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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氧日记 作者:郎峰蔚-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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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眼前的这位“建筑工人”大相径庭。于是,带着好奇,忍着头痛,我们在饭桌上对张燕平进行了采访。 
  晚上回到房间后,依然是头重脚轻。而且随着夜色降临,头痛也比白天更剧烈了。我躺在床上,忍不住开始后悔。在海拔只有3650米的拉萨,我的高原反应就如此强烈,那么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办?我们的目标可是要一直前进到海拔5200米的珠峰大本营,与测量队员们一起工作生活几十天…… 



2005年4月10日:笑眯眯的拉萨人

   心灵驿动:拉萨呀,是一个你看第一眼就能喜欢上的地方。 
  尽管昨天夜里恍惚中醒了几次,但是安眠药和止痛药还是发挥了作用,今天一早醒来我的头已经痛得不那么严重了。 
  拉开窗帘,街上的路灯还没有熄灭,远处的天边刚透出晨曦的光亮。而近处,窗外西北方向几百米就是魂牵梦系多年、雄浑壮丽的布达拉宫。 
  昨天,我竟没有心情真正地欣赏她。 
  记得小时候,我最向往的地方就是天安门,每次从电视里看到人们迎着朝霞骑车经过天安门就会艳羡不已,梦想着自己长大后也能每天从雄伟的天安门前经过,每天看到宽阔的天安门广场和毛主席画像。大学毕业以后,我真地实现了自己的心愿,每天早晚都能从天安门前经过,却少有欣赏的心思了。 
  工作以后,我最向往的风景胜地就是布达拉宫。在这之前,我从无数的图片和资料上认识并熟悉了布达拉宫。这一刻,近距离地望着这个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宫殿,她和想象中的一模一样,这一刻,她的轮廓正在晨曦中一点点清晰起来,红墙如旗,白宫似雪,金顶辉煌。 
  我把头伸出窗外看了一下,我住的地方距离布达拉宫应该不到500米。为什么不下去走走呢?我赶紧起床洗漱,穿衣戴帽,擦防晒霜,戴墨镜,背相机,以最快的缓步下楼走到大街上。这时,太阳已经从东方慢慢翻过山梁,将布达拉宫红白相间的宫墙一点点涂上阳光的瑰丽。 
  漫步在布达拉宫的广场上,沐浴在晨光中,人还在高原反应中奋力挣扎,心却忍不住开始自由地贴近这里的人群。因为走路很累很吃力,我就索性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看着围绕布达拉宫转经的人们。他们当中有穿着红袍的喇嘛,更多的是穿着民族服装的普通信徒,一边摇着转经筒,一边步履悠闲地慢慢踱步。看到我好奇的目光,他们往往就露出友好的微笑,还有人操着不太流利的汉语和我打个招呼。那些笑容干净而明朗,那些招呼谦恭而亲切,就像是邻家的朋友一早出门时的不期而遇,既平常又平和。 
  当我举起相机,他们就都像老熟人似的停下来绽开笑容,等我照完相后,再乐悠悠、慢悠悠地走开。他们笑眯眯的模样,他们天生神授的和蔼、平静与从容,使我从这一刻就打心底里喜欢上了拉萨人。 
  歇了一会儿,我慢慢踱步到布达拉宫广场的中间地带。这里是磕长头的地方。磕长头是藏传佛教中非常虔诚的拜佛仪式,分为行进式和原地式两种。行进磕头时,信徒们首先取立正姿势,一边口中诵读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一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然后前行一步,双手继续合十,移至面前,再前行一步;双手合十移至胸前,迈第三步时,双手自胸前移开,前身与地面平行,掌心朝下俯地,膝盖先着地,然后全身俯地,额头轻叩地面。再站起,重新开始。这一过程中,口与手始终并用,六字真言诵念之声连续不断。 
