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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点,就不停地干呕。可从神情上,却比以前更沉稳,恍眼一看,很象一个带着
娃娃的成熟的妇人。
花冲不明白这是什么原因。
他很想把思想从这些令人尴尬的场景里移开,让灵魂轻轻飘起来,飘得很远很
远,置身于四野无人的荒原之中。他仰望苍天,不停地追问自己,在青春的岁月里,
我干得最起劲的究竟是些什么?对这个一直缠绕着他的问题,他无法回答。是的,
要真的清点起来,仿佛一片空白:
无聊!可恨可怕的生命的无聊!
这几天,C学院文坛上的人很少在校园看见花冲的影子,都猜测他是在搞一部
大作品。但实际上他一页书也没读,一个字也没写,除了到教室听课,回广播站编
稿,就是陪悦悦门坐,哪怕是方圆星期三来广播站播音,也激不起他半点热情了。
“我这一辈子大概要毁了!”
当这一句糟糕的话从心里浮上来的时候,他低下了沉重的头,迷茫的双眼望着
远处,整个人更加飘飘忽忽起来。
“花冲!”
一声喊让花冲猛然惊醒。这时的他,正与悦悦背对着,沉闷地坐在食堂外的一
株老槐树下。他们刚才吵了嘴,花冲骂悦悦好吃懒做,悦悦戳花冲的痛处,说他到
了报社都拿不回自己的钱,十足一个生活中的胆小鬼。
循着喊声抬眼一看,是院团委谢书记站在面前。
花冲立即站起身,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带着笑脸招呼道:“谢书记!
谢书记风尘仆仆,一脸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对花冲说:“中央音乐学院一
位年轻的女歌唱家今天下午从南京飞到了重庆,这是近两年冒出来的一个著名歌唱
家,这一两个月都在全国巡回演出。她到重庆来,副市长亲自接待,规格很高……”
谢书记兴奋地向花冲谈论歌唱家的时候,悦悦悄然离开了,团委书记并不认识
悦悦,尽管看见花冲与这个女生坐得很近,也毫不在意,或许是对这种行为司空见
惯,或许是获得的消息太让他高兴因而忘了向花冲打问一声。
“我马上赶到市府,”谢书记说到这里,忍不住张嘴发出快乐的笑声,摸出手
帕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邀请她来我院演唱。她虽然很有名,但没有架子,说我
是她到重庆后第一个上门相请的人,当然首先到我们学院。明晚就来!”
花冲看着谢书记神采奕奕的眼睛,忽然产生了很想与他好好谈一谈的欲望,分
享他成功的喜悦,汲取他奋斗的热情。但又说不出口。弄不清楚为什么,脑袋里又
飘进了刚刚离开的悦悦。她与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呢?一个川东,一个川西,相隔
千里,素不相识!然而,自己拥有了她,占有了一个女人,就该对她负责,就该耽
误许多正经事。
真他娘的该诅咒那个暧昧的雨夜,它让自己在毫无精神准备的时候,让纯生理
的肉欲激情泛滥成灾。
见花冲心不在焉,谢书记笑了,拍了拍花冲的肩,加快了说话的节奏;
“是这个意思,明晚你要提前一个小时到大礼堂,在你的文学社找十来个人跟
你一起,布置会场,收取门票,维持秩序。我把学生会也通知到。”
回到广播站,花冲灯也懒得拉,蒙头便睡。整个晚上,他的大脑一直处于迷迷
糊糊的状态。悦悦的影子顽固地占据着大脑空间,挥之不去。怎么小说和影视作品
中的恋人总是那般美好:男的历尽千辛,总要成功;女的温良贤淑,总在辅佐自己
的偶像。花冲相信,成功的男人之所以具有一幅昂首而立的傲然姿态,那都是温良
女性塑造的结果。是的,一个优秀的女人,是可以用她柔嫩的双手,将一个本不成
器的男人雕刻得伟岸成严的。即便是一个终身不娶的男人获得了事业的成功,也必
定是因为在被特定的梦中情人柔声呼唤……要是悦悦换成方圆该有多好,方圆温文
尔雅,肯定不会耍小性子拖累人,或者把悦悦换成来儿——那个将昂扬的生命激情
深埋在痛苦的压抑之中的深山猎女,花冲也会鹰一般展翅高飞啊……
我这是在嫌弃悦悦吗?嫌弃我们的爱憎吗?
