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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拿那布条来看,原是□□□(白布条)上,□□□□(带有血迹)的。知府看了,叫皂隶看奶子□□□□(手上可有)伤么?”
皂隶看了道:“有伤,似划开的,将好了。”叫拿了布条与她套。,皂隶走去扯过指头,只一揿,果然揿上,道:“套得上的。”
知府笑了一笑,道:“这明是平日往来,轻车熟路,前日乘他无人,盗他财物,慌忙把这物落在箱中,再不消讲得。不然,天下有这等凑巧的事?拶起来!”
一拶拶得杀猪般叫道:“实是不曾。”
知府道;“她一个女人也没胆,他家还有人么?”
冯外郎道:“他家还有个阿财。”叫拿来。捉到,要他招同盗。
阿财道:“前日金氏在家,并不曾出门。说她偷,真是冤枉!怎干连得小人?”
知府道:“你说得她干净,说你也干净,正是同谋。”一夹棍不招,再一夹棍,夹的阿财晕去,脚都夹折。那边奶子一夹棍当不得,早已招成盗了。问是与阿财同盗?他又招了。只有赃,指东话西,推阿财;阿财推奶娘,都得糊涂。知府问他两人家住哪里?一个是龙泉,一个是□(宣)平,都是外县。
知府道:“这不消说,赃还在杜外郎家。再夹起来。”
杜外郎道:“他两个胡打乱招,赃实是没有。”
知府道:“他两个没你做窝主,怎敢在我府中为盗?□□(决要)在你身上追赃,□□□(给王氏)搁上夹棍。”
一个杜外郎叹口气道:“这真是冤屈无伸,枉受刑罚。”只得认个赔赃。知府已将来打了二十,拟做“窝盗”,免剌发徒,前程不消说了。阿财窃盗,剌徒;金氏赎徒。把阿财监了,杜外郎、金氏召保。
一府书吏都道这事是真,杜外郎不该来争,惹火烧身。有怪他的道:“府里常常着贼,杜外郎坐地分赃,应该吐些出来。”又有怜他的道:“人是老实人,或者是这两个做贼,赃必是他两个人寄回家去,没奈何,只得认赔。”那刻毒的又道:“有在一家不知的?拿赃出来实搭搭是贼,赔赃还好解说,这是后来办复前程巧法。”
可怜一个杜外郎!本是清白的人,遭这冤枉,在府中出入,皂甲们都指搠道:“是个贼头。”
候缺典吏道他缘事,要夺他缺;各公廨道他窝家,要他移出府去。
(他)气不愤,写一张投词,开出金氏生年、月、日,在本府土谷并青面使者祠前表白心事。又有那恶薄的在投词后标一笔道:“窝贼为盗,本府太爷审确,无冤可伸,不必多说。”
事成弓影只生疑,众口寻声真是迷。
独恃寸心原不枉,冥冥好与老天知。
又粘几张招贴,写道:“冯家失物,有人获着,情愿谢银十两。”人都道胡说。还惹得一个奶娘在家枉耽了贼名,只要寻死觅活。亏得王氏道:“妳看我家无辜,担了一个窝家臭名,还在这里要赔赃。妳如今死了,有事在官,料诈他不得,人还说妳惧罪寻死。这都是天命,莫把性命错断送。天理昭彰,日久事明。”时刻只在家求神拜佛,要辨明冤枉。洗雪她一身行止。
审单已出,取供房一面做稿,申解守巡。只便宜了张三!今日这坊里赌,明日那家里嫖,每日只进来看一看卷箱。他自心照去了,哪里顾杜外郎为他负屈含冤,为他干受罪?只是没本心的银子偏不够用,随手来,随手去,不多几日弄得精完。如今要来思量金冠之类,只是几次进来时,或是撞着有人在那里书写,不好去翻动;自己不动笔,痴呆般在那里坐又不像,只得回去。
这日等得人散,连忙揭开卷箱,取出金冠,放在袖中。正要寻纸包,恰值本房一个周一官失落一把扇子,走来东张西望。扇在桌下,低头拾时,却见张三袖中突然(臌?)。
两个取笑惯的,便道:“张三老,你今日得彩,要做个东道请我。”伸手去捏他的。张三忙把袖子洒了开去,道:“捏不得的!”
周一道:“什么,纸糊的?”
道:“不是,是个亲眷要主银子用,把一顶金冠央我去兑换。若换得有茶钱,我请你。”
周一道:“我姑娘目下嫁女儿,他说要结金髻,供给费事,不如换了现成的省事。你多少重?要几换?我看一看,若用得着,等我拿去换了。”扯住定要看。
张三道:“是旧货,恐不中意,不要看它。”
周一道:“我姑娘原也不接财礼,聊且将就赔嫁。你但拿我一看。难道便抢了去?”只得把与周一看了。
道:“这个倒是土货,不是行货。怎口都揿扁了,梁上捏了两个凹,又破了一眼?”
张三道:“少不得要结鬏髻的盔洗,不妨得。”
周一道:“是,是。”又看了看,里边有个花押,是冯外郎的一般。因对张三道:“料你不肯相托,我问姑娘拿银子来,只是要让她些。”
张三道:“自然。”流水里去了。
周一是一个伶俐人,想道:“张三这赌贼,抓得上手就要赌。便是老婆的,也不肯把他,怎有这瞎眼亲眷拿与他?左右是送了。”
后边又想道:“既是央他换,怎的分量晓不得?只都弄扁了,其中必有跷蹊。”
正沉吟时,却见冯外郎带了个甲首来,道:“早间签下一张拨马的牌,你寻一寻与他。”寻与了甲首。
那周一忽然触起,道:“冯老官你前被盗去金冠,是五梁儿,半新,当面又破着一眼的么?”
