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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贝思回答道,“请相信我。”
她把脚套进工作服中,开始扯上拉链。
就在这时候,整个居留舱内响起了警报声。红灯再次闪闪发光。用不着别人提醒,诺曼的心里就很清楚,这是舱外警报。
又一次攻击开始了。
二
15小时20分
他们通过横向通道,从B号筒体直接跑回D号筒体。诺曼忽然注意到,那两名卫兵不见了。在D号筒体内,警报器呜呜地响着,监视舱外感测器的屏幕上发出耀眼的红光。诺曼瞥了一眼录像监视器。
我来了。
贝思飞快地扫视着各个屏幕。
“热量感测器有变化。好啊,它来了。”
他们感到一阵重击,诺曼转过身子,朝舷窗外望去,那条绿色的鱿鱼已经在外边了,带吸盘的巨大触须缠绕住居留舱的底部,有一条触须平拍着舷窗,拍在玻璃上的吸盘扭曲着。
我在这儿。
“哈——里——!”贝思高叫着。
鱿鱼的触须抓住居留舱,试探性地摇晃了一下。舱体的金属外壳发出缓慢而令人难受的吱嘎声。
哈里跑进了屋子。
“怎么回事?”
“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哈里!”贝思大叫道。
“不,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是那条鱿鱼,哈里!”
“哦,天啊,不行啊。”哈里呻吟道。
居留舱剧烈地摇晃起来。屋子里的灯光闪了几下,然后熄灭了。只有急救灯还闪耀着红光。
诺曼向哈里转过身去。“快停止,哈里。”
“你在说什么呀?”哈里无奈地叫道。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哈里。”
“我不明白!”
“你知道,哈里!这是你的缘故,哈里,”诺曼说道,“你干的好事。”
“不,你错了。这不是我!我发誓这不是我的缘故!”
“是你,哈里,”诺曼说道,“要是你再不停止,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居留舱又晃动起来。天花板上有一个传热器爆炸了,滚烫的玻璃碎片和电线像雨点一样落下。
“快,哈里……”
“不是我,不是我!”
“没有多少时间啦。你明白你在干什么。”
“居留舱再也经不起折腾啦,诺曼。”贝思说道。
“这不可能是我的缘故!”
“是你的缘故,哈里。你要面对事实,哈里,现在要面对事实。”
诺曼说话的时候,仍然在寻找注射针筒。他把针筒放在屋子的某处,可是报表纸从写字台上散在地上,监视器也倒在地上,四周一片混乱……
整个居留舱又晃动起来,从另一个筒体传来巨大的爆炸声。新的警报声又响起了,那震耳欲聋的声音使诺曼立即意识到——在巨大的压力下,海水冲入了居留舱。
“C号筒体淹水了!”贝思看了一下控制板,大声叫道。她顺着通道跑去。在她关门的时候,他听到舱壁上的金属门发出格格的响声,屋子里弥漫着带有浓重碱味的雾气。
诺曼把哈里按在墙上。“哈里!正视现实,快停住!”
“这不可能是我的缘故,这不可能是我的缘故。”哈里呻吟道。
又是一次猛烈的冲击震荡,使他们的身子摇晃起来。
“这不可能是我!”哈里大叫道,“这与我毫不相干!”
接着哈里尖叫起来,身子扭曲起来。诺曼看到贝思从他的肩部取下注射针筒,针头上还沾着鲜血。
“你在干什么?”哈里叫道,但他的双眼已显得呆滞而茫然。当又一次撞击来临时,他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像喝醉酒似的跪倒在地。“不是,”他轻轻地嘟哝道,“不是……”
随后,他便面朝下地瘫在地板上。使舱体金属外壳扭曲的震荡立即停止了,警报声也骤然消失。除了从居留舱内某处传来汩汩的流水声外,一切都陷入了不祥的静寂之中。
贝思迅速地来回走动,看着一个个监视器的屏幕。
“内部警报解除。舱外警报解除。一切危机都解除啦。没错!都没有读数了!”
