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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路4龙年档案-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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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国说:“这人一股劲上来,杀了就杀了。我现在还想杀人呢。”    
  安世芬说:“杀谁?”魏国说:“把罗成杀了。”安世芬说:“你疯了?”魏国说:“我没疯。真要没有任何风险的话,我肯定杀了他,图个清静。”    
  安世芬说:“你这是怎么了,罗成和你过不去了?”    
  魏国把罗成和他的谈话说了,安世芬胖脸一下激灵地昂起来:“他这些话什么意思?”魏国说:“我也琢磨不透,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到他那儿举报我?”    
  安世芬说:“你一句一句回忆,咱们分析分析。我拿笔记一记。”    
  魏国说:“他第一句先说廉洁奉公四个字。他说廉洁就是廉洁,奉公就是工作。他看干部就看这两条。问我有没有不同意见?”安世芬记完,说:“他冷不丁和你提这两条什么意思?一个市长和副市长这么讲话,也少有。”魏国说:“我也纳闷。在这之前,他先问知道不知道找我谈什么?我没沉住气,以为他就是问龙少伟戗浙江人生意的事,就先把龙少伟说出来了。但我看他的意思不在这里。”安世芬眯着眼想了想,说:“往下呢?”魏国说:“往下,他好像是在屋里走了走,然后就说,希望我第一要廉洁,第二就是好好工作。”魏国敲着自己脑袋说:“接着就讲来天州两个月,听说了很多民间故事,什么‘日进一万是开张,日进十万是平常’,问我听说过没有?”    
  安世芬说:“这话是说咱们吗?”    
  魏国说:“我当时一听就有点毛,这话咱们过去不是听人背后说过嘛。”    
  安世芬说:“我要日进十万倒好了。”    
  魏国说:“往下的话用意最深。他说,你要是廉洁过了关,就要在工作上下功夫。还说让我和不廉洁的人和事划清界限,拉开距离。”安世芬说:“这话好像不是指咱们哪。”魏国说:“我也这么理解呀。我搞不清,他是让我和谁划清界限?是白宝珍、白宝贵,还是龙福海,或者龙少伟?”安世芬说:“我看你有点懵。”魏国说:“我当时表面上若无其事,脊背上衣服都汗透了。你还不知道罗成这个人?真要落到他手里,那可不是一般哪。”安世芬疑惑地看了几遍记录:“不对。他这话绕来绕去,旁敲侧击,还是针对咱们的。”魏国说:“也不知道他现在抓住什么没有?”    
  安世芬说:“我说你怎么不想吃饭,还想杀了罗成。”    
  魏国说:“我是说杀人的心是很容易起的,想让罗成死的人肯定不是我一个。”    
  安世芬说:“你就别提这碴儿了,说你怎么对付这事吧。”    
  魏国说:“听他的意思,主要是让我好好工作。说穿了就是站在他这一边,别在龙福海那儿抬轿子吹喇叭。”安世芬说:“那你就顺着他呗。”魏国说:“顺着他,真把龙福海扳倒了,咱们也跟着倒霉。我现在的方针只有两条:一个,绝不能让罗成扳倒龙福海;二个,我个人绝不得罪罗成,让他觉得我顺心顺眼顺着他。”    
  好像商量清楚了,安世芬看着记录又觉得不对了:“他又说要去省纪委讲天州的民间故事,这不就是整个冲咱们来的吗?”魏国说:“那他也犯不着先给我打招呼啊?”安世芬说:“这叫敲山震虎,让你露马脚。”她瞟了一眼丈夫:“那些存折都怎么办?”魏国说:“还是我管我的,你管你的。”安世芬问:“你那里一共多少?”魏国说:“顶多一个整吧。”安世芬问:“一千多万?”魏国连着拍了几下茶几:“你这么说话不忌讳呀?”安世芬说:“零碎的我都管着呢。一共三十多张,加在一块儿也没你的多。存的不是咱俩名,有我姐的,有我妹的,一多半我都放在别的地儿了,不在天州。你说要不要再采取点什么措施呀?”    
