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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但她个性鲜明;她还记得那个私立学校的一位年迈女教师,后来还给她当助手。
她现在还保留着约翰·费尔德送给她的《圣经》。十九岁时,她常和约翰·费尔德
一块儿从教堂回家。他是一个富有商人的儿子,在伦敦上过大学,当时正准备投身
于商业。
她甚至能回忆起那年九月一个星期天下午他俩坐在她父亲住所后院的葡萄藤下
的每一个细节,阳光从葡萄叶的缝隙中射下来,在他俩身上投下美丽的图案,有如
一条披肩。有些叶子完全黄了,就像一朵朵平展的金花。
“坐着别动,”他喊道,“看你的头发,我不知道如何形容,它像黄金和紫钢
一样闪闪发光,像烧熔的铜一样红,太阳一照有如一根根金丝,他们竟然说你的头
发是褐色的,你母亲还说是灰色的呢。”
她看着他闪光的眼睛,但她那平静的表情却没有流露出内心的激动。
“可是你说你不喜欢做生意。”她缠着他问。
“我不喜欢,我恨做生意!”他激动地喊道。“你可能愿意做一个牧师吧。”
她半恳求地说。
“当然,我喜欢做一个牧师,我认为自己能做一个第一流的传教士。”
“那你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做牧师呢?”她的声音充满愤慨,“我要是一
个男子汉,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她把头抬得很高,他在她面前总是有些胆怯。
“但是我父亲非常固执,他决定让我去做生意,要知道他是说到做到的。”
“可是,你是一个男子汉吗?”她叫了起来。
“是个男子汉算什么。”说完后,他无可奈何地皱着眉。
如今她在河川区操持家务,多少能体谅一点男子汉是怎么回事,明白凡事不可
能样样顺心。
二十岁的时候,他身体不佳,便离开了希尔尼斯。父亲已经退休回到了诺丁汉。
约翰·费尔德因为父亲已经破产,只得去诺伍德当了老师。一去两年,沓无音讯。
她便下决心去打听一下,才知道他和房东太太,一个四十多岁富有的寡妇结了
婚。
莫瑞尔太太还保存着约翰·费尔德的那本《圣经》。她现在已经不相信他会—
—唉,她相当明白他会是什么样的。她为了自己才保存着他的《圣经》。把对他的
想念藏在心里,三十五年了,直到她离世的那天,她也没提起过他。
二十三岁时,她在一次圣诞晚会上遇见了一个来自埃沃斯河谷的小伙子。莫瑞
尔当时二十七岁,体格强壮,身材挺拔,仪表堂堂,头发自然卷曲,乌黑发亮,胡
须浓密茂盛而且不加修饰,满面红光,嘴唇红润,又笑口常开,所以非常引人注目,
他的笑声浑厚而响亮,与众不同。格特鲁德·科珀德盯着他,不知不觉入了迷。他
生气勃勃,幽默诙谐,和什么人都能愉快相处。她的父亲也极富幽默感,但是有点
冷嘲热讽。这个人不同:温和、不咬文嚼字、热心,近似嬉戏。
她本人刚好相反。她生性好奇,接受能力强,爱听别人说话,而且善于引导别
人谈话。她喜欢思索,聪明颖悟,尤其喜欢和一些受过教育的人讨论有关宗教、哲
学、政治方面的问题。遗憾的是这样的机会并不多,因此她总是让人们谈他们自己
的事,她也自得其乐。
她本人相当娇小、柔弱,但天庭饱满,褐色的卷发披肩,蓝色的眼睛坦率、真
诚,像在探索什么。她有双科珀德家人特有的美丽的手,她的衣服总是很淡雅,藏
