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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花冲以询问的表情看方圆。
“有好多种哩。有的说,有弹性,有的说,有感染力,有的说,有穿透力,还
有的说……不讲了!”
“她们怎么知道我的笑声?”
“你的笑声满校园都是。”
花冲果真大笑起来。
“你同意哪一种?”方圆俊俏的大眼盯着他。
“我嘛,同意没有讲出的那一种。”
方圆大笑,觉到了花冲的幽默。
“哎,”花冲认真发问,“为什么不讲出最后那一种呢?”
“留给诗人去想象。”
两个人同时笑起来,笑声灌满一屋,先前的凝重气氛荡然无存。
“说来你不信,”花冲说,“我有篇散文在《重庆晚报》获奖,得了三十元奖
金,那时候,我已经弹尽粮绝两三天了,但钱一到手,马上与一个诗友到文化馆内
的咖啡屋里喝了两杯‘维纳斯的梦’,一口气花了十六元!”
“潇洒。不过,是我就不会那么做。”
这话说到了花冲的心坎上,那次从咖啡屋出来,他着实后悔了老半天。
自此以后,轮到方圆话音,她都要带一些蛋卷之类的点心,说是与花冲共同分
享,其实,她一点也不吃。她小心翼翼地做着这一切,生怕被他看出来,认为是在
怜悯他,如果那样,连一点起码的友谊也难以维系了。她如一只母蜂,一点一滴酿
造自己的友情。
后来,悦悦闯进了他们似有若无的虚幻的世界。
花冲与悦悦晚上在校园散步,方圆看见过几次,悦悦的朴实和单纯,让她无法
恨她,连嫉妒之心也好象难以产生。她觉得一切都这么正常,这么自然。已经渐渐
裹成一团的情感,连带花冲一起,如一片黄叶,飘落到秋天的夕阳里。生活重新变
得宁静,轻松。只是少女那颗躁动的心,更害怕独处。夜深人静,睡在自己的小房
间里,看父亲书房里不灭的灯光,听母亲梦中轻轻的叹息,一种难以承受的生命的
孤独,便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枕间。她几次拧亮台灯,拿出一个十六开大
的剪贴本,一页一页地翻过去。那上面都是花冲发在报刊上的诗文,也不知读过多
少遍了。
母亲是最知女儿心的,天底下的母亲都如警察关注小偷一般关注着女儿的一举
一动。方圆的饭量越来越少了,脸色越来越不好了,有一天,晚饭后碗也懒得收,
说到阅览室读书,不到一小时又回来,招呼也不打,钻进自己的小屋就熄了灯。
母亲随即推门进来。
“圆圆,”她关切地问,“最近是不是病了?”
“没有,妈妈。”女儿低声回答。
“不是该来了吗?”
“可能明后天吧。”
“已经推迟两、三天了,明天去看看医生,不然要影响你的心情。”
“不会的,我本来就没有规律。”
“你饭也少吃,觉也少睡——”
“妈——”
“你看脸都黄了,到底怎么回事嘛!”
“怎么回事,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方圆扬起头,声音很响,“妈你少说两
句好不好?烦死了。”
母亲惊惧地看了看父亲的屋子,见没有动静,又看了看眼圈红润的女儿,无可
奈何地走了出去。
看着母亲满头的白发,方圆觉得没有意思。我怎么能大声武气地跟妈妈吼呢?
她想,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呀。从她有记忆时起,妈妈就总是那么宁静,整个家庭,
如原始丛林之中隐藏的一潭山水,风风雨雨都被树木遮挡。今天是怎么了?她微微
地觉得奇怪,脑子里跳出一句话——祸起萧墙!又觉得可笑。
她的书桌上,正放着一本名叫《祸起萧墙》的小说。坐下来翻了翻,感觉身上
发痒,便取了毛巾和干净的内衣,进卫生间打算好好地洗个澡。家里的热水器是刚
安上的,“安逸”牌,据说功能很好,她还没有用过。在一面大镜子面前,她脱光
了自己,看着镜子里的那个裸体,久久出神。然后,拧开龙头,任水丝钻进头发,
又曲折蜿蜒、流遍身体的山山梁梁。她想起一个男人写给情人的诗:“我愿意是一
盆洗澡水”。这诗真绝!
她取了檀香皂,闭着眼睛周身涂抹,然后,细长的手指并在一起,在身上慢慢
滑动。她托住两个乳房,轻轻地揉,乳房饱满而柔滑,深红色的乳头,硬硬地翘起。
她的双手不愿意离开,而且加快了速度。几分钟后,头脑微微晕眩,一丝头发遮往
了她的脸,她不由得轻声呻吟起来。一会儿,一股冷浸浸的东西流出体外,她以为
是月经来了,急忙用手去擦,滑腻腻,并不见红。而刚才感觉到的身体的压迫,明
显轻松了许多,有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袭遍全身。
她记得有一次袁辉悄悄给她说过:“有身体真好!”当时他没明白,难道袁辉
是指的这个?