  魏国说:“你刚才不是说人家是敲山震虎让你露马脚吗,你现在动什么?”    
  安世芬像皮球缩在沙发里一动不动,过了许久说:“我也起了毒死人的心了。”    
  魏国一直不停抽烟,这时站起来说:“别说疯话了。该死保龙福海,死保龙福海。该小心侍候罗成,小心侍候罗成。”安世芬也一拍沙发扶手跳起来:“不行,一定要让罗成早日滚出天州。”    
  三龙福海近日经常想到戏中“咬碎钢牙”这个唱词。    
  一想到罗成人高马大地堵在眼前,他就要咬碎钢牙了。    
  拖欠教师工资问题,居然不到一个月就解决了。要召开全市庆祝大会,同时将那本非法教材书款如数退给全市二十万小学生。龙福海不想出席这个会,又必须出席这个会。都知道拖欠教师工资问题是罗成跑遍全市抓的,龙福海就是以市委书记身份出席大会,也很难将这份成绩通吃。至于非法教材退款,他再在主席台中央冠冕堂皇讲话,也有点打自己嘴巴的意思。收上来堆积如山的非法教材上,明明显显龙福海题的书名。大会的横幅在主席台上高高悬挂,“庆祝天州拖欠教师成为历史暨非法教材退款大会”,整个是在为罗成脸上贴金挂彩。    
  他当然拿得住场面,云山雾罩讲了一片。    
  罗成没多讲话,却博得比龙福海长久得多的掌声。    
  龙福海像尊石佛坐在那里,挂着悲悯众生的淡笑:这算哪门子事,一点点小恩小惠,就蒙了这些芸芸众生,真是没教化。几个乡里村里来的教师,上台感恩涕零地讲话,说:“拖欠几年的工资如数拿到手,心里像过年烧开的滚锅,开着花。”有个男教师说着居然哽咽起来。    
  龙福海真觉得这台戏糙得看不下去。    
  文思奇老学究似的主持着大会。他讲起话来有点像喊口号,还不时凑到罗成耳边请示什么,简直光天化日下当开罗成的马屁精了。龙福海居中坐在主席台上泰然不动,倒是罗成坐在一旁,还算二把手地侧过身来,对自己介绍情况。罗成说:“解决掉这两件事,咱们也算卸掉两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龙福海说:“这主要是你来天州抓出的成绩。”罗成说:“你亲自通过的大政方针,我不过是具体实施操作。”    
  龙福海说:“你的操作不同寻常埃”    
  龙福海看到满会场活动的照相机摄像机,知道今天晚上天州的电视新闻不好看。    
  散会了,成群的记者蜂涌围上罗成,晾了龙福海一个冷落。罗成讲了几句,就把记者让到龙福海这边。懂规矩的,便佯装热情凑到龙福海这儿来。不懂规矩的,趁机更围死了罗成。龙福海气势饱满地和眼前这些就此而又顾它、心不在焉的记者说道了一通,多少有些悻悻然地在马立凤等人的簇拥下离开会常龙福海心中窝火,让司机开车走。他坐上马立凤开的车,溜溜街。    
  龙福海看着街上车水马龙说:“一本书,也就是没正式书号,内容也不错,当个小学教材有什么不可以?闹得这么大惊小怪。”马立凤开着车说:“还不是罗成和叶眉联手干的,专门就是恶心你龙书记的。”龙福海说:“我在天州这么多年,没被这么恶心过。”又说:“我现在倒想关心关心了,他俩到底什么关系?”    
