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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这小子他妈的是个人才!”老胡把试卷拍到桌子上时恶狠狠地说,“你顶好告诉他,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老栗看了一下试卷,瞠目结舌。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测验试卷发下去之前老胡一时画蛇添足说了一句:“同学们,做运动学的题,一定要先画图!”
而画图不幸是杨雷的强项。
第一道题是这样的:
“一只不幸的兔子被关进了一个装着狼的圆形大笼子,它沿着笼子边缘逃跑以寻找出口,而狼从圆心处与兔子同时出发,狼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兔子。所以从出发起到追上兔子为止,它与兔子及圆心三点始终在同一条直线上。已知狼的速率与兔子速率始终相等,问狼的运动轨迹。”
“饿狼传说。”杨雷说。
看见整教室的人都在奋笔疾书,连那个夸夸其谈的刘宁都在板着那张土豆脸煞有介事,物理尖子原霞和新锐江训都那么投入。杨雷觉着这么玩也太不像话了,于是找出笔来打算干点事。
老胡说过要先画图。
这张图就画了一个钟头。
因为他发现整张试卷上没有一道他能做的题。周仪那三招是对付“动量、能量”的。在运动学上只管速度、加速度、路程、时间、位移。那三招全无用处。他什么都不能做,除了画图。
所以他就花了一个钟头画图。
一个美术特长生花一个钟头在试卷上画出来的狼追兔子图,会是什么样子?你想象一下。
老栗惊呆之后又笑呆了。
一只虎虎生威的大狼,一只愁眉苦脸的兔子。圆珠笔的线描细致入微。特别是画兔子时大概多看了监考老师几眼,那只兔子竟然酷肖老胡那副嘴脸。而狼和兔子的肌肉都画得很结实,就算是外行也看得出来画得委实不错。这份答卷,就算拿到美院去也不差。
老栗叫来杨雷:“你画的?”
“是我画的。”杨雷很坦然地说。
“你知道错在什么地方了吗?”
“知道,”杨雷想了想说,“画素描不该用圆珠笔,因为圆珠笔的画不好保存,时间一久就会发花,定画液也没用的……时间一长,最微妙的高光和明暗调子也会变得模糊不清……”
老胡在旁边忍无可忍道:“你这么懂画,干脆回去学画好了,我们这里不需要画图!”
“是你叫我们画图的!!”杨雷生气地说。
“现在我叫你立刻离开物理奥校!”老胡吼道。
“这简直是个阴谋!”杨雷更大声地向他吼道,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气呼呼地离开了办公室。
“你可以这样对学生说话吗?”老栗轻声问老胡。
老胡余怒未平,“栗痞子,我警告你,以后别再给我们惹麻烦。不要再勾引或者叫引诱这种没有培养前途的学生来玷污我们的奥校。”
“他只是基础很差而已。”老栗申辩道,“你应该慢慢跟他讲呀……”
“够了,别再拿甜言蜜语那套来敷衍我!”老胡道,“你应该教好你自己的学生而不是教我怎么做。我不需要你教!”
※※※
他推开了门。
和往常一样静,静得似乎输液瓶里水滴的声音都听得见。
白色的墙壁。
同样苍白的师父却不在。只有老头儿在那里。
不在也好,他似乎并不想见她。他根本就不知自己要见谁。
以前为了师父那里有一种很特别的温暖的感觉,可是师父要他忘了她。
然后在物理中找到同样的奇怪的又似曾相识的温暖,可是面对一张运动学的试卷他竟然无从下笔,只能开玩笑似的画线描去填满那张空得可怜的试卷。
他发誓,他不是故意,也不是傻。
只要他能有一点解题思路,他绝不会画那该死的线描。
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刘宁刚好进来,刚好听见老胡吼他滚出物理奥校。真该死!偏偏又是刘宁!让那种人看自己丢脸!
他这副沮丧的嘴脸被老糊涂看见了,他手里的那张画线描的试卷也被老糊涂看见了。
“考砸了?”老糊涂趁他没回过神来夺了他手中的卷子:“让我瞧瞧……我记得你没说过你上物理奥校。——咦,怎么没做题,画了一幅——这只兔子长得蛮像我的一个熟人——嗯,非常不错。是哪个混蛋老师敢给你打零分?!”
“我知道我不该去物理奥校,但是……”杨雷在老头的床上坐下来,看着老头那张布满了皱纹的脸,他不知道看着那张很沧桑的脸是不是会让他好过一点。
老头的眼里却闪着光,终于按捺不住跳将起来:“孩子,我可找到你啦!”吓得杨雷差点从床上跌下去:“你……干嘛?”
“啊孩子你难道不知道你面前是一位藏而不露的物理学界前辈吗你师父最近看的那几本书都是我借给她的我有很多书物理书当然我有更多的自然界的知识可以向你传授最重要的是你是我找到的最适合当我徒弟的人尽管你这步混蛋宁肯把一个小丫头叫做师父也不肯对我这把老骨头尊重一点但是我还是决定收你为徒你叫不叫我师父都无所谓了我决定了我的徒弟就是你——没错!就是你!”他伸出一个手指,匕首般直指杨雷的心脏。
“我去给您叫医生来。”杨雷往门口退。
“站住!”老头比兔子更快地蹦到门口,“孩子,你得听我说完。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说你的试卷不该得零分?——那是因为你的答案并不比别人的差。你只不过用了一种比别人更直观的方式来表达你对速度的理解。是的,学过画的人获有更好的理解能力和表现力,他们在对时间和空间的想象上拥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学美术的人天生就对物理有敏感,可惜的是大部分人意识不到这一点。孩子,你是为数不多的清醒者,了不起啊!”
