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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的初绽,假以时日,它会抽絮的。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
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杏花村又在哪里?
有一天傍晚的时候,江雪在楼道里碰上了上官。她先是缓缓走着,看上去意
意艾艾地,象是在想什么。看见上官时,就突然加快了步子,走的很匆忙。她手
里拿一文件夹,就那么随手扬了扬手,说:“嗯,又该排班了。”说着,就走过
去了。上官说:“你等等,排啥班?我排在了几号?”江雪说:“你还排么?你
别排了,夜班,挺熬人的。”上官说:“夜里我也可以值啊。”江雪说:“算了,
那啥,你别值了。”上官说,“我值。人家能值,我为啥不能?”江雪说,“那,
下个月吧。下月给你排。”上官说:“这月是谁?”江雪说,“让我看看。这月
么……这月小陶。”上官就说:“别让小陶值了。小陶住在家里,大学路离这儿
远。我替她值吧。”江雪说:“这合适么?”上官说,“这有啥不合适的?你跟
小陶说,我替她值了。”
尔后,上官一个月的夜班值下来,就值出了一些事故。
四
上官病了。
她是突然得病的。
那天,任秋风到市里开会去了。由上官具体负责的一次大的营销活动刚刚开
始启动。在会上,上官正发言呢,讲着讲着,不知什么原因,她突然猛一扭头,
赶忙去掏手绢,待她从兜里掏出手绢捂在嘴上……已经吐了。这时,主持会议的
江雪赶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她喝了没两口,却又吐了。江雪悄声问她:“你
怎么了?”她说:“没事,没事。”可是,不一会儿,她就站起身,跑洗手间去
了。小陶跟着追到了卫生间,说你没事吧?上官一边吐一边说,没事。早上在街
头上喝了一碗豆浆,可能不干净。
开初,上官并不知道她得的什么病。她年轻,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依旧是楼
上楼下跑,照常上班。可是,一天中午吃盒饭时,她又连着呕吐了几次,吐得苦
胆汁都出来了,只好上医院去看。查的结果,说是怀孕了。
拿到那个单子,上官哭了。她还这么年轻,本是奔事业来的,可爱情刚开一
头,就种下了一粒种子……这可怎么办呢?
上官一下子愁住了。这么私密的事,又不能跟别人去说。她本来想告诉小陶,
可想了想,没好意思说。小陶倒是对她挺关心的,连着问她:“你没事吧?”她
说:“没事。就是有点不舒服。”小陶说:“你脸有点黄。”她说,“是么?”
小陶说:“真的,你脸有点黄。”听小陶这样说,她赶忙跑到换衣间里,反
复地照了照镜子,也没看出什么,就再一次补了补妆,心里却有些打鼓。后来,
小陶见她,又说:“你心里肯定有事。”她说,“真没事,可能是前一段有点累
了。”
可她心里清楚,时间一长,这是瞒不了人的。而且,时间拖得越长就越被动。
于是,当天晚上,她就把那单子拿给了任秋风。任秋风接在手里,看了又看,
说:“就这么简单?”
上官云霓一脸愁容,嗔道:“你还想多复杂?”
任秋风开玩笑说:“是啊,毛主席说:始作甬者,其无后乎?”
上官不好意思地说:“我都快愁死了。你还笑?”
任秋风摸了摸脑袋,说:“这还没怎么着呢,就……”
上官脸一红,说:“还没怎么着?你干脆把我嚼巴嚼巴吃了吧。”
是啊,想想,是没有多复杂。
任秋风结婚九年,是种过“地”的。有句话他没说出来的,也就三两次……
那种子,居然就种下了。他说:“真是块好地。”
上官云霓红着脸埋怨说:“你就坏吧。都怪你。”
可性这东西,对上官来说,就象是偷嘴人的“点心”,吃过一次,就有些馋。
后来,在江雪当上副总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连着给排了一个月(本是
十天一换)值夜的带班经理。夜里,值班经理也不过是四处查看一下,也就没有
多少事了。上官呢,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任秋风那里(他仍是寝办合一)……感情
已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亲一下,或是抱一抱,夜深人静,孤男寡女,那火就着
了。
任秋风是喜欢孩子的,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渴望着能有自己的孩子。于是,
他说,“生就生吧,我会给孩子一个‘身份’。”
莫明其妙地,上官有些委屈,她说:“我不。”
任秋风说:“那你说咋办?”
上官说:“就不。”
任秋风吃了一惊,说:“你是想,做了?”
上官已偷偷哭过几次了。这会儿,她眼圈红红的,还是说:“不。”
在上官,的确是太委屈了!她眼中的爱情,本是极美好的,是象诗一样绚丽
多彩的,妙曼的。她还有很多的遐想,很多的憧憬,很多的味味道道的东西,一
切都正要展开,就要飞翔(双栖双飞)了……却意外地有了果实。看来,就象亚
当夏娃一样,那禁果是万万吃不得的!吃了,责任就跟着来了。她是多么地委屈
呀!她流着泪说,“你说,我挺着个大肚子,多难看哪!羞都要羞死了。我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任秋风安慰说:“好好,不要,咱不要。”
上官喃喃地说:“干脆,我成你身上的一条肋骨算了,也不受这份罪。”
任秋风逗她,说:“肋骨?排骨吧?猪排还是牛排?”
上官正愁着,经他一逗,“吞儿”笑了,说:“你才猪排呢。”
“好好,我猪排,你牛排。”任秋风继续逗她,接着又说:“人家说,头胎
孩子聪明。”
上官用手在他的手背上一道一道划着,说:“你咋知道?”
