大娘请道:“小人无知,姑恕他罢。”军师道:“仙师讨饶,不得不遵。”着发回运粮效力。
次日清辰,连黛娘差人来下战书。军师不许进营,但取书来拆看,云:大汉天开大武后,致书于伪仙姑妄称帝师之
前曰:有勇则战,无勇则降;有法则斗,无法则伏。若或迷误,有逃无路。
公孙仙师大怒道:“彼恶敢出此言?”军师笑道:“犬吠洞宾,曷足为怪。”随援笔批云:尔勇伊何?螳螂之臂。
尔法伊何?鬼蜮之技。妖妇僧道,死归一处。
公孙仙师大赞:“妙哉。批得快畅。”打发来差回去。
连黛娘见了,忿气填膺,绰了镔铁三股叉,出马阵前。见两员女将,道家装束,她就认作帝师,骂道:“你这蒲台
泼贱人,有何材干,敢出大言?看我活擒来,慢厮条儿处置。”挺手中叉,飞马冲到。公孙大娘举剑架住,道:“古人
临敌,先礼而后兵。我要与你讲过,要斗法术,止斗法术。要比武艺,止比武艺。却不许武艺败了,便弄法术,法术输
了,又动干戈。
我公孙大娘是正人君子,不像你们贼头鼠脑的。今先从那一件起,悉听尊裁。“连黛娘方知不是帝师,又骂道:”
你这厮是泼贱人手下的小婢,也敢数黑道白。“公孙大娘喝道:”看你这个捣不死的浪小妇。“信口骂来,却碍着了她
的心事,把左袖一扬,右手铁叉早到。公孙大娘急架相还,大战有三十余合。连黛娘忽败下去,公孙仙师随勒马而回。
范飞娘问:”何故不追?“
仙师道:“她武艺不弱,速然败走,必用邪术。尚未知她深浅,且纵一次。”
连黛不见追来,方欲勒马再战,连蕊娘坐着桃花叱拨驹,使的两枝风磨钢小小方天戟,早已飞出,说:“待我擒她。”
这里范飞娘,纵坐下菊花铁青马,舞动手中锟鋘六尺龙泉双宝剑,出阵迎住,更不打话,即便交手。战有十合,连蕊手
软筋酥,看看要败,珠娘就举起两枝倭银短短梨花枪,前来助战。往往来来,如走马灯相似,但见: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