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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二)〔法〕大仲马-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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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来说:‘被告的砒霜是我卖给他的。’他们绝不会认错,他们一认就认出了那个犯罪的顾客。 于是那个愚蠢的犯人就被扣押了起来,关进了牢里,经过审问、对质、挨骂、宣判,然后在麻绳或钢刀上了却残生,假如她是一个很有地位的女人,他们就会判处她无期徒刑。 你们北方人认为这样就是懂得药物学了,夫人。 应当承认,德律的技巧更高明一些。“

    “您还想怎么样呢,阁下?”那位太太笑着回答说,“我们仅能这样做了。 全世界的人并非个个都能有梅迪契或布琪亚那神秘方的呀。”

    “现在,”伯爵耸了耸肩回答道,“让我来告诉您这件蠢事的起因好吗?那是因为在你们的戏院里,至少,我可以从我看过的几个剧中作出这样的判断,他们看到舞台上的人吞下一个小瓶子里的东西或吮吸了一下一只戒指,就马上倒下去死了。 五分钟以后,大幕落下来,观众也散了,他们是不知道以后的事情的。 他们既没有看到那佩着绶带的警官,也没有看见那带着四个兵的警长,因此,很多愚人就会相信事情的确就是那样的。 但在离法国稍远一点的地方,到阿莱普或开罗,或是只要到那不勒斯或罗马,您在街上看到有一个人经过您的身旁,那个人腰杆笔直,面带微笑,肤色红润,但是,假如阿斯魔狄思在您身边的话,他就会说:‘那个人在三周以前中了毒,一个月之内就会死的。’”

    “那么,”维尔福夫人说道,“那著名的托弗娜毒水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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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被他们发现啦,我在比鲁沙时听说它已经失传了呀。“

    “哦,真的,人类有哪样东西会是永远失传了的呢?

    能够移动的才是艺术,它在世界上兜了一个圈子。 事物只不过改变了它们的名字而已,但那些凡夫俗子便不再去跟踪它们了,如此而已,但结果却是这样。 一种毒药只对一种器官发生作用——有的侵害脑子,有的侵害肠子。 警如说,某种毒药能使人咳嗽,咳嗽又能使气管发炎,或引起在医学书上讲的另一种疾病,那种病,本来是决不会致命的,如果不让那些天真的医生用那些药物使病情变得致命的话。 这大都是些不很高明的药物学家,他们随心所欲,不是把病人治好了就是把病人治死了。 看来十分自然的病人,对于他,法律是不会去过问的,这种事是我认识的一位可怕的药物学家告诉我的,就是那位可敬的阿特尔蒙神甫,住在西西里,他对他的国家的这种现象曾作过深刻的想象。“

    “这种事显很可怕,但却极其有趣,”那青年女人说道。她听得出神,身躯一动不动的。“我想,我必须承认,这些传说都是中世纪的发明吧。”

    “是的,那是毫无疑问的,这个时代我们就更进步了。 假如各种鼓励的方法不能使社会日趋完美,那么时间、奖励、勋章、十字勋章和蒙松奖章还有什么用呢?人除非能学得象上帝那样既能破坏又能创造,否则难说是完美的,他的确知道如何去破坏,但这只不过是全部路程的一半而已。”

    “那么说,”维尔福夫人接着说道,她老是把话题拉回到她的题目上来,“近代戏剧和传奇小说中把故事都完全弄错了,但是布琪亚、梅迪契、罗吉里斯,以及后来德邻克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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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用的毒药……“

    “都是一种艺术,夫人,”伯爵答道。“若不是您以为真正的大科学家竟会愚蠢得象常人一样吗?决不会的。 科学家是有怪癖的,幻想,喜欢跳跃、奔腾和试验力量的,假如我可以用这些词来形容他们的话。 举个例子来说吧,那位杰出的阿特尔蒙神甫,就是我刚才对您提到的那位,那个神奇的实验他曾作过。”

    “真的!”