诺曼向舷窗跑去。那条鱿鱼也消失了。窗外的海底一片空旷。
“损伤报告!”贝思大声吼道,“主动力损坏!E号筒体损坏!C号筒体损坏!B号筒体……”
诺曼飞快地转过身去望着她。要是B号筒体毁坏,他们的维生系统将不复存在,他们就肯定完蛋啦。“B号筒体保存。”贝思最后说道。她的身子踉跄起来。“我们没事了,诺曼。”
诺曼瘫坐在地毯上,突然感到身体的每个部位都是那么紧张、那么僵硬,他已经心力交瘁。
事情总算结束了,危机已经过去。不管怎么说,他们将恢复正常。诺曼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放松。
事情总算结束了。
12小时30分
哈里被打扁的鼻子已停止淌血,现在他的呼吸也显得更平稳、更顺畅。诺曼拿起冰袋,瞧了瞧哈里那张肿起的脸,调节了一下哈里手臂上的静脉输液量。贝思方才在哈里手臂上插输液针,好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才总算把针头戳进了静脉。他们在为他输入混合麻醉剂。哈里呼出一股酸味,就像锡的味道。不过除此以外一切正常,只是完全失去了知觉。
无线电发出劈劈啪啪的声音。“我在潜艇上,”贝思说道,“已经进舱了。”
诺曼透过舷窗,朝DH…7号居留舱瞥了一眼,只见贝思往上爬进潜艇旁的圆棚内。她将揿下“滞留”按钮,最后一次这样的出征是必要的。他又朝哈里回过身去。
电脑中没有任何讯息说明诺曼使一个人连续睡上12个小时会有什么后果,但那是他们必须采取的行动。哈里要么逢凶化吉,要么就完蛋啦。
我们其余的人也是一样,诺曼思忖道。他看了一眼监视器上的计时钟。现在正是12小时30分,并且正在往后倒退。他把毯子盖在哈里身上,然后朝控制台走去。
大球还在那儿,但沟槽的结构全变了。一次又一次的震撼使他几乎忘却他最初对球体是何等着迷——它是从哪儿来的,代表着什么。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明白了这代表什么。贝思是怎么称呼它的?智力酶。酶是一种物质,它促使化学反应成为可能,而本身却没有真的参加反应。我们的人体需要化学反应,然而人体的温度太低,多数反应无法顺利进行,于是我们要靠酶来帮助,使化学反应得以产生,并加快速度。酶使这一切成为可能。而她把大球称为智力酶。
真聪明,诺曼思忖道。聪明的女人。她的情绪冲动确实恰到好处。如今哈里处于昏迷状态,贝思看上去还是那么漂亮。这时,诺曼发现自己的外表又恢复了原先矮矮胖胖的模样,这使他松了一口气。当他凝视着监视器屏幕上的球体时,他看到了屏幕反射出自己熟悉的身影。
那个球体。
由于哈里失去了知觉,诺曼心里纳闷他们是否能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记得那一片光亮,就像萤火虫一样。哈里是怎么说的?像是提到泡沫一类的东西。泡沫。诺曼听到一阵嗡嗡转动的声音,便朝舷窗外望去。
潜艇在移动。
那艘黄色的小型潜艇已解开缆绳,在海底滑行,它的灯光照射在海床上。诺曼按下了内部通信系统的按钮。“贝思吗?贝思!”
“我在这儿,诺曼。”
“你在干什么?”
“别紧张,诺曼。”
“你在潜艇里干什么,贝思?”
“只是采取预防措施,诺曼。”
“你要离开吗?”
贝思的笑声从内部通信系统中传来。轻盈的、自在的笑声。“不,诺曼。不必紧张。”
“告诉我,你在干什么?”