冯外郎道:“破一眼我原不知,只是五梁暗云,在家里结的,不上戴得三四年。”
问;“里边有什花字么?”
冯外郎道:“是旧年我因争缺要用,将来当在府前当里,诚恐调换,曾打一花押在圈边,就与平日一样的。”
周一道:“我只为花押有些疑心,这人要换,不若你有银子拿十两来,我替你押来细看。”
冯外郎道:“是哪个?”
周一道:“若是说出这个人,不是,道我冤他。那人知道怪我。”
冯外郎道:“你莫哄我。”
周一道:“我你一房人,胳膊离不得腿,难道哄你这几两银子?只是寻着自己原物,须大大请我一个东道。”果然冯外郎去拿了一封四锭冲头,付与周一。
周一便来寻张三。不料张三又等不得,在大街上当铺内已是当了五两银子,赶去一个时辰都送了。周一到张三家,他妻子道:“早间府里去,未回。”周一只得走转。
不上走了十间门面,张三闷闷的恰好撞来。周一道:“方才已对姑娘说,拿十两银子押去一看。中意,公估兑换。”
张三道:“迟了些,他因会钱要紧,当了五两,票子在我身边。”
周一道:“既是当了,我替你同到当中抵去兑换。也免得后日出利钱。”
张三想道:“换得,又多五两,可以翻筹。”就同他去。
走到当里,道:“这冠不止十两。”
周一道:“你只要估值五两当头。”当中只得注了票了,将金冠付与周一。
周一道:“这事只在明日定夺,你明日在家等我。”两个别了。
周一竟到府前来寻冯外郎。冯外郎正在家里等回报,见了周一,道:“物来了么?”
周一道:“八分是你的,脚迹像。还是一张写坏的牌花包着。”递与冯外郎。
冯外郎看冠儿倒不大的确,见了花字,连声道:“是”。
周一道:“这不可造次,你且拿进里边一看。”进去,只见江氏认得的真,道:“正是我家的。面前是小女儿不晓得,把簪脚搠破一眼。”
冯外郎见了真赃,便留住周一吃酒,问:“是哪个?莫不是老杜?”
周一道:“不是。是本房赌贼张三。”
冯外郎道:“一定是老杜出不得手,央他兑换的了。”
周一道:“老杜与张三不熟。”
冯外郎道:“莫管他,明日捉了张三,便知分晓。”周一自去了。
金归箧底何从识,恕切论肌孰与伸?
谁料旁观饶冷眼,不教抱璞泣荆人。
此时杜外郎招成,只待起解。因要人赃起解,没有原赃,只得卖田得银八十两,急于脱手,折了一个“加三”。在家里叹息道;“有这样命运,人只破财不伤身罢了,如今打了又赔钱,还担了一个贼名,没了一个前程。后日解道,少则十五板,还添班里、门上杖钱,要今日设处。”
好生怨恨道:“有这样歪官!”
只见这厢冯外郎早堂竟禀府尊道:“前日盗赃,已蒙老爷判价八十两,批着杜外郎赔偿,见在候解。昨日适有吏员本房书手张三,拿金冠一顶,央同房书手周一兑换。吏员看见正是吏员的。伏乞老爷并究。”
知府道:“这就是杜外郎一伙了。叫张三!”房里回复不在。知府就差人去拿。
到他家里时,他正等老周,听得叫一声,便道:“周一哥么?”
走出来,却是一个皂隶,道:“老爷叫你。”
张三道:“没什事(么)?”便吩咐老婆道:“周一老来,叫他在这里等我。”
皂隶道:“□□□□(他在府前)等你哩!”
张三便往府前□□□□□□□□□,(知府还未退堂。皂隶道):“张三□□(带到)。”
知府道:“你是我这边书手么?□□□(你这金)冠是哪里来的?”
张三道:“是小的亲眷央小的换的。”
知府道:“是哪一家的?”张三答应不来。
知府道:“是杜外郎央你换的么?”
张三便含糊道:“是。”只见杜外郎,正在家设处解道班里钱,听得说冯外郎家金冠是他本房张书手偷,便赶出来看。
(又)听得张三含糊应是他央换,便跪下去道:“张三,天理人心!你做贼,害得我奶子被夹;小厮腿都夹折;我坏了前程,吃打赔赃,如今天近,做出来,你还□(要)害人?是我哪只手,哪边与你的?没的有不得。”
张三要执,执不住,只是磕头。
知府叫夹起来。一上夹棍,张三只得招承:“原在府门首,见他夫妇出外,乘他无人,前往窃取。扭门进去,开他箱子,盗有金冠一顶、金钗一双、珠花六支、银杯四只、银十六两。俱自盗,并不与奶娘、阿财相干。”
问他赃物,道:“银子已经与周一嫖赌花费;金冠抵付周一;银杯、钗花藏在本房卷箱内。”即时起出,冯外郎都认了。
知府问那箱中血染布条,道:“因扭锁伤指裹上,随即脱落箱中。”
知府点头道:“事有偶然如此!若非今日张三事露,岂不枉了奶子与小厮?杜外郎枉赔了许多钱钞,坏了一个前程。”叫着实打。打了廿五,画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