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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她嫁给了他,今年圣诞节她将给他生孩子。
“你不去跳舞吗,太太?”她隔壁的一个邻居问她。十月里,在贝斯伍德“砖
瓦酒店”里大家议论纷纷,说要举办一个舞蹈班。
“不,我从来没有想跳舞的欲望。”莫瑞尔太太回答。
“真怪!你嫁给你丈夫可真有意思。你知道他是一个非常有名的舞棍。”
“我可不知道他这么有名。”莫瑞尔太太笑着回答。
“嗬,他才有名呢!(呕欠),他主持矿工俱乐部的跳舞班都有五年多了。”
“是么?”“是的。”另一名妇女也带着蔑视的神情说,“那儿每星期二、四、
六都挤满了人,据说还有丑态百出的事。”
莫瑞尔太太对这类事情又气又恨,女人们卿卿喳喳地伤害她,因为她不愿入乡
随俗。其实她并不想这样,天性使然。
他开始很晚才回家。
“他们现在下班很晚吗?”她问洗衣女工。
“不比往常晚。他们在艾伦酒店喝酒聊天,就这么回事!晚饭都凉了——他们
活该!”
“但是莫瑞尔先生已经戒酒了。”
这位女工放下衣服,看看莫瑞尔太太,然后一言不发地继续干她的活。
格特鲁德·莫瑞尔生儿子时病得很厉害,莫瑞尔对她体贴入微。不过她还是觉
得远离娘家,备感孤独。现在,即使和他在一起依然寂寞,甚至,他的出现只能让
她更寂寞。
儿子刚出生时又小又弱,但长得很快。他是个漂亮的孩子,金黄色的卷发,一
双深蓝浅灰相间的眼睛,母亲深爱着他。在她幻想破灭,伤心欲绝,对生活的信念
开始动摇,灵魂寂寞而孤独时,他来到世上。所以,她对儿子倾注了所有的热情,
连做父亲的都妒嫉了。
莫瑞尔夫人终于看不起她的丈夫了。她的心从父亲身上转到儿子身上。他开始
忽视她,小家庭的新奇感也早已消失。她伤心地暗自数落着丈夫,他没有毅力,缺
乏恒心,凡事只求一时痛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一场可怕、残忍,你死我活的斗争开始在夫妻之间展开。她努力迫使他明白自
己的责任,履行自己的义务。尽管他跟她天性殊异,他只注重纯感官上的享受,她
却硬要他讲道德,信宗教。她努力让他面对现实,他受不了——这简直让他发疯。
孩子还很小的时候,父亲的脾气就变得急躁易怒,令人难以信赖。孩子稍微有
一点吵闹声,他就蛮横地吓唬他,再敢闹,那双矿工的拳头就朝孩子身上打去。然
后,莫瑞尔太太就一连几天生丈夫的气。他呢,就出去喝酒。她对他干些什么漠不
关心,只是,等他回家时,就讽刺奚落他。
他们之间感情的疏远,使他有意无意地粗鲁地冒犯她,而以前他却不是这样。
威廉刚一岁时,就很漂亮,做母亲的为此而自豪。她那时生活困难,她的姐妹
们包了孩子的衣服。儿子满头卷发,身着白衣,头戴白帽,帽子上还饰有一根驼鸟
羽毛。母亲满心欢喜。一个星期天的早晨,莫瑞尔太太躺在床上听见父子俩在楼下
闲聊。不一会,她睡着了。当她下楼时,炉火旺盛,屋里很热,早餐乱七八糟地摆
着,莫瑞尔坐在靠壁炉的扶手椅上,有点怯懦,夹在他两腿中间的孩子——头发理
得像刚剪了毛的羊一样难看——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炉边地毯上铺着一张报纸,
上面堆着一堆月牙形的卷发,红红的火光一照,像金盏草的花瓣一样。
