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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千里-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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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那年若没有发生那样的国际事件,你会回到父母身边去,靠当了人家小的
姐姐的钱去上大学,从此走上另一条生活道路。你和这个女人商定,你们公然结婚,
然后回父母身边去。可就在那些日子里,那个国家发生了政变,在往外驱赶华人,
一批批的华人倾家荡产被赶了出来。你家亏了姐姐嫁给了那样一个印尼富翁,才没
被赶出来。从此你的命运就永远跟中国跟这座小城市跟这个女人不明不白地连在了
一起。徐惟一没有想到的是,除了一直在回味那腥威的苦涩,你还会给别人留下苦
涩的回味;你在这里吃够了人间的苦,还会给比你小三十岁的一辈孩子留下永远抚
不平的伤口。
    如果不是那场“文化大革命”,你过的会是一种平平淡淡的日子。跟这个女人
结婚,安安稳稳地生儿育女,享受一场苦难后的甜蜜。总算在你痛苦的时候有过一
场浪漫,偷情的快乐足以令一切痛苦化为乌有。你曾生活在两个女人之间,那种疲
惫、那种占有的幸福曾令你沉醉,似乎那是一个男人不可缺少的感觉。
    跟妇联主任离了婚以后,你迅速跟小出纳员结了婚。这又成了一件震惊全校的
事件。人们惊异地发现你这个老右竟还是个情场老手,有本事勾引上一个如花似玉
的黄花大姑娘。人们开始凭着一点点蛛丝马迹编排你们的故事,事后聪明地传着他
们的“我早就发现”。不出几日,女人偷偷打胎的风流案事发东窗,从而证实了人
们的“早就发现”,无论怎样想象也不过分。人们在公开地开你们的玩笑,说你们
“一对新夫妇,两个老东西”。但这一次你从人们的玩笑中听出的并不都是玩笑,
人们淫荡的眼神里流露着某种妒嫉与仇恨。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好几个男人包括那个有个乡下老婆的总务处主任都在盯着你的女人。那个总务
主任仗着自己当过几年兵,头上挂过彩,号称新中国是他跟着党打下的,一开革命
传统教育会他就上去话说当年的战斗历史。这样一个表面上道貌岸然的人,背地里
总在缠她,因为他是她的顶头上司。一有机会他就要摸她几把。现在他发现她不谈
恋爱不结婚原来是独钟你这个老右, 几乎眼珠子都要气红 婚礼那天,他闹得很出
格,号称“大伯子逗弟妹玩”,让她连划十根火柴替他点喜烟,他连连吹灭,非要
新娘子自己抽着一口,把烟送他嘴里去。一边逗一边淫荡地说:“老右儿你小子艳
福儿不浅,老菜帮子一个了,硬是把我们处的黄花闺女给掐了,”一嘴的酒气几乎
喷到你脸上。若不是校长说他醉了把他拉走,你恐怕会同他打一架。
    你真的发现,与这个女人的浪漫使你处在一个比右派还不如的位置上。你周围
全是敌意的眼睛。他们认为你是坏人,你不配娶一个他们认为顺眼的女人。最让他
们仇恨的是你这个有毛病的老右竟敢在革命群众眼皮子底下份情,偷偷享受了一段
浪漫史。
    这简直是对他们的挑衅。你这个低人一等的人竟做出了他们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你从此发现你十分孤独,甚至想到了你与别人之间的气氛有一丝紧张。老婆回家来
总是闷闷不乐,说她在人们眼中成了一个坏女人。上班一进门就发现自己桌上扔着
一双破鞋,处里没人理她,再也没人跟她说笑
    “咱们走吧,”她凄凉地哀求你,“哪怕去个什么乡村学校我也不怕。只要是
个没人认识咱们的地方就行。”
    你们商量着,看着一张中国地图,不信,逃出这个城市就没个安身之地。她说
咱们去东北吧,我爷爷他们那一辈过不下去了就去闯关东,一路要饭,到了关外,
