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随后大家随便谈论了一会儿睡衣的好处。
“我母亲就喜欢我穿着睡衣,”他说,“她说我穿了睡衣像个江湖小丑。”
“我想这套睡衣你穿了准合身。”雷渥斯太太说。
过了一会儿,他偷偷瞥了一眼嘀嘀嗒嗒作响的小闹钟,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真有趣,”他说,“看完戏后总要过好几个小时才能睡。”
“该到睡觉时间了。”雷渥斯太太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说。
“你累吗?”他问克莱拉。
“一点儿也不累。”她回答着,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们来玩一盘克里贝奈牌游戏好吗?”他说。
“我早忘记了怎么玩。”
“好吧,我再来教你。我们玩会儿克里贝奈牌好吗?雷渥斯太太?”他问。
“随你们便,”她说,“不过时间真的很晚了。”
“玩两盘游戏我们就会困了。”他回答。
克莱拉拿出纸牌,当他洗牌时,她坐在那儿转动着她的结婚戒指。雷渥斯太太
在洗碗间清洗着碗碟。随着时间的推移,保罗感到屋里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十五个二,十五个四,十五个六,两个八……”
钟敲了一点。游戏继续玩着。雷渥斯太太做好了睡觉前的一切准备工作。她锁
上了门,灌满了水壶。保罗依旧在发牌记分。克莱拉的双臂和脖子使他着迷。他觉
得他能看出她的乳沟。他舍不得离开她。她望着他的双手。感觉到随着这双手灵巧
的运动,她的骨头都酥了。她离他这么近,他几乎能触摸到她似的。可是又差那么
一点儿。他鼓起了勇气。他恨雷渥斯太太。她一直坐在那里,迷迷糊糊地几乎睡着
了。但是她坚决固执地坐在椅子上。保罗瞅了一眼她,又瞥了瞥克莱拉,她遇到了
他瞥来的目光,那两眼充满愤怒、嘲讽,还有无情的冷淡。她羞愧难当的目光给了
他一个答复。不论怎样,保罗明白了,她和他是同一个想法。他继续打着牌。
最后雷渥斯太太僵硬地站起身来,说道:“已经这么晚了,你们俩还不想上床
睡觉吗?”
保罗继续玩着牌没有回答。他恨透了她,几乎想杀了她。
“再玩一会儿。”他说。
那老女人站起身来,倔强地走进洗碗间,拿回了给他点的蜡烛,她把蜡烛放在
壁炉架上,然后重新坐下。他对她恨之入骨,于是他扔下了纸牌。
“不玩了。”他说,不过声音里依旧是愤愤的。
克莱拉看到他的紧闭着的嘴,又瞅了她一眼。像是一种约定似的。她俯在纸牌
上,咳嗽着想清清嗓子。
“我很高兴你们终于打完了。”雷渥斯太太说,“拿上你的东西。”——她把
烤的暖暖和和的睡衣塞到他的手里——“这是你的蜡烛。你的房间就在这一间上面,
上面只有两间房,因此你不会找错的。好吧,晚安,希望你睡个好觉。”
“我准能睡个好觉,向来睡觉很好。”他说。
“是啊,像你这种年纪的人应当睡得很好。”她答道。
他向克莱拉道了声晚安就上楼去了。他每走一步,擦洗干净的白木楼梯就发出
嘎吱嘎吱的响声。他气呼呼地走了。两扇门正对着。他走进房间掩上门,但没有落
闩。
小屋里放着一张大床。克莱拉的几个发夹和发刷放在梳妆台上。她的衣服和裙
子挂在墙角的一块布下。一张椅子上赫然放着一双长丝袜。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屋子。
书架上放着他借给她的两本书。他脱下衣服叠好,坐在床上静静地听着,然后,他
吹灭了蜡烛,躺下,还不到两分钟,几乎就要睡着了,突然,传来咔嚓一声——他
被惊醒了,难受地翻来覆去,就好像什么东西突然咬了他一下,把他气疯了。他坐
了起来,望着黑乎乎的屋子。他盘起双腿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静静地听着,他
听见在外面很远的地方有一只猫,接着听见她母亲的沉重又稳健的脚步声,还听见
克莱拉清脆的嗓音。
“帮我解一下衣服好吗?”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那母亲说:“喂!你还不睡吗?”