    “是的,我可以讲一件给您听听。 他有一个最好的花园,里面种满了蔬菜,花草和果树。 在这些蔬菜之中,他挑选最简单的,譬如一棵椰菜。 然后他就用溶有砒霜的蒸溜水浇灌这棵椰菜,一连浇了三天,到第四天时,那椰菜开始萎黄了。可是它被割下来。 在别人看来,它的外表正是很完好的,似乎仍是适宜于上餐桌的。 但只有阿特尔蒙神甫知道它已中了毒。 于是他拿着那棵椰菜到了兔房里。 由于阿特尔蒙神甫象搜集蔬菜花果一样,也搜集兔子、猫和豚鼠。 好了,阿特尔蒙神甫捉出了一只兔子,喂了它一片椰菜叶,那只兔子便死了。 对于这件事,哪位法官会出来反对,或甚至暗示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呢?哪位检察官曾因为兔子、猫或豚鼠的被杀害而控告过一位生物学家呢?从来没有。 所以,兔子死了之后,但法律并没有给以重视。 这只兔子死了以后,阿特尔蒙神甫就叫他的厨子把它的内脏挖出来,扔在了垃圾堆里,这堆垃圾上有一只母鸡,它啄食了这些内脏,于是也生起病来,到第二天也死了。 而当它正在作垂死挣扎的时候,有一只兀鹰飞了过来,阿特尔蒙所住的那个地方兀鹰是很多的,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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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冲下来抓住了这口死鸡,把它带到了一块岩石上,就在那儿吃了猎物。 这只可怜的兀鹰自从吃过这顿饭以后,就觉得很不舒服,三天以后,正当它在云端里高飞的时候,突然剧烈地晕眩起来,于是跌进了地塘之后。 谁都知道,那些梭子鱼、鳗鱼和鲤鱼吃东西时是很贪婪的,它们把那只兀鹰大嚼了一顿。于是这些梭子鱼、鳗鱼和鲤鱼便第四轮中毒,哦,假若第二天其中的一条上了您的餐桌,那么,您的客人就会第五轮中毒,在八至十天以后,他就会因肠胃疼痛或幽门溃烂而死。 医生剖开尸体,就会说道,‘这个人是肝脏溃烂受伤致死的!

    ‘“

    “但是”维尔福夫人说道,“您所说的这种情形是一种环环相扣的情形,如果略微发生一点意外,整个链环就会中断,当时更没有飞过兀鹰,其中一环也许会落在鱼塘以外一百码的某个地方。”

    “啊,那可能有天意。 在东方,要想成为一个伟大的药物学家,就必须能计算阴阳,这也是得学会的。”

    维尔福夫人出现了一副深思的样子,但是依旧在小心地倾听着。“但是,”她突然大声说道,“砒霜是不能消除或灭迹的呀,不管用什么方法吸收它,只要达到了足以致死的份量,在动物的身体里总是还能找得到它的。”

    “正是如此,”基督山人声说道,“正是如此,我也曾这样对那可敬的阿特尔蒙说过。 他想了想,微笑了一下,回答了我一句西西里的谚语,我样颜语出在法国:‘我的孩子,世界不是在一天之内造成的,创造世界需要七天呢,星期天再来吧。’到了下一个星期天,我真的又去找他了。 这一次他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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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砒霜浇灌他的椰菜了,但是换用一种盐性的溶液来浇灌,马钱素也在其中,就是学名为番木鳖碱精的那种东西。现在,那椰菜表面看来是毫无病态的了,而那兔子也一点儿不可怀疑了,可是五分钟以后,那只兔子还是死了。鸡啄食了兔子,第二天也死了,我们暂时成了兀鹰剖开了那只鸡,这回,一切特殊的病症却都不见了,只见到一些普通的病症。 任何器官都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变化,只是在神经系统中呈示出一种兴奋的现象,那是一种脑充血。 那只鸡不是被毒死的,它是中风死的。 鸡中风我相信这是一种很稀奇的病,可是中风这种生在人身上发生却是非常普遍的。“