说那边老林子里可自由了,没人管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说咱们去新疆吧,那
边可能更好, 连中国话都没几个人明白,更没人管你的闲事 那地方古诗里称之为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画油画肯定好看,一到那儿就能写出诗来。你从女
人眼中又看到了她学生时代那种对你崇拜的神情。她一佩服你时就露出一种醉酒的
痴迷。
    “就你这副样子,我一上课就光盯着你看,一句英语也听不进去。所以英语老
考不及格。 你害苦我 要不是因为你,我说不定英语能学得很棒。”她一回到“当
年”就会软在你的怀中。
    你们决定申请去新疆,只要有地方需要你教英语就行。你们一谈起新疆来就兴
奋,憧憬着那里的城市,那里有海滩一样金黄的沙漠,有画报上见到过的绿洲,有
那种四季分明的雪山白帽。
    绿衣,山下则是葡萄架和坎儿井,维族人摘着葡萄跳着手鼓舞。
    那里一定没有这小城里这么恶毒的人。你们甚至说起要走进荒无人烟的沙漠中,
柔软的细沙作床,返朴归真,在光天化日之下好好地享受蜜月,在上帝一览无余的
俯视下,堂堂正正地怀上自己的孩子,从此堂堂正正地做人,做一个男人和一个女
人。
    一定要离开这个小小的“索德姆”。你当年曾把那个富人横行的雅加达说成是
“索德姆”,以为永远离它而去进入了一个月白风清、民风淳厚的故园,看到北河
颓败的城影体甚至生出一种乡恋的情感,以为那蒿革没顶的古城就是你的归宿。却
不曾想到这里有如此历史悠久的刁钻小民,与淘金时代美国西部小镇上的群氓似无
二致。当然你更不曾想到你永远也离不开这座小城了,你注定生生死死魂系于斯,
无论生当人杰还是鬼扭,你的舞台注定就在这里。
    有时半夜醒来,看看怀里赤裸如玉的暖热女人,再掐一把自己一丝不挂的躯体,
那似乎是两个别人,你看着他们缠绵在一起,那幅像“拉奥孔”般毒蛇缠身的景象
让你感到陌生遥远,如梦如幻。天啊,我怎么走了这么远的路?怎么跨越了如此巨
大的时空?心头闪过一刹那的过去,好像跨越了一个世纪,悠悠走过了一生又转灵
为人一般。似乎你是没有在忘川中浸过的一颗转世灵魂,上辈子的经历仍历历在目,
只是很陌生 有时你竟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笑得冒出冷汗来。人世的偶然与机遇,
这是多么可怕的字眼儿。当你竭力要摆脱一种恶梦时,代替它的却是另一个恶梦。
甚至这个女人。你不记得是怎样与她走到了一起,如何除去各自的衣服。只是在一
种神力的驱使下走到了一起,似乎有一双什么看不见的手在一瞬间划过一道清风你
们在风中变得赤裸无余,再醒来就是这样精赤着缠绕在一起。而以前那些经历都像
是刚才做的梦,是吃禁果之前的行为。你现在仍然记得那个年月里夜半梦醒时的月
亮,透过顶窗你能看到皎月凝视着你,惨白如霜。你经常望那月亮,望得眼发酸,
时时滚出两滴冰凉的泪来, 滴在她熟睡的脸上。她醒一下问你天亮了 你紧搂住她
温柔的蛇身,哄她说再睡一会儿吧,我幸福得睡不着。真想那就是在一片沙漠上,
在月光下探着缠绕在一起,永远没人打扰你们。
    当你们再次醒来时,一场你们一点也不明白的社会大动荡在全国横扫起来。你
很知趣,知道自己历史上有了污点,没有资格跟着那些根红苗正上数十辈儿都是房
无一间地无一垄衣不遮体的好出身的人们闹革命,哪个群众组织也不敢沾边,那分
明是人家内部的事,你只是个外人。
    可突然一夜之间你反动的过去被翻了出来。黄昏时分,一派叫“鬼见愁”的人
冲进家属小院,带头的是总务处那帮人。这些人可比你第一个老婆的弟兄们更厉害。
几分钟内你已经在一阵飞脚之中被踢得人事不省,昏昏沉沉中被剃了光头(中间留
一道)。
    女人让他们剪了一半头发,成了阴阳头,脚上挂了一双破鞋,鞋里塞着几双脏
袜子。你们被罚跪在院子里,他们在屋里连砸带翻。革命师生们济济一堂在观战。
    审问:你是特务。什么番号?回来带的是什么任务?发报机在哪儿?密写药水
在哪儿?