“不,现在还不呢。”她镇静地回答。
“噢,那好吧!如果你嫌时间还不够晚,就再待会儿吧。不过,我快睡着了的
时候,可别吵醒我。”
“我一会儿就睡。”克莱拉说。
保罗随即听到她母亲慢吞吞地爬上楼梯。烛光透过他的门缝闪亮着,她的衣服
擦过房门,他的心不停地跳着。随后,四周又陷入黑暗。他听见她的门闩喀喀响了
一下,接着她不慌不忙地准备上床。过了许久,一切还是静悄悄的。他紧张地坐在
床上,微微颤抖着。他的门开了一条缝。等克莱拉一上楼,他就拦住她。他等待着,
周围一片死寂,钟敲了两个,接着他听到一阵轻轻的刮壁炉围栏的声音。此时,他
控制不住自己了。他浑身不停地发抖。他感到他非下楼去不可,否则他会没命的。
他跳下床,站了一会儿,浑身抖个不停。然后径直向门奔去。他尽可能轻轻地
走着。第一级楼梯发出开枪似的声音。他侧耳倾听,老妇人在床上翻了翻身,楼梯
上一片漆黑。通向厨房的楼梯角门下透出一线光亮,他站了一会儿,接着又机械地
朝下走去。每走一步,楼梯就发出一声嘎吱声。他的背部起满了鸡皮疙瘩,他生怕
楼上的老女人忽然打开房门出现在他的后面。他在底下摸到了门,随着咔嗒一声巨
响门闩被打开了。他走进厨房,砰地一声关上了身后的屋门,老妇人现在不敢来了。
保罗呆呆地站在那儿:克莱拉跪在壁炉前地毯上的一堆白色的内衣上,背对着
他取暖。她没有回头,只是蜷缩着身子坐在自己的脚跟上。那丰腴、美丽的背正对
着他。她的脸掩藏着。她靠着火想自己暖和起来,壁炉一边是舒适的红色火光,另
一侧是温暖的阴影。她的双臂有气无力地垂着。
他哆嗦得厉害,牙关紧咬着,紧握着双拳,勉强使自己镇定下来。于是,他朝
她走去,手搭在她的肩头。另一只手放在她的颏下,托起她的脸来。他的触摸使她
全身不由地痉挛似的颤抖起来,一下,两下。她依然低着头。
“对不起!”他喃喃说道,意识到自己的双手非常凉。
随即她抬起头看着他,像个胆小的怕死鬼。
“我的手太凉了。”他咕哝着。
“我喜欢。”她闭上眼睛悄声说。
她说话时的热气喷在他的嘴上。她用双臂抱着他的膝盖。他睡衣上的丝带贴着
她摇来晃去,使她不禁一阵阵地战栗。他的身体渐渐地暖和起来,慢慢不再抖了。
最后,他再也无法这样站下去了。他扶起了她,她把头埋进他的肩膀。他的双
手无限温情地慢慢抚摸着她。她紧紧地依偎着他,尽力想把自己掩藏起来。他紧紧
地搂着她。最后,她终于抬起头来,一语不发,如怨如泣,似乎想要弄明白自己是
否应该感到羞愧。
他双眼乌黑,异常深遽平静。好像她的美和他对这种美的迷恋伤害了他的情感,
使他感到无限的悲痛。他眼内含着一丝痛楚,悲凄地望着她,心里十分害怕。在她
面前,他是那么谦卑。她热烈地吻着他的双眼,接着把他搂向自己。她把自己献了
出来。他紧紧地搂抱着她。片刻之间两人的热情就如火如茶地燃起来。
她站着,任凭他疼爱她,全身伴随着她的快乐而颤抖着。她本来受到损伤的自
尊心得到了医治。她的心病也治愈了。她感到非常快乐,她又感到扬眉吐气,她的
自尊心曾受过挫伤,她也一直备受鄙视,可现在她又恢复了快乐和自豪。
她恢复了青春,唤发起诱人的魅力。
他满面春风地望着她,两人相视而笑了,他把她默默地抱在胸前。时间一分一
秒地过去了,两个人还是直直地站立着紧紧地拥抱,亲吻,浑然一体,像一尊雕像。