莫瑞尔太太一动不动地站着,这哪儿像她的长子。她脸色苍白,话也说不出来。
“剃得怎样?”莫瑞尔尴尬地笑着。
她举起紧握的双拳,走上前来,莫瑞尔往后退了退。
“我想杀了你!”她高举双拳喊着,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想把他打扮成女孩子吧!”莫瑞尔低着头,逃避她的眼神,胆怯地说,
脸上努力挤出的一丝笑意消失了。
母亲低头看着儿子那长短不齐的秃头,伸出手疼爱地抚摸着他。
“(呕欠),我的孩子!”她颤声说,嘴唇发抖脸色变了,她一把抱住孩子,把
脸埋在孩子的肩上痛苦地哭了。她是个不轻易掉泪的女人,哭对她的伤害不亚于对
男人的伤害。她撕裂肺腑般地哭泣着。莫瑞尔双肘支在膝盖上坐着,紧握双手,指
关节都发白了。他呆呆地盯着火,好象被人打了一棒,连呼吸都不敢呼吸。
一会儿,她哭完了,哄住孩子,收拾了饭桌,她没管那张撒满卷发的、摊在炉
边地毯上的报纸。最后,她的丈夫把报纸收拾起来,放在炉子后面。她闭着嘴默默
地干她的活。莫瑞尔服服贴贴,整天垂头丧气,不思茶饭。她对他说话容客气气,
从不提他干的那件事,但他觉得他俩的感情彻底破裂了。
过后,她觉得当时她太傻了,孩子的头发迟早都得剪。最后,她竟然对丈夫说
他剪头发就像理发师似的。不过她明白,莫瑞尔也清楚这件事在她灵魂深处产生的
重大影响,她一生都不会忘记那个场面,这是让她感到最痛苦的一件事。
男人的这个鲁莽行为好象一杆矛一样刺破了她对莫瑞尔的爱心。以前,她苦苦
地跟他争吵,为他的离心离德而烦恼。现在她不再为他的爱烦恼了,他对她来说是
个局外人,这样反而使她容易忍受一些。
然而,她仍然跟他不懈地争执着。她继承了世世代代清教徒的高尚和道德感。
这已经成为一种宗教本能。她因为爱他,或者说爱过他,在和他相处时她几乎成了
一个狂热的信徒。如果他有过失。她就折磨他;如果他喝醉了或说了谎,她就毫不
客气地骂他是懒汉,骂他是恶棍。
遗憾的是,她和他水火不容。她对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能满意,她认为他应该做
的更多更好。她竭力要他成为一个高尚的人,这个要求超越他所能及的水平,因此,
反而毁了他,也伤害了自己。但她没有放弃自己的价值标准,孩子敬爱她。
他喝酒虽然很凶,但比不上其他矿工厉害,而且总是喝啤酒。尽管对健康有一
定的影响,但没有多大的伤害。周末是他举杯畅饮的时候。每逢星期五、星期六、
星期天晚上,他都在矿工酒馆坐到关门。星期一和星期二他不得不在10点左右极不
情愿地离开酒馆。星期三、星期四晚上,他呆在家里,或只出去一个小时。实际上,
他从来没有因为喝酒而误了工作。
尽管他工作踏实,但他的工资却不增反降。因为他多嘴多舌,爱说闲话,目无
上级,谩骂矿井工头。他在帕马斯顿酒会上说:“工头今天早晨下到我们坑道里来
了,他说:‘你知道,沃尔特,这不行,这些支柱是怎么回事?’‘这样决不行,’
他说,‘总有一天会冒顶的。’我说:‘那你最好站在土堆上,用你的脑袋把它顶
起来吧。’他气疯了,不停地骂人,别的人都大笑起来。”莫瑞尔很善于模仿,他
努力用标标准准的英语模仿工头的短促刺耳的声音。
“我不能容忍这些的,沃尔特。我俩谁更在行?”我说:“我从未发现你懂得
很多,艾弗德,还不如哄着你上床呢!”