任秋风说:“我当兵时,班长说的。”
上官勾着头,埋在他腿上,说:“还说啥?”
任秋风说:“人生有一峰值,凡是情感最高点生的,必然聪明。”
上官说:“净胡说。”
任秋风说:“真的。”
上官叹一声:“说呢,还是一黑户。”
任秋风安慰说:“那倒不会。咱马上结婚。”
接着他又说,咱也不用那么张扬,你说是不是?她嗯嗯着,虽愁肠百结,可
事已至此,也跟着说,不张扬。我最烦请客了,拜拜这个,敬敬那个,烦都烦死
了。这是咱个人的事情。可想着一直还未浪漫,上官就有些心不甘。突然说,我
一直想去丽江。要不,咱去丽江住几天吧?任秋风说行,到时候,咱就去丽江,
算是旅行结婚吧。
上官还有些担心,说:“她,要是不离呢?”
任秋风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会吧。”
五
如今,苗青青也成了单身贵族了。
只从有了车,她的生活一下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腿,象是陡然间变长了
似的,说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样以来,社交面宽了,眼界也高了,好象整个城市
在她的脚下已不算什么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车没车,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没车时,骑一自行
车上下班,对那坐轿车的,就恨得牙痒;有车了,走在路上,就对那骑自行车在
马路上窜来窜去、不遵守交通规章的,很有些微词,说个个土匪一样,不要命了?
没车时,路是宽的;有了车,那路就显窄了。人呢,象是一下子加大了人生
的宽度,从车里出来,就显得很占地方。
这时候,车就不仅仅是一个交通工具,那变化是全方位的。从穿戴上说,过
去,骑一自行车,风尘仆仆的,也就不那么讲究。现在,有车了,风刮不着雨洒
不着,冬有暖风,夏有冷气,你从车里出来,穿什么戴什么,也都得考虑考虑了。
从化妆品来说,过去苗青青是不大讲牌子的,现在有车了,社交活动多了,
去的场合也多,见识了一些穿着、化妆品都很讲究的女士,说起来都是什么什么
牌子好,是法国的、日本的或是美国的?是资生堂、是欧莱雅、还是嘉宝?……
也就不知不觉的跟着讲究起来。比如一些生活上的细节,过去是从不注意的,现
在就不一样了。从嘴里嚼的口香糖到饮料的牌子,是‘益牙木糖醇’还是‘牵手
’,是“露露”,还是‘久久’牌酸奶;车里听的音乐是‘喜多朗’还是‘老柴
’…
…这都是有些说头的。
有了车,苗青青象是一下子迈进了白领或者叫单身贵族的生活圈。生活规律
自然就跟着打乱了,夜生活也多起来。什么茶会、舞会、联谊会;做头的,做脸
的,做全身的……天天都有人约。去了,那男男女女都一个个衣冠楚楚,头一次
你随意,往下你的衣服就得多备几套了,不然那酒水万一洒在身上,你就会显得
很尴尬。再说,见识了那些大款们一掷千金的场面,你也不能太寒酸不是?还有
呢,一个经常出入社交场合的、有品位有个性的漂亮女性,那奉承的、追逐的人
还会少么?这样,你就象是整天在蜜糖罐里泡着,那好话就象是拔丝苹果,扯出
来就是丝路花雨,没个头儿;也有批评的,说是批评也是打情骂俏式的暗夸,那
幽默就象是天生的相声演员,说出来至少是‘不吐萄葡’式,有些段子还带一点
点小黄,也黄得很有分寸,不伤大雅,会叫你美得忍俊不禁!笑吧,你不笑,他
就用话咯肢你,那话小羽毛一般,一次一次地搔着你心头的痒痒肉儿,夸得你心
花怒放,看你笑不笑?时间一长,你就觉得你就是七仙女下凡了,肯定是七仙女
下凡。晕哪,飘啊,人就象是在云彩眼儿站着,不知今昔何夕,立时就觉得你很
可能是杨贵妃,身价百倍。到了这时候,到了这份上,你还看上谁呢,你谁也看
不上。
苗青青就是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见到任秋风的。
那天晚上,她刚把车停在院里,就见任秋风在门口处站着,象是已等她很久
了。苗青青从车里走出来,顺手按了一下车钥匙上的报警装置,笛儿一下,把车
锁了。尔后,象是没看见他似的,“噔、噔”地走过去,洒一路“兰寇”的幽幽
香气,径直开了门,进屋去了。
任秋风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她。本想打声招呼的,见她这样,心里一紧,
也默默地跟着进了门。
进门后,他更有些吃惊了。只见苗青青把脚上的两只高跟鞋很随意地一甩,
就那么光脚儿穿着丝袜,在地上“吧叽、吧叽”走着。接着,她竟从包里掏出一
盒女士型的“摩尔”烟,翘着手指点上,身子那么一横,整个人一团儿一蹴儿一
枕儿,斜在了沙发上。
这会儿,任秋风简直象个要饭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连个座儿也没有,
就那么傻傻地丫挺着。
终于,任秋风摸了摸脑袋,说:“你回来的挺晚。”
苗青青抽着那支“摩尔”烟,手指微微地翘着,一缕青烟从她嘴里冒出来,
淡淡地说:“回来早晚跟你有什么关系?”
任秋风说:“我想跟你谈点事。”
苗青青说:“有什么可谈的?”
任秋风说:“那事,不是……说好了么。”
苗青青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