他的手指又去抚摸她。心思恍惚,神情不定,感到不满足。热浪又一阵阵地涌
上心头,她把头枕在他的肩上。
“你到我屋里来吧。”他咕哝着。
她望着他,摇摇头,闷闷不乐地噘着嘴巴眼睛里却热情洋溢。他定睛凝视着她。
“来吧!”他说。
她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来呢?”他问。
她依旧心事重重、悲悲切切地看着他,又摇摇头。他的眼神又变得冷酷起来,
终于让步了。
他回屋上床后,心里一直纳闷,为什么她拒绝坦然地与他投怀送抱,并让她母
亲知道。
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的关系可以确定了,而且她可以和他一起过夜,不必像
现在那样,非得回到她母亲的床上去。
这真不可思议,他实在不能理解。他很快沉沉睡去。
早上一醒来,他就听见有人在跟他说话,睁眼一看,只见高大的雷渥斯太太,
低着头严肃地看着他,手里端着一杯茶。
“你想一直睡到世界末日吗?”她说。他顿时放声大笑。
“现在应该是五点钟吧。”他说。
“啧,”她回答,“已经快七点半了。我给你端来一杯茶。”
他摸摸脸,把额前一绺乱发撩开,坐起身来。
“怎么会睡到这么晚呢!”他喃喃地说。
他因被别人叫醒而愤愤不已。她倒觉得这很有趣。她看见他露在绒布睡衣外的
脖子白净圆润,像个姑娘的一样。他恼怒地抓着头发。
“你抓头皮也没有用处,”她说,“抓头皮也不能抓早啊。咳,你要让我端着
杯子一直站着等你多长时间?”
“哎哟,把杯子砸了!”他说。
“你应该早点起床。”老妇人说。
他抬眼望着她,赖兮兮地放声大笑起来。
“可我比你先上床。”他说。
“是的,我的天哪,你是比我先上床!”她大叫道。
“你看,”他说着搅着杯里的茶,“你竟然把茶端到我的床边,我母亲准会认
为这定能把我这一辈子给宠坏了。”
“难道她从来不端茶给你吗?”雷渥斯太太说。
“如果让她做的话,那就像是树叶也要飞上天去了。”
“哎哟,看来我一直把家里人宠爱惯了!所以他们才会变得那么坏。”老太太
说。
“你只有克莱拉这么一个亲人了,”他说,“雷渥斯老先生早就去世了。所以
我觉得家里坏的人只有你一个。”
“我并不坏,只是我心肠很软而已。”她走出卧室时说,“我只是糊涂罢了,
千真万确!”
克莱拉默默地吃着早饭,不过,那神气仿佛他已是她的人了。这使得他欣喜万
状。很显然雷渥斯太太非常喜欢他,他干脆就谈起他的画来。
“你这么辛苦劳碌地忙你的那些画,究竟有什么好处啊?”她母亲大声说,
“我很想问个清楚,究竟有什么好处?你最好还是尽兴地玩乐吧!”
“哎,”保罗大叫道,“我去年靠我的画挣了三十个金币呢。”
“真的吗?这样看来,这件事倒真值得考虑考虑。可是跟你花在画画上的时间
比一比,那可真算不了什么。”
“而且有人还借了我四英镑,那人说愿意付给我五个英镑,让我画他夫妇俩带
着狗还有他们的乡下别墅。我给他们画了,画了些鸡、鸭,可没有画狗。他很恼火,
因此我只能少收一英镑。我真烦腻画这些,我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