    维尔福夫人似乎愈来愈陷入了深思。 “幸亏,”她说道,“这种东西只有药物学家才能配制,要不然的话,真的,世界上这一半人可就要把那一半的人都毒死啦。”

    “药物学家或对药物学感兴趣的人都可以配制。”基督山随随便便地说道。“可是,”维尔福夫人说道,她在做拚命的挣扎,想摆脱她心里的某些想法,“不论手段有多么高明,犯罪总是犯罪,即使能避免人类的查究,也逃不过上帝的眼睛。 在良心这个问题上,东方人比我们更强,他们很有远见地在他们的信仰里失去了地狱,那可是和我们很不同的地方。”

    “真的,夫人,象您这样思想纯洁的人,一定会产生这种怀疑态度的但这种迟疑很容易屈服于坚强的理智。您知道,卢梭就曾讲过:‘在一万五千里之外伸一伸手指尖,满大人就被杀死了,’这句怪话最能表明人类思想上丑恶的一面。人的一生就是在做这种事情上消磨掉的,老是想着这种事,这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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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在他的智力中干涸了。 您找不到多少人会残忍到把一把小刀刺进一个同类人的心脏里,或是为了要把他从地球上除掉,而使用我们刚才所谈到的那种大剂量的砒霜。 超出常规的事情——是由于怪癖或愚蠢。 要做这种事,血温一定会高达三十六度,而脉搏至少也要到每分钟九十次,情绪也会因此兴奋得超出一般的限度。 但如果,象我们在语言学上所下的功夫那样,把那两个字换成字面比较温和的同义词,你只是‘除掉’了一个人,假如你不是犯了卑鄙的暗杀罪而只是除掉一个挡在你前进的路上的人,不必使用暴力,不必心惊肉跳,不想产生痛苦,使牺牲者大受折磨,假如不发生流血,也没有呻吟,没有痉挛般的挣扎,总之,没有那种立刻发生的可怕的情形,那么,你就可以逃脱人类法律的制裁,对你来说法律:‘不要扰乱社会!

    ‘这种事情,在东方各国都是这样的,那儿的人天性庄重冷静,在考虑一件事的重要性的时候,他们对于时间是不注意的。“

    “可是良心上还是痛苦的呀!”维尔福夫人用一种激动的声音说道,虽有一口气闷在心里,但却喘不上来。“是的,”基督山答道,“是的,幸亏还有良心,如果没有了它的话,我们将痛苦到一种什么样地步呀!在每一个需要努力的行动之后,总有我们来教良心的,它给我们提供了一千个可以自慰自解的理由,而对这些理由,唯一的裁判者就是我们自己。 但是,不论这些理由对于催人安眠能产生多妙的作用,到法庭面前却很少能挽救我们的性命。 譬如说,理查三世在害死了爱德华四世的两个孩子以后,他的良心就对他发挥了极妙的作用。 的确,他可以这样说:‘这两个孩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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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残忍的嗜杀成性的国王生的,他们已遗传了他们父亲的恶习,这一点,只有我能够从他们幼年的习性上觉察出来,而我要促使英国人民得到更大的幸福,这两个孩子就成了我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因为他们无疑是会伤害英国人民的。‘当麦克白斯夫人为她的儿子——不管莎士比亚怎么说,那肯定没他丈夫的份——设法弄到了一个王位的时候,也正是她的良心安慰了她。 啊,母爱是一个大美德,一个强烈的动机,它是如此的强烈,显然它可以使人做出许多事情来而心中却仍能坦然无愧,所以在邓肯死后,麦克白斯夫人失去了良心的慰藉,就万分痛苦了。“

    这一番话,伯爵是以他特有的讽刺而又很真率的口吻讲出来的,维尔福夫人贪婪地倾听着这些令人胆寒的格言和可怕的怪论。 过一阵之后,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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