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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亦以不捡招衅,这学生还要委曲!”
陈副使道:“公祖(明)断,只小犬还求清目!”
四尊道:“知道,知道!”
过了数日,(学)道批道:“钱流设局阱人,假牌串诈,大干行(品),(着即革)去衣巾,确审解道。”
四尊即拘了钱流,取出这□□□(两个假)差,先问他要洪三十六,杨成、商德并说:“不曾见(的)。”
(问)钱流,钱流道:“搬去不知去向。”四尊要卫护陈公子,(不)行追究,单就假牌上定罪。不消夹得,商德认了写(牌),钱流也赖不去佥押,杨成、商德共分银一半,各有三十两赃,钱流一半,都一一招成。四尊便写审单道:
钱流,宫墙蹻跖也。硃符出之掌内,弄弟子如婴□(孩);白镪敛之囊中,蔑国法如弁髦。无知稚子,床头(之)骨欲支;薄命佳人,梁上之魂几绕。即赃之多寡,□(乃)罪之重轻;宜从伪印之条,以惩奸顽之咎。商德□(躬)为写牌,杨成朋为行使,罪虽末减,一徒何辞!陈镳以狂淫而召衅,亦匍匐之可矜。宜俟洪三十六(到)官日结断。张昌、岑岩,俱系诡名,无从深究。
四尊写了,将三人各打三十。钱流道:“老爷!看斯文分上!”
四尊道:“还讲斯文?读书人做这样事!”画了供,取供房便成了招。钱流准行仗假牌、吓诈取财律,为首,充军;杨成、商德为从,拟徒;申解。三个罪倒轻了。当不(得)陈副使各处去讲,提学、守、巡三道,按察司,代巡各处讨解,少也是三十。连解五处,只商德挣得命出。可怜钱公布,用尽心机要局人、诈人,钱又入官,落得身死杖下。正是:
卧人还自阱,愚人只自愚。
青蚨竟何往?白骨委荒衢!
后来陈副使课公子时,仍旧一字不通,又知先生作弊误人。将来关在家中,从新请一个老成先生另教起。且喜陈公子也自努力,得进了学,科考到杭。
一日书童叫一个皮匠来上鞋子,却是面善。陈公子见了,道:“你是洪三十六?”
那皮匠一抬头,也认得是陈公子,便捣蒜似叩头道:“前日都是钱相公教的!相公这些衣服、香炉、花瓶各项,第三日钱相公来,说老爷告了状,小人一一央钱相公送还,并不曾留一件!”
陈公子道:“我有九十两银子与你。”
皮匠又磕头道:“九厘也不曾,见,眼睛出血!”
书童道:“你阿妈吊死了么?”
皮匠道:“还好好在家,相公要,就送相公。只求饶命!”
陈公子笑了又笑,道:“去,不难为你!”
皮匠鞋也不缝,挑了担儿飞(走),书童赶上一把扯住,皮匠道:“管家,相公说饶我了!管家你若方便,我请你呷一壶!”
书童道:“谁要你酒吃?只替我缝完鞋去。”似牵牛上纸桥般,扯得转来,书童又把钱公布假牌事,一一说与。
那皮匠道:“这贼娘戏!他到得了银子,惊得我东躲、西躲两三年,只方才一惊可也小死,打杀得娘戏好!”陈公子又叫他不要吃惊,叫书童与了他工钱去了。方知前日捉奸,也是钱公布设局。
可见从今人果实心为儿女,须要寻好人,学好样,若只把耳朵当眼睛,只打听他考案,或凭着亲(以下残失)(补遗:友称扬,寻了个居傲的人,不把教书为事,日日奔走衙门,饮酒清谈,固是不好,寻了一个放荡的人,终日把玩耍为事,游山玩水,宿娼赌钱,这便关系儿子人品;若来一个奸险的,平日把假文章与学生哄骗父兄,逢考教他请人怀挟,干预家事,挑拨人父兄不和,都是有的。这便是一个榜样,人不可不知。)
第二十八回 修斋邀紫绶 说法骗红裙
壮夫志匡济,蠹简为津梁。
朝耕研田云,暮撷艺圃芳。
志不落安鲍,息岂在榆枋。
材借折弥老,骨以磷逾强。
宁逐轻薄儿,肯踵铜臭郎!
七幅豁盲者,三策惊明王。
杏园舒壮游,兰省含清香。
居令愆缪格,出俾凋瘵康。
斯不愧读书,良无惭垂黄。
穷达应有数,富贵真所忘。
毋为贪心炽,竟入奸人怼!
《五言排律》
(男)儿生堕地,自必有所建立,何必一顶纱帽?但只三□(考)道是奴才官,例监道是铜臭,这些人借了一块九折五分钱重债出门,又堂尊处三日送礼,五日送□(礼),一念要捉本钱,思量银子,便没作为。贡举又道日暮途穷,岁贡捱出学门原也老迈,恩选孝廉岂无异才?却荐剡十之一,弹章十处八,削尽英雄之气。独是发甲,可以直行其志,尽展其才,便是招人忌嫉,也还经得几遭跌磕,进士断要做的。虽是这样说,也要尽其在己,把自己学问到识老才雄,悟深学富,气又足,笔又锐,是个百发百中人物,却又随流平进,听天之命,自有机缘。
如张文忠,五十四中进士,遭际世庙,六年拜相,做许多事业,何妨晚达?
