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价钱。
他第二次打电话来是想知道,他能不能用同样的概念向国内客户拉生意。也就是说,争取以全年固定采购量为基准的长期合约,而我们也承诺在有需要时,可以三个星期就交货。
我向他保证,我们这边不会有问题,鼓励他就这样进行。
他兴奋极了,我却恰好相反。
每个人都很忙碌。推动这笔大订单可让他们忙坏了,我是唯一无事可做的闲人,我觉得自己好像很多余。那段电话铃声响个不停、我必须解决层出不穷的问题、每天时间都不够用的日子,跑到哪里去了?
那些电话和会议全都是为了救火,我提醒自己,现在没有火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救火。现在,每件事情都进行得很平稳,几乎太顺利了。
事实上,让我烦心的是,我很清楚我应该做什么,我应该要确定目前的状况会一直维持下去,每件事都能预先因应,因此不会突然又有哪里冒出大火。但是,这也就表示我必须为钟纳提出的问题找到答案。
我站起来,离开办公室。走出去的时候,我告诉法兰:“假如真的有人找我的话,我会在公共图书馆中。”
“今天就到此为止。”我阖起书本,站起来伸伸懒腰,“茱莉,咱们泡杯茶喝吧?”
“好主意,我一分钟以后就过来。”
“你真迷上了这本书。”当她走过来,和我一起坐在餐桌旁的时候,我说。
“对,这本书真有趣。”
我递给她一杯热腾腾的茶。“古希腊哲学是哪些地方让你觉得这么有趣?”
她大笑。“不是像你想像的那样。苏格拉底的对话录真的很有趣。”
“既然你这样说的话,好吧。”我毫不隐藏我的怀疑。
“罗哥,你的成见是错的,这本书完全不像你想像中那么沉闷。”
“那么,它到底在讲什么?”我问。
“这个嘛,很难解释。你为什么不自己读读看?”
我说:“也许有一天我会试试看,但是目前我要读的东西够多了。”
她喝了一口茶。“你找到了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不算找到。”我承认,“通俗科学读物不会直接告诉你管理技巧是怎么回事,但是我开始看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是吗?”她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物理学界研究一个主题的时候,和工商界的做法大不相同。他们不是一开始就搜集一大堆资料,相反的,他们从几乎是随意选择的一些现象、有关生命的一些发现着手,然后提出假设。这是最有趣的部分,所有的假设似乎都以一个基本关系为基础:如果……那么……”
最后这句话不知怎么的使得茱莉坐直了身子。“继续说。”她热切的说。
“他们实际的做法是以合乎逻辑的方式,从假设中推出不可避免的结果。他们会说:‘如果’假设是正确的,‘那么’根据逻辑,另外一个事实也必然成立。有了这些逻辑上的推论,他们就得出了一系列其他现象。当然,他们最主要的心力是花在证明他们预测的结果是否真的存在上面。当愈来愈多的预测得到证实的时候,显然就愈来愈能证明基本的假设是正确的。 举例来说,阅读牛顿发现地心引力的过程,就非常有趣。”
“为什么。”她的语气仿佛她早已知道答案,但是却急切的想从我口中亲耳听到答案。
“许多事情开始串联起来,很多我们从来不认为相关的部分,开绰彼此串联,产生意义。一个简单的因素可能就会引发许多不同的结果。你知道吗,茱莉,这就好像从混乱中建立秩序,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美呢?”
她两眼发亮,问我:“你知道你刚才描述的是什么吗?就是苏格拉底的对话录。他们用的方法完全相同,都藉着同样的逻辑关系,如果……那么……。或许唯一的不同是,苏格拉底所谈的和物质无关,而和人类行为有关。”
“很有趣,非常有趣,想想看,我的领域——管理,和物质材料及人类行为都相关。假如这个方法对两者都有用,那么或许钟纳的技巧就是以它为基础。”
她思考了一会儿。“可能你说得对,但是假如你说得对,那么我愿意打赌,当钟纳开始教你这些技巧时,你会发现这些不只是技巧,而是思考的方法。”
“我不知道。”我回答,“老实说,我不认为我读的这些书真的能让我比较清楚该如何回答钟纳的问题。还记得他说的话吗? ‘我没有要你发展出这些技巧,我只是要你弄清楚究竟应该包括哪些技巧。’恐怕我已经跳到下一个步骤了。要弄清楚究竟应该学哪些管理技巧, 必须从我自己的需求出发,先检讨我目前的管理方式,然后再想办法找出我应该如何管理。”
39 还是瞎子摸象
“有人打电话找我吗?”我问法兰。
出乎我意料之外,她居然回答:“有,是皮区,他想和你谈谈。”
我打电话找到皮区。“嘿,皮区,有什么事吗?”
“我刚接到你上个月的报表,恭喜你呀,你的确让我们彻底明白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耀眼的表现。”
“谢谢。”我高兴的说,“顺便问一下,史麦斯的工厂表现如何?”
“非报一箭之仇不可,嗯?”他大笑,“正如你所料,他在指标的数字上一直有进步,但是财务状况却愈来愈糟,出现了赤字。”
我实在忍不住。“我告诉过你,这些指标全都见树不见林。”
“我知道,我知道。”他叹口气,“事实上,我想我一直都明白。但是我猜像我这样的老顽固,在没有见到白纸黑字的证据以前,是不会死心的。现在我终于看到结果了。”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心里想,不过对着电话,我只说,“那么接下来呢?”