  磕长头的信徒们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一律沉静虔诚,念念有词,完全不理会周遭的人和事。清晨的阳光中,他们的身影俯下又起来,简单而执著地重复着。有的人已经面容憔悴,衣服上满是尘灰,这样的信徒一定是从遥远的家乡伊始,不惧千难万苦,三步一磕,或积月、或积年才行至布达拉宫。熟悉藏传佛教的朋友曾经告诉我,磕长头的信徒绝不会想用偷懒的办法来减轻劳累,遇有交错车辆或因故暂停磕头,一定会划线或覆石为志,就这样不折不扣,矢志不渝,全凭一腔信念,步步趋向圣城拉萨…… 
  心中有信念,人则无贵贱,始坚定,终平静。我坐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他们,心里就清楚地明白了,为什么到了拉萨,我所看到的人们都可以那么安详,那么从容…… 
  眼看着阳光越来越强,我打算赶紧爬上布达拉宫广场西南角的小山上拍几张照片,当我拦住一位藏族妇女询问上山的路径时,对方见我对她指示的方向有些迟疑和不解,立刻笑着说:“走!”然后就拉着我的手一路向西而去,不一会儿就到了攀登小山的路口。我赶紧说:“谢谢姐姐。”她的眼睛立刻笑成了两弯月亮,费劲地用汉语说:“玩好了,赶紧回家,让父母放心。”然后摆了摆手走了,只留给我一个淡淡的笑容。 
  自然的笑容,随意的帮助,就像昨天的群培,就像宾馆里百问不烦的保安……一切来得那样的亲切和自然,像藏香,悠悠然地飘浮来,又慢慢地弥散去,只在心里留下一丝久久的香气。 
  在北京生活久了,习惯了快步行走、目不斜视,突然面对这么陌生但绝对真诚的微笑,笨拙的反而是我,几番手足无措之后,我想我正在重新学习着做人的大方与坦诚。 
  人在高原,离温暖的太阳很近;人在高原,离太阳般温暖的人也很近。



从拉萨起程,走向更高的海拔

   心灵驿动:秀才遇上兵,谁也说不清。 
  今天开始,我们将进入日喀则地区,奔赴珠峰大本营,和前方的野外作业测量队伍会合。从拉萨到大本营,这一路程将花费三天的时间。通常第一天住宿在日喀则市,第二天住宿在定日县的协格尔镇,第三天上山到达珠峰大本营。海拔则是从拉萨的3650米到3900米,到4200米,再到5200米。 
  今天,我们要从拉萨市起程赶到日喀则市。 
  日喀则地区在西藏自治区的中南部,东邻拉萨,西接阿里,北与那曲地区相连,南与不丹、锡金、尼泊尔三国接壤。在我的印象中,日喀则地区面积并没有多大。而此番重新查看地图,才发现原来不仅是我们此次重新测量的珠峰在日喀则管辖区内,西藏五座海拔在8000米以上的山峰——珠穆朗玛峰(8848.13米)、洛子峰(8516米)、马卡鲁峰(8463米)、卓奥友峰(8201米)、希夏邦马峰(8012米),也都在日喀则地区内。 
  同时日喀则地区也是西藏不同类型的自然景观最集中、最完整之地,既有林立的皑皑雪峰,也有辽阔的高原牧场和秀丽的田园风光,更有茫茫林海、亚热带丛林。日喀则地区现辖日喀则市和聂拉木、江孜、拉孜、定日等17个县以及1个口岸管理委员会,总面积18万平方公里,人口65.5万。以日喀则市为中心的地带,在藏族的传统中叫做“藏”。像我们现在所说的“西藏”、“藏族”以及由此派生的相关名称中的“藏”,都是由此而来的。而在汉语中,我们传统上一直把这一地区称为“后藏”。 
  看来,此行可以好好领略一下日喀则的风土人情了。 
  我们一行四名记者,分乘两部越野车。两名优秀的老司机是专程从大本营来接我们上山的,年纪大些的称为“习总”,略年轻些的称为“张总”。 
