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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国富说:“那啥,我一铁哥们,在万花当采购员。他在酒桌上对我说,他
那边的老总,在北京谈了一个电视机项目,还说要他们保密……”
江雪开初并没在意,她仍沉浸在胜利之中。片刻,她问了一句:“啥、啥项
目?”
吴国富说:“电视机。说是日本的,新款。”
江雪立时警觉了,说:“人呢?人到了么?”
吴国富好不容易逮一机会,赶忙靠近说:“说是人已经到了。”
江雪说:“你给我查查,看他住在哪儿。”
三
有车的感觉真好。
苗青青如愿以偿,当上了采访部主任。主任是可以配车的,于是她有了一辆
七成新的桑塔那轿车。本儿,她早就有,也正儿八经地在驾校学过。这会儿,车
有了,兴致也高,就一个人开着出来了。从冬青路的友谊饭庄一气开到了三环,
从三环又上了立交。这一路上,灯就象河一样,哗哗地从身边流过,只是有些紧
张,不敢乱看。街口上一会儿红灯,一会儿绿灯,那眼象是不够用似的……很刺
激!升了职了,同事们自然要给她祝贺,说是不喝的(她喝伤过),却也被众人
劝着灌了不少酒。所以,开着开着,酒劲就上来了。因前一段她刚刚编过一篇报
道,一个人因酒后开车从立交桥上翻下去,还砸伤了人……苗青青不敢再开了。
她把车停在路边上,拿出手机,就给一个人拨了电话。
这个电话是她下意识拨的,拨了她又有些后悔。她看了看表,已是夜里十点
了。她暗暗地埋怨自己,这个时候,打什么电话呀?!他不知会怎么想呢……可
是,电话已经通了。对方在电话里说,“青青么,是青青?”苗青青沉吟了一下,
说:“是我。”电话里说,“终于听到你的声音了,我好想你呀。”苗青青说:
“你喝酒了吧?”对方说,“没有没有。陪一外商,小日本。谈了些生意上的事,
没有喝酒。”苗青青却突然说,“算了。你喝酒了。”对方在电话里急切地说,
“什么算了?怎么就算了?你打的电话…我说了,我一滴酒都没喝。要不你闻闻?”
这时,苗青青才说,“你要真没喝,就过来一趟。”对方很兴奋地说:“好,
你在哪儿?我马上过去。”苗青青说:“你别开车过来,我这儿有车。你打的吧,
就黄河路一直往东,立交桥的下边,右首一百米。”
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呢?为什么偏偏打给他呢?你是记者,抽屉里的名片一
摞一摞的,熟悉的人不是很多么?有那么多的大老板、大企业家、大知识分子,
都愿意跟你结交;你还有那么多的朋友、同学?……也许,一个人的成功和喜悦
是要与人分享的。分享,重要的是,跟谁分享?他么?你跟他,本来是想断的,
你恨了又恨,可怎么就断不了呢?苗青青默默地坐在车里,似乎想清理一下心绪。
可头晕晕的,心里七上八下,真是一个剪不断、理还乱,问何人,会解连环?
就在这时,右边的车门一响,邹志刚坐进来了。他不光是喝酒了,还满身的
酒气!苗青青一看他那个样子,气呼呼地说:“你明明喝酒了,还来干什么?”
邹志刚短着舌头说,“没、没喝。清、清酒,度、数很低。一、一小日本,
不、不在话下。要不,你、你、闻闻——”说着,他侧过身子,朝苗青青脸上亲
去。
苗青青一把推开他,说:“看你那样子,满身酒气,别理我。”邹志刚说,
“不是你、你让我来的么?”苗青青没好气地说,“我是让你帮我把车开回去,
你这个样子,能开么?”邹志刚说:“这,这算什么。我闭着眼都能开回去!”
苗青青半信半疑说,“你可别出事,这是单位的车。”邹志刚豪气十足地说:
“放心。
去,你坐到后边去。保证没问题!“
就是这句话,把苗青青打中了。她最喜欢的就是这种男子气概。于是,她再
没说什么,乖乖地离开了司机位置,下车坐到后边去了。
邹志刚也跟着下了车。他本该坐到司机位置上去的。可他走到车前,用脚踢
了踢轮胎,却又折回来了。他再次关了一下前车门,却随手又拉开了右边的后车
门,一欠屁股,也坐进来了。
苗青青见他也坐到后边来了,一怔,“你……?”邹志刚说,“你让我定定
神。我的、的确是陪小日本喝了几杯。没事,你放心,我会把你平安送到家的。”
苗青青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吹。”邹志刚说,“我不是吹。我是赶得紧
了。
我刚把那小日本送回房间,你一打电话,我就赶紧来了。你没看我气儿还没
喘匀呢。“邹志刚说着拉起苗青青的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又说:”青青啊,
青青,我今天打了一个大胜仗!我把那日本人摆平了。日本最新出的一款平面直
角电视机,我一举取得了中南五省的销售权,成了总代理了!明天上午就签合同。
什么金色阳光,狗屁,靠边去吧!…“苗青青似乎也想说点什么,看他兴奋的样
子,也就不想说了。邹志刚的脸红堂堂的,那酒已漫散进了每一个毛孔,于是就
显得更加唠叨:”你猜那日本人叫什么?井口。他咋不叫锅底呢。这日本人也怪,
你听那名字,什么河边一郎,村上一树啦,什么江上,什么渡边,什么小桥,都
是些野外植物……“苗青青听着听着就听不下去了,她一推车门说,”算了,还
是我自己开吧。“邹志刚赶忙拉住她,”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行了吧。“他
又伸手把车门关上,紧紧地抓住苗青青的两只手,一声声叫着:”青青,小青青,
我想死你了。“
苗青青的内心是很复杂的。两人都在后排坐着,她一边是讨厌他醉酒的样子,
一边又有些说不出口的、她也不愿意承认的渴望。这内心的矛盾,使她没有很坚
决地抽回她的手……再说,不是她打电话让他来的么?