“我打电话给你,正是为了这个缘故。罗哥,我昨天整天都和佛洛斯特在一起。他似乎很同意你的看法,但是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皮区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曾经有一度,我以为所有关于 ‘产品成本’和‘变异数’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我都了若指掌,但是经过了昨天之后,我发现原来我并不明白,我需要找个人用平常的话解释给我听,例如你就很适合。你懂得这些东西吧?”
我回答:“我想我懂,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
“不,不。”他打断我的话,“不要在电话上解释,反正你本来就要来这里一趟,只剩下一个月了,你应当熟悉一下新职务。”
“明天早上可以吗?”
“没问题。”他回答,“还有罗哥,你得解释一下你对强斯做了什么,他到处嚷嚷,说假如我们以低于成本的价格把东西卖出去,我们会大赚特赚。真是胡说八道。”
“明天见。”我笑着说。
皮区终于要放弃他心爱的指标了?我一定要告诉大家这件事,他们绝对不会相信。我走到唐纳凡的办公室,他不在,史黛西也不在。他们一定在生产线上,我请法兰找找他们,同时我跑去告诉刘梧这个消息。
史黛西打电话到刘梧的办公室找我。“嘿,老板,出了一点问题,我们能不能半小时以内过来?”
“不急。”我说,“没什么重要事情吧?慢慢来。”
“我可不这么想,这件事恐怕很重要。”她说。
“你在说什么呀?”
她说:“我担心的事情可能发生了。唐纳凡和我半小时以后到你办公室谈,好吗?”
“好。”我困惑的说。
“刘梧,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我问。
他说:“不知道。除非你指的是史黛西和唐纳凡上个星期以来,一直忙着催货赶工。”
“这样吗?”
“我长话短说。”唐纳凡为简报总结,“已经有十二个工作单位在计划之外加班了。”
史黛西接着说:“情况已经失控了。昨天,有一批货延迟了,今天还有三批货一定会延迟。根据雷夫的说法,我们的情况会愈来愈严重。他预测到月底以前,我们大约有百分之二十的订单都会延迟出货,而且不只延迟一两天而已。”
我瞪着电话,不出几天,这个怪物就会成天响个不停,充斥着客户愤怒的抱怨声。假如我们的记录一直很糟糕,客户就会习以为常,并且以提高存货和预留缓冲时间来保护自己。但是现在我们把他们宠坏了,他们已经习惯了我们的优异表现。
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糟糕,严重的话,可能会毁掉整个工厂。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我是在哪里走错了路?“怎么会这样?”我问他们。
“我告诉过你。”唐纳凡说,“第四九三一八号订单进度停滞,因为……”
史黛西制止他。“不对,唐纳凡,细节不重要,我们应该找到核心问题。罗哥,我想一定是我们的接单数量超过了我们的产能。”
我说:“显然如此。但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以为我们事先都查过了,瓶颈应该有足够的产能,我们也检查了你说的七个容易出问题的工作单位。我们的计算有错误吗?”
“有可能。”唐纳凡回答。
而史黛西的反应却是:“不太可能。我们检查了好几遍。”
“那么?”
“那么,我不晓得。”唐纳凡说,“但是没关系,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对,但是采取什么行动呢?”我有一点不耐烦了,“如果我们不晓得原因是什么的话,我们能做的只是胡乱出招罢了。那是我们过去的处理方式,我原本希望我们已经学会比较好的方法了。”我把他们的沉默当作同意,继续说:“打电话给刘梧和雷夫,然后到会议室去,大家应该集思广益,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会议开了不到一刻钟,刘梧就说:“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唐纳凡,你真的认为一定要让工人加这么多班吗?”
“经过前几天的赶工,我相信即使加班,我们都赶不上原订的出货时间。”唐纳凡说。
“原来如此。”刘梧很不开心,“雷夫,你认为到了月底,即使加了班,还是会有很多订单延迟出货吗?”
“假如我们想不出好办法来解决这团混乱的话,就毫无疑问。我不能告诉你实际的金额是多少,那要看唐纳凡和史黛西决定加多少班和为哪些订单特别赶工,但是总金额差不多会在一百万美金左右。”雷夫很有把握的说。
“真糟糕,我得修改我的预估数字了。”刘梧说。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修改预估数字!
“我们能不能谈谈真正的问题?”我冷冷的说,他们全都转过头来等我说下去。
我说:“好好想想你们刚才说的话,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大问题。显然我们太不自量力了, 因此我们需要考虑的就是怎样补救。就是这么简单。”
刘梧点头同意,唐纳凡、史黛西和雷夫却继续摆出一张扑克脸,一副我冒犯了他们的样子。我一定说错了什么话,但是我不知道错在哪里。
“雷夫,瓶颈的负荷超过了多少?”我问。
“瓶颈没有负荷过量。”他冷冷的说。
“那里没有问题。”我说,“那么就……”
“他没有这么说。”史黛西打断我的话。
我说:“我不明白,假如瓶颈没有负荷过量,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