当她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突然产生一种恐慌:“我堕落了!”她想。
那天晚上,她通夜未眠。
不知怎么的,她总把妈妈拿来与自己比较。年轻时候,妈妈也是这样的吗?不,
她绝不会!她的眼神、额头和温柔的声音,无不让你感受到一种天国才具有的圣洁
的光辉。
居然想到这个问题,她觉得有点恶心。
她还想到了张尚清。在他曾经野兽一般地拥抱自己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感到
一点点的舒服呢?要是换了另一个……
一种奇特的欲望在肉体中穿行,折磨着神经。
后来,花冲与悦悦分手了。这是她感觉出来的。她也没觉出什么兴奋,认为那
一样是正常和自然的事情。她依然剪贴花冲发表的诗文。播音的那天,依然提一袋
点心,不同的是,她要与花冲一起吃了。
但越是这样,从花冲的眼睛里,越是看不出对她性别的敏感。
仿佛,他只是把她当成了精神上的慰安者,甚至仅仅是工作中的合作者。
想到这里,方圆觉得不寒而栗。一切都退回到起点,一切都得从零开始。
这些日子,边冰时常过来,消除了她的好些寂寞。他们一起逛商店、看电影,
进咖啡厅。反正他是老板,有的是钱。这家伙,中学时就是女孩子的朋友,但由于
对她们太过自然、太过直率,太过友好,反倒很难成为女孩子的情人。
然而与边冰相处日久,却加深了她的不满足感,更加激起了对花冲的想念。
可惜生活没给他们互相契入的机会。
是他们没有用心寻找机会呢?还是机会在故意躲着他们?
团委办公室的门大开着,里面却空无一人。花冲坐在条椅上等了几分钟,下定
的决心就有了些动摇。怎样跟书记讲呢?“校园新闻”的播音员不是干得挺好的吗?
书记是一个精明的青年人,难道他看不透我阴暗的心思吗?要是被他看透了,不是
把我花冲看扁了吗?
尽管这样想,书记进来之后,还是把这意思讲了。
“不行,”书记姓谢,是个卓越的团的活动组织者,与学生干部的关系也很好,
他向花冲笑笑,“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方圆妈妈有病,方圆不适宜每天泡在广
播室。”
花冲有些发慌,没再说什么,打声招呼就走了。
没有办法,只有重复每个星期都有的等待。
星期三到了,方圆准时进来,很快地熟悉一遍稿子,就开始播音。播完,已经
是黄昏六点过。要是往常,方圆放下监听器,对花冲微微一笑,说声:“我走了。”
就出了门。她的声音悦耳、轻柔,等她去后,花冲放上音乐,就到食堂打饭。
但今天,花冲实在不想让方圆这样快就离开。他坐在方圆身后的小床上,偷偷
地看她;她的身体有印度女孩的丰腴,却又无过份的肥胖;美丽的头发,黑黑的,
如瀑布泻下肩头;脸的侧影如中秋之月,随着语音亲切地流动。那时候,花冲就想
留下她。
“休息一会儿嘛。听听音乐。”花冲关切地说,语调里包含的温柔,让自己也
觉得冒失。
方圆没有做声,但也没有动。她的表情起了一点微妙的变化,这变化被花冲捕
捉到了。
花冲急切地拿出几盘磁带。
“听什么?”方圆问。
“‘春江花月夜’。喜欢吗?”
“挺喜欢的。”
“我特别喜欢这首曲子。”
“我知道,你一周至少有三天下午在广播里放它。”
花冲笑了,他很高兴方圆这么关心他放的音乐。
他们由《春江花月夜》谈到中国传统民乐,由传统民乐说到乐器,说到古筝,
说到岭南筝派有实力的继承人李伟,说到他刚柔兼备稳重大度的气质,以及他在抢
指、跳指和大指快速托劈方面炉火纯青的技巧。
“传统乐器当中,我最喜欢就是古筝了,它少了二胡的忧伤,却多了一种深层
的内涵。”花冲说。
“你发在《重庆日报刷刊上的诗歌“古筝”我读了,只有你才想那么多。”
花冲承认,这是他目前为止写得最好的诗,但他坦率地说:
“还有人比我想得更多。你读过柳中庸的《听筝》吗?他的诗比我的短,可意
境却更深邃了一层。”
方圆摇了摇头,期待着继续听下去的样子。
花冲念道:
“‘抽丝促柱听奏筝,无限秦人悲怨声。似逐春风知柳态,如随啼鸟识花情。
谁家独夜愁灯影,何处空楼思月明。更入几重离别恨,江南歧路洛阳城。’”
花冲是用四川话念的,但胸音浑厚,听起来颇有味道。花冲的普通话很蹩脚,
一句之中,或许前几个字还标准,后面几个字就回到了四川乡音。
“你们都写得好,”方圆感慨地说,“都有一种悲天悯人的胸怀。我很羡慕你
们,我无力达到你们那样的境界,虽然买了一把吉它,却只是挂在家里做做样子。”
“我对演奏一窍不通,”花冲真诚地说,“只是空洞的欣赏而已。”
方圆刚才说他“悲天悯人”,这是对他多么透彻地理解。花冲特殊的生活经历,
造就了他的这种个性。他的心里,再一次掀腾起对方圆的爱恋之情。他定定地看着
方圆美丽的额头,真想把她搂在怀里,任情地亲吻。
方圆的眼光却从花冲的脸上移开了。她大概看出了什么,但她做出什么也没看
见,什么也不理解的模样,问道:
“听说张尚清会敲扬琴,他为啥从来没在公开场合露一手?”
“他会扬琴?”花冲的表情非常惊诧,“我听也没听说过!”说完,他的激情
一下消退下来。
其实张尚清到底会不会敲扬琴方圆也不清楚,“听说”的话,也是顺嘴杜撰出
来的。
“他原先在这里当站长的时候,什么歌曲都放。”方圆又说。
“是。”花冲简洁地答。
“你们两人完全各是一种风格。”
花冲含糊地笑了笑。他不明白方圆的意思。但一股不服输的气势掀动着他,他
突然滔滔不绝地放声宣讲:
“你知道在广播站放音乐是很为难的,太革命的歌曲,年轻人不喜欢;太开放
的调子,老教授们又有意见。你知道张尚清当站长时,曾受过一次批评吗,说他成
天只放些港台歌星演唱的爱情歌曲,老一辈们听了好难受,一直告到院长那里去了。
院长一批评,张尚清慌了手脚,又全放一些根本就没有性别特征的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