不不,我是有责任感的男人,我不该胡思乱想。
他恨恨地骂着自己,强迫入睡。可一直睡不好,莫名其妙的恶梦纠缠着他,把
神经弄得几乎要绷断。
第二天下午,演出前一个半小时,十余个学生干部赶到大礼堂时,看见花冲已
在那里亡命般地搬动椅子,他仿佛是在与一个看不见的对手作战,满脸通红,汗水
湖住了双眼,他的眼睛里似有一股凶光,好象只有卖力地从肉体上消耗自己,才能
换回一点灵魂上的安宁。
时间到了,礼堂的前后门大开,该放观众入场了。门票五元钱一张,在八十年
代,五元钱一张门票并不便宜,可前后门依然人山人海,除本院学生,附近的几所
大学的学生,凡听到风声的,也都蜂涌而至。
学生会干部分组在前后门把守,花冲负责后门。舞台上深红的丝绒大幕快要拉
开了,可还有很多观众没能入场,花冲他们加快了收票的速度,对每一个入场者都
笑脸迎接。
他觉得有谁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一错眼,看见挤到身边的悦悦。
悦悦向他递一个眼色,花冲明白了。她没有票,五元钱的票不属于他们两个的
经济收入,她是想他放她无票进场。
花冲还没拿定主意,场子里主持人的声音响起来,这预示着演出马上就要开始
了。
一股人流向里边涌,花冲一边阻挡,一边高声安慰:“同学们别挤,别挤啊,
我保证每一个同学在演出前都能入场……”
“你保证个卵!”
一个野蛮的声音从后面炸响,紧跟着,前面的同学被推倒一片,骂人的家伙挥
动着两肘,气势汹汹地挤上来,他左脸长着一块乌青的胎记,胸前别着一枚重庆大
学的校徽,一幅趾高气扬的神态,挤到花冲面前,依然是手肘一拐,就闯进门去。
花冲的脑袋“轰”地一下就炸了,那天去报社要账前,悦悦曾说他是“生活中
的胆小鬼”,虽然是善意的,但说不定正代表她心中的真实想法。现在,她又正在
旁边看着自己。花冲心里猛地涌上一股英雄主义的豪情。我不是胆小鬼,他听到自
己心中有个声音在大叫,我是泰山崩裂不眨眼的勇士!
他一步跨上前,刷地抓住那家伙的后领就往门边拖,接着使劲往外一推。
骂人的家伙回过神,双脚在地上一稳,便如铁塔一般,花冲不但没把他推出去,
反而自己打了个趔趄。
“骨头发痒了?”那家伙圆睁牛眼,脸相凶恶,“要跟老子交手!”
“老子就打断你的手!”花冲一声怒吼,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那人一拳挥来,正中花冲面门。花冲“嚎”地一下向后便倒,鲜血从嘴角喷出。
一片寂静,围观者全部惊呆。
“哈哈哈哈!小崽儿,看看这是啥?”那家伙调戏般地手指着胸前的校徽,
“重庆大学,听说过吗?老子们学校五·四运动时就敢造反!那时候时候你们这臭
学校还在婊子肚里没生哩!”
他话刚落音,就见一个女生疯了一样扑上去:“你还花冲的命来!,我给你拼
了!!”