  马立凤话中有话地说:“想让他们什么关系,就什么关系。”    
  龙福海说:“编这种闲言碎语没太大用,摆不到桌面上。”马立凤说:“这也是生活作风问题嘛。还有那个田玉英,天天往罗成家跑,就和长在他们家差不多了。还有一个电视主持人叫刘小妹的,在咱们天州也算个人人脸熟的女孩,也跟着罗成转。”龙福海说:“那是人家罗成社会办公,接受舆论监督。”马立凤哼了一声:“我看监督过头了吧。”龙福海说:“罗成是单身,周边花着点也是人之常情。”    
  马立凤说:“我为你说话,你倒胳膊肘朝外拐,替他强词夺理了。”  
  龙福海目光阴沉地看着街道:“要有点有根有据的事,才好下嘴呀。罗成现在肯定是里外吃素,荤腥不沾。他野心大着呢,不会随便玩花的。”马立凤说:“要那么多证据干什么?叶眉花瓶似的拴在罗成身上,省委书记家的儿子夏飞会高兴吗?有两句不高兴的话撂到他爸爸耳朵里,就够了。”    
  龙福海瞟了马立凤一眼,抽出烟卷叼上,思忖不语。    
  马立凤拔出点烟器,递给龙福海点着了。    
  车到市委市政府大院门口,看见院子里雪片一样飞着数百只白鸽。    
  龙福海说:“这又是罗成的形象工程,得来全不费功夫。”    
  马立凤把车缓缓停在路边,隔着警卫把守的院门看着院子里白鸽的停落说:“这算什么形象,搞得一点都不严肃了。”龙福海说:“你那说法跟不上形势了,这确实挺装样子的。怎么早以前你们谁都没替我想到过?漏洞也太多了点。”马立凤说:“以前满院子都是上访告状的,谁能想到养一群鸽子在这儿和平。”    
  鸽群飞飞落落围着一个女人,她正抛撒着喂鸽子。    
  龙福海问:“那个女人是谁?”马立凤说:“田玉英的妈。早就退休了,现在管养这群鸽子。”龙福海说:“罗成也就这三五个算不上数的人头。吃饱了撑的,让他们干吧。”    
  车开了。马立风说:“孙大治一直跑着调省里。他走了,关云山有没有可能提政法委书记?”龙福海说:“没太大可能,关这个人不听话。”马立凤说:“那你也要给他个盼头。”龙福海说:“抻着他?”马立凤说:“罗成在天州呆不长,就这一阵吃紧,干部稳一个是一个。关云山这样的人还不都是过河的垫脚石,你能踩一脚就踩一脚。”龙福海显得心不在焉:“是不是多此一举啊?”    
  龙福海转够了,马立凤把他送到家门口。    
  龙福海莫名其妙说了一句戏曲道白:“过五关斩六将,一马平川看还有谁敢挡?”便让莫名其妙的马立凤走了。他也不知道是想明白了什么。    
  进到家里,看见白宝珍、白宝贵、魏国一客厅人,龙福海又有了当家做主的壮气。他将外衣脱下交给小保姆,很家长地问:“你们说什么呢?”白宝贵指着魏国说:“罗成前两天把他叫去,大讲了一顿廉洁奉公。”龙福海说:“是吗?”魏国连连点头说:“是。他说他一看廉洁二看奉公,笼而统之地敲打了我一顿。”龙福海拖长腔调说:“讲得好哇。你们一个一个要好好廉洁奉公,千万不要让人抓住小辫子。”    
  白宝珍说:“我看罗成自己小辫子就不少。”    
  龙福海在给他空着的中央座位上坐下了,叼上白宝贵递上来的烟,就着了魏国打着的火,很舒服地连烟带话吐出来:“都什么小辫子啊?”白宝珍说:“个人风头主义。”白宝贵说:“称王称霸。”魏国说:“专横跋扈。”    
  龙福海吞烟吐雾了一阵:“有什么能摆到桌面上的?”    
  儿子龙少伟笔挺着西装来到客厅坐下,他说:“任何零敲碎打的说法,只要把它系统化,就能摆到桌面上。”龙福海和一屋人对龙少伟这种说法都不解,他说:“具体讲。”龙少伟自顾自点着烟,徐徐地抽了几口,才在一屋人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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