  习总是北京人,四十多岁,老是笑眯眯的,像大哥,沿途问路啊,打尖啊等大事小事都是他张罗,叫“×总”的说法就是他提出来的。昨天一见面,习总就把我们称呼为“徐总”、“郎总”、“张总”。问他为什么,习总大手一挥,“凡是能到珠峰大本营的人,都是好样的,下山都可以当老总!再说,珠峰那么大,每人分块儿地当个总经理啥的不是也挺好嘛!”这种说法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大家都一致认为这是新发明的一种敬语,既互相敬重,又可免去职务称呼之啰嗦麻烦,立即开始推广应用。 
  另一位司机张总三十多岁,陕西人,典型的西北汉子,长年野外工作已经把他的皮肤晒得黝黑。张总一说话就瞪大眼睛,好像生怕别人不相信他的话;一着急就大声嚷嚷,是个直肠子的实在人。 
  出发前,两位司机和我们一起研究行车路线。日喀则在拉萨的西南,有两条路可选:一条新路,花费时间短,路况好,可是目前正在修路,用张总的话形容是“已经挖得像烂肠子了”;一条老路,是多年前修的从羊八井方向绕行到达日喀则的路,与走新路相比花费时间要多两三个小时,但是不会出现因修路而导致的断路问题。 
  两位司机下山到拉萨走的就是老路。据习总说,老路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道路养护,所以路况很差,行车缓慢而颠簸;与其继续走老路,不如冒险走新路也许行程会快些。 
  大家决定还是走新路试试。 
  我们九点钟从旅馆出发。没想到还没出拉萨城区,新路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在笔直的新柏油路上行驶不到十分钟,迎面就是一条刚挖开的深沟,一块大牌子上分别用中英文写着“断路施工,请走便道”,而且英文写得比中文还流畅。看来西藏在服务方面早就与国际接轨了。 
  费了好大劲儿问清楚路线,拐了几个弯我们才又绕上柏油路。 
  出拉萨市区不到一个小时,柏油路面就换成了土路,放眼望去,只有空旷寂寥的荒原和远处绵延的山脉,一条压满了车辙的简易公路延伸向看不见尽头的远方。高原上的早春没有一丝湿润,清澈的蓝天下只有深深浅浅的黄褐色,看不见植被,也没有人烟。偶尔驶过一辆汽车,后面拖起几十米的灰黄色烟尘。 
  果然如张总所说,每走上十几公里,公路就被断开,尘土飞扬的烟尘中,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工人们正在辛苦地把路面挖开,修筑公路涵洞。我们的车也只好一次次地从主路摇摇晃晃地开到临时便道上去。其实所谓便道,不过是借用路基旁边略为平整的河滩或者荒地,把大的石头铲走,勉强平整一下而已,有些地方的施工队还铺些渣土,有些地方则干脆什么都没有,车子就在鹅卵石上颠簸。 
  路越走越艰难,汽车不断下便道,我们也被颠得前仰后合。继高原反应后我又开始出现了晕车反应,真是“断肠人偏逢断肠路”。反光镜里,我看见自己面孔惨白、昏昏沉沉地斜靠在后排座上。汽车每一次颠簸,都会如针扎般的头痛,此刻真的体会到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感觉。 
  接近中午时分,走到峡谷中一段盘山路的时候,习总突然惊呼一声:“前面堵车了!”果然一溜儿的大货车,秩序井然地停在路边,显然是有人在指挥。 
  “坏了,肯定是轧路机在轧路。”习总面色有些沉重,把车停好后,就急忙跳下车到前面去探路。我们却不知这里面的轻重,一看停下来,赶紧下车活动腿脚。 
  大约十来分钟的时间,习总大步走回来,简要地告诉大家前面有一个工程队在封路进行轧路面的工作,要到凌晨两点钟才能放行过往车辆。 
  “那怎么行啊?那样的话到日喀则就得明天早晨了。”大家七嘴八舌,急了起来。 
  “别急,”习总喘了口气继续说,“我和前面修路的队长商量好了,我们的越野车比大货车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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