青色的绸衣,配上一条奇特的扇贝形银链,再别上一枚螺旋状的胸针,再简洁不过。
她完美无暇,心地坦白,不乏赤子之心。
沃尔特·莫瑞尔在她面前仿佛骨头都酥了。在这个矿工眼里,她是神秘的化身,
是奇妙的组合,是一个地道的淑女。她跟他说话时,她那纯正的南方口音的英语使
他听着感到很刺激。她看着他那优美的舞姿,好象是天生的舞星,他跳起来乐此不
疲,他的祖父是个法国难民,娶了一个英国酒吧女郎——如果这也算是婚姻的话。
格特鲁德·科珀德看着这个年轻人跳舞,他的动作有点炫耀的感觉,很有魅力。他
那红光满面、黑发技散的头,仿佛是插在身上的一朵花,而且对每一位舞伴都一样
的嘻笑颜颜。她觉得他太棒了,她还从来没有碰到谁能比得上他。对她来说,父亲
就是所有男人的典范,然而,乔治·科珀德,爱读神学,只和圣保罗有共同思想,
他英俊而高傲,对人冷嘲热讽,热情,但好支配他人,他漠视所有的感官享受——
他和那些矿工大相径庭。格特鲁德本人很蔑视跳舞,她对这种娱乐没有一点兴趣,
甚至从没学过乡村舞蹈。她是一个清教徒,和她的父亲一样,思想清高而古板。因
此,矿工生命的情欲之火不断溢出温柔的情感,就象蜡烛的火焰似的从他体内汩汩
流出,不像她的那股火受她的思想和精神的禁铜,喷发不出来。所以她对他有种新
奇的感觉。
他走过来对她鞠了躬,一股暖流涌入她的身体,仿佛喝了仙酒。
“一定要和我跳一曲。”他亲热地说。她告诉过他,自己不会跳舞。“不很容
易,我很想看你跳舞。”她看着他恭敬的样子笑了。她笑得很美,这使他不禁心旌
摇曳。
“不行,我不会跳舞。”她轻柔地说。她的声音清脆得像铃铛一样响亮。
他下意识地坐到了她的身旁,恭敬地欠着身子,他常凭直觉行事。
“但是你不应该放弃这支曲子。”她责怪着说。
“不,我不想跳那支——那不是我想跳的。”
“可刚才你还请我跳呢。”
他听了大笑起来。
“我从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你一下就把我绕的圈子拉直了。”
这自是她轻快地笑了。
“你看起来不像拉直的样子。”她说。
“我像条猪尾巴,不由自主地蜷缩起来。”他爽朗地笑着。
“你是一个矿工!”她惊愕地喊道。
“对,我十岁就开始下井了。”
她又惊愕地看着他。
“十岁时!那一定很辛苦吧?”她问道。
“很快就习惯了:人像耗子一样生活着,直到晚上才溜出来看看动静。”
“那眼睛也瞎了。”她皱了皱眉。
“像一只地老鼠!”他笑道:“嗯,有些家伙的确像地老鼠一样到处转。”他
闭上眼睛头往前伸,模仿老鼠翘起鼻子到处闻,像在打探方向。“他们的确这么做。”
他天真地坚持说。“你从来没见过他们下井时的样子?不过,什么时候我带你下去
一趟,让你亲眼看看。”
她看着他,非常吃惊。一种全新的生活展现在她面前。她了解到了矿工的生活,
成千成百的矿工在地下辛勤地干活,直到晚上才出来。在她眼里他似乎高尚起来,
他每天的生活都在冒险,他却依然欢天喜地。她带着感动和尊敬的神情看着他。
“你不喜欢吗?”他温柔地问,“是的,那会弄脏你的。”
她从来没与方音很重的人谈过话。
来年的圣诞节他们结婚了,前三个月她幸福极了,她一直沉浸在这种幸福中有
半年时光。
他签约保证永不沾酒,并带上禁酒会的蓝缎带招摇过市。她原以为他俩住的是
他自己的房子。房子虽小,但比较方便,房里的陈设实惠耐用又美观大方,这与她
踏实的性格相投。她与周围的女人们不大来往,因此,莫瑞尔的母亲和姐妹们常取
笑她的小姐派头。但是,她只要和丈夫在一起,什么也就不在乎了。