由于兴奋点的转移,邹志刚的酒劲渐渐落了,他的思路也清晰了。人,一下
子又幽默起来,他说:“青青,你厉害呀,一下子成了有车族了。这叫那个啥,
小母牛对屁股,比较牛、那个啥…”苗青青嗔道,“去。你这张嘴呀,好好刷刷!
…我这算什么。“邹志刚说:”你这就不是一般的白领了,你是高级记者,
又升职了吧?“苗青青说:”升什么职,不就是一个采访部主任,有什么稀罕的?
“
邹志刚马上说:“看看,你是白领镶金边,牡丹顶上又开花,飞机上挂扫帚,
伟(尾)大呀!”苗青青说:“去去,啥话一到你嘴里,就大变(便)了。”
往下,他说,“你热么?”苗青青微微摇了摇头。可邹志刚一边问着,却把
外边的西装脱了,他挽了挽白衬衣的袖子,又把脖子里系的领带往下拽了拽,自
言自语地说:“我怎么就出汗了?”说着,他话锋又一转,“你听说过英国王妃
戴安娜的故事么?”苗青青随口说,“戴安娜怎么了?”邹志刚却不说戴安娜了,
他说你知道外国人为什么把高级轿车称做“房车”么?苗青青说,“你到底想说
啥?一会儿戴安娜,一会儿是车,一会儿又是房的?”邹志刚贴近苗青青,小声
说:“戴安娜跟她的情人就是在房车里做爱的。她最喜欢在车里做爱……”苗青
青听了,脸上羞羞地红:“你胡说。”邹志刚说,“真的,我不骗你。”于是,
车里陡然间就沉默了,连空气都显得稀薄了,喘声越来越重,两人的眼里,渐渐
有了火苗。
四
江雪真的急了。
自当上副总以来,她还没给商场做过任何建树。这次,如果能把日本新款电
视的代理权争过来,可以说是大功一件。吴国富虽然告诉她,那日本的总代理已
到了省城,可就是不知道人住在什么地方……她曾发狠地对吴国富说,查!为此,
她还专门跑了一趟商管委,把全市所有旅馆业的资料全调了出来……不料,回来
后,就越加地丧气了。
怎么查呢?在省城,共有大小旅馆168 家。准三星级以上的68家,四星级以
上的有17家,其中包括省属的9 家。这些旅馆分布在全市的东西南北各个不同的
区域、不同的街道上……如果一家一家去查的话,就是腿跑断,三天也跑不过来。
江雪面前摊着一张新买来的市区交通图,另一边是那些旅馆业的资料,她沉
思良久,说:“老吴,这样,咱们分一下工。三星级以下的,你们再去查。打电
话也行,但是,必须一家家都要给我查到。那十七家四星以上的,我亲自去查。”
吴国富摸了一下冻红的鼻头,小心翼翼地说:“江总,我那哥们说,他住的
地方,是邹总亲自安排的,只有他一人知道。那人,明天就走了。这已经半下午
了,来得及么?”
江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老吴,有句话你知道么:要想人不知,除
非己莫为。他只要来到省城,咱就一定能把他查出来!”
吴国富心里一惊,说:“我听江总的。你说咋办,咱就咋办。不过,就是查
出来,他,会听咱的么?”
江雪冷冷地说:“只要查出来,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于是,老吴就带着采购部的几个人,分头去查……江雪对他们并不信任。在
她的内心深处,对任何人都是不信任的。她想,一个日本人,在这样的城市里,
会淹了不成?她当然要亲自去查。
已是冬天了,从西伯利亚来的寒流,把城市吹得一片萧瑟。大街上,陡然间
成了羊的世界,各式各样的羊皮一瞬间都披到了人的身上,那风呜呜地吹着,就
象是羊的哭声。这时候,屋里屋外已是两重天。大宾馆里的暖气都开的很足,进
去热烘烘的;可出了门,电线一声声哨着,那风就象刀子一样,割人的脸。
天渐渐暗下来,街灯亮了,那灯光虽然五光十色,却是一芒儿一芒儿地冒着
寒气。江雪已先后跑了十一家了,她下了这个“面的”,又上那个“面的”……
街上的黄色“面的”也象冬天的蝗虫一样,瑟瑟朔朔的,没有几辆在跑了,
可她仍没查出那个人的下落。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江雪还有两家没有查到,一家在黄河北岸,离市区有近
二十公里的距离;一家在东郊,那是一个建在湖边的、类似于休闲娱乐性质的地
方。在黄河北岸的那个宾馆要大一些,是当年毛泽东住过的地方。按说这两个宾
馆,都不太可能,距离太远……可江雪还是去了,她心里说,不到最后一秒钟,
她决不放弃!
然而,就在江雪乘坐的那辆“面的”将要过黄河桥的时候,吴国富的电话打
过来了。他说,江总,那王八羔子吐了。江雪对着手机说,什么王八绿豆,你快
说。吴国富说,就我那哥们,他终于说实话了,那日本人叫井口,根本就没有住
宾馆,他住在一家高档的茶社,那茶社是日式的,有榻榻米……江雪说,别罗嗦,
地点?!吴国富赶忙说了……于是,江雪马上对司机说:“师傅,调头,拐回去!”
江雪重新回到商场,连口气都没顾上喘,直接上五楼,进了任秋风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