一瞬时,整个场面象开了锅一样沸腾。先前那家伙的话早已惹恼了门里门外的
人。毕竟是C学院的地盘,毕竟绝大部分是C学院的学生,谁不觉得大受羞辱,只
是没一个人带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应该怎么办。
但现在一个女生不要命地扑了上去,这就是一声明白无误的信号。就听周围的
男生女生齐发一声喊:“打死那个龟孙子!”人潮一眨眼就淹没了那个下流的家伙。
看不见究竟是怎样打的,只听见脚踢拳打的声音雨点一样“噗噗”震响、那家伙的
惨叫在“噗噗”的海洋中浮出,是那么微小,那么孱弱。
正在前排清点领导人数的谢书记听到后门喧嚷,知道出事,立即从前门出去,
绕到后门一看,见几十个人裹成一团,中间有一高壮汉子脸上血迹模糊,马上大喝
一声:
“住手!”
几十双手一下子凝固在空中。
趁此间隙,遭了暴打的家伙一溜烟跑得不知所终。
花冲一脸鲜血,站在人圈中,扶着他的,是流着眼泪不停地替他揩伤的悦悦。
谢书记严肃着脸,向人们探问情况,然后对所有在场的人说:
“对兄弟学校的同学要友好,不能义气用事。今晚,我们是主人,人家是客人,
我们要有主人的姿态。”
悦悦哭喊着:“客人也无权打骂主人!”
谢书记看她一眼,“花冲,你快回去涂点药。”他没再说什么,又匆匆挤回会
场
周围的学生也不急于进去了,七嘴八舌地叫喊:
“花冲你打得好!打出了我们C学院的正气!”
“打出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威风!”
“那个女生好样的,是花冲的老婆吧?”
“花冲老婆不错,我们的老婆都该向他老婆学习!”
……
页子挤到圈子中央,帮悦悦一起把花冲扶出去。
“你安心回寝室,”他激动地对朋友说,“有我们在,我们一定给你争气。”
花冲脸色苍白,肿胀的嘴唇上勉强挤出一点笑。
走到半路,在无人的绿化带边,悦悦一把把花冲抱住了。她冲上去与那个男生
撕打时,上衣纽扣扯掉一颗,头发乱得响个鸟巢,但她的哭声不是为此,她是为花
冲英勇的男人气而激动。
“冲、我的亲爱的……”她的嘴唇在花冲脸上雨点般地啄吻,唾沫和眼泪糊了
花冲一头一脸,“你好了不起!你不但写诗全校、不,全省一流,你的勇敢,也是
无人匹敌……”
花冲的心里象灌了蜜,脸上却做出毫不在意,“不要乱抬举一个人。”
“不是,全校同学都为你鼓掌,你是所有女生心中的英雄。而你,又是我的亲
亲……”
花冲的语气淡淡的:“你错了,在生活上,我是一个十足的胆小鬼。”
悦悦的亲吻停止,两手捧着花冲的脸,泪眼婆娑:“你是男人,你也要和我们
女人一样见识吗?”
“什么?”
“女人才记仇,男人不记仇的。”
花冲终于笑了,揽住悦悦的双肩:“我明知道打不赢那个家伙。但我就是要上。”
“为什么?”
“我知道你看着我,我要为你争得荣誉。”
“我的亲亲!”悦悦象一头小母兽一样扑到他的身上,又是一阵急风暴雨似地
急吻。“我也是为了你,我也打不赢那个家伙,但就是被打死,我也要上。”
“为什么?”
“我不准哪个动我男人一指头!”
轮到花冲使劲抱住了悦悦,他在狂吻她时感到嘴唇的剧痛,但他顾不得这些,
他的心脏在膨胀,他感到了这世界上,被一个人爱、被一个牵挂、有一个愿为了你
而不惜用生命来保护你的人的巨大满足。
今晚有月亮,月亮出得很早,银色的月光照着草地上的两个男女,直到把他们
从两个人照成了一个……
在花冲的心境反反复复不得宁静的日子里,张尚清却暗暗地一步一个脚印按既
定方针走向自己的人生目标。两个月前的暑假中,当花冲、页子、邹清泉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