就是嘉兴有个张巽解元,文字纰缪,房官正带在袖中,要与众人发一番笑话,不期代巡见了讨去,看做个奇卷,竟作榜首,是得力在误中。后来有一起大盗,拿银三千,央他说分上,在宾馆中遇一吏部,是本府亲家。吏部谭文,将解元文字极其指摘唾骂,骂了请教姓名,他正是解元,自觉惭愧,竟一肩为他说了这分上,是又得力在误中。人都道可以倖胜,又见这些膏粱子弟、铜臭大老得中,道可以财势求,只看崔铎等到手成空。还有几个买了关节,自己没科举,有科举又病,进不得场,转卖与人;买得关节被人盗去,干赔钱;买关节被中间□(作)事人换去,自己中不着,还有事露,至于破家丧身,被哄银子被抢,都是一点躁心,落了陷阱。又有一个,也不是买关节,只为一念名心未净,被人赚掇,不唯钱财被诓,抑且身家几覆。
话说湖州有个秀才姓张,弱冠进了学,家里田连阡陌,广有金银,呼奴使婢,极其富足。娶妻沈氏,也极有姿色,最妙是个不妬,房里也安得两个有四、五分姿色丫头,一个叫做兰馨,一个叫做竹翠。还有两个小厮,一个叫做绿绮,一个叫做龙纹,伏侍他。有时读书,却是:
柔绿侵窗散晓阴,牙签满案独披寻。
飞花落研参硃色,竹响萧萧和短吟。
倦时花径闲步:
苔色半侵履,花稍欲殢人。
阿谁破幽寂,娇鸟正鸣春。
客来时一室笑谈:
对酒恰花开,诗联巧韵来。
玄诠随尘落,济济集英才。
□(也)是个平地神仙,岂是寒酸措大!
一日,只见其(妻对)着他道:“清庵王师父说,南乡有个道睿和尚,晓得人功名迟早,官职大小,附近乡官、举、监,都去拜在门下。你也去问一问。”
张秀才道:“怎么这师姑与这和尚熟?我停日去看他。”恰好一个朋友也来相拉,他便去见他。
不知这和尚是个大光棍,原是南京人,假称李卓吾弟三个徒弟,人极生得齐整,心极玲珑,口极快利,常把些玄言、悟语,打动乡绅;书、画、诗、词,打动文士,把些大言,利嘴,诳惑男妇。还有个秘法,是奉承结识尼姑。尼姑是寻老鼠的猫儿,没一处不钻到,无论贫家,富户,宦门,借抄化为名,引了个头,便时常去闯。口似蜜,骨如绵,先奉承得人喜欢,却又说些因果,打动人家,替和尚游扬赞诵。这些妇女最听哄,哪个不背地里拿出钱,还又撺掇丈夫护法施舍?但他得了这诀,(极)其兴了,还又因这些妖娆来拜师的,念佛的,引动了色火,便得两个行童徒孙,终不(济)事,只得重贿尼姑,叫她做脚勾搭。
有那一干:或是寡妇,独守空房,难熬清冷,或是妾媵,丈夫宠多;或是商贾之妇,或是老夫之妻,平日不曾餍足她的欲心,形之怨叹,便为奸尼乘机得入。还有喜淫的借此解淫,苦贫的望他济贫,都道不常近妇人面,毕竟有本领,毕竟肯奉承,毕竟不敢向人说,有这几件好,都肯偷他。
只这贼秃,见援引来得多,不免拣精拣肥;欲心炽,不免不存形迹。那同寺的徒弟、徒孙,不免思量踹浑水,捉头儿,每每败露,每每移窠,全无定名。这番来湖州,叫做道睿,号颖如,投了个乡绅作护法,在那村里谈经说法。这王师姑拜在他门下,因常在张家打月米,顺口替他荐扬。又有这朋友叫做钟闇然,来寻他同去,好一个精舍:
径满松杉日影微,数声清梵越林飞。
花烹梭水禅情隽,菜煮馈蓠道味肥。
天女散花来艳质,山童面壁发新机。
一堂寂寂闲钟磐,境地清幽似者稀。
先见了知客,留了茶,后见颖如,看他外貌极是老成镇重:
满月素涵色相,悬河小试机锋。
凛凛泰山乔狱,允为一世禅宗。
叙了些闲文。张秀才道:“闻得老师知人休咎、功名早晚,特来请教。”
颖如道:“(二)位高明,这休咎、功名,只在自身,小僧不过略为点拨耳!这也是贵乡袁了凡老先生已往事,这老先生曾遇一孔星士,遒他命中无子,且只一岁贡,历官知县。后边遇哲禅师指点,叫他力行善事,他为忏悔,后此老连举二子,发甲,官至主政。故此,小僧道在二位,小僧不过劝行忏悔而已。就是(喜)善行,贫者行心,富者行事,都可行得。就如袁了凡先生宝坻减粮一事,作了万善,可以准得,故此和尚也常常劝行,常常有验;初不要供养小僧,做善行也。”
钟闇然道:“张兄,你尚无子,不若央颖老师起一愿,力行千善,祈得一子;你只在一年之间,就见晓报的。况且你们富家,容易行善。”
张秀才道:“待回家计议。”
钟闇然道:“这原是你两个做的事,该两个计议。”
两个别了,一路说:“这和尚是有光景的,我自积我的阴德,他不骗我一毫,使得,使得!”
钟闇然道:“也要你们应手。”
果然张秀才回去计议,那尊正先听了王师姑言语,只有撺掇,如何有拦阻?着人送了二两银子、两石米,自过去求他起愿。
颖如道:“这只须先生与尊正在家斋戒七日,写一疏头,上边道:‘愿力行善事多少,求一聪明智慧、寿命延长之子。’就是了,何必老僧?”
张秀才道:“学生不晓这科仪,一定要老师亲临。”颖如见他已着魔了,就应承他。
到他家中,只见三间楼上中悬一幅赐子白衣观音像,极其清雅。他尊正也过来相见。颖如就为他焚符起缘,烧了两个疏头,立了一个疏头,只是这和尚在楼上看了张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