杨雷又气又好笑,但相对论那课上,那种明亮,圣洁的感觉突然涌进他的脑海。奇怪啊,似乎老头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为什么那时我会有那样的毫无道理的奇怪感觉呢?我不该明白物理里面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但是那个大胖子的话,好像我竟全懂了,而且会觉得那么妙不可言。很明显的,我周围的那些人并不和我同感,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
老头等他想够了,才又慢悠悠地拿起一支笔,往床上柜上扯了一张纸,画了一个图:
然后说:“这是你那道题的答案,你再好好想想为什么是为样。——对了,我今天下午就出院了,你以后就到我家来让我教你。”又笑嘻嘻地不怀好意地说:“既然是我的徒弟了,总该帮我做点事。今下午放学后来帮我把我带到院里来看的这些书搬回家去。我的骨头虽然好利索了,一个人甭想搬动。”
“有多少?”杨雷问。
老头往床下一指。杨雷掀开床单,吓得呆掉了,——床下摞满了厚书。
“十个人也甭想搬动!”杨雷哭丧着脸说,“你去叫个棒棒来就很好,何必骗我当徒弟!”
“呸,”老头说,“你我都是穷人,怎么把钱拿给别人去赚?我以后还得把这些书里的东西全装进你的小脑袋瓜里去。在学习它们之前更是有必要让你亲近一下它们。”
“比起让你把它们塞进我脑袋来说,我确实更愿意把它们搬走。”杨雷苦笑着说。
※※※
老头的家并不远,可也累得人够呛。
完成那项浩大工程以后,杨雷瘫在老头的破凉椅上一动也别想动。
“喝杯茶。”老头拎来个大茶壶,边上豁着口,里面竟是上好的龙井。
“糟踏了,”杨雷说,“你的这把壶只配煮老荫茶。”
“反正都是用来喝。”老头说,“只要干净。”
这时杨雷的眼睛忽然直了,他的目光越过老头的头顶落在对面墙上:“——‘桐山洛子奚……,’怎么会?!”
就和破茶壶里泡上好龙井一样,老头破破烂烂的家里竟挂了一墙的国画——而且全是署名洛子奚!
洛子奚是桐山近百年来最杰出的人物——在书画界如此以为。
在重庆学画的人通常都知道这个人,否则就是无知。
就像画匠不知道拉斐尔。
通常求到一两幅画珍藏在陈列柜里就很不错了。老头竟有一整墙!
“你也认得这画?怎么样?”老头笑了笑问。
杨雷牙疼似的皱眉看了半天:“不像是真迹,笔法不够老到。而且他的画多么珍贵,怎么这么挂在墙上糟蹋。”
“是他二十岁以前的作品。”老头说,“画画儿是为了看着舒服,束之高阁才是糟蹋了画。”
杨雷不懂地看着老头:“你从哪里偷来抢来的?”
“洛子奚是我的……朋友。”老头说,“趁早别打我这画的主意。这些画在我这里让我看着好看,享受。可是要是让别人把它们拿出去,上了市场,它们就会给人带来烦恼。洛子奚给他自己造成的麻烦就够大了。”
杨雷咕咚咕咚灌下去半壶龙井,把自己的全部疑问硬压回去。喝茶时他看着墙上的画,目光久久停在“桐山洛子奚”这几个字上。
第六章 懒惰青蛙的加速——解题总比你想象的要简单
后面两日,老头帮杨雷把运动学常识理了理。把加速度用a表示,速度用v表示,位移用s表示,以及运动学的一个公式及由其推出的两个公式记住了。
第三日,老头说,“那么,让我们来玩一道难度稍大的题。不要害怕,它的物理思想实际上相当简单。”
……
有一只懒惰的青蛙,每天从家出发走直线到离家s处觅食。它为了督促自己,就把这段路程分成n个小段,每走一段看一次表(青蛙戴手表?),每看一次表,它都会发现自己从前走得实在太慢了,于是它会把自己的加速度增加,问题是,当它一路狂奔到达目的地时,它的速度达到了多少?
“我想这道题里的青蛙完全可以换成我。”杨雷说,“每天早晨上学我都是这种情形。”
老头儿说:“你是个很有想象力的小家伙。现在请你建立一个物理模型,也就是说,氢这道题里那些生动的形容词拿掉,现在看看我们得到了些什么?”
“那么青蛙不戴手表好了。”杨雷没一精打彩地打了个呵欠,忽然他脑子里浮出刘宁那块臭美的大酷表。刘宁那副德性!那种自以为是的人!那种人竟学物理?!一想到这节骨眼上,杨雷立即没心思开玩笑了,他提起笔,把思路一直写下去:……
ab两点相距s,平分s成n段,一质点从a由静止开始向b加速运动,每过一分点,加速度都增加,求质点在b处速度。
“不错。”老头儿说,“现在解这道题。”
杨雷边写解法边想象刘宁变成了只戴着手表的笨青蛙。
很快他列出了:
∵
∴
……
“我不知道怎么解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扔下笔他坦率地承认。
“乱七八糟那是那是因为你写出的式子不够优美。”老头儿说,“物理是一种优美的,均衡的东西。想要用一堆胡乱堆放的式子解出答案就像是在垃圾堆里找你丢失失的钱包——我之所以不说是丢失的试卷那是因为你这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