有时候,她厌倦了卿卿我我的蜜语,努力尝试着跟他正儿八经地聊聊,当然他
只是在用心的听着,却听不懂。这使她那想彼此加深理解的希望破灭了,她有点害
怕。有时候,他一到晚上就坐立不安,她明白,对他来说守着她不是他生活的全部,
索性病痛快快地让他去干些零活。
他聪明手巧,擅长修修补补。因此,她就说:
“我真喜欢你母亲的那个火拨子——小巧好使。”
“真的吗?宝贝?嗯,那是我做的,我可以再做一个。”
“什么!哇,那是钢的。”
“钢的又怎么了,我一定会做一把,即使不完全一样,也差不离儿的。”
她不在乎乱七八糟,叮叮咣咣,因为他正忙得不亦乐乎。
但到婚后第七个月的一天,她在刷扫他的那件礼服时,发觉他胸前的口袋里有
几张纸。出于一种好奇心,她拿出了那几张纸。他很少穿这件结婚时穿的礼服,所
以,以前并未注意这些纸片,原来是房子家具的帐单,至今尚未付清。
“看,”在他吃完晚饭,洗完澡之后,她才说:“我在你的婚礼服里发现了这
些帐单,你还没有还清吗?”
“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呢。”
“但是,你告诉我所有的帐都已付清。那我最好星期六去诺丁汉把帐付清了。
我不想坐在别人的椅上、别人的桌子旁吃饭。”
他没有吭气。
“你能把你的存折给我吗?”
“可以,顶什么用呢!”
“我觉得……”她欲说又止。他曾经给她说过,他还有一笔存款。可是,现在
她意识到再问也没用。于是,她只好又悲凉又愤怒地呆呆地坐在那里。
第二天,她去见他们的母亲。
“你给沃尔特买过家具吗?”她问道。
“是啊,我买过。”老太太冷淡地回答。
“他给你多少钱去买家具?”
老太太被儿媳妇的问话激怒了。
“既然这么关心,我就告诉你,八十镑!”她回答道。
“八十镑!可是还有四十二英镑还没有付呢!”
“这不是我的问题。”
“可是,钱到哪儿去了?”
“我想你会找到所有的帐单的。你一看就知道了——他除了欠我十镑外,还有
我这儿办婚礼花去的六镑。”
“六镑!”格特鲁德·莫瑞尔重复了一句她觉得这话太无耻,她父亲为她办婚
礼花掉了一大笔钱,然而,沃尔特父亲还让儿子付六镑的酒席钱。
“他买房子花了多少钱?”她问道。
“他的房子——哪儿的房子?”
格特鲁德·莫瑞尔的嘴唇都发白了。他曾告诉她,他住的房子和旁边的那间房
子,都是他自己的。
“我以为我们住的房子——”她欲言又止。
“那是我的房子,那两间,”婆婆说:“收费并不高,我只需要能够抵押利息
就行了。”
格特鲁德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神情简直跟她父亲一模一样。
“那么说,我们应该给你付房租。”她冷冷地说。
“沃尔特是在给我付房租。”婆婆回答。
“多少租金?”格特鲁德问。
“每周六先令。”婆婆回答。
可房子不值这个价钱。格特鲁德昂起头,直直地瞅着她。
“你很幸运,”老太太讽刺地说:“花钱用费都由丈夫操心,自己只大手大脚
地用。”
小媳妇保持沉默。
她对丈夫没说什么,但她对他的态度变了,她那高傲、正直的心灵,变得冷如
寒冰,硬似磐石。
转眼到了十月,她一心想着圣诞节。两年前的圣诞节,她遇见了他,去年圣诞
节,她嫁给了他,今年圣诞节她将给他生孩子。
“你不去跳舞吗,太太?”她隔壁的一个邻居问她。十月里,在贝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