“这是秘密。”
“得啦,贝思。”诺曼思忖道,现在他可不需要贝思的情绪失控。他又一次想到了她的情绪冲动,刚才他还对此表示赞赏呢。可是现在这种感觉已丝毫不存在。“贝思?”
“待会儿再跟你说。”贝思答道。
屏幕上呈现出潜艇的侧面,诺曼看到它的锚臂上挂着红色的箱子。他看不清箱体上印的字母,但这些箱子似曾相识。他正在观察时,潜艇已从太空船那高高的翼翅旁驶过,然后又朝海底落去。有一只箱子脱离了锚钩,轻轻地落到淤泥上。潜艇使劲地搅动着海底沉淀物,又往上浮起,向前滑动了100码,接着又停住,放下了另一只箱子。它就这样绕着太空船的四周,持续不断地工作着。
“贝思?”
没有回答。诺曼眯起眼来看看那些箱子。上面印着文字,但距离那么远,他看不清。
潜艇转了个向,迳直朝DH…8居留舱驶来,艇上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当它驶近时,声纳的警报器响了起来,红灯呜呜叫着,闪烁出耀眼的灯光。他觉得这警报声真叫人厌恶,接着朝控制台走去,看看那些按钮。他怎么才能关掉警报器呢?他瞥了一眼哈里,哈里还是昏迷不醒。
“贝思?你在哪里呀?你撞上那些鬼警报器啦。”
“按下F8。”
F8究竟是哪个按钮?他四处找着,最终在键盘上看到了一排按钮,上面从F1一直标到F20。他按下F8,警报声停止了。现在潜艇已经靠得很近,灯光穿过舷窗射到居留舱内。仪表上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庞,尽管周围气泡四起,她的身影仍清晰可见。随后潜艇又下沉,从诺曼的眼前消失。
诺曼走到舷窗前,朝外看去。深海星3号正歇在海底,从锚臂上往下安置更多的箱子,现在他可以看清箱子上的文字:
小心,Tevac炸药附近禁止吸烟,禁止使用电子仪器
“贝思吗?你到底在干什么?”
“待会儿告诉你,诺曼。”
诺曼倾听着她的声音。她的嗓音听起来正常。她是不是疯了?没有,他思忖道,她没有发疯。她的嗓音听起来正常,我相信她没事。
可是他并不确定。
潜艇又移动了。螺旋桨把海底的沉淀物扬起,使艇上的灯光朦胧不清。那股混浊的水流从舷窗旁漂过,模糊了诺曼的视线。
“贝思?”
“一切都很好,诺曼,我马上回来。”
当扬起的沉淀物重新落在海底时,他看到那艘潜艇又向DH…7号居留舱驶去,不一会儿,在半圆顶棚的下面停泊下来。接着,他看到贝思爬出潜艇,在艇首艇尾系上缆绳。
11小时
“事情很简单。”贝思说道。
“是炸药吗?”诺曼用手指着屏幕。“上面写着,在体积相等的情况下,Tevac炸药是目前所知威力最大的常规炸药。你把它们布在居留舱的四周,到底是想干什么?”
“诺曼,别紧张。”贝思把手搭在诺曼的肩膀上。她的抚摸十分温柔,足以消除他的疑虑。他感到她的身子贴得那么近,他的情绪稍微放松了。
“我们应当事先商量一下这件事的。”
“诺曼,我不要冒险了。再也不要了。”
“可是哈里仍然昏迷着。”
“他也许会醒来。”
“也不会的,贝思。”
“我不再抱有侥幸心理了,”贝思说道,“要是大球内再冒出什么玩意儿来,我们就可以把它炸个稀巴烂。我已经在周围安放了炸药。”
“可是干吗要放在居留舱四周?”
“防卫用。”
“怎么个防卫法?”
“请相信我,这是防卫。”
“贝思,让这种玩意儿离我们这么近是很危险的。”
“炸药没接上引信,诺曼。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