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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应当包含有对彼此在山青水秀的这座名城共处过的一段难忘时光的留恋。从全诗看,诗人是与友人骑马同行,出城来到郊外,青山白水都是眼前所见景色。但诗人将这番景色铸成工致的联语(青山——白水,北郭—— 东城),又产生了一种深长的意味。山依着城,水恋着城;水毕竟要流去,青山却依然留驻,这难道不正是一种依依惜别之情的象征?
于是,水到渠成地引出第二联的惜别:“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此地作别,是直叙眼前正在发生的事,而“一”字的嵌入,加强了感慨唱叹之情,使诗句顿生神采。而“孤蓬,出自古诗“孤蓬转霜根”,它与“转蓬”一辞,在诗歌中都是飘泊游子的象征,但“孤”字更强调分离、离群的意义。加之友人此行前路迢远(“万里征”),惜别之情岂不沉重,复杂的离绪,全含在唱叹的声情和蕴藉的意象中。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似乎前两句嗟叹犹嫌未足,诗人又推出一组惜别的意象。“浮云”、“落日”和“孤蓬”一样,都是送别诗常用的诗歌语汇。
汉代古诗有“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苏李诗则有“仰视浮云驰,奄忽互相逾。风波一失所,各在天一隅”, 而李白将“浮云”、“ 落日”分配给“游子意”、“故人情”,实际上则是互文的修辞法。浮云出岫,日薄西山,也许就是分手时的光景,但诗人已经将情移入,使景色成为依依难舍,而又无可如何的象征。
不必明言“游子意”究竟是何意,“故人情”究竟是何情,离情愁肠已结于读者心间。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上句是对分别的旧话重提。但“此地一为别”
是未来式,“挥手自兹去”则成了进行式,抒情就有递进的感觉。诗人只写送、别双方挥手致意,而集中描写本已长相厮伴的两匹坐骑临别前,相对长鸣。马尚如此有情,何况人呢。“萧萧马鸣”本是诗经《车攻》的成句,而加入一个“班”(马相别称“班”,语出《左传》)字,是翻新了诗意,可说是融汇古语而自出心裁。
从六朝以来,五言律诗在结构上已形成一定惯例,即大体遵循由破题、到写景、最后抒情的程式。而李白《送友人》则不同,它基本上是写景—— 抒情—— 再写景(象喻式)—— 再抒情,从“此地一为别”到“挥手自兹去”,构成一个螺旋式推进的结构,颇有回肠荡气之感。诗人尽量避免直抒胸臆,反复运用山水云日等自然意象,来隐喻烘托别情,最后以班马长嘶作结,余韵深长。
秋浦歌
李白
白发三千丈,
缘愁似个长。
不知明镜里,
何处得秋霜!
李白诗鉴赏
这是一首抒愤诗。诗人以奔放的激情,浪漫主义的艺术手法,塑造了“自我”的形象,把积蕴极深的怨愤和抑郁宣泄出来,发挥了强烈感人的艺术力量。
“白发三千丈。白发哪能有三千丈长呢?李白咏庐山瀑布为“飞流直下三千尺”,已是奇语不凡;而这里咏白发,竟说白发比庐山瀑布更长十倍,大胆夸张,非李白莫敢。
至于像李白的“白发三千丈” ,虽然看似无理(胡仔《苕溪渔隐丛话》云:“‘白发三千丈”,其句可谓豪矣,奈无此理何?”),却完全符合诗人感情的真实。诗人说:“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显然,诗人不是说白发真有三千丈长,而是说愁长;因为忧愁生白发,所以白发像有三千丈长一般。这样写,既准确地表达了诗人内在感受的真实性,又巧妙地赋予诗歌外在形象以更大的感染力。这样的夸张不但不虚妄,而且很有分寸;正如刘勰《文心雕龙·夸饰篇》所说:“使夸而有节,饰而不诬,亦可谓之懿也。”
如果说首两句劈空而来,显得有点突兀,那么末两句索性明言。它说明诗人在照镜时,看到满头白发繁若秋霜,遂禁不住感喟万分。诗人连用了“不知”与“何处”两个词组成问句。但他似问非问,或明知故问,纯粹是借此抒发感慨而已。“秋霜”固然指白发,但另给人以萧瑟的感觉。诗人利用感觉的移借,用外部感觉表达其心理感受。使读者自然联想起诗人晚年的不幸际遇,便难免同生凄凉、寂寞之感了。
春夜洛城闻笛
李白
谁家玉笛暗飞声,
散入东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
何人不起故园情。
李白诗鉴赏
这是一首情意绵长的思乡曲。
这是一个偶然的机遇中所触动的思乡。从第一句的询问口气中,对此不期然而听到的玉笛之声,有些出乎意料。但它借着春天柔和的东风,吹奏着古老的《折杨柳》离别的曲调,破空而来,将绵长惆怅的乡思洒满了全城。在夜空中飘荡着,一时间浩渺无际,抓住了人们的心灵。
本来是平静的春夜,被一声玉笛吹得陷入了乡思的愁城。究竟是玉笛之声有如此神奇的魔力?还是客居洛城的游子太多?应该说首先是诗人自己积淀于心中的故园之思是深沉的,被笛声中的乐曲一触发,便更是不可收拾,广漠无际地延伸开来,仿佛充塞於整个洛阳城,洛城便成了思乡的愁城。