莫瑞尔口若悬河地说着,酒友们兴高彩烈。不过他的话也是真实,这个矿井工
头是一位没受过教育的人,曾是和莫瑞尔一类的人,因此,尽管两个人素不相和,
但或多或少能容忍一些。不过,艾弗德·查尔斯沃斯对莫瑞尔在酒店中嘲笑自己,
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尽管莫瑞尔是一个很能吃苦的矿工,他结婚那时,一星期还
能挣5英镑,可现在他被分派到更杂更贫的矿井里,那里煤层很薄,而且难采,所以
无法赚钱。
而且,夏天,矿井生意处于谈季。男人们常常在10点、11点、12点就排着队回
家了,这时太阳还正高呢,没有空卡车停在矿井口等着装煤。山坡上的妇女们在篱
笆旁一边拍打着地毯一边朝这儿张望,数着火车头拖进山谷的车皮有多少。孩子们,
放学回家往下望见煤田上吊车轮子停着,就说:
“敏顿关门了,我爸爸回家了。”
似乎有一种阴影笼罩着妇女、小孩和男人,因为这个星期末又缺钱花了。
莫瑞尔本应该每星期给他的妻子30先令,来支付各种东西——房租、食物、衣
服、俱乐部会费、保险费、医疗费等等,偶尔,如果他比较宽裕,他就给她35先令。
但是,这种情形远不及他给她25先令的次数多。冬天,在煤多的矿井里,他每星期
就能挣50或55先令。这时他就高兴极了,星期五、六和星期天,他会像贵族一样大
大方方地花掉一个金镑左右。尽管这样,他很少多给孩子们分一个便士或给他们买
一镑苹果,钱都用来喝酒了。在煤矿疲软的时候,生活艰难,但他倒不会经常地喝
醉,因此莫瑞尔太太常说:
“我说不准我是不是宁愿钱少点,他稍微宽裕一点,就没有一刻的安宁了。”
如果他挣了40先令,就会留10先令,挣35就留5,挣32就留4,挣28就留3,挣2
4就留2,挣20先令就留1先令6便士,挣18先令就留1先令,挣16就留6便士。他从来
没存过1便士,也不给妻子存钱的机会,相反,她偶尔还替他还帐,不是酒帐,因为
那种帐从不让女人还,而是那些买了一只金丝雀或一根奇特的手杖而欠的帐。
节日期间,莫瑞尔入不敷出,莫瑞尔太太因为要坐月子,尽量地省钱。她一想
到他在外面寻欢作乐,挥霍无度,而她却呆在家里发愁,便备觉凄凉。节日有两天。
星期二早晨莫瑞尔起得很早,他兴致很高。六点以前,她就听到他吹着哨下楼去了。
他吹得非常流畅,活泼而动听。他吹的几乎都是圣曲。他曾是唱诗班一员,嗓音纯
正,还在萨斯威大教堂独唱过。他早晨的口哨声就显示出他的功夫。
妻子躺在床上,听着他在花园里叮当叮当,口哨声伴随他锯锯锤锤声。在晴朗
的早晨,孩子们还在梦乡,听他那男子汉的快乐声,她躲在床上,体验到一种温暖、
安宁的感觉。
九点钟,孩子们光腿赤脚地坐在沙发上玩,母亲在厨房里洗洗涮涮。他拿着工
具走进来,袖子卷得高高的,背心往上翻着。他仍然是一个英俊的男人,黑色波浪
式卷发,黑黑的大胡子。他的脸也许太红了,这使他看上去有点暴躁。但是此刻他
兴致勃勃,他径直走到妻子洗涮的水槽边。
“啊,你在这儿!”他兴高彩烈地说,“走开,让我洗澡。”
“你应该等我洗完。”妻子说。
“(呕欠),要我等?如果我不呢?”
这种幽默的恐吓逗乐了莫瑞尔太太。
“那你就去洗澡盆里洗吧。”
“哈,行,你这个烦人的家伙。”
然后,他站在那里看了她一阵子才走开。
他用心收拾一下,还是英俊潇洒的男子。通常他喜欢在脖子上围一块围巾出去,
可是现在,他得好好洗一下。他哗哗啦啦地洗脸,擤鼻子,又火急火燎地去厨房照
照镜子。镜子太低,他弯下腰,仔细地分他那又黑又湿的头发,这情景激怒了莫瑞
尔太太。他身穿翻领衬衫,打上黑领结,外面套上他的燕尾礼服,看起来风度潇洒,
而且他那爱显示自己英俊潇洒的本能掩饰了他衣着的寒碜。
九点半时,杰里·帕迪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