    皮带抽下来,“快说!”
    你突然生出一种电影上革命烈士被敌人严刑拷打的感觉,发现这次挨打很光荣。
于是你昏昏沉沉地高呼革命口号:“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岁!”
    皮带,“抽他嘴!”
    “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
    皮鞋,“踢他嘴,把牙给他踢出来!”
    女人扑上来,被他们揪开,“破鞋烂袜子,一边儿去!”
    另一个对立派的人当晚来了,他们用同样的酷刑折磨着你。
    这一派叫“风雷动”。
    你醒来时,发现有一双温柔的手在给你擦伤口。你紧紧抓住那双手,闭着打肿
的眼嚎啕大哭。可那不是你的女人,是学校里公认的“一枝花”,人称“十里香”
的音乐教师。她哭泣着,劝你赶紧坦白,否则体会让他们打死的。现在是两派比着
劲打你,谁打得狠说明谁更革命。她劝你向“风雷动”坦白,“风雷动”
    保证从此保护你,不再打你。“鬼见愁”已经宣称,明天你不坦白,就打死你。
你那个第一任老婆向“鬼见愁”揭发你了,说你手里有外国钱,是活动经费;说你
听外国广播,给外国写信,有一台发报机。
    十年之后你才知道妇联主任因为跟你结过婚,  让他们抓起来打得遍体鳞伤。
“贫农造反红卫兵” 让她揭发你的罪行,她就那么说 十几年后她哭着求你原谅,
说是让他们打得活不下去了,才信口胡言的。你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点头,算原
谅了她。她能怎么样 她要活下去,她要养活两个儿子,有一个是你的儿子。
    那个你从来不当儿子的儿子竟是越长越像你,在你的漠视和忘却中默默长大你
几年以后再见到他时,你已经又有了三个儿子,这三个山洞里生的儿子没一个像你。
所以你看到你的大儿子文海时,恍惚看到了儿时的自己。也是那么一个文文静静的
小男孩,只是在农村过了几年苦日子,已经变得呆板萎缩,土头土脑的样子令你心
颤。一个人可以再生 一个人真地可以复制 你顿时生出了一种异样的从未有过的感
情。你原谅了他的母亲给你带来的一切不幸。你告诉他“你妈妈做错了事,但我不
再恨她了”。可儿子却默默地凝视着你,轻轻地说:“可是,爹,我恨你!你为什
么不要我娘?为什么背着我娘找别的女人?为什么把我扔到农村去?我要到城里来
上学!”
    你无法拒绝他。你无法拒绝另一个自己。一个可怜而懂事的孩子。像丢失了十
年又回来的孩子, 他无法在你的新家里生存,终于又走 是他自己走的,也是在一
个黎明时分,自己悄悄走的。你醒来发现他留下的“我走了”三个字,发疯地骑上
自行车在通往乡间的路上追他,终于在大路边追上了他。你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
田野里路路而行,你把自行车横在他面前,发现他正泪流满面。你的泪水也夺眶而
出。你说你要狠狠地打你那三个不是东西的儿子,要狠狠地打那个后妈。你求他回
去。他不。他很坚定地向前走着,咬着牙:“我早晚要回城里来,混个人样儿回来
让你们看看!”
    那天你一腔怒火地一路骑回家来,木由分说把你的三个儿子打得狼哭鬼叫,你
让他们以后不许再欺负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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