这是李白所特有浪漫的夸张手法,例如《子夜吴歌·秋歌》中有“长安一片月,万户扌寿衣声。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是由月光、秋风,把征妇对良人的思念——扌寿衣声中的玉关情,散布于长安;而这首诗则借东风吹扬的笛声把故园情弥漫於洛城。
艺术的感人力量是强烈的,也是真切的。
永王东巡歌十一首(其一)
李白
永王正月东出师,
天子遥分龙虎旗。
楼船一举风波静,
江汉翻为雁鹜池。
李白诗鉴赏
安史乱起,形势急剧恶化,李白只能暂且避居於庐山,然而他对这样的时局并不能漠然处之,功成身退是他的一生的理想,自然不会功未成而身先退,只要有机会,他还是想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的。因此当永王李璘派人到庐山屏风叠请他出山时,他欣然相从,进入永王水军,并为之写下《永王东巡歌十一首》。
事败被捕后,自称是为永王部下所“迫胁”,但东巡歌却证明他完全出于自愿,而且很想藉以大干一番。
“永王正月东出师,天子遥分龙虎旗”,开始二句叙事纪实;天宝十四年安禄山自范阳起兵,次年六月八日潼关失守,六月十一日夜唐明皇逃出长安向成都进发。临走时将太子李亨留下来,以控制北方局势。
刚过一个月,七月十二日李亨就在灵武称帝,夺了其父的帝座。就在肃宗上台的时候,唐明皇不知底细,还在部署作战方案,听房琯主意,分兵四路:太子守北方,盛王守东南,丰王守西北,永王守中南,永王为江陵府都督,统山南东路、及岭南、黔中、江南西路节度大使。永王九月到江陵,见江淮为富庶地区,以为可以据此争夺帝座,便于当年十二月率水师东下,直趋广陵。李白当是次年正月入水军的,所以东巡歌写的都是春日的情况。由于交通不便战乱时信息不通,诗中所写或与史实有出入,但从诗中可以看出,他认为永王水师东下是堂堂正正的,不是叛逆的举动。
“楼船一举风波静,江汉翻为雁鹜池”,这后两句写的是愿望,也是祝愿。永王麾师东下,是图谋帝位,但是李白跟随他的目的却是为了平定安史之乱。
同时,从末尾的“雁鹜池”,也可以看出李白并无帮助永王夺取帝位的想法,因为这里用的是梁孝王的典故。梁孝王刘武是汉文帝的儿子,为窦太后所出。吴楚齐赵七国反叛时,梁孝王守睢阳,东拒吴楚,立下大功,赏赐不可胜数,于是广治宫室,建梁园(亦称兔园)方三百里,延揽文士如司马相如、枚乘等入苑,优游其中。梁园有雁池,池中有鹤洲、凫渚(见《西京杂记》)。李白将永王比作梁孝王,希望永王能像梁孝王在平七国之叛之中立功那样,为平息安史之乱尽力,将来把江汉变成梁园似的,自己也可以如司马相如和枚乘那样,过着忧闲的文士生活。这和他功成身退的思想正相一致。
这首纪事和祝颂的诗,节奏轻快,情调高昂,充分表现出李白在动乱年代的政治态度、思想感情以及他的豪放性格。
刘眘虚诗鉴赏
生平简介
江东人。开元进士,官夏县县令。少时即善作文。
其诗今仅存十五首,大都为五言,多写自然景物。
暮秋扬子江寄孟浩然
刘眘虚
木叶纷纷下,
东南日烟霜。
林山相晚暮,
天海空青苍。
暝色况复久,
秋声亦何长!
孤舟兼微月,
独夜仍越乡。
寒笛对京口,
故人在襄阳。
咏思劳今夕,
江汉遥相望。
刘眘虚诗鉴赏
这首诗是“以诗代书”。诗人从京口(故城在今江苏镇江市)附近扬子江暮秋时节的肃杀景象缓缓写起,从迷茫的景色中引出独居越乡的客愁,进而怀想起远在湖北襄阳的友人孟浩然。全诗在结构上层层引进,步步深入,读来如友人晤谈,娓娓情深。
这是一首五言古诗。作者在对越中扬子江(即长江)暮秋的景色的描写中寄寓了滞留异乡的客愁和对故人孟浩然的深切思念。
全诗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从开始的“ 木叶纷纷下”到“独夜仍越乡”,写秋江暮景和月夜客思。诗人在与京口遥遥相对的靠扬州那面的长江北岸,他独自一人,临江而望,看见经霜后的树叶纷纷落下。“木叶纷纷下,东南日烟霜”两句,是采用因果倒装的手法。东南地势低湿,暮秋时节雾多霜大,所以树木的叶子纷纷脱落。这里逆笔取势,有力地突出了“木叶纷纷下”这一具有特定含义的秋景,造成萧瑟气氛。“木叶纷纷下”是化用屈原《九歌·湘夫人》:“嫋嫋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作者在“木叶下”三字中嵌以“纷纷”二字,突出了落叶之多,这正切近初冬的“暮秋”节候,遣字生动、准确。开始两句看似信手拈来,实则颇具匠心。接着作者看到,“林山相晚暮,天海空青苍”。傍晚时分,长江两岸林山相依,暮色苍茫;而江天相接,一片青苍。两句中,“相”字使林山与暮色融合无间,显得暮色广阔无边;“空”字,又生动地描绘出了在余光映照中,江上的空明景像。两岸与江中,迷茫与空明,构成了一幅极其动人的秋江暮景图。
前四句都是客观写景,通过景语来暗示情绪,后四句,诗人则是把情、景交织在一起来表现,让感情逐渐显露出来。“暝色况复久,秋声亦何长!”作者临江眺望愈久,暮色愈加浓重,只听见江上凄紧的秋风和澎湃的水声,浩大而又苍凉。“暝色”与“秋声”,从视觉和听觉两个方面使人产生愁绪,而“况复久”、“亦何长”的反复感叹,更加强了这种愁绪的沉重,诗人的情感直接抒发出来。“孤舟兼微月,独夜仍越乡。”眺望了很久,才看见月亮从江边升起,水面漂荡着一叶孤舟,此时更激